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志常是当年丘处机去花剌子模拜见成吉思汗时,随身带的18个弟子之一。丘处机回到中原后,住到了燕京长春宫,在那里将全真教发扬光大。由于他深得成吉思汗的喜爱,所以,全真教也兴盛起来。1227年,丘处机去世,把教位传给尹志平。1238年,尹志平因年老把教位传给他的师弟李志常。窝阔台当上合罕后,对全真教极为重视,多次召见尹志平、李志常等全真道长。后来耶律楚材奏请窝阔台设立国子学,博通儒学的李志常参与做了大量工作,而且国子学就设在长春宫内。1250年,海迷失封李志常及其他随丘处机赴西域的17人为大师。蒙哥登位后,对李志常也非常敬重,授予他金符、玺书,让他统领天下道教,又把金盒锦幡交给他,让他遍祭天下名山大川。李志常历经恒山、泰山、衡山、嵩山、华山等地后,终于功成回来了。
李志常见到蒙哥后,来不及向他报告祭拜名山大川的事情,便说:“合罕,听说皇后病了,贫道就急急忙忙赶回来了。请让贫道见一见皇后吧!”
蒙哥忙带李志常去见忽都台。
李志常看见忽都台脸色蜡黄,眼窝深陷,气喘吁吁的样子,便说:“可敦,贫道以为,可敦的病不是来自于外部,而是来自于可敦体内。可敦要是能把体内的魔鬼驱除,病自然就好了!”
忽都台目光闪了一下,说:“大师说的是,可是怎么驱除我体内的魔鬼呢?”
李志常说:“道家认为,人有喜、怒、忧、思、悲、恐、惊的情志变化,称七情。其中怒、喜、思、忧、恐称五志,五志与脏腑有着密切的联系。其中,怒伤肝,喜伤心,思伤脾,忧伤肺,恐伤肾。看可敦的病情,该是心里藏有忧思,伤及肺腑。如果说有魔鬼的话,这个魔鬼就是可敦心里的忧思。只要把这个忧思祛除了,可敦的病自然就好了!”
忽都台坐起来,激动地说:“大师说到我的心里去了!我心里确实藏有忧思,想阻止也阻止不了啊!”
李志常说:“道家讲究顺其自然,凡事不争不竞,不求不执。当事情出现的时候,我们不能去特别阻止它,因为它必然有出现的理由。我们只能调整自己的方向,在自己和它之间找到和谐共生的路,这样,我们就不会为这些事情焦虑了!”
忽都台恍然大悟,说:“大师,谢谢你,我明白了!”
李志常下去后,忽都台把蒙哥请来,对他说:“当年圣主称丘处机大师为活神仙,没想到这位李志常大师也是相当了得啊,他几句话,就让我心里舒服多了。”
蒙哥笑笑说:“当然了,李大师是深得丘处机真传的嘛!”
忽都台直视蒙哥说:“合罕,有一个请求,在我心中存了很久了,一直没有说出来。现在,我要把它说出,希望合罕能够答应。”
“什么请求?”
“我想请合罕把也速儿娶回来,做你的皇后。”
蒙哥忍不住有些脸红,心里慌乱起来:“忽都台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可以这样做?”
“为什么不可以这样做?合罕知道也速儿为什么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出嫁吗?就是因为她心里藏着合罕,所以才视其他男儿皆为粪土。她这情谊,相信合罕也早已有所察觉,合罕怎能辜负呢?”
蒙哥急切地说:“皇后,朕如果这样做,对你是不公平的,朕怎么忍心伤害你?”
忽都台说:“有合罕这份心就够了!李志常大师说得好,顺其自然!问问你自己的心,合罕愿意娶也速儿吗?只要愿意,就娶回来吧。也速儿是我的妹妹,我当姐姐的,一定能帮合罕照顾好你的新娘子的!”
蒙哥沉默了一会儿,但他最后还是说:“皇后你不用说了,感谢你的深情厚谊。也速儿的确是个相当出色的女孩子,但是朕是不会娶她的。”
忽都台见蒙哥不同意,心里不免暗暗高兴,却也有些忧伤。蒙哥要是碍于自己的面子不同意,那妹妹不是永无快乐之日了吗?想到这里,出不得气的那种感觉又起来了,竟还大口大口地咳血。忽都台有些悲哀地感到,她的病恐怕是好不起来了。她必须趁早让也速儿明白她的内心,否则,要是自己真的去了,这种遗憾就要带进棺材里。让也速儿知道了,答应了,再做蒙哥的工作,事情就变得很简单了。
她让人带信给也速儿,请她再到哈拉和林来。也速儿不来。她又派人再次去请,并说她病得很重,也速儿要是再不来,就看不到她的姐姐了,也速儿才急急忙忙赶来。
也速儿看见忽都台病成这样子,一下就哭了。她“扑通”一声跪在忽都台床前,流着泪说:“姐姐,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一下子就病成这样啊?”
忽都台叹着气,声音微弱地说:“妹妹,看来姐姐是挨不过去了……”
也速儿哭喊道:“姐姐,你没有抓药吃吗?医生怎么说?”
“没用的。”忽都台说,“合罕已经把最好的医生都给姐姐找来看过了,都没有用的。”
也速儿哭成了个泪人儿,说不出话来。
忽都台说:“妹妹,不用伤心,李志常大师说得好,顺其自然。我们蒙古人原本就是长生天派到地上的。死了,也就是了却一切苦恼,回到长生天的天国去。只是,姐姐还有两件事不放心,今天请妹妹来,就是想把这两件事托付给妹妹,请妹妹来帮姐姐完成!”
也速儿说:“姐姐不要说这些丧气话,姐姐会好起来的……”
忽都台说:“妹妹,你不用劝我,你听我说,有两件事,姐姐放心不下。一是我的孩子。班秃不用说了,这孩子脑子不够灵光,只要他将来能平平安安就行了,我不会对他有什么期望。我担心的是玉龙儿。这孩子年纪不小了,但是太贪玩,手里又无寸功,合罕又不太重视培养他,我非常担心他的将来。在咱们蒙古,没有出众的能力和显赫的战功,是没有人支持的。所以我请妹妹继续辅导他,一定让他成才,将来还要让合罕派他出去打仗,让他在未来合罕的选举中,保持竞争力。妹妹可得答应我!”
也速儿含泪点点头。
忽都台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又说:“还有一个请求,就是请妹妹帮姐姐照顾合罕。公正地说,合罕应该算是圣主之后,咱蒙古最强大最勤勉的君王,咱蒙古在合罕的带领下,一定能更加强盛!但是,合罕常常为了朝政的事情废寝忘食。姐姐很担心合罕的身体。所以我请妹妹嫁给合罕,帮姐姐把合罕服侍好!这一条,妹妹可同意?”
也速儿浑身颤抖,她把头埋在床上,摇着头,哭得要背过气去,断断续续地说:“姐姐,姐姐,你不要说了,你会好起来的,你会的……”
忽都台伸出手,摸着也速儿的头发说:“妹妹,你要是爱姐姐,就答应姐姐的请求。合罕是个好男人。咱蒙古男子,都是把女人当成牲口一样。女人对于他们,只是满足欲望的工具。合罕不一样。合罕是个真男人,他懂得女人,尊重女人,爱他的妻子。这样的男人,是值得妹妹深爱一生的!我知道妹妹心中一直爱着合罕,为了他,直到现在都没出嫁。这我早就知道,请原谅我的自私,直到今天才把它说出来。妹妹,姐姐尊重你这份情感,姐姐也为你感到骄傲。姐姐不能再自私了,你即刻做好准备,我让合罕来娶你!不让你再受孤寂!”
“不,姐姐,在你好起来之前,妹妹不允许你再说这样的话,不允许……”也速儿把忽都台的手臂抱在怀里,她的眼泪很快就把忽都台的手臂打湿了。
忽都台不再说什么,她话说得太多,非常疲倦,竟闭上眼睛,昏睡了过去。
自此,也速儿便在哈拉和林尽心尽力地服侍忽都台。但是,忽都台的病非常严重,她一天比一天衰弱。最后,在1256年的春天,她一只手抓住蒙哥,一只手抓住也速儿,微笑着,永远地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