再后来他们两个人配合无间，使绊子的方法由明转暗，而最后收拾烂摊子甚至偶尔扫到台风尾雷打不动变成了皇帝。
想来如今太子还保持着那时的习惯。
如果是毒药什么的，必定装在一个极好看极华贵的瓶子里——反正人为财死嘛。
若是解药，则定然会在必定能看到的地方标注此为毒药——分明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太子手中，为何会有解药？”楚羲和有点不解。
“碧桃花本就是宫廷秘药。”姬流觞幽幽道，“父皇又在太子的掌握之中，他能得到解药也是顺理成章。”
楚羲和略微皱眉：“我不太了解碧桃花的毒性，没法判断这解药是不是烈性的。反正如今用灵芝吊着，尚可支撑。”
“话虽如此……”
“我不想冒险。”楚羲和轻轻抬手，打断他的话。
姬流觞看了看她，叹了口气：“辛苦你了。”
楚羲和不在意地挪了挪：“壮士，你突然这么客气，真让人不习惯。”
姬流觞唇边扬起一个小小的弧度。此刻风吹叶落，带着一种凄寒的静谧，却仿佛是永恒。
宣王府的内宅静谧安然，朝堂上却是剑拔弩张一触即发。御史台虽然上了折子催促太子早早登基，但是他们很显然并不能接受萧氏嫡女为新朝之后。
萧氏作为太子母族，已经享有了太多的尊荣，若再这么纵容下去，终有一天会酿成大祸。
太子不动声色地看着哄闹如同菜市场的朝堂，不着痕迹地掠过一张张脸，待得底下群臣将萧氏嫡女那注定克夫克子的命格都说出来之后，太子终于冷冷哼了一声。
太子慢慢站起身，看着略有些变色的老臣们：“你们以为本宫为何要登基为帝？”
为何为帝，这问题看似简单，实则暗藏玄机。太子那个人，一贯是温和的，便是心中怒焰滔天，脸上也会不动声色，唇边甚至泛着一抹浅显的笑意。
姬流觞因为执掌承烈军，此次回京，也必须上早朝。他有王爷的封号，承烈军大将又算是武官，因为他大喇喇站在武官之首，听着百官的议论，暗暗挑了挑眉。
要不怎么说，这帮老臣子们早些时候被父皇宠坏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全无分寸么。
太子是什么人？他向来是父皇中意的继承人，作风强硬，手腕灵活，这些老臣子已成定见的‘太子是个软柿子’分明就是个笑话。
他瞥了一眼太子，只觉得他这些年在朝中宫中跟这么一帮人打交道，竟然还能看上去如此年轻鲜活，真是太不容易了。当然，最让他佩服的还是，这么个环境里，他竟然还能将楚羲和惯到那种无法无天的地步。
太子冷冷哼了一声，缓缓起身，一步一步走下了玉阶，慢腾腾在百官之中走了个来回，最后才在姬流觞身前站定。
老臣子们自重身份，倒也勉强维持了表面的镇定。那些不明所以的臣子们，则大气也不敢出。
“以宣王之见，本宫为何要登基为帝呢？”太子抚了抚手掌，笑眯眯问道。
“太子登基，合情合理合法。”姬流觞慢慢道，眼中隐约浮现一抹笑意，“人生苦短，太子若是为帝，便为所欲为罢。”
御史大人最先憋不住，冷冷喝道：“王爷请慎言！”
“哦？”姬流觞转了身，冰冷的眼神定在那御史大人脸上：“本王倒是哪一句说的不对？”
“百善孝为先，圣上尚在，太子登基封后，当以圣上为要。何况，江山百代，百姓为重，太子为帝，当以百姓为先。”
“好一个百善孝为先呐，”姬流觞皱眉沉思，一脸不解，“御史大人之父三年前去世，可是大人竟然逗留京师不曾回乡丁忧？”
御史大人微微一凛：“臣当日再三奏明圣上，要为先父守孝，然则朝中事务繁杂，臣未能抽开身。”
“哈，大人确实是未能抽开身，”姬流觞淡淡一笑，“那一年大人刚刚纳了一妾，美人在怀，老父自是不及。”
“你——”御史大臣脸色一变，指着他气得直哆嗦。
“所以说，”姬流觞摊了摊手，“大人，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啊。”他拍了拍脑袋，醍醐灌顶一般，“哦，本王想起来了，大人那一年还添了一双麟儿。”
“这……”御史大臣撩衣跪下，叩了个头，“请太子明鉴！”
“大人如何确定，本宫不知道这些事？”太子眼中一片冷厉之色，唇边却有一抹温和的笑，“这些年，京师有什么事，会是本宫不知道的？”
御史大臣愣了一下，这才觉得后怕。宣王一向在江湖中飘着，断无可能对京师的情况如此了解。
太子近乎是怜悯一般看着他，拍了拍手，唤道：“小豆子！”
“是，太子！”小豆子应了一声，干脆利落地呈上一个银盘。
太子扫了一眼，将银盘上的小册子全部扫落在地：“这些，都是诸位近年来在京师的丰功伟绩，本宫平日要侍奉父皇，可能有所疏漏，还请各位达人见谅。”说着，他竟然真的拱手作揖，行了个不算正式的礼。
众臣子这才知道今天唱的这一出，就是为了这一刻。
“臣等惶恐！”大臣们都是有眼色的，顿时哗啦啦跪了一地。
宣王走了两步，在散落一地的小册子前蹲下身，随手翻了翻，淡淡道：“太子殿下，也难为众臣稍有不满了，这分明是在避重就轻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