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春走上前,坐在她的跟前,慢慢地泪也下来了,只是一句也说不出来。
王熙凤抬起眼睛,看了看她们几个,又看到迎春在那里流泪,便挤出一丝的笑容沙哑着喉咙说:“你们来了,不用为我伤心,我还能受住。”
这话一说,平儿先忍不住哭出了声音,几位姑娘本是性情中人,哪个还受得住,全都呜咽起来。
正好鸳鸯过来了,一看这情景也红了眼,半晌,才喊小丫环们去劝。
平儿问:“鸳鸯姐姐来这里做什么?”
鸳鸯抹把眼睛说:“老太太叫三位姑娘去观礼。吩咐了,二奶奶不用去了,怕,怕身上,不吉利。”
平儿听了正要发怒,王熙凤伸手制止了她:“老太太说得对,咱们就不去了,也省了功夫去装腔作势。既然如此,你们就跟着去吧,不用担心我。”
三春擦了擦眼睛,跟着鸳鸯一同走了,只有林黛玉,因为姓林,所以并不用过去。
见人都走得远了,林黛玉才说:“凤姐姐,这生老病死,也是没法子的事情,你就不要挂怀了。你心里难过,就只管的哭一哭,不要压在心里,时间长了,弄坏了身子。”
王熙凤哽咽了一声:“林妹妹,我若不是看着巧姐儿,我死的心都有了,这以后,这日子还怎么过?”
林黛玉轻轻地站起身,坐在她的旁边说:“凤姐姐,你就算有一千万个想法,心里却万万不可有此想法。你想一想,你死了,有什么好处?能一了百了么?你放得下巧姐儿?怕是活活便宜了别人。还有,现在,你没有亲爹,只剩下一个老娘,还在外头。出了这样的大事,你的大哥哥竟然放心跑到这里,听说,他从前也是个浪荡公子,我怕,他未必能尽心在你亲娘面前尽孝。以后啊,还靠你呢。”
王熙凤听了这话,心里一震,对啊,哥哥一撒手,跑到这里来,留下娘在扬州一个人,人生地不熟,又没有多少盘缠在身,她的日子是如何过的?现在怎么样了?当下心急火燎的,为她娘担起心来。
林黛玉便说:“凤姐姐,你是个聪明人,看不透这些事情么?今天为了这三个姨娘神伤,明天,说不定还会有更多的姨娘小妾呢,难道你天天躲在屋子里为这些事情伤心?这一个人,她一生,不一定就得靠着一个男人来过活。不说别的,就是前几个月,你只是写写画画,哪个月不是一百两的银子进项,这比琏二哥哥的俸禄还多呢。现在,却被他拿捏得软柿子一样没脾气,还要穿金戴银的去曲迎别人,活得也太委屈了。”
王熙凤看了平儿一眼,平儿会意地点了点头,转身站在了门口。这才悄悄地对林黛玉说:“好妹妹,我是最佩服你的了,对你,我说的都是心理话,是大实话。这些天,我也个想法,前些日子和平儿也商量过几回,可是不得要领。”
林黛玉见她神情凝重,不似刚才,便点头叫她说下去。王熙凤咬着牙说:“我打算离开这里,去找我娘。可是,我一个妇道人家,这贾府的门子也出不了,更别说带着巧姐儿了。”
林黛玉吃了一惊,悄声说:“什么,离开这里?凤姐姐可是真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