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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唐山皮影的文化内涵(6)

(四)刘焕章

刘焕章,乐亭县北圈里人。生于清末民初。

刘焕章编写影卷,深受高述尧和高可亭二人的影响。起初编的影卷因不得要领而失败过多次,但他不气馁,不自卑,不耻下问,逐渐掌握了编写影卷的诀窍。

刘焕章不但从“二高”的编剧艺术上得到了真谛,而且和著名影匠交朋友,随台观看演出,终于成就了他的事业。在他接触的名艺人中有李紫兰、张占科(唐山皮影艺术著名生行演员)、齐怀等人,并且按着他们各自的唱腔特色编写了几个流传后世的大单出(枝),如《金玉缘》、《天河配》、《席方平》、《中山狼》、《闯三界》等。

刘焕章是唐山皮影编剧中承上启下的人物。他对唐山皮影艺术的改革和发展起了重要的作用。

(五)齐二黑父女

齐二黑父女,祖居乐亭,后因生活所迫,流落山海关外辽南地区。生卒年月不详,约在清朝咸丰同治年问。

齐二黑,真名不详,其女更不知名字。但唐山皮影界,尤其是乐亭人,却爱称为“齐二黑父女”。

齐二黑父女之所以留芳后世,正是由于他们当年的沤心沥血之作,不朽于世。这就是滦州影系中最知名的影卷《五锋会》。

长篇连台本影卷《五锋会》被唐山皮影界称为“影卷全才”,它集影卷之大成,如涓涓细流统归大海一样,《五锋会》将影卷中的“唱工影”、“操纵影”合为一炉,备受影班欢迎。从它问世到现在,已有二百余年,仍屡演不衰,可见其魅力无穷。

《五锋会》的故事,发生在北宋年间,虽有朝代,但无任何历史事件的兆头,纯属虚构(艺术)之作。高述尧和高可亭的影卷多有历史根据,或是根据前人的章回小说改编,而齐二黑父女的《五锋会》则没有任何隐托,这正是它难能可贵之处。

《五锋会》讲的是北宋神宗年间,边关守将曹克让与在朝的奸相沈恒威保国与卖国的斗争。沿着这一主线,展开了朝野、官民、父子、父女之间错综复杂的矛盾冲突。

《五锋会》加上续集《平西册》,才是一套完整的长篇影卷。故事曲折生动,主线带动副线,交错展开,缝合有致,可见作者编剧能力之强。

《五锋会》的唱词,也很见功力。比如淫妇艾云晴替小姑恒秀锦幽会曹保一段自艾自喜的唱词,写得恰到好处:

蛉虫儿要借凤巢宿,

呆乌儿飞去不知春风。

她候着洞房花烛夜,

我先金榜去题名

走到窗前仔细看,

雪白的脸儿可人亲。

酒醉杨妃无他俊,

活像一个左金童。

睡的安静稳了个稳,

手儿脚儿不扑蹬。

有福之人身体重,

这样的大醉少鼾声。

拉了拉小手软又嫩,

真像儿童未长成。

醉得深了等他醒,

我就陪他坐到点灯。

罩住鱼儿无处跑,

心里安下八面风。

昨日恍惚见一面,

谅着他也认不清。

这里又是小姐绣楼上,

这事一定不碰钉。

他醒了叫他自己讲,

私自上楼为何情?

我也不说我是哪,

景相对了何必提名?

酸丫头你且假装古板,

俏佳人代替英皇入王宫。

等待多时总不醒,

玉炉取火点上灯。

正因为《五锋会》故事好,唱词也好,所以皮影艺人们从中拆出好多折子(单出)作为精品演唱。比如《偷看家书》、《保龙山》、《全家福》、《杀庙》、《大封官》、《劫囚车》、《刺乔不清》、《杀沈学元》等。其中的《保龙山》还被评剧始祖成兆才改编成评戏剧本。另外,《恒秀锦杀楼》一折,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曾被唐剧改编,称为《血涤鸳鸯剑》。可见影卷《五锋会》影响之深远,称她为“影卷全才”是当之无愧的。

齐二黑父女对唐山皮影艺术的贡献功不可没。以后,在数不胜数的影卷中,再也没有找到“齐二黑父女”的名字,不知为什么。

历史的尘埃封盖了他们的其他生平事迹,以及创作《五锋会》的始末根由,这正是历史的遗憾,也是历史的必然。因为不论怎样著名的作家,他们都是平民,尤其是一些来自民间的作家。

尽管一切都湮灭了,但《五锋会》闪闪发光,这就是历史的公正。

齐二黑父女远去了,《五锋会》却穿越时空,依然鲜活。

(六)孙兆祥

孙兆祥是唐山皮影的多面手,能唱,能拿影,亦能编改影卷。在他自己掌班的时候,班内有齐怀(生)、周文友(小)两个台柱子。孙兆祥为了发挥他们的专长,达到珠联璧合的效果,便自己动手改编了神话传说故事《柳毅传书》,更名为《洞庭湖》。

《洞庭湖》是个大单出(枝),被齐怀与周文友唱红一时,流传至今。

孙兆祥晚年认识了***,***非常敬重孙兆祥的为人,便对他宣传革命的思想,介绍当时的世界形势。朝鲜义士安重根出于爱国义愤,冒死刺杀了日本****头目伊藤博文。孙兆祥备受鼓舞,在***的支持下编写了《安重根刺伊藤博文》影卷。首演于乐亭城,引起很大轰动,唤发了民众的爱国热情。

接着,孙兆祥又编写了《枪毙张万豪》、《剪发顶嘴》、《杨三姐告状》等大单出影卷。

(七)史梦兰

史梦兰,晚清大学者,有“直隶一人”、“京东才子”之称。他一生著述甚丰,致力于文化学术研究,曾任国子监祭酒。

史梦兰钟情乡土文化,家中曾养超级影班,称“翠荫堂”。他跟皮影艺人交朋友,促膝谈心。在艺人们的要求下,他曾亲自动笔,编写了两个大单出影卷。一是《唐明皇哭妃》,二是《打棍出箱》。

《唐明皇哭妃》中的唱词凄切动人,余音绕梁。

爱妃呀,爱妃呀,

再不能同入梨园听歌曲,

再不能同赏牡丹在沉香亭。

再不能长安城内同走马,

再不能群玉山头弄管笙。

再不能月夕花晨同起卧,

再不能春风秋月并肩行。

再不能温柔乡里同入梦,

再不能七夕遥指牛女星。

可怜你花容月貌人间少,

可怜你妙舌灵心一旦空。

可怜你无儿无女空活一世,

可怜你多才多艺管六宫。

可怜你誓死如归明大义,

可怜你先我而去正在年轻。

爱妃呀,不如当初莫入皇宫,

我的爱妃呀……

史梦兰还为皮影艺人们修改过许多影卷中的唱词和宾白。这些琐屑笔墨,因为年代久远,无法回忆和统计了。

史梦兰作为一个大学者,一生治学研究的是子史经集,却能在雅文化的研究中为乡俗文化锦上添花,实属难能可贵。

二、“无名”作家更著名

唐山皮影艺术由雏态算起已近八百年,乐亭皮影形成风起云涌之势迄今也有二百年历史。影卷是皮影之本,影卷之繁难以数计。当然可以想知,皮影作家也不仅仅如上所述的那些。

湮没于历史尘埃中的作家,亦难以数计。历史是时间的堆积,该忘的事自然忘了,不该忘的事也无法寻找。时间无情地制造了两重性。

从流传下来的影卷中发现,许多“无名”者更是著名的影卷作家。

(一)历史故事长篇连台本类

展现于影窗最早的,应算殷朝故事。著名的影卷以《封神榜》为代表。它是长篇连台本戏,可以连演八十多宿。

周朝故事中以《前七国》(孙庞斗智)、《蝴蝶梦》(庄周化蝶)、《临潼斗宝》等为代表。

秦汉故事中以《楚汉争》、《白蟒山》、《昭君出塞》、《松棚会》(刘秀走国)、《渔家乐》(刘算走国)、《抵龙换凤》(刘燕主走国)、《鸳鸯剑》(吕后篡权)等为代表。

魏晋南北朝故事中以《红叶关》、《灵飞镜》为代表。

隋唐五代故事中以《奇中烈》(炀帝故事)、《瓦岗寨》、《白璧关》、《江流记》、《蕉叶扇》、《龙门阵》、《小西凉》、《绿牡丹》、《白虎裘》、《赫阳山》、《锁阳关》、《火唐寨》等为代表。

宋朝故事中以《镇冤塔》、《十粒金丹》、《梅花亭》、《金鞭记》、《飞龙传》、《水浒传》、《济公传》等为代表。

元代故事中以《炎天雪》、《百花亭》、《分龙会》、《江东桥》等为代表。

明朝故事中以《紫荆关》、《出师表》、《混元盒》、《彩云球》、《燕飞女侠》、《珍珠塔》、《香莲帕》、《薄命图》等为代表。

清代故事中以《兴龙传》、《于公案》、《施公案》、《彭公案》、《江湖二十四侠》等为代表。

朝代不清的故事中以《鹰爪王》、《双金印》、《九头鸟》、《红霓剑》、《玉蝴蝶》等为代表。

(二)传统单出(枝)类

传统单出有的可以看出朝代,有的是长篇连台本戏的拆出,有的是来自民间故事。

1.可以看出朝代的代表作品有《嫦娥奔月》(上古故事)、《放太甲》(殷代故事)、《幽王宠褒姒》(周朝故事)、《火烧绵山》(周朝故事)、《未央宫》(汉代故事)、《斩经堂》(汉代故事)、《临潼关》(唐代故事)、《红拂记》(唐代故事)、《花碧莲拿猴》(唐代故事)、《咬脐郎打围》(五代故事)、《赤桑镇》(宋朝故事)、《十五贯》(明代故事)、《审头刺汤》(明代故事)、《明末遗恨》(明代故事)等。

2.连台本戏拆出的代表作有《陈巧云讨封》、《春香闹学》、《花果山》、《丁甲山》、《游龟山》等。

3.来自民间故事的代表作品有《孟姜女》、《杀子报》、《白玉楼画画》等。

4.近现代关照现实的代表作品有《杨三姐告状》、《小河沿》、《吴家花园》、《吗啡戒》、《田玉参军》、《滦河谣》、《潘家峪》、《白毛女》、《小女婿》、《卖余粮》、《十唱种田》等。

小结

剧本是一剧之本。皮影戏也一样。没有好的剧本培养不出好演员,没有好剧本,一个剧种就树立不起来。

唐山皮影艺术虽然在开始的时候,多数从艺者不识字,影卷(剧本)

形同虚设,艺人唱影只靠师承,口传心授而已。但师承的依据仍是剧本。

写剧本的称为编剧或作家,这在唐山皮影艺术中显然也占了重要的地位。历史上有事有实可考,又为皮影创作做出成绩的著名作家不甚多。乐亭影在风起云涌时出息了“二高”先生及齐家父女等人,他们为唐山皮影界留下传唱不绝的作品,直可名彪史册。

除此之外,大量的影卷没有姓名,作者不可考,他们成了不留名的“著名”作家。那些影卷(包括单出)有的已经不再演唱了,有的至今还在演唱,影响了一代代人。升斗百姓读不起书,只在看影时获取人文历史的知识,更有甚者,把这些影卷看成是安身立命的教材,这是那些不留名的作家们对人类的贡献。我们应该景仰他们。捧着经过历史烽烟留下来的影卷,我无限怀念他们。

近现代的关照现实的影卷,多是单出(枝),为一时一事服务,贴近百姓,贴近生活。历史的脚步虽然不停地迈动,但在过往的脚步中仍可闻见那铿锵的声音。这些作家的名字也难寻找了,也许他们当年就没有想留下名字,编写影卷就像平常该做的吃饭穿衣一样。如今回眸,杳然无踪了。

学问大家史梦兰经常为影匠修改剧本唱词,可是你知道哪一句是他修改的?无法考证。史梦兰的心血汩汩流在现今保存下来的影卷中,他的心血与影匠的心血汇在一起,传到了我们的手里。

当今的一些皮影剧作家,难登“大家”宝座,可是他们的心血仍在浇灌着唐山皮影艺术这枝古老的奇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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