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解】
王恽(1227—1304),字仲谋,号秋涧,卫州路汲县(今河南卫辉市)人。一生仕宦,刚直不阿,清贫守职,成为元世祖忽必烈、裕宗皇太子真金和成宗皇帝铁木真三代的谏臣。师元好问,其文不蹈袭前人,雄深雅健,著有诗文集《秋涧集》一百卷。这首诗是送别友人姬仲实而作,诗中借送别抒发了对统治者不任用有识之士的不满。首句是说现在朝廷中有很多善于阿谀逢迎的小人,他和朋友以前偶然相会的时候就曾经深刻探讨过这个问题。第二联是诗人对朋友的劝慰,说他何必像古人那样去感慨时事并且一味去钻研道术一类的东西。第三联写他和朋友因为下雨无法赶路,所以就在旅店里住了三个晚上,自己的很多疑问都在朋友的帮助下得到了解答。最后还是对朋友高深学问的赞叹,言下之意,他这样的人才却没有得到重用,这真是朝廷的悲哀。
【注释】
a末术:指不能正确治理国家的方法。
b从谀:亦作“从臾”,奉承。从,通“怂”。
c邂逅:指不期而遇。
d贾传:这里当指贾谊典故,怀才不遇之人读《屈原贾生列传》都会引发自己遭遇的感慨。
e东门:复姓,这里当是指古代的某个人。春秋时有东门襄仲。汉代有东门云,曾任荆州刺史;又有善相马者东门京。泥(nì):拘泥、局限。
f孤虚:古代方术用语。即计日时,以十天干顺次与十二地支相配为一旬,所余的两地支称之为“孤”,与孤相对者为“虚”。古时常用以推算吉凶祸福及事之成败。
g幽怀:隐藏在内心的情感。
水调歌头·送王修甫东还
元·王恽
樊川a吾所爱,老我莫能俦b。二年鞍马淇上,来往更风流。梦里池塘春草,却被鸣禽呼觉,柳暗水边楼c。浩荡故园思,汶水日悠悠。
洛阳花,梁苑d月,苦迟留。半生许与词伯e,不负壮年游。我亦布衣游子,久欲观光齐鲁,羁绁f在鹰g、早晚西湖上,同醉木兰舟。
【题解】
王修甫是王恽的好友,一生漫游齐、梁、燕、卫之间,能诗善词,与王恽唱和频仍。这首词就是王恽送别王修甫所作。词中表达了对悠游于山水之间的清闲生活的向往,倾吐了自己久在官场的疲倦与身不由己。
【注释】
a樊川:唐诗人杜牧的别称。杜牧别业(别墅)樊川,有《樊川集》,自称“樊川翁”。
b俦(chóu):同辈,伴侣。这里是自叹到老也赶不上杜牧。
c“梦里”三句:化用谢灵运名句“池塘生春草,园柳变鸣禽”。
d梁苑:西汉梁孝王所建东苑,故址在今河南省开封市东南。后人常以“梁苑隋堤”为吟咏历史胜迹之典。
e词伯:称誉擅长文词的大家,犹词宗。
f羁绁(xiè):马络头和马缰绳,泛指驭马或缚系禽兽的绳索。引申为拘禁、束缚、滞留。
g鹰(bài):当为地名。古代用来鼓风吹火的皮囊,俗称“风箱”。这里当是代指养鹰者提供的让鹰停歇的地方。
浣溪沙·送王子勉都运关中
元·王恽
蓟北a分携已六年,秋风淇上又离筵b,一尊情话重留连。
内史调兵惟汉相c,春潭通漕笑韦坚d,岳云e抛翠上吟鞭f。
【题解】
这首词是王恽送别朋友王子勉赴任所作。词中将友人比喻成唐代开通漕运的大臣韦坚与宋代杰出的少年英雄岳云,表达了对友人少年得志的赞赏与其日后建功立业的期待。
【注释】
a蓟北:蓟县之北。蓟县,在天津市北部,邻接北京市和河北省。
b筵:酒席。
c汉相:这里可能是针对元代统治者是蒙古人所说。
d韦坚:唐代大臣。时渭水曲折淤浅,不便漕运,他主持征调民工,在咸阳(今陕西省咸阳市)壅渭为堰以绝灞浐二水,向东开凿一条与渭水平行的渠道,在华阴县永丰仓附近复与渭水汇合,又在禁苑之东筑望春楼,下凿广运潭以通漕运,使每年至江淮载货之船舶在潭中集中。
e岳云:岳飞之子,中国历史上杰出的少年英雄。他慷慨忠勇,颇有父风,在反抗金兵侵略战斗中屡立奇功。
f吟鞭:诗人的马鞭,多以形容行吟的诗人。
水调歌头·送王子初之太原
元·王恽
将军报书切,高卧起螭蟠a。悲欢离合常事,知己古为难。忆昔草庐人去,郁郁风云英气,千载到君还。歌吹展江底,长铗b不须弹。
路漫漫,天渺渺,与翩翩。西风鸿鹄c,一举横绝碧云端。自笑鹡鸰d孤影,落日野烟原上,沙晚不胜寒。后夜一相意,明月满江干。
【题解】
这首词是王恽送友人王子初去太原上任所作。此词情真意切,依依难舍,字里行间充满对人生无常的喟叹与无奈。词人将离开友人的自己比喻成离群的孤鸟,独自忍受寒苦,可见王恽与王子初的友谊非同一般。
【注释】
a螭蟠(chī pán):亦作“螭盘”,如螭龙盘踞。
b长铗:长剑。铗,剑柄。
c鸿鹄:古人称天鹅。
d鹡鸰(jí líng):一种嘴细、尾翅都很长的小鸟,比喻漂泊异地的兄弟急待救援。
齐天乐·送童瓮天兵后归杭
元·詹玉
相逢唤醒京华梦,吴尘暗斑吟发a。倚担评花b,认旗沽酒,历历行歌奇迹。吹香弄碧,有坡柳c风情,逋梅d月色。画鼓红船,满湖春水断桥客。
当时何限俊侣e,甚花天月地,人被云隔。却载苍烟,更招白鹭,一醉修江f又别。今回记得。再折柳穿鱼,赏梅催雪。如此湖山,忍教人更说。
【题解】
詹玉(生卒年不详),字可大,号天游,江西人。至元间历除翰林应奉、集贤学士,为桑哥党羽。桑歌败,为崔劾罢。此词为词人送朋友童瓮天在元兵破杭州后归杭时所作,即作于南宋灭亡之后。词中抒发了对故国京都的怀念,追忆当年在杭州的宴集游乐生活,把依依惜别、故国之思、兴亡之叹熔铸于一炉,浑然一体。
【注释】
a吟发:指诗人的头发。
b倚担评花:宋代挑担卖花者甚多,这里是回忆宋亡前倚着花担品评各色鲜花的日常趣事。
c坡柳:用苏东坡的典故。苏轼曾两度在杭州做官,在西湖中修建了一条长堤,把西湖分为里湖和外湖两部分,并在长堤上种花植柳。
d逋梅:林逋隐居西湖孤山,种梅养鹤,其《山园小梅》中诗句:“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是千古传颂的咏梅名句。
e俊侣:才智杰出的同伴、朋友。
f修江:即修水,在今江西省境内。
四块玉·别情
元·关汉卿
自送别,心难舍,一点相思几时绝?凭阑a袖拂杨花雪b。溪又斜c,山又遮,人去也!
【题解】
关汉卿(约1220—1300),号已斋(一作一斋)、已斋叟,解州(今山西省运城)人,与马致远、郑光祖、白朴并称为“元曲四大家”,代表作有《窦娥冤》、《救风尘》、《拜月亭》等。这首小令用准确、凝练的文字写已别、刚别的难舍之情,入木三分地写出一位深情女子送别心上人时的情态和意绪,给人以言有尽而意无穷的艺术感受。结尾处阻隔的关山是神来之笔,强化了主人公内心的孤寂与苦闷。
【注释】
a凭阑:靠着栏杆。阑,同“栏”。
b杨花雪:如雪花般飞舞的杨花。语出苏轼《少年游》:“去年相送,余杭门外,飞雪似杨花。今年春尽,杨花似雪,犹不见还家。”
c斜:此处指溪流拐弯。
骂玉郎带过感皇恩采茶歌·恨别
元·钟嗣成
风流得遇鸾凤配,恰比翼便分飞,彩云易散玻璃脆。没揣地a钗股折,厮琅地b宝镜亏,扑通地银瓶坠。香冷金猊c,烛暗罗帏。支剌地d搅断离肠,扑速地e淹残泪眼,吃答地f锁定愁眉。天高雁杳g,月皎乌飞。暂别离,且宁耐h,好将息i。你心知,我诚实,有情谁怕隔年期。去后须凭灯报喜j,来时长听马频嘶。
【题解】
此曲子为恨别曲子,风格明朗,工于抒怀,善用排比,语意明快,以女子诉怨,男子宽慰的写法铺陈开来。这首曲子的思路非常明确,是按时间顺序来写的。先写相会的欢乐。再写这样的快乐将转瞬即逝,为此他们肠断泪流。暂时的离别之后,相互叮咛,要好好忍耐和等待,并且想象着下次相会时的情景。其中首句的“彩云易散玻璃脆”一句被曹雪芹借用了,而且用得很好,因为事实就是如此,时光短暂,一切美好的事物都经不起时间的敲打,感情尤其如此。
【注释】
a没揣地:不料、突然、猛然。
b厮琅地:表象声,物体破碎声。
c猊:传说中龙生九子之一,形如狮,喜烟好坐,所以形象一般出现在香炉上,随之吞烟吐雾。
d支剌地:形容腹痛感受。
e扑速地:即“扑簌地”,象声词,表落泪。
f吃答地:象声词,形容落锁。
g杳:远去,无影无声。
h宁耐:忍耐。
i将息:休息、调养。
j灯报喜:旧谓灯芯爆结灯花,预兆喜事临门,远行亲人当回来。
喜春来·别情
元·周德清
月儿初上鹅黄柳a,燕子先归翡翠楼,梅休暖凤香篝b。人去后,鸳被c冷堆愁。
【题解】
周德清(1277—1356),字日湛,号挺斋,高安暇堂(今江西高安县)人。著名的音韵学家、散曲家。这首曲是模拟女子口吻,写情人分离时的哀愁。先描绘景色,月儿初上,燕子归来,翡翠琼楼,香味熏得正浓,这或许是让人缠绵的环境。但是只是写景,不见人物的活动,正是如此,反倒给人留下了更大的想象空间。接着是人去后,被子显得冰冷,佳人也为此而憔悴忧愁。
【注释】
a鹅黄柳:新长出鹅黄色嫩芽的柳枝。
b香篝(gōu):熏笼。
c鸳被:绣着鸳鸯的锦被。
蟾宫曲·别友
元·周德清
倚篷窗a无语嗟呀b,七件儿c全无,做甚么人家?柴似灵芝,油如甘露,米若丹砂。酱瓮儿恰才梦撤d,盐瓶儿又告消乏e。茶也无多,醋也无多。七件事尚且艰难,怎生教我折柳攀花f。
【题解】
这首曲反映了当时生活物品的昂贵和自己生活的拮据,用语通俗,浅比喻显,贴近现实生活。作者在对友人的送别中抱怨生活的艰辛,看来友人同作者一样是一介寒儒,同时这也是元代文人对自身地位低下的一种嘲讽。
【注释】
a篷窗:用篾席遮拦起来的窗户。
b嗟呀:叹息。
c七件儿:即七件事,指日常生活中的七种必需品。武汉臣《玉壶春》:“早晨起来七件事,油、盐、柴、米、酱、醋、茶。”
d梦撤:散失。
e消乏:耗散完了。
f折柳攀花:指眠花宿柳,旧日文人恶习。但卢前《元曲别裁集》作“折桂攀花”,则句意为追求科举功名,因古人谓中科举曰“攀桂”,中状元要戴宫花,饮御酒。如此立意更佳。
寄生草·间别
元·查德卿
姻缘簿a剪做鞋样,比翼鸟b搏了翅翰c,火烧残连理枝d成炭,针签e瞎比目鱼f儿眼,手揉碎并头莲g花瓣,掷金钗断凤凰头h,绕池塘挼i碎鸳鸯弹j。
【题解】
查德卿,生平不详,大约元仁宗时(1311—1320)前后在世。其曲作多写爱情及叹世怀古之作,风格清新,《柳营曲·江上》被《中原音韵·作词十法》列为定格,《雨村曲话》称道其曲为“他人不能道”。《金元散曲》收录其小令二十二首。此曲写一个女子失恋后愤恨至极的心情和彻底决绝的态度,用赋体排句,重叠取譬,突出女主人公的行为动作。此写法源于汉乐府《有所思》。
【注释】
a姻缘簿:旧谓月下老人注定男女姻缘的簿册。
b比翼鸟:喻爱侣。《尔雅·释地》:“南方有比翼鸟焉,不比不飞,其名谓之鹣鹣。”
c翅翰:翅羽毛。
d连理枝:传说韩凭妻为宋王所夺,夫妇以死反抗。宋王不让他们合葬,可两座坟上的树枝连在了一起。喻夫妻恩爱,生死与共。白居易《长恨歌》“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e签:刺。
f比目鱼:鱼名,双眼均生于身体一侧。
g并头莲:即并蒂莲,并排长在一根茎上的两朵莲花。
h(diān)断:摘断、掐断。
i挼(ruó):揉、搓。
j鸳鸯弹:即鸳鸯蛋,指禽鸟的蛋。
送王时敏之京
明·边定
祖饯a河水上,离情郁难舒。
彼此谅衷素b,值兹孟夏初。
青青河畔草,嘉麦c生同墟。
子今京国去,结驷d耀通衢e。
冠盖f欻g交会,连璧粲琼裾h。
既抱贞持操,甘等常人愚。
亮节贵有爱,洪涛奋鹍鱼。
抡材i仍射策j,陈纲当晏如k。
昔为凫舄令l,展转惜居诸。
葵藿m仰朝阳,寸心万里俱。
努躬n崇令德,世泽遗乡闾o。
言睇p贺兰巅q,雪影袭云虚。
为作远塞别,歌成不能书。
击筑继慷慨,对景两踟蹰。
【题解】
边定,字文静,明陈留(今河南开封市陈留镇)人。洪武初,为杭州府署典史。后谪戍宁夏。长于吟作。这首诗是诗人送好友去京师所作,开篇即点出送别的地点是在黄河边上,时间是初夏。诗人对朋友王时敏多方鼓励,希望他能鲲鹏展翅,建立功勋,并告诫他要像葵藿一样,对朝廷忠心耿耿。最后,诗人以荆轲自比,在落日的余晖中送了朋友一程又一程。
【注释】
a祖饯:古代出行时祭祀路神叫“祖”,后因称设宴送行为“祖饯”,即饯行。
b衷素:内心的真情。素,通“愫”。
c嘉麦:生长得特别好的麦子。
d结驷(sì):用四匹马并辔驾一车。
e通衢(qú):四通八达之道。
f冠盖:指仕宦的官服和车盖,也用作仕宦的代称。
g欻(xū):忽然的意思。
h琼裾:裾,似应作“琚”,琼琚,华美的佩玉。
i抡材:选择木材。后借指选拔人才。
j射策:汉代取士有对策、射策之制。射策由主试者出试题,写在简策上,分甲乙科,列置案上,应试者随意取答,主试者按题目难易和所答内容而定优劣。上者为甲,次者为乙。射,投射之意。
k晏如:安然。
l凫舄(fú xì)令:传说东汉时叶县令王乔尝化两舄(鞋子)为双凫,乘之至京师。旧因用为地方官故实。凫,野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