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京这样一个让人不停失去自我的城市里,芸芸众生们总会轻易地在各种悲欢离合中忘记自己在一天天的枯萎。少数艺术家和伪艺术家们发现了这无可挽回的凋谢规律后总是表现的悲伤或愤怒,我就是其中之一。姑且不论我是艺术家还是伪艺术家亦或是别的什么东西,从某种角度来说,我只是那种对生活中每一丝瞬间都敏感但却又过的粗枝大叶的一个年轻人。生活那似乎永远无法被洞穿的玄机给我带来的不安与亲切感让我时而悲伤时而愤怒,性格和这城市一样复杂……
我叫严霞,我母亲说我在北京复兴医院出生那天她看到了一个绚烂的晚霞。
我出生在一个再传统不过的单亲家庭,对许多事情没有考虑清楚的父母在未经过我同意的情况下就将我带到这个疯狂的世界里。我的童年回忆充斥大量支离破碎的画面,被摔碎的家具、大声的辱骂叫喊、不回家的父亲以及半夜恍惚醒来时母亲的哭声。
好在这一切在某一天就悄然结束了,他们离婚了,讽刺的是他们二人并不知道这桩失败的婚姻影响了一个孩子的成长令他未老先衰并最终造就了他拧巴矛盾的怪异性格。
所以,虽然我和你们开始枯萎的年龄不一样,但其实我和你们没什么区别,我信仰梦想、爱情、亲情、友情,靠这四样东西生存,为它们挥霍着青春挥洒着热血。可那些像冲锋一样的痴迷背后总是会有一些不好的预感,只是那难以名状的不详来自何处无法言清。
每个人在开始崩溃之前都会有预兆……
我是一个摇滚乐队的主唱兼吉他手,当然如果这算职业的话。众所周知,就算是音乐在我们生活的地方也一直是一个很有争议的职业,遑论摇滚乐。而更荒谬的是把音乐和吉他当做生命的我自己有时候也会有这样的怀疑。没有鲜花、掌声和赞美,没有支持没有前路,生活的舞台给我的问题只有如何活下去。
我的乐队叫“无为”。
这是一个传统四人编制的金属乐队,乐队四人毫无逻辑又莫名自信地认为复兴中国摇滚乐的重任是我们不可推卸的责任。我自己是主唱兼主音吉他手,还有一个节奏吉他手、一个贝斯手和一个鼓手。乐队混到现在在北京滚圈儿里有些小名儿,但也像北京摇圈儿的大部分乐队一样,乐队人员间的关系相处的并不太妙,甚至可以说是很糟糕。我忘了乐队的哥儿几个已经有多少次公开或背地的互相进行攻击了,也忘了上一次哥儿几个之间的推心置腹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了。
当然咱们还是要说到荒谬,那就是想用一生去玩儿这个乐队的我有时候竟然不知道该不该再磕下去。理想背后的现实将每一个人都推到敏感怀疑的位置上,乐队内部经常发生大规模的争吵,我们彼此打着音乐的幌子说些对任何事情都没有任何帮助的话来把一切弄的越来越糟。
算了,不说这些了。
以上的赘述都只是为了告诉大家我2004年时的状态,因为这个故事要从2004年夏末讲起。
一个标准严霞风格的清晨是这样的。
命运的双手掀开我的眼皮,懵懂的视线满怀憧憬地从窗帘的缝隙间游出窗外,就仿佛它的使命是为了追寻晨光而存在一样。在瞳孔被恍惚了一阵儿后,眼前的景像总是又美又残酷地让人觉得无法承受。被拉开的窗帘恰似被拉开的人生舞台的剧幕,一瞬间的炫丽让人觉得阳光遍洒全身可是却感觉不到任何一点温暖。
我的清晨总是莫名的寒冷,那种寒冷从内心直通双臂以及全身就仿佛浑身上下的血管儿里流的全是冰碴儿而不是血。
我睁开被晃得无措的双眼,用CD机放上首轰鸣的重金属,窗外是缓慢行走的朝阳,那种压迫感让我觉得生活马上就要崩溃。
“我这他妈成天干吗呢?”我在脑海里问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