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正在发生翻天覆地般的变化,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由移动互联网、智能手机的普及带来的:人们坐在家里就可以通过手机App呼叫出租车,几分钟后下楼,司机已经等在路边了;坐上出租车,突然想买一件衣服,掏出手机在电商网站上挑选后,第二天衣服就能送到家;到陌生城市出差,住进酒店后肚子饿了,只要拿出手机在订餐网站上找到一家符合自己口味的餐厅,下单后没一会儿热腾腾的饭菜就会送到面前……
吃、穿、行这几个与人们密切相关的产业都在被互联网深度改变。专业的出租车司机、出租车公司被业余的私家车队伍替代;遍布全国的商场被电商网站替代;饭店即使不再大规模地开店,也可以将食品卖到店铺周边三千米外的食客手中。
除了吃、穿、行外,还有许许多多的行业都正在被互联网吸引、改变。互联网就如同“黑洞”一般“吞噬”了几乎所有产业,由此诞生出崭新的互联网经济,同时也让许多传统产业从业者倍感煎熬。曾经,许多人认为互联网只是一种工具,如同蒸汽机、发电机一样,驱动着火车、轮船、汽车、电力设备的诞生与发展,提高了人们了解世界、改变世界的效率,而如今却猛然发现互联网不仅仅是工具,反而成为了新经济的主宰者。任何不与互联网发生深度关联的企业都变得举步维艰。
与此同时,大批传统企业被从互联网上“长”出来的企业颠覆了。假如政府的力量不对网络约车进行规范与限制,那么出租车公司或许将面临大规模死亡,甚至出租车司机这个“工种”都将很快消失;在互联网公司基础上诞生的手机企业,仅用3年时间就可以超越传统手机制造商,完成许多其他制造行业10年也难以完成的成绩,并将这种模式迅速复制到其他智能硬件领域……
互联网变得既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又让人感到恐惧,这与宇宙中的“黑洞”似乎有着相同的特征。我翻阅了关于“黑洞”的解释:
黑洞是现代广义相对论中,宇宙空间内存在的一种密度无限大、体积无限小的天体。黑洞的引力很大,使得视界内的逃逸速度大于光速。
1916年,德国天文学家卡尔·史瓦西(Karl Schwarzschild)通过计算得到了爱因斯坦引力场方程的一个真空解,这个解表明,如果将大量物质集中于空间一点,其周围会产生奇异的现象,即在质点周围存在一个界面——“视界”。一旦进入这个界面,即使光也无法逃脱。这种“不可思议的天体”被美国物理学家约翰·阿奇巴德·惠勒(John Archibald Wheeler)命名为“黑洞”。科学家猜测,穿过黑洞可能会到达另一个空间,甚至是另一个时空。
互联网这个“黑洞”也同样密度极大,其质量就是互联网所能覆盖与连接的用户数,而体积则是互联网企业。“轻公司”与“轻模式”的特性让很多互联网企业可以拥有极快的市场反应速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所有靠近它们的商业模式都吸进来与“黑洞”本身融为一体。
穿越“黑洞”可能达到另一个空间,甚至是另一个时空;而互联网这个“黑洞”则在改变人们的生活方式,使人们可以随时随地进行交易,获取信息和服务,从而真实地打造了一个崭新的“时空”。
面对“黑洞”,除了“黑洞”本身外,其他任何人都难免会感觉到恐惧。因为一旦进入“黑洞”,就将无法继续掌控自己的命运,只能听从“黑洞”的安排。所以,大量的传统企业面对互联网这个“黑洞”变得无所适从,它们迷失了方向。更让它们担忧的是,中国互联网的“黑洞”不仅仅只有一个,似乎各行各业都正在诞生这样的“黑洞”,即便想要逃离也难以找到方法。
法国思想家霍尔巴赫曾有句名言:“人之所以迷信,只是由于恐惧;人之所以恐惧,只是由于无知。”互联网“黑洞”对于传统企业来说是可怕的,因为传统企业业者不清楚“黑洞”的运行原理,所以他们会因无知而感到恐惧。
那么,我们能否帮助传统企业探究互联网“黑洞”的运行原理,帮助他们解除迷惑并克服心理上的恐惧?我们能否帮助互联网“黑洞”找到自身的边界,让其更好地管理自己的能量?科学家认为,“黑洞”也是会死亡的,并在死亡之后变成“白洞”,然后喷射之前捕获的所有物质。互联网“黑洞”或许也将拥有同样的特性。
我想,在这个时代的转折点上,这种研究和讨论的意义十分重要,因为这关系到整个互联网新经济的未来,关系到所有人的生产、生活。
互联网“黑洞”的本质是建立连接
“连接”这个词语目前被广泛提及,甚至像腾讯这样的互联网巨头公司也提出了“连接一切”的战略,百度提出了从“连接人与信息”变成“人与服务的连接”,阿里巴巴则提出了“数据科技”(Data Technology)战略。而纵观当前的互联网,确实是在“连接一切”。
“连接”应该就是互联网“黑洞”的本质,而这里的“连接”还应该包括两个层面。
第一个“连接”是技术上的连接。手机、汽车、房子、手表、衣服、设备等所有物品,通过互联网技术、芯片技术实现联网,同时又与人进行连接和交互。
这在PC(个人电脑)互联网的时代是不会发生的,因为PC互联网只是实现了计算机之间的联网,而并未实现其他随身设备的连接,更没能实现任何场景的连接。所以PC互联网时代的连接是比较局限的,这意味着那时候的互联网所能影响到的范围仍然较小。
然而自2009年开始,智能设备、移动互联网不断普及,手机作为第一个普及的智能终端,又被随身携带,于是让人与网络之间进行了连接。同时,各类智能设备也通过移动网络实现了连接。这意味着任何人类活动的场景都出现了“连接”,设备与设备之间、设备与人之间变得密不可分。这是前所未有的变化,同时也意味着一系列商业模式的改变和用户新习惯的诞生。
第二个“连接”应该是商业的连接。虚拟的互联网与现实世界发生了关联,让商业的边界变得模糊。
商业的连接则带来了“中介”的消失,让企业与用户之间可以直接进行沟通、交易。这让许多构建在“渠道”层上的企业变得无关紧要,因为它们原本存在的理由是帮助企业连接用户。而现在,因为互联网已经赋予了企业自身连接用户的能力,这就意味着“中介”将失去意义。而中介的消失则意味着消耗在中介环节的管理成本、消息传递成本、沟通成本都将被免除。所谓电商,其实就是利用互联网建立了企业与用户之间的连接,让线下的大量渠道商都失去了机会。
企业可以直接向用户销售商品、提供服务,而不需要再依赖第三方来帮助自己采用在地面开店、拓展渠道等传统方式去缓慢地拓展市场;乘客不需要通过出租车公司就可以与私家车主建立连接,然后享受出行代步服务;医生不需要再通过医院的平台,而是通过与患者建立网上的连接,从而提供问诊服务;旅客不需要通过酒店预订房间,而是通过与普通愿意提供住宿的人建立连接,找到可供住宿的房子。
“中介”消亡是必然趋势,然而取代“中介”的不是另一个“中介”而是互联网平台。由于互联网的低成本优势,因此企业可以大幅降低渠道成本,专注于产品的研发、服务的提升,从而让产品与服务更加回归本质。
商业的连接还会导致“去中心化”的发生,导致价格、成本、利润的扭曲。此前的商业由于没有建立连接,因此可以通过地域的限制、信息的不对称来实现区域性的垄断经营,从而获取垄断的利润。而互联网生来就是扁平化的,让商业不再受限于区域限制,同时连接的产生还导致了信息不对称的消失。
例如,电商就让商品的价格变得十分透明,同质化的商品之间无法通过区域来限制价格,无法通过信息不对称来影响消费者的决策。这让用户可以轻松地进行“比价”,并通过其他用户的评价好坏来作出购买决策,这对于企业来说是十分痛苦的。以前都讲“买的没有卖的精”,而商业的连接导致了价格垄断体系的崩塌,信息的透明导致消费者都成了“专家”。
在C端(Customer端)的变化直接导致了B端(Business端)的变化,企业必须要生产更加出色的产品,还要保证更优秀的品质、更好的服务,这对于没有能力完成B端产业链变化的企业将是灭顶之灾,同时也将让优秀的产品获得更多用户,而差的产品、服务则被淘汰。这似乎是一种非常理想化,又十分完美的商业。
然而,任何事情都并不存在完美之说。哲学讲,有利必有弊,物极必反。将一切商业都放在理想的模型中去分析,是不符合实际的。因为在现实的商业中,有太多的变量。
如果整个世界都是靠机器操控和运作的,而每个人都是编好了程序的机器人,世界的管理将变得十分简单,商业也确实可以趋于完美。但世界因为百变而更加美好,所以这种商业连接之后的完美只是现阶段人们对未来的一种美好期待。
商业是极其复杂的,涉及人、政治、法律、金融、技术、文化、环境、道德等诸多变量,而当前所有关于互联网与传统商业融合的讨论则都没有考虑这些变量的存在,因此是不现实的。
更为重要的是,目前掌控舆论的企业正是这些具有连接能力的互联网“黑洞”企业。它们充当了传统企业“掘墓人”的角色,是既得利益者,又掌控话语权,它们所表述的观点难免会带有一定的自私与偏见。商业的战争是残酷的,商人的言论必然会偏向于对自己有利的方向,这对其他企业和个人来说是不公平的。所以,我们更需要研究这背后的一些重要“变量”。
互联网“黑洞”的引力场
天体中的“黑洞”质量极其巨大,而体积却十分微小,它产生的引力场极为强劲。那么互联网“黑洞”的引力场又有哪些呢?我认为,互联网“黑洞”的引力场包括流量、资金、舆论控制力、扁平的组织架构和先进的管理模式。
第一,流量。既然互联网“黑洞”的本质是“连接”,那么连接的目的就是获得流量,这就如同一家商场获得进店客流一样,丰富的客流可以带来更多的生意。在PC时代,流量的入口被搜索、社交等几个大型平台瓜分,诞生了百度、腾讯这样的互联网巨头。
而在移动互联网时代,我们发现流量入口虽然出现了场景化、碎片化的趋势,但是百度、腾讯却通过其在互联网领域所固有的技术优势,迅速在许多能够连接用户的场景中建立了手机App,再次成为了流量入口的提供者。QQ、微信、手机百度、手机淘宝、腾讯新闻、QQ浏览器、UC浏览器、百度地图、腾讯视频、优酷土豆、爱奇艺等,排在用户上网最常用应用排行榜前10位的手机App均诞生于百度、阿里巴巴和腾讯。
特别是腾讯,更是通过微信、QQ这两大用户作为网络身份证且使用最频繁的社交软件将更多的用户留在了自己的平台上,其总用户数超过10亿,活跃用户也在5亿,实现了对上网流量入口的绝对垄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