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如今苏正阳位极人臣,身为太子太师,如果这只是其中的一枚,那朝廷之中还有哪些大臣是那人的棋子呢?
佛安寺方丈身为护国寺方丈,亦是深受皇族的信任,在任已有三十余年,但是他却不过是对方一枚废弃的棋子。
沈沛白觉得这种自己在明,敌方在暗的感觉糟糕透了。
他无法猜测,对方下一步要怎么走,皱着眉头,沉下心来,将脑海中千丝万缕的想法和讯息一条一条慢慢抽出来,理顺。
突然他脑海中闪了一个线头,他眸中微光一闪,顺着这个思路往下走,苏正阳接近赫连玥,拿走了那半张藏宝图,那对方是否已经知道,剩下的半张藏宝图是在自己的手中呢。
他心中一惊,如果对方知道半张藏宝图在自己手中,而苏正阳又是对方的棋子,那很有可能,苏正阳会对苏映雪下手!
他眼中一闪而过极深的担忧,想起大夫说的话,苏映雪经脉之中有异样,难道苏正阳已经下手了?
“大人,属下昨日得到了一个消息。”怀安迟疑道。
“说。”
怀安道:“有影卫发现,楚越川与飞絮阁的虞娘有关系,前不久,楚越川进京城,去了好几次飞絮阁,他给夫人的明目丸,极有可能是虞娘赠与他的。”
楚越川行迹虽然可疑,但是他既然拿给苏映雪,那药就肯定不会有问题,这点毋庸置疑。
怀安和怀剑两个人是丞相府中,唯一知道苏映雪真正身份的人,自然也知道苏映雪进飞絮阁,有很大一部分原来是想要查探自己大哥的消息。
他们其实已经查出,最近京城之中发生的几起命案,是飞絮阁里的虞娘所犯下,心中对虞娘这个丧心病狂的女子十分的厌惧,楚越川不可能不知道她的真面目,这其中究竟掩藏着什么样的秘密呢?
沈沛白喃喃道:“前几日,西厥新国王突然暴毙身亡,西厥国师将赫连冲推上了皇位,赫连冲一旦登基,收整兵权之后,必会举兵犯我西境,而北边鹿濛隐约有强大的迹象,如今放眼朝中,竟没有一个将帅之才,若是楚兄……”
楚氏一族,世代皆出英豪之辈,但是因为兵权,皇帝最终还是对楚氏一族下了手。
楚越川领兵的才能不下他的亲爹楚子冀,当年是最为凶悍的前锋将军,如果不是因权获罪,楚子冀退下来之后,楚越川必然会顶替上去。
怀安和怀剑两个人沉默,朝中之事,不是他们两个人能多嘴的。
第二日,苏映雪醒过来之后,看到弦月和望月两人守在她的床边,弦月泪眼朦胧:“小姐, 你伤口疼不疼了。”
苏映雪道:“不是很疼,你别哭了,你一哭我就疼了。”
弦月撅着嘴:“小姐,我有不是小孩子,你都这样了就不要取笑奴婢了。”
望月微微皱眉道:“小姐,你如今有了身孕,可别再跟以前一般任性了。”
弦月连连点头:“相爷昨日把府中所有人都罚了半个月的月钱,说他们没有照顾好你,衣食上不尽心。”
苏映雪:“……”
哪里不尽心了,沈沛白根本就是迁怒。
弦月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早上管家下令说,夫人怀孕了,府中大喜,这个月每个人的月钱涨一倍,现在都很高兴呢。”
苏映雪:“……”傻孩子,先罚了一半,又涨一倍,那不是跟没涨一样吗!
不过沈沛白先给一棒子再给一个枣子的手段用得当真娴熟,难怪丞相府里下人都这般听话呢。
弦月叹气道:“可惜闲雨姐姐却惨了。”
“她如何了?”苏映雪左右看看,没有看到闲雨的身影。
弦月:“她昨夜不知去了哪里,回来之后,浑身上下都是鞭痕,我问她,她怎么也不肯说,她不让我告诉你呢。”
苏映雪急忙从床上坐起来,却牵动了肩膀的伤口,嘴里嘶了一下。
“小姐,你可慢点,你现在可是有身子的人!”弦月过来扶她。
苏映雪道:“我之前不是挺健康呢。”
弦月立马道:“之前那是不知道,现在知道了,我在相爷面前发过誓的,要时时刻刻的护着您。”
苏映雪一头黑线,捏了捏弦月圆鼓鼓的包子脸,没有打击她的积极性。
苏映雪吃了早膳,去看了躺在床上养伤的闲雨。
苏映雪一眼就看出闲雨鞭伤,应该是受罚才会有的,虽看着血肉模糊,实际上都是皮肉之伤,养几天就好了。
但是她心中一阵心疼,再怎么说闲雨也是一个女子,这伤口好了,指不定要留疤呢。
闲雨盯着苏映雪:“属下是自愿受罚,因为属下的失职,才导致夫人受伤。”
苏映雪注意到闲雨自称改了,是了,闲雨是沈沛白的影卫,对沈沛白唯命是从,她不知道沈沛白有多少影卫,只是心中有些疑惑罢了,影卫跟死士差不多,属于私人军队的性质,但是影卫会比军队更加厉害,因为这些影卫无一不是以一敌十,甚至以一敌百的人物,一般只有皇家会培养这样的人才。
沈沛白怎么会有如此多的影卫?
莫不是这些影卫都是他亲生父母的人,江湖世家培养影卫倒是常见了许多。
苏映雪给闲雨留下了一些上好的金疮药,叮嘱闲雨好好养伤。
刚走出闲雨的屋子,就看到沈铃音带着很多下人,每个下人手中都拎满了礼盒。
苏映雪奇怪,问沈铃音道:“铃音,小王爷上门提亲了?”
沈铃音:“……这些都是赵延玦给你的赔礼,他不敢进府,让我送到你房中。”
苏映雪瞧瞧这个百年山参,又看看那个十全大补丸,心中啧啧称奇,赵小胖是有多怕沈沛白?
这事也不能怪他,是自己蛇影杯弓,先用匕首刺了他。
苏映雪道:“这些你收着吧。”
沈铃音惊讶:“为何要我收着?”
苏映雪道:“此事本与他无关,我不能收这些东西。”
“那你给他退回去嘛。”
“你以后反正是要嫁给赵延玦的,你收着也是一样。”
沈铃音满面羞红,逃窜而去:“谁要嫁给他,你自己退!“
苏映雪无法,只好让那些下人将礼盒送到门口装好车,等她走到门口的时候,却看到赵延玦并没有走,懒洋洋靠在玉石狮子,有节奏的用手敲着美人扇子。
“王爷。”苏映雪喊道。
赵延玦转头看她,因为阳光,他漂亮的桃花眼微微眯起:“沈夫人,你的伤口无大碍了?”
苏映雪道:“全仰仗王爷下手轻。”
赵延玦啧了一下:“现在本王明白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的道理了,沈夫人,你的嘴巴,跟沈沛白一样坏。”
“……王爷将这些东西带回去吧,”苏映雪指着那些礼盒,“我刺你一刀,你赏我一掌,咱们两清。”
赵延玦看也不看道:“你留着吧,本王府里多得是,以后估计也不是本王的东西了。”
苏映雪察觉到,赵延玦话里有话,夹藏着一些信息。
“王爷何出此言?”
赵延玦站直身子,抬头看苏映雪,道:“看你这么顺眼的份上,本王就告知你把,我决定去参军,不过这事千万不能告诉沈铃音。”
苏映雪面色大惊,她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王爷,您昨夜没有掉进花月河吧?”
脑子没进水吧,不然终日只是醉卧美人膝,纨绔子弟扛把子,怎么说要去参军,这简直是太阳从西边出来。
赵延玦嘴角一抽,道:“沈夫人,本王除了昨天无意之间打了你一掌之外,好像其他地方没有惹到过你吧。”
他突然发现了秦修拍马屁功夫,跟苏映雪的嘲讽能力,似乎并没什么区别。
苏映雪心道,你现在是没有惹到过我,小时候可是天天想坏主意来惹我,要不是自己脑子好使,早就被赵延玦坑上几百回了。
“其实本王一直都想去体验一下战场上那种厮杀激昂的热血生涯。”赵延玦说完这句,就大摇大摆走了,步调二十年如一日,一如苏映雪第一次见到的那个仰着头骄傲的小屁孩。
但是她的背影,似乎有了一丝不同与往日的坚毅。
只苏映雪站在原地,神色恍惚了一下。
她想起了当年,差不多十四五岁,她与陆茗韦金平三人在京城中待得着实有些腻烦,想要找点事情做,听说京城西面三十里外有一窝盗匪,就暗中商议着去要去剿匪,一如每个叛逆期的少年一般,幻想着自己能冲锋陷阵,想要一个英勇无敌的英雄,于是等他们将脑海中的想法付诸实施时候,往往回做出一些让人哭笑不得的事情。
楚岫玉虽想法比陆茗韦金平要成熟一些,但是习武多年,心中未免生出一些如果能用自己的能力帮别人做些事情就好了的想法,又觉得对自己的身手有些怀疑,不知道究竟如何。
于是经不住陆茗和韦金平的喋喋不休,趁着爹爹和娘亲不在京城之际,收拾了一些行礼,准备趁着天黑出城去。
结果出府之后,却看到等在外面的韦金平垂头丧气,而陆茗满脸的不耐,盯着石狮子的后面,楚岫玉见了他们两个人这幅模样,问道:“怎么了,莫不是被你爹发现了,去不成了?”
话音刚落,石狮子的后面走出了一个穿着锦袍,一脸兴奋的圆滚滚少年,冲着苏映雪皱眉道:“磨磨唧唧的,慢死了!”
楚岫玉瞪圆了眼睛:“赵小胖,你怎么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