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太子微微挑眉，略有点烦恼，“宣王对诸位大人也十分敬仰么？”
“岂止是敬仰？”姬流觞顺着他的话意，慨然长叹，“简直是高山仰止啊。本王便是在江湖上，也偶尔能各位达人的名讳呢？”
大臣们齐齐一抖。
太子反而是来了兴致：“都是怎么说的？”
“大约是我舅舅表哥表姨夫七姑丈是一品大臣大将军之类的。哦，对了，还有一条花船公然胡乱认亲呢，说那花船就是咱们正二品大人家的后院。”
“真是……岂有此理！”太子双目一凝，冷然怒道，“有人如此毁谤朝廷命官，宣王既然见到了，为何不将之绳之以法？”
“太子殿下，这事儿臣弟办得差了。”姬流觞一脸愧疚道。
太子皱眉：“你做了什么？”
“臣弟着人去报了官，为免那些不法之徒逃走，便在那花船上看着。谁知道到后半夜的时候，竟然见到了州官大人。”
“半夜尚能想到办案，那州官不差。”太子赞许道，“不知那人姓甚名谁？”
“臣弟当时也如太子殿下这般想，觉得这州官竟然如此勤政爱民，真真不错。”姬流觞脸上露出一抹往事不堪回首的尴尬来，叹道，“如果，州官大人不是从花魁的房间里出来的，那真是太完美了。”
“花魁的房中么——”太子略有点诧异，“本朝律令，凡官家的人，一律不许狎妓。这究竟是哪位大人？”
姬流觞装模作样的咳嗽了一声：“臣弟也很迷茫，便问了一句。那大人说‘爷是当朝二品的小舅子’。”
正二品大人闻言抖了抖，果断地眼睛一闭，晕了过去。
小豆子大惊失色，奔过去翻了翻他的眼皮，急急唤道：“王大人！王大人！”
太子冷冷道：“传御医！”
小豆子得令起身，站在宏伟的殿门口将太子的旨意一重重传出去：“传御医——”
早已在殿门外侯传的御医昂首挺胸走了进来，取了几根银针，在王大人人中以及虎口甚至手指上扎了几针，就见王大人面色灰败地睁开了眼睛。
随后，他直直扑到了太子脚下：“太子饶命！”
“王大人，”太子好脾气地笑了笑，“本宫如今只是太子，可没有什么生杀予夺的权利呢。本宫如今要登基封后，不是还得仰仗诸位么？”
他眯着眼睛看了看抖抖索索的王大人，又慢悠悠道：“只不过，本宫记得，那幽州州府应是姓秦，跟大人并无沾亲带故呢。”
王大人听了这话，连抖都不会了，只僵僵地伏低了身子。
“岳大人，你执掌刑部，如此买官卖官，陷害朝廷栋梁，该当何罪？”
岳大人低低道：“圣上曾有言，买官卖官者，当诛！”
“那么，纵容家属，为祸乡里呢？”
“杖七十，流放千里。”岳大人对答如流。
太子淡淡道：“既然岳大人如此说了，便这么办吧。”他嫌恶地看着王大人，赶苍蝇般挥了挥手，“拖出去！”
立时有两个小太监上前来，去了王大人的顶戴花翎，又有两个身强力壮的侍卫入殿来，将瘫软在地的王大人架起来。
“太子！太子饶命啊！”王大人戚戚然惨呼。
太子甩袖转身，不去看他。
姬流觞适时出声：“太子殿下，此事，尚请三思。”
“宣王，”太子不悦地皱了皱眉，“礼不可废，法不可乱。本宫也是无奈。”
“臣弟的意思是，太子即将登基封后，再加上父皇一贯仁政，此刻见血，总是不妥。”姬流觞温言劝道。
“封后？”太子古古怪怪一笑，“诸位大人，倒是给本宫一个人选，封谁家的女儿为后好呢？”
“全凭太子之意！”众臣异口同声道。
“如此甚好。”太子淡淡笑道，招收示意小豆子将地上的小册子收起来，“本宫对于大人们的丰功伟绩十分感兴趣，各位大人们不妨互相补充，让本宫也开开眼。”
大臣们暗暗交换了一个眼色，迟疑道：“臣等遵旨。”
太子的心情顿时无比舒畅：“钦天监测算的几日是半个月之后，诸位早做准备吧。”
“是！”
“有事速奏，无事退朝！”小豆子眼睛在众大臣背上刷了刷，果断宣布，“退朝！”
“臣等恭送太子！”
太子笑了一下，与宣王并肩离去。
众大臣松了口气，看着留下来的小豆子慢慢走到王大人身边，道：“王大人，您今日是逃过一劫，但是这官帽官服怕是无法奉还了。”
王大人抹了把肥脸上的冷汗：“是是是……草民多谢太子开恩。”
小豆子似是有些叹息道：“大人，你能明白自是最好。日后还请保重。”
王大人从九品小官爬到如今这个位子，于察言观色一途，自是十分擅长，仔细除按摩了一下那话里的意思，不由面如死灰。
平日里与他往来甚密的官员们，都站得远远的，生怕跟他扯上点关系，祸害到自己头上。
王大人冷眼瞧了片刻，才慢慢叩头道：“谢太子留草民全尸。”
众人听那话意萧索，都有点恻然。王大人晃晃悠悠站起身，眼睛在众人脸上滑过：“你们，以为可以逃得过么？竟然妄图撼动萧家……真是愚蠢之极。”
萧家……
人群中，有人的眼睛一闪一闪的，似是意味深长，又似是认命。
太子与宣王并肩而行，向御书房走去。姬流觞探手从小太监拖着的银盘中取过一本小册子，随手翻了翻，顿时瞪大了眼睛：“我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