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轩和染染大惊失色，云轩紧紧抱着牛牛不敢出声询问，染染则几乎晕倒。
昨儿晚上还好好的，甚至，他们离开的时候，大家都还好好的，如何半天不见，就会发生这样的变故？而牛牛的爹娘，到底怎么了？
染染的腿有些软，她含着泪蹲在云轩身边，伸出手臂连云轩和牛牛一起抱住，埋在两人之间痛哭失声。
云轩松开一只手臂，将她和牛牛一起抱住，剑眉紧紧皱在一起，将探询的目光转向皇上，却见皇上正浓眉紧锁，眼中暗含一丝疑惑，更多的则是隐而不发的怒气。云轩又将目光转向张延，见张延正跪倒在地上，大冷的天，额头却渗出了汗水，想必是吓的。
云轩蓦然回神，忙松开手，轻轻推开牛牛，温声安慰：“牛牛别怕，这里是哥哥的家，没有人敢害你！哥哥会保护你，你看，外面好多好多的人，都会保护你！你看上面坐着的，是哥哥的爹爹，他是非常厉害的人，皇上你知道吗？”
牛牛哭着点点头，眼中的惊恐还在，可是已经慢慢退去一些了。
“他便是皇上，他说的话，谁都会听，你爹娘，他也会去救，你就别哭了，好吗？”云轩耐心的安抚着受到巨大刺激的牛牛，心都痛的揪成了一团。他想赶快问牛牛的爹娘怎么样了，可是，他又清醒的意识到，如果他们真的出了事，像牛牛所说的不会动了，基本可以确定，是已经去了……他若和皇上及张延谈及此事，牛牛必然要受到更多的心灵上的伤害，那等于是把他爹娘的惨况，又一次翻开在他的眼前，如此小的孩子，不过六岁的娃娃，怎么可以承受得住这一次次残忍的揭开伤疤？
牛牛又一次紧紧抱住云轩的脖子，说什么也不肯放开手，云轩紧紧回抱着他，轻轻拍着他的背，小声安慰着。
染染也忍不住哭出了声，紧紧握住牛牛的小手，痛悔、自责，更是痛恨下狠手的人。可是，她也乖巧的知道，眼下当着牛牛的面，她什么都不能问，只能等。
云轩将眸光转向皇上，又转向侯在一旁的青华姑姑，皇上明了，对青华点点头，青华遂低头走到牛牛身边，轻声说：“小牛牛，姑姑带你去吃糖，好不好？”
“不要！不要！我不要……哥哥，救我…..哥哥别离开我……”牛牛紧紧抱着云轩的脖子，又一次放声大哭，巨大的心灵创伤，让这个年幼的孩子，对除了云轩和染染之外的人，都充满了戒备和敌意。
“好好，不跟！谁都不跟，只跟哥哥和嫂嫂，好不好？”云轩的眼眶也红了，那几日温暖和祥和的画面，一次次在眼前闪现，他的心已经痛的说不出话来了。
他不敢问，只好将目光转向张延，皇上轻轻咳嗽了一声，示意张延抬头，给云轩一些暗示，张延也是个聪明人，转身向皇上跪拜道：“微臣无能……微臣赶到的时候，已经…..只有这个孩子了……”
染染的哭声愈大，只有紧紧咬住唇，努力压抑着自己，云轩忙问牛牛：“牛牛，你姐姐呢？姐姐……”
难道，那么懂事那么漂亮可爱的小姑娘，也被……
“哥哥…….娘不会动了……爹抱着坏人的腿，让我们跑……身上流了很多血……姐姐拉着牛牛跑，坏人追，姐姐将牛牛推到草堆里埋上，自己跑了，她对牛牛说，千万别出声……牛牛听话，不出声……后来那个人来了，把牛牛找到了……”牛牛一边哭，一边指着张延不是很连续的诉说着。
大家都听明白了，是坏人来了，先杀了牛牛的娘亲，牛牛爹抱住坏人的腿，让姐弟俩逃跑，后来姐姐见跑不了，将牛牛推入草堆里掩埋上，然后自己引开了追来的坏人，而牛牛被后来赶到的张延等人找到了。那么，他的爹娘和姐姐……
云轩又将目光转向张延，张延明了，轻声回道：“晚了一步，去的时候，女的已经……男的还在抽搐，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就……整个村子包括山上都找了，但小姑娘没找到，也许已经…….”
“继续找！不管生死，找到为止！”云轩怒吼，将怀中抽泣的牛牛又吓哭了，他忙又放低声音安抚道：“牛牛别怕，哥哥是要抓坏人，给牛牛出气……”
“哥哥……哥哥别不要牛牛，牛牛害怕……”可怜的孩子，哭着往云轩怀里钻，紧紧的缩成小小的一团，让青华的眼眶也红了，转头悄悄抹去了眼角的泪水，眸光投向静默的江雨良。
江雨良挥了挥手，对云轩说：“先让青华和杜染染将他带到后殿去安抚，朕有话要和你说。”
云轩点点头，轻轻对牛牛说：“牛牛乖，哥哥和皇上商量一下怎么样去抓坏人，抓到以后很狠狠打他，好不好？”
“不要不要！牛牛不要离开哥哥…..都是坏人，哥哥是好人……”牛牛又一次放声大哭，紧紧抱着他的脖颈，脸都不敢抬起，谁也不肯跟。
“牛牛，嫂嫂也是疼你的……你忘了吗？她还教给你和姐姐认字，让嫂嫂带你去洗洗脸，换换衣裳，等你回来了，哥哥也把坏人打跑了，从此以后，咱们牛牛就安全了，就什么危险都没有了，好吗？乖！哥哥打完坏人，马上来找牛牛，你瞧，嫂嫂也喜欢牛牛，也想抱抱牛牛呢！”云轩从未曾如此耐心过，他的温柔和小心，让江雨良的心，也跟着感慨了一阵子。
总是要经历一些事，孩子才会成长，也总是要经历一些事，才会发现自己从没发现过的东西。比如，这个儿子身上极少有机会表现出来的清醒和冷静，还有执着和善良。
“牛牛，哥哥是最厉害的了，让哥哥去打坏人，保护咱们，咱们在这里最安全了。你看，门外好多好多拿着刀剑的人在保护咱们，咱们在这里不怕。等哥哥打完了坏人，就可以一直一直的陪着咱们了，咱们先去后面等着，后面比这里还要安全，好不好？”染染忍住眼泪，温柔的抚摸着牛牛的小脑袋，轻声安抚着他。
牛牛对她也是熟悉的，虽然不像对云轩那般崇拜，可是，因为对她的熟悉也让他有相对的信任。牛牛也是个听话的孩子，慢慢松开了抱住云轩的手臂，转头抱住了染染的脖子，低低的唤道：“新嫂嫂……我娘说，你走的时候，还留了钱让我们上私塾读书识字……是真的吗？我娘还说，你们昨儿成亲穿的红衣裳，要留着给我媳妇穿……嫂嫂，你穿红衣裳真好看啊！哥哥穿红衣裳，也好看极了，牛牛大了穿上，会不会也这么好看？”
染染越发红了眼眶，哽咽着点点头：“会啊！牛牛，以后嫂嫂亲自教你认字，天天都教你，好不好？等牛牛长大了，哥哥会给你娶一个更漂亮的媳妇，行不行？”
牛牛乖巧的依偎在她怀里，轻声说：“等姐姐回来了，我们一起跟新嫂嫂学认字，好吗？”
染染的泪水又流了下来，抱着他慢慢起身，轻声说：“好啊！以后牛牛就和哥哥嫂嫂住在一起，好不好？”
“可是，我想我爹和我娘啊！还有姐姐……让他们一起来，好不好？”牛牛抬起满脸泪痕的小脸，怯怯的开口。
染染的心都碎了，紧紧咬了咬唇，轻声说：“好！可是，牛牛…..他们生病了，让哥哥找人给他们看病，等他们病好了，再跟咱们住在一起，你说好不好？牛牛最乖了，让他们安心养病，咱们不去打扰他们，好吗？”
牛牛轻轻点点头，听话的说：“好，牛牛不闹，牛牛等他们……”
在场的人，任是七尺男儿，也忍不住为这个可怜的孩子凄惨的遭遇和他的听话懂事而动容。他也许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会知道，他的爹娘，他永远，都等不到了……
染染抱着渐渐安静下来的牛牛，在青华的引领下，告退往后殿而去。云轩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流下了压抑已久的男儿泪，大声恳求道：“求父皇严查凶手，为牛牛做主！”
江雨良叹了一口气，将目光转向张延，沉声问：“说说你的想法。”
张延伏在地上，颤声回道：“回皇上，微臣一路马不停蹄，路上并未停歇半刻，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微臣赶到的时候，那对夫妻已经死了，那个小姑娘又失踪了，行凶之人早已逃离现场，是何人所为，无从查证。”
云轩恼怒的质问道：“你们去之前，可曾走漏了消息？”
张延颤抖的回道：“微臣接了皇上的旨意，即刻调派人手，牵领马匹，前后耽搁了不足两刻。且，微臣并没有遇到有人询问或者试探，直接就带了人马出发了。”
云轩将目光转向江雨良，沉声禀告道：“父皇！儿臣在那里避居的时候，并无人知晓，且回来之后，也未曾向任何人提起过，包括在城门前解救儿臣的杨总领和隋青，甚至连父皇都不知情。唯有需要这对夫妻作证的时候，才提起他们。想来，一定是贼人同时得了消息，赶在张统领之前赶到下了狠手。求父皇严查，还这对无辜的夫妻一个公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