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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猴爪

英/W·W·雅各布斯

寒冷潮湿的夜晚渐渐笼罩拉博诺姆维拉镇,小客厅中炉火熊熊,厚实的窗帘垂到地上,一对父子正下着棋,已是满头白发的母亲在一边织着毛衣。

父亲原本胜券在握,却不慎将棋子推入危急而不必要的险境,这致命的一步使得棋局大反转,一旁的母亲也忍不住停下手中的毛衣活儿品评起来。

“起风了。”怀特先生看着自己犯下的致命错误,暗自希望儿子没有发现这个错误,然而为时已晚。

“我听着呢,”儿子冷酷地审视着棋盘,一面伸出手指说道,“将军。”

怀特先生踌躇不决的手停在棋盘上方,说道:“这样的天,简直不会相信他能来。”

儿子却不理会父亲的话语,继续说道:“将死!”

“住在这种偏远的地方真是糟糕透顶!”怀特先生突然发起脾气来,高声喊叫着,“四周一片荒芜,泥泞又偏远,简直糟糕透了,庭院里的路跟条水沟一样,外面的马路简直跟条河差不多。真不知道人们怎么想的,大概觉得这马路上就这么两座房子出租,他们就觉得这无关紧要!”

“别介意,亲爱的。或许下一局棋你就赢了。”他的妻子安慰道。

怀特先生默默瞥了一眼互换眼神的妻子和儿子,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得意的笑容隐藏在稀疏的灰胡子里。

“他来了。”大门砰地一响,沉重的脚步向房门迈来,儿子赫伯特·怀特说道。

老怀特殷勤地站起来,急忙过去开门,对来客表示欢迎,来人也回了一句问候。来客跟着老怀特走进屋里,当这一个又高又壮、面色红润、眼睛小而亮的男人走进房门时,怀特夫人轻轻地咳嗽发出啧啧声。

“这位是莫里斯军士长。”怀特先生介绍说。

军士长友好地挥了挥手致意,坐在壁炉边的椅子上。怀特夫人热情地拿出威士忌和酒杯,把黄铜小水壶放在炉子上。

小酌了几杯酒,军士长眼里放出光彩开始侃侃而谈。怀特一家三口热切地注视着这位远道而来的客人,他在椅子上耸了耸肩,谈起自己所见识过的异域风景、英勇的事迹、战争、瘟疫以及陌生的民族。

“想当年他刚走的时候还只是个货栈里的小伙子,长得高高瘦瘦,快看看,这都十一年了。”怀特先生向妻儿点着头说道。

“他看上去没受多少创伤。”怀特夫人礼貌地说。

怀特先生继续说道:“我倒是想亲自去趟印度,你们知道的,就是去瞧瞧游览一番。”

“我觉得去哪儿都好,就是千万不要去印度。”军士长摇了摇头,放下酒杯,叹了一口气。又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

“我就是想看看那些古老的寺庙、游方僧人还有各色杂耍的人。”怀特先生说,“前不久的时候你跟我谈起猴爪什么的,那是怎么个东西,莫里斯?”

军士长一听猴爪两个字,赶忙打断说:“没有什么特别的,至少没什么值得听的。”

“猴爪?”怀特夫人好奇地说。

军士长忙说:“也没什么,嗯,也许它有点像巫术那种东西。”

屋子里的三位听众急切地朝前靠拢。军士长心不在焉地把空杯子放到嘴唇边,意识到杯中已无酒,又默默将它放下。屋子的主人立刻凑上去帮他把酒杯满上。

“看看吧,”军士长一边说,一边把手伸进衣袋里摸索着,“这就是一个平常的小爪子,已经干巴得跟个木乃伊似的了。”口袋里的东西被掏了出来,展示在三人面前。怀特夫人已经嫌恶地缩回了身子。儿子赫伯特好奇地将东西接了过来放在手上仔细地端详起来。

“这东西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老怀特从儿子的手中接过爪子,左右翻看了一遍又把它放在了桌上。

“一位德高望重的僧人为它念了一道咒语镇压它,”军士长激动地说道,“这位云游僧人是一个神圣的人,他为了向人昭示命运主宰所有人,凡是抗拒、干预命运的人,不幸与厄运就会降临在他们身上。这神秘的僧人用符咒镇住了这猴爪,让三个人,每人都能用它来实现自己的三个愿望。”

军士长神情严肃庄重,三位听众突然发觉自己轻微的笑声有些突兀,对于他们的轻视,军士长显然有些不满。

“那么,您为什么不提三个愿望呢?”赫伯特机智地问道。

“我提了愿望。”军士长平静地回答道,用一种长辈的目光意味深长地注视着眼前这个自以为是的冒昧青年,但随即他的脸色变得苍白无比。

怀特夫人接着问道:“您的三个愿望都实现了吗?”

军士长沉默了片刻,举起杯子说道:“是的。”杯子触碰到他坚实的牙齿,发出极不舒服的声音。

“还有别的人许过愿吗?”怀特夫人又问。

“有,第一个许愿的人实现了自己的三个愿望,我不清楚他许下的前两个愿望是什么,但我知道他许下的最后一个愿望是死亡。所以我才得到了这个猴爪。”

军士长的回答神情严肃,语调沉重,众人默不作声,屋里安静起来。

“既然你已经实现了自己的三个愿望,那么这个猴爪你也没有什么用了,”老怀特打破了沉默,开口问道,“你还留着它做什么呢?”

军士长摇了摇头,慢吞吞地说道:“我原先也想过要卖掉它,但想想这不合适。首先,别人都不相信这是某个神秘的精怪尾巴,他们总是怀疑它的真实性,想先试一试它是否灵验再给钱。再者,这东西造成的危害已经够大的啦。”

“那要是你再提出其他三个愿望,它还会替你实现吗?”老怀特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我不知道。”军士长又喃喃地重复了一遍,“我不知道。”他猛地拿起桌上的猴爪,放在眼前仔细地思索着,突然将它扔到了壁炉之中。老怀特惊叫了一声,急忙把它从火堆中抢了出来。

“还是把它烧掉更好。”军士长郑重地说。

老怀特赶忙说:“莫里斯,如果你不要它,那就把它给我吧。”

“不,我不能给你。”军士长固执地坚持着,“我已经选择将它投入火中销毁,你现在要留下它,那以后发生任何事我都不会负责。你还是像个聪明人一样做个明智的决定,把它扔到火里去烧掉!”

老怀特摇了摇头,不理会军士长的话,反而更仔细地看了看手中的猴爪,问道:“我该如何许愿?”

“只要用右手举起这猴爪,然后大声地许下愿望。”军士长回答说,“但我警告你,你这样做的后果会非常严重。”

“这听起来跟天方夜谭似的。”怀特夫人不以为是地站起来去准备晚餐,“你不觉得可以祝我长出四只手来吗?”

老怀特把这神秘的猴爪从衣袋里拿出来,怀特夫人的话逗得他们一家三口哈哈大笑,军士长却惊恐地抓住老怀特的胳膊,警告说:“你要是非要用这东西许愿,那就说些实际点的愿望。”

老怀特把猴爪放回了口袋,摆好桌椅,邀请莫里斯军士长入席。晚餐期间,这猴爪的事简直被遗忘了,大家再次沉浸在军士长奇妙的印度之旅中的第二部分冒险经历。

晚饭过后,军士长急匆匆地告辞,去车站赶末班火车。

赫伯特送走了客人,关上门,转身对家人说道:“如果这猴爪的故事比不上他刚才说的那些事儿那么真,那咱们从这东西上也得不到多少好处。”

怀特夫人盯着丈夫的脸问:“我说亲爱的,你拿了他的猴爪,就没想过要补偿他些什么东西作为交换?”

老怀特有点脸红,急忙掩饰道:“只是一点小事而已,他已经不要这玩意儿了,我倒是想让他拿走,可是他逼我扔掉。”

“我觉得这故事挺可信的。”赫伯特装出害怕的模样,“我们就要发大财了,我们也能过上富贵权势幸福的生活,父亲,快许个愿当皇帝,那你就再也不用怕老婆了。”

赫伯特一说完立马躲到桌子后面,他的母亲怀特太太已经气呼呼地拿起沙发套追赶着打他了。

老怀特并没有把儿子的胡话放在心上,又一次将猴爪从口袋里拿出来,将信将疑地看着:“说真的,我真不知道该许什么愿,在我看来,我想要的都已经拥有了。而莫里斯说的那些话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它能给我带来些什么呢?”

“如果能让咱们家这破房子欠的那些钱还清,你一定会很高兴的对不对?”赫伯特一手搭在父亲的肩上出主意。

“那好吧,就许个愿,要200英镑钱这样就足够还清这房子的欠款了。”老怀特为自己轻易相信这样的故事而感到羞愧地讪笑着。像莫里斯说的那样,老怀特举起自己的右手,儿子配合地摆出一副庄重的模样,却偷偷朝母亲使起了眼色。怀特夫人激动地坐在钢琴边,随手弹了几个跳跃的和弦。

“我许愿能得到200英镑!”老怀特大声地说了一遍自己的愿望。

钢琴奏出一连串的音符伴着这一个清晰的愿望,却被老怀特一声毛骨悚然的惊叫声打断,儿子和妻子赶紧跑到他身旁。

“动了!它动了!”老怀特一脸惊恐看着被自己扔开掉落在地板上的干瘪东西,“我许愿的时候它动了!像一条扭动的蛇!”

赫伯特伸手把掉落的东西捡了起来放在桌上:“然而我可没看到什么钱,我敢打包票我永远也不会看见什么200英镑。”

怀特夫人默默地搀着老怀特,安慰道:“亲爱的,你这是幻觉而已。”

老怀特不以为然地摇摇头:“没事,没有受伤,只是它真的吓了我一大跳。”

一家人重新在壁炉边坐下,父子俩各自抽着烟斗,没有人再说起许愿的事。一股沉闷异常的情绪笼在屋中,房门忽然砰的一声响,老怀特又紧张地颤抖了一下。

临睡前,赫伯特向父母道晚安,说道:“我希望明早你们就会在床上发现一大袋硬币刚好200英镑,搞不好还有什么可怕的东西躲在柜子顶上看着你们把这不义之财据为己有。”

赫伯特独坐黑暗之中望着慢慢熄灭的炉火,渐熄的火苗中冒出一张张人脸,一张比一张恐怖,在面目可憎的猿猴脸中,赫伯特惊恐得说不出话,想找水来浇灭这诡异狞笑的火苗,伸手却抓到了桌上的猴爪。赫伯特连忙甩开,颤抖着躲进房间睡觉去了。

天终于亮了,又是新的一天,赫伯特在阳光中简直要嘲笑昨晚胆小的自己。那个干瘪的猴爪静静躺在柜子上,没有人相信它的魔力。

“亲爱的,看来这200英镑不会有了,当过兵的人总是爱胡说八道,就算是真的实现了,这么点钱又怎么会有什么害人的事。”怀特夫人淡淡地说着。

“也许天上会掉馅儿饼也说不定。”赫伯特轻浮地说着。

“不不。莫里斯说,有些事总是自然而然地发生,而人们总把祈求到的结果当成巧合。”老怀特说。

“可能你说得有道理,那在我下班回来之前你们可别独吞那笔钱。”赫伯特从餐桌边站起,“要是这笔钱把你们变成贪得无厌的人,我立马和你们断绝关系。”

怀特夫人听着赫伯特的玩笑,微笑着把他送出门,看着他走远。

回到餐桌前,怀特夫人忍不住取笑轻信别人胡话的丈夫。邮差敲门,送来裁缝的账单,她忍不住打听那个军士长的事,向邮差抱怨他又爱喝酒又爱胡言乱语地吹牛。

午餐时,怀特夫人津津乐道说:“等赫伯特回家,肯定会有很多新鲜的话题跟我们聊的。”

老怀特一边给自己倒啤酒,一边说道:“那玩意儿真的在我手里动了,我可以肯定。”

怀特夫人没有搭话,因为她发现有个陌生人正盯着自家的房子,焦躁地在外面踱来踱去似乎准备敲门进来。怀特夫人敏锐地注意到陌生人穿着考究,一顶崭新的丝质礼帽,这让她联想到昨晚许愿的200英镑。

陌生人一直在踱步,三次在门口停下,却又走开。终于,他鼓起勇气似的推开门,沿着小道走进院子。

怀特夫人早已注意到他,赶忙将自己的围裙解下,压在坐垫下面,将这个心神不宁的陌生人领进了屋里。一身气派的陌生人心事重重地看着她,怀特夫人为自家的寒酸致歉,随后便一直耐心地等着他先开口道明来因。

踌躇良久,陌生人终于开口道:“我也是受人之托前来。我从莫乌-麦金斯公司来。”

“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赫伯特出了什么事?到底是怎么回事?”怀特夫人预感到有些不妙,她屏住呼吸忍不住追问。

老怀特忍不住打断道:“亲爱的你别急,别急着下结论,这位先生不会带来什么坏消息的。对吧先生?”

陌生人沉默片刻,低声道:“实在非常抱歉。”

“到底出了什么事?”怀特夫人几乎要尖叫起来。

“出了很大的事,不过他没有受到一点痛楚……”陌生人低着头,轻声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感谢上帝啊!”怀特夫人下意识地祈祷上帝,却突然理解了什么,惊得张大了嘴巴说不出一个字。

还没等她彻底理解这话的意思,从另一个人躲闪的神色中看出她的恐惧得到了可怕的证实。她屏住气息,转向智力比较迟钝的丈夫,老怀特已将颤抖而衰老的手放在她手上。屋里一阵长时间的沉默。

“他被卷进了机器。”陌生人低声打破了这漫长的沉默。

“是的。”老怀特无知无觉地重复着,“卷进了机器。”

他怅然若失地凝视窗外,下意识地紧握住妻子的手,就像四十年前他们表达爱意时的动作一样:“他一个人走了,离开了我们,这简直难以接受。”

陌生人咳嗽了几声,站起来同样看着窗外,继续说道:“公司对你们失去亲人表示真挚的同情,我也请求你们的原谅,因为我毕竟只是一个下人,得听命于他们。”

然而陌生人并没有听到任何回答,怀特夫人双目空洞无神,脸色苍白,呼吸细微,而老怀特先生的神情如同第一次投入战斗的军士长一般。

“我要说明的是,莫乌-麦金斯公司不为此事承担任何责任,”陌生人继续说道,“公司也不承担任何义务,但是考虑到赫伯特为公司效命,公司愿意赠送你们一笔款项作为补偿。”

老怀特松开妻子的手,站了起来,目露凶光地看着陌生人,干裂的嘴唇发出两个音:“多少?”

“200英镑。”

老怀特仿佛没有听到妻子撕心裂肺的尖叫,虚弱地笑了笑,朝着虚空伸出手去,接着又将那堆东西毫无知觉地倒在了地上。

在离家约两英里的地方,夫妻俩埋葬了他们最爱的儿子,然后回到这个寂静幽暗的房子。

这一切来得这么突然,他们简直不能相信这是真实的,怀特夫妇还在等待着,希望能减轻心中无尽的痛苦。

一星期过去了,老怀特在睡梦中醒来,伸出手来一摸,妻子不在床上,屋子里一片漆黑,妻子压抑的哭声从窗边传来。老怀特默默听着。

“亲爱的快回来,别着凉。”老怀特轻柔地安慰着。

“我们的儿子正在更冷的地方。”怀特夫人又哭了起来。

渐渐地,哭泣声消失了,床上的暖意让老怀特昏昏欲睡,他忍不住打起盹来,甚至睡着了。“爪子!”妻子一声疯狂的尖叫声把老怀特惊醒,“猴爪!那个猴爪!”

“什么?哪儿?什么事?”老怀特惊恐地从床上跳了起来。

妻子从窗边跌跌撞撞地跑到床边,带着平静的口吻说道:“我要那个猴爪,你没有毁掉它吧?”

“当然没有,它就在客厅的餐具柜子上,你问这个做什么?”老怀特回答说。

妻子哭笑不止,忍不住俯身亲吻他的脸,说:“我现在才想起它来!为什么我原来就没有想到!为什么你也没有想到?”

“想到什么?”老怀特迷惑地问。

“愿望!我们还有两个愿望!我们只许过一个愿望。”妻子回答说。

“那一次难道还不够吗?”丈夫愤怒地吼道。

“不不,我们再许个愿,快去把它取来,我们许愿让儿子复活过来!”妻子得意地叫喊起来。

老怀特艰难地推开被子,双腿颤抖着为妻子疯狂的念头感到恐惧:“上帝啊,你疯了吗!”

“快把它拿来啊,拿来许愿啊,我们的儿子,我的儿子!”妻子喘着气疯狂地叫喊着。

老怀特划了一根火柴,颤颤巍巍地点燃蜡烛:“快回到床上去。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们的第一个愿望实现了,”怀特夫人固执地说道,“为什么第二次不会实现?”

“那只是巧合。”老怀特结巴着回答。

“快去拿过来,拿来许愿!”妻子激动地叫喊着,把老头儿往门边推。

一片黑暗中老怀特慢慢走下楼,摸索到客厅里,然后又摸索到餐具柜。猴爪就在这个柜子上,他感到恐怖,怕愿望说出来,也许真的会让肉体残破的儿子在他面前出现,让他连逃命的机会都没有。

老怀特紧张得找不到门,气都喘不上来了。他眉间全是冷汗,他绕着桌子墙壁慢慢摸索,最终发现自己在小过道上,手里拿着那厌恶的猴爪。

他最终摸索着进屋的时候,妻子的脸好像变了。那张脸苍白、充满期待,仿佛那脸上有种可怕的表情。恐惧揪住了自己的心脏。

“许愿!”她顽固地叫嚷着。

“这真是愚蠢邪恶!”他带着发颤的嗓音说。

“许愿!”他妻子又一次大声叫道。

他不得不举起右手:“我许愿让我的儿子复活!”

那猴爪砰地掉在地板上,他颤抖着看着它,哆哆嗦嗦地倒在椅子上。怀特夫人带着炽烈热切的眼神,走向窗口掀起帘子。可怜的怀特先生感到周身一片冰凉,怀特夫人正不停地往窗外窥视。烛台里的蜡烛头快要烧尽了,烛火慢慢烧到烛台边缘,火苗不断地在天花板和墙上投下跳动的影子,直到烛火猛烈地闪出一个大火花熄灭为止。猴爪的失灵,让老怀特感到说不出的宽慰,他爬到床上,一两分钟以后妻子默默地上了床。没有任何话语,两个人静静听着钟表声嘀嗒嘀嗒响个不停。

楼道深处传来嘎吱一声响,一只老鼠吱吱叫着急急跑过墙根。

屋子里实在太黑了,漆黑的幻境让老怀特觉得不能忍受,他鼓足勇气掏出火柴划了一根,慢吞吞地下楼去取蜡烛。

刚走到楼梯,火柴的微光熄灭了,他又划了一根,就在这一瞬间,一道几乎细不可闻的敲门声忽然响起。

老怀特凝神屏气地听着,手中的火柴掉在地上浑然不觉。

敲门声再次响起,老怀特惊恐地逃回卧室,转身关上门。

正在这时,第三声敲门声响彻整座房子。

怀特夫人尖叫起来:“是什么声音在响?”

老怀特抖得停不下来,结结巴巴地回答说:“耗子——一只耗子,我下楼的时候在我身边跑过。”

妻子不理会老怀特的解释,静静坐在床边仔细倾听着,一道重重的敲门声又一次回荡在房子中。

“赫伯特!”怀特夫人激动地尖叫起来,“是赫伯特,一定是他!”她跳起来奔向门口,但丈夫已经牢牢攫住她的胳膊,紧紧地抱着她,嘶哑的声音在她耳边低语:“你想干什么?”

“是我的儿子,是赫伯特!”怀特夫人拼命挣扎着要去开门,“赫伯特来了,两英里的路让他走得有点久,快别抓着我了,让我去给他开门!”

老怀特又气又怕,浑身颤抖:“看在上帝的分儿上,别放他进来!”

“难道你害怕自己的孩子吗?”怀特夫人哭喊着,挣扎着,“让我去开门,赫伯特,妈妈来给你开门!”

敲门声一下接着一下,越来越急。妻子一个扭身挣脱了老怀特的束缚,老怀特跑到楼梯口哀求着妻子不要开门,追了几步,妻子还是飞快地奔向了门口。

老怀特听见铁锁被拖开的声音,插销慢慢地从插孔中被拔出的声音,妻子喘着粗气的声音喊着他:“你快下来!这门闩我拖不开!”

老怀特没有理会妻子的叫喊,他拼了命地趴在地上四下里摸索着寻找那个猴爪,只要能在敲门那东西进来之前找到就行。猛烈的敲门声还在房子的各个角落里回荡,他听到刮擦声,妻子正费力地想要打开门。就在这一瞬间,他摸到了那个遗落的猴爪,老怀特举起胳膊,疯狂地说出了他的第三个,也是最后一个愿望!

急促而剧烈的敲门声戛然而止,余音仍在屋中荡漾,椅子被拉了回来,房门打开了。一股子冷风穿了进来,怀特夫人发出一声漫长的、高声的、痛苦而失望的号叫。老怀特鼓起勇气跑到她的身边,紧接着跑出门外。

只有闪烁的街灯,静默地照射着荒凉的马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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