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上官轻鸿不是一个正常的亲王,或身残,或志衰,空长了一副好皮囊。
坊间有言,苍天无眼折轻鸿,惊艳天下总是空。
我终于明白了为何姐姐会哭的那么伤心,既因为舍不得青言哥哥,也因为嫁了一个不如意的郎君。
那时还是秋天,距离来年正月尚有五月之余。
从那以后,青言哥哥再也不来给我上课了,有几次想要上门找姐姐却都因父王以姐姐待嫁闺中为由驱走。
有一次姐姐想知道他的境况托我去看看他,我的心中有几分紧张与期待,因为我已经有两个月没有见到他了,即便是是以姐姐为借口去看他也让我兴奋不已。
只是我没想到,再见他,他已不再是以前的那个青言哥哥,只是一个泡在酒缸子里的颓废醉鬼。
姨娘告诉我,这两个月他都把自己关在房中一边没有止境的喝酒一边疯狂的吟诗作画,而诗画的内容无疑都是关于我姐姐的。
透过纸糊雕花木窗的缝隙,我看到青言哥哥倒在一堆墨迹斑斑的纸团之上,形容枯槁,衣衫凌乱,头须披散枯燥,再不复从前的翩翩佳公子模样,像极了街上蜷缩在街角失去了所有的乞丐。
那一刻,我才真正感受到青言哥哥对姐姐的爱有多深,他这是把自己往死里送啊。
我虽然年纪不大,却也多少知晓自己心中对他的好感,看见这样的他我自是万般不忍。
可我知道,这时候他需要的,能让他重新振作起来的只有姐姐,而不是我。
那日回去后,我一夜难眠,想了很多,最后我决定帮助这对苦命的鸳鸯。因为我怕,怕他们两个,到最后都会义无反顾的走上那条不归路。无论是谁出事,都不是我愿意看到的。
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放手一搏。
他们刚开始不同意,但是拗不过我的执着与对彼此的留恋,最后答应了。
我亲自为他们设计了一场掉包计。
首先,我让青言哥哥到我父王那儿去向我提亲,成亲日期就赶在正月之前。我父王向来疼我,对于这个要求先是不允,怕会委屈了我,但熬不过我的坚持,最终应了。
然后,成亲之夜,洞房花烛之时,我成功的将自己与姐姐掉了包。
当生米煮成熟饭,一切也就都落定了。
然后我让姐姐假意去父王跟前哭诉揭穿我的阴谋,在父王大怒之际,我就把我想当王妃才设计姐姐抢他夫君这一目的和盘托出。
一场皮肉之苦是少不得,从小到大也是头遭挨了父王的巴掌,臀部的板子更是让我在床上躺了将近半个月,同时也付出了父王不认我做女儿的代价。
夜深人静之时,我有哭的。我不是什么圣人,对于青言哥哥和姐姐会有嫉妒,对于父王的责罚会有怨言,更多的却是对自己明明不是圣人却偏要装圣人的痛恨。
如果我勇敢一点,洞房花烛没有把姐姐掉包,那么或许现在我已成了青言哥哥的妻。
这种可能的落差时刻都折磨的我想要痛哭,想要找个人倾诉,举眼望去,却是找不到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就连,依旧疼我如初的母妃,我也只能埋首她怀中无声哭泣,什么也不能说。
后来,青言哥哥经常陪姐姐来看我,每当此时,我都会有意无意的注意,然后每一次我都会发现即使是这样,青言哥哥也不曾将目光留在我身上,他的探访不过是为了表达感激而已。
慢慢的,我开始讨厌他的到来,每当韵棋说姐姐与姑爷要来探访我的伤势时我都会闭目假寐让韵棋帮我辞了。可是,每一次,姐姐都坚持要看了人才走,所以为了圆自己的谎,我都必须别过脸紧闭着眼,不管他们怎么叫都不理。这成了我的煎熬。
等我能下地之时,已是到了小年夜。
因着姐姐被我设计,而我也要死要活的非要当王妃,很自然的这六王妃必是我代嫁了。我与姐姐虽然有三岁之差,样貌却是长的很像,府上也没有将姐姐被我掉包之事喧哗,因此只要王府这边不漏风,代嫁之事还是没有什么太大的风险。
我的出嫁日期邻近,姐姐也越来越舍不得我,从小年夜到正月十六她和青言哥哥就在王府住下。她是一番好意,可是苦了避他们唯恐不及的我。
王府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抬头不见低头见,我和青言哥哥见面的次数一下多了起来,这简直让我快要发疯。
刚开始是逃避,到最后我衣食住行都局限在自己的芮园里,尽可能降低与他相见的次数。
可也不知怎么搞的,他二人就像是和我较上劲一样一用完早膳就往我园中闲坐,一坐就是一整日。
到最后,我无计可施,以远嫁难归及时玩乐为由,天天带了几个小厮着男装混在街上,待到日落掐准时间才恋恋不舍的回府。
我的叛逆,少不得招来父王的闲语,我不理会。为了将见面的机会降的最低,我又提出要求与母妃同住这最后的三夜,母妃欣然应允。
终于直到今日,我没再见过他,我也如愿以偿的坐上迎亲花轿。
这时,对于我而言,远离邺城已不是想象中的难舍,反而有一种轻松的释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