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什么来不及,每天我们都是从迈出第一步开始,努力就是一次次的抬起左脚,迈下右脚
人生没有最晚的开始,一切都还来得及
人生就是这样,只要开始后就不要回头,不要沮丧,不要灰心,不要丧气,不要自怨自艾,在这个世界上没人能爱你一生,除了你自己,别无他人。好好爱自己,你才有能力去爱别人。爱一旦开始,就停不下脚步,没有最晚的开始,什么都来得及。
年轻时读幽默大师林语堂的《京华烟云》《人生不过如此》《生活艺术》,在喜欢的句子边做标注,写下片刻感悟。
最喜欢读那段,林语堂和廖翠凤婚后商量说:“结婚证书只有离婚时才有用,我们烧掉吧!今后用不着它。”一根火柴将结婚证书烧掉了。此后俩人果然相守一生。
1
大学同学山竹的那本结婚证在和男人争吵不休时,被她当场撕得粉碎。男人破口大骂,她突然失语,她多么想对方顿时停下来,关心撕掉的是否能复原,容颜破损是否能拼起。
她曾认为他是个幽默有趣还豁达的人,可在与人相处和如何对待婚姻的问题上,两个具有高学历的年轻人还都是新手,总想成为霸主成为权威成为一字重千金的那个人。
第一把交椅大家轮流坐,我看你心不服,你看我气不顺,谁也不肯低头,这是一场狮子和老虎的战争,让你毛皮焉在,让你丢盔卸甲,让你重伤在即,让你拖着伤腿伤胳膊溜回残缺的小窝。
本是共同建造的窝,到最后成了谁拆最快,谁摔最快,谁砸最快,谁摔到门外最快,谁就在气焰上占上风的地方。觉得没有希望了,失望了,绝望了,把对方视为陌生人,如果那样只有分手这条路。
俩人分手的迷雾浓了大半年才渐渐散去。
山竹带孩子搬出来,一个女人带一个半大的男孩子,真不容易。闲言碎语在她耳朵眼里穿梭,好像一艘失去主舵的轮船,随时有触礁危险,就像泰坦尼克号撞到冰山一角,这样的噩梦扰她夜夜失眠。
大家都劝山竹再考虑下,再朝前走一步,毕竟一个人熬,日子不好过,她不依。她在休整内心的那段日子,读很多书,看很多相似背景下的影视作品,她还看《桃花源》的舞台剧,听豫剧越剧和乡村红白喜事的调调,有时她听不懂台词,但是她喜欢看女人水袖甩得龙飞凤舞,看女人小脚碎步跌跌撞撞地后退,其实后退是为了大踏步前进。
这个向来看书先看结尾的女人,终于改过来,会认真地从头看起。她特别认可那句话:“在你最美好的岁月,没有找到最好的那个人,等你年华不在,容颜老去,你说自己离婚是为了再找个更好的男人,扯淡!”
她清醒下来,决定选择想要的生活,不是因为想重新找个所谓的好男人来拯救自己,而是有重新选择的机会,选择想要的生活,想过的人生,想拥有的自由灵魂。没有爱的婚姻就是一棵无花果树,就算秋天果子再甜,也没有鲜花盛开的日子让人铭记。
很多事,想明白只需要一秒钟,小沈阳说得对,人这一生其实可短暂了,眼睛一闭一睁,一辈子就过去了。山竹认为她的人生是两辈子,两辈子就要有两辈子不一样的活法。
2
人生没有最晚的开始,一切都还来得及。她利用周日下午半天的时间,去医院后面新开的“博雅书局”看线装古书,看人物传记,看战争风云,还看如何鉴定玛瑙,如何编好中国结,她看得很杂,什么都看,看得都很用心。
她买回大幅尺寸腊梅图案的十字绣,烦了就拿出来一针针绣,有时她感觉每一针都像扎进自己的肌肤,绣的是自己的伤口。
有天,她心血来潮来找我,喊我陪她去文身,在脚踝处文朵梅花,说喜欢。我笑她,老了,还这么爱美,给谁看。她说,夏天配那身翠绿色的长裙,绝配,只是喜欢而已。
她每个月都带孩子去附近爬山,带自己做的冰镇绿豆汤,自己烤的面包圈,自己做的寿司,还带野山楂做成的果酱。她很少在朋友圈发照片,说心情转载各种文字,很少,只有一次见她朋友圈提示,“微信密码被盗,如有借钱言论,绝不是本人行为,请勿上当受骗”,害我们空欢喜一场。
在大城市生活很不易,她经济基础并不太好,住在租住的小屋,房子很老又不大,但她种很多水培植物,有笔挺白嫩的洋葱,有撒欢长的胡萝卜,有妖娆多姿的黄豆芽,有从冰箱顶垂到地面上蓬勃的红薯秧子。她家阳台很大,那是她和儿子的菜园子,樱桃西红柿有红有绿,丝瓜攀爬到楼上的窗棂结果,一大盆子小白菜水嫩嫩的。
她衣柜里的花裙子排得整整齐齐,好像被关着的新娘子,着急出门,都熨得服服帖帖。儿子的房间被她收拾得童趣十足,晚上关灯,头顶就是星空,孩子可以跟时空对话,跟未来对话,跟希望对话。
她活得很年轻,不急不躁地走着,让人看着舒服。
她是一个让人舒服极了的女人,年轻时的锋芒早已收敛,呈现的是颗清透的心,面对岁月纷争少有的淡定。
3
大家都说她应该主动寻找属于自己的爱情。她笑了,主动,在人群里看到一个儒雅的男子,看他眉目清秀,俊俏斯文,是喜欢的类型,主动走过去搭讪,嘿,您好,你看我好不好?她说,不可能。
她说,我还是相信冰心先生对铁凝说的那句话:“对于爱情,你要等,等你命中注定的那个人,而不是找。”茫茫人海,要用多大的频率才能震住,惊醒对方爱的荷尔蒙。我不介意孤独,那比爱一个错的人更幸福。
朋友们背后都说,山竹被那个男人辜负了,她却不这样认为。
她说,我的偶像胡歌,在访谈节目中提到前女友薛佳凝,泪光闪烁,在他遭遇严重车祸具备毁容迹象时,她放下身外一切,全身心地照顾他,可最后俩人还是分手了。我不想说胡歌辜负了谁,我也希望男神和女神在一起,成就完美的爱情佳话。在爱情世界受挫时,人们还会相信情比金坚,可爱情不是一块冰,焐焐就化了,爱情只不过是一朵花,你浇水施肥剪枝松土它也不会永远盛开,它也有四季,它也有寒冬和初春,甚至它也有心灰和意冷。
我们在爱情世界最贪婪的是,时刻有初恋的感觉,感动的瞬间和浪漫的氛围。我们希望不说话对方就能明白自己的心意,能心灵互通,达到二人合一的至高境界。
现实中大家斗得不亦乐乎,斗来斗去,胜负和对错占了上风,可爱情中并不是只有对错,还有原谅宽容谅解,还有放手祝福和送行。
我们贪婪地想霸占一个人一辈子,却没想到把自己的一辈子也赔上,没人说谁赔谁赚,无非到最后,爱不是爱的模样,疼不是疼的意思。
“当你老了,头发白了,睡意昏沉,炉火旁打盹,有多少人爱你青春欢畅的时辰,爱慕你的美丽,假意或真心……只有一个人爱你那朝圣者的灵魂,爱你衰老脸上痛苦的皱纹。”
我不认为自己被辜负,我就不认为自己的曾经是错,干吗要让自己承认失败,那不过是不成熟的人走过一段不成熟的路罢了,是路,就可能跌倒,没什么大不了。
4
三年过后,山竹还没有等到,我们都希望她有个好结局,她说现在才是她最好的状态,她喜欢现在的自己,看得清也看得远,不盲从也不忧伤。
有些路,是需要一个人走的,这段岁月跟任何人无关。
我今天考驾驶证,参加科目一理论课考试,在楼下等上一批考试的学员下来,拥挤的人群中竟然有位白发苍苍的阿姨,爱闹的男孩子们问,阿姨,你也是考试的?阿姨点头微笑地说,对啊!男孩子们接着问,阿姨,考得怎样,过了吗?阿姨竖起大拇指骄傲地说,99分。后来那个阿姨成了学员和教练嘴里的激励石,谁不努力不认真不刻苦不用心就拿她砸一下大家的榆木脑袋。
报名参加绘画班的山竹给我们看她的作品,大家都说不错,她说只是刚开始。后来她画得越来越好,连老师都夸她,她还是说刚开始。有幅作品参加省级绘画大赛获了铜奖,那是非专业人士荣获的最好成绩,她还是笑着说,只是刚开始。
人生没有最晚的开始,一切都还来得及,颁奖晚宴上有个成熟的男子请她会后出去散步,她爽快地答应。
人生就是这样,只要开始后就不要回头,不要沮丧,不要灰心,不要丧气,不要自怨自艾,在这个世界上没人能爱你一生,除了你自己,别无他人。好好爱自己,你才有能力去爱别人,爱一旦开始,就停不下脚步,没有最晚的开始,什么都来得及。
上周,婚礼上的山竹,套用网球世界冠军李娜的名言,霸气地说道:“我们家没有离婚,只有丧偶。”顿时她的魅力在我们心中瞬间升级,“当你活得足够优秀,你会发现有人活成你的影子,而你成为了他们的方向。”
如果不坚强,软弱给谁看
我们都是欠债的人,欠下的债今生必须还。“如果不坚强,软弱给谁看。”
小表妹柠檬跟谈了三年的男友闹掰,不是不爱,是爱得无法分开,分不开就拿把刀割开,她选择“不辞而别,离家出走”,我这里是她的最后一站。
柠檬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鼻子冒泡,朝我哭诉命运不济,上天不公,老天爷不开眼,干吗坏事都让自己碰到。
她一周前去东三环办事找不到公交车牌,看到前面一位身材微胖、穿着光鲜的妇人,匆忙小跑着过去问路,对方回头,满脸白斑,苍白无血色的脸被斑块填满。
路是问了,她的魂也丢了。
回到家不吃不喝,她躺在床上睁着眼盯着一个地方,能三分钟不眨一下眼睛,眼泪哗啦哗啦地淌,养的那只叫球球的小狗不停地给她舔干。
有两年的时间了,柠檬被脖子处两厘米大小的白斑困扰,她怕得要死。眼泪是有毒的,越哭越咸,好像她眼睛里能流出一个死海。
我们总会多次感觉世界末日来临,我们驾着汽艇,我们登上飞机,我们爬上火车,或者我们爬到另一人的背上,总觉得高点,再高点,我们就能看到新的希望。
曾经那么活泼可爱的表妹,在未知的世界里迷惘了,她把别人的既定事实倒在一个模具里,制成一张嫌弃的脸皮,贴到自己脸上,好像自己就是未来的那个人,那张面目可恶的脸,她摸着自己白嫩的肌肤,无法想象更无法承受。
可不敢想和存在心里是两回事,看得多了,了解得多了,更觉得自己无药可救,最后步入后尘,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请爱我的人都走开,请关心我的人都让开,请我爱的和我关心的人都闪开。
她变得暴躁蛮横不讲道理,对所有人恶语相伤,她说自己控制不住,自己要狠狠地抓狂,连最爱的男友都被她伤得,一个大男人竟然在人群里落泪。
她心里在哭,脸上却在狰狞地笑,我这样的人不配你爱我,你走啊,你走得远远的,我不想再看到你。
那段时间,说真的,柠檬总感觉吃多少药,喝多少补汤,白斑都在变大,速度很快,好像在分裂,在慢慢地生根发芽,在企图一夜之间占据她整个身体。
她有一次竟然真的拿把水果刀,想把那块白斑挖下来,如果血能覆盖住它,我情愿让血把那个病魔淹死。
有时我们真的太在意,在意守护的东西被剥夺,在意得到的东西失去,我们害怕那种痛,害怕那种随时被撕咬的痛,特别想占据主动权,说,我来主宰,于是她不自觉地去伤害别人。
原来伤害是不需要学习的,伤害自己就是对亲人最大的伤害。
她不断地伤自己,谁说在残酷的现实面前乐观是天生的,你断条腿我看看,你断个胳膊我看看,你毁次容我看看,你被可怕的白斑一点一点爬到脸上,把你娇美的容颜划成梯田,划成棋盘,我看看。
请不要笑话我的软弱,我只是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坚强。
男友和家人把她看得死死的,怎样的解释好像都是劝她放下戒心,安心被关进牢房里,四面没有镜子,没有玻璃,没有湖水,只有重复几千次的老话,不会的,你会好起来的,这不是不治之症,我们不是其他人,没关系,一定能治好。
听多了,她好像有点信了,有段时间安心吃药,安心去医院,安心听大人的话,听话的乖样子特别可怜,好像她是一个不懂事的小女孩,别人喂颗糖豆,她能安静半天。
她偷偷听到家人跟医生的对话,隐约中提到她的病情有点加剧。这次,她偷偷跑出来躲起来。
在我家的那段日子,她干什么我都不指责她,依着她的性子,想干吗干吗。
她把我大学时买来、最喜欢的那本《文化苦旅》撕成碎片,她把我用毕业第一份工资买的水晶球摔得粉碎,她把我养了多年的茉莉花连根拔起,她还把我的金鱼倒进下水道,把我养的小猫吓得不敢喵喵叫,我暴怒,但当她用迷茫的眼神看向我时,我的心一软就忍了。
我其实真的心疼,心疼这个把命运当成慈善家,当成活菩萨,当成神灵的姑娘。
她脖子的白斑确实变大了点,医生的劝诫于她都是废话,什么高科技什么高超技术,治不好病人的病配当什么医生,她发起疯来把善良的医生骂得狗血淋头。她这边骂完,我这边不停地作揖道歉。老中医微笑着说,这个倔丫头有点意思,这个病人我收了。
治不好她,任她随便骂。
那一刻,表妹哭了,抱着我哭了。她说,原来我还有救。
一年的时间,我来回奔波,经常给这个疯丫头带药,一起复诊。白斑没有长大,还有变小的迹象,每次去看她,她镜子不离手,非让我说,是不是小了,小了。
第二年,她和男友订婚。第四年儿子出生,曾经的白斑早已和皮肤的颜色相差无几。我讲她癫狂的历史,她害羞地说,你瞎说,我这个淑女怎么会说那样的话?
我问她,你难道真的不再害怕了?她说,不怕。
“如果不坚强,软弱给谁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