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延玦皱起了包子一般的肉脸,恶狠狠瞪了苏映雪一眼:“不准叫本王这个称呼!”
韦金平愧疚地不敢抬头,低声解释道:“我偷溜出来的时候,被小王爷瞧见了,他说若是我若不告诉他做什么,就去告知我父亲,所以……他说,要跟我们一道去。”
陆茗立时皱眉道:“不行,小王爷不能去,要是被人发现——”
赵延玦冷哼,扬起下巴:“若是你们不带我去,本王就去泄密!”
于是几个人在楚府吵成了一团,差点楚府的人发现,眼见着天色越来越亮,在僵持下去,很有可能会被丫鬟发现,楚岫玉当机立断,带着赵延玦一起。
只是她出城之前我,跟赵延玦的说好,有危险的时候他千万要躲好,不能逞强,更不能擅自行动,赵延玦答应的时候,把小胸膛拍得啪啪响。
谁料得,到了那不过十余人的小匪窝时,赵延玦却兴奋的冲上去,跟脱缰的野马似的,十头牛都拉不住。
因为赵延玦的这个害群之马,原本可以有计划的轻松围剿匪寨,结果弄得几个人左支右绌,狼狈不堪,还被土匪的头子逃走了,自己追了将近十里路,好不容易把他擒获。
一群人本要将这群匪盗交送到官府,却不料中途又出了变故,原因是途经一个村子的时候,赵延玦说又累又饿,走不动道了,本来楚岫玉几人是骑着马匹的,但是此刻押送着这么多匪徒,他们也没有办法骑马回京。
楚岫玉只好停下来,用银子跟村民换点水和吃的,谁料那村民中混着匪盗的亲人,当家的上山当土匪劫道,老弱病残就在附近的村子种地。
楚岫玉一群人没有经验,一时之间吃了下了迷药的食物,眼前一黑昏倒在地,反过来被那群匪盗给抓住了。
楚岫玉昏迷过去之前,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以后无论做什么事情,都不能带上赵延玦这个惹事精。
楚岫玉被一桶冷水泼醒的,醒过来之后药效还有过,她的脑袋好像一团浆糊似的,而耳边充斥着一个呱躁的声音。
“你们这群刁民,快放了我,你们可知道我的身份,我父……亲可是大官,你们要是敢动我一根毫毛,我爹定会让你们这群王八蛋人头落地!”
楚岫玉稍微清醒了一些,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身在一个地牢之中,或者说地窖,她想起来之前在村子里被村民下了药,他们现在很有可能在村子下面的地窖之中。
赵延玦被绑在一根柱子上,对面那个头匪头子,满脸戾气,抽中举着一根马鞭,想要把眼前这个之前用脚底踩自己脸的少年,狠狠抽上一顿。
赵延玦的话让他停了下来,眸色惊疑不定,似乎在思忖着赵延玦的话是真是假。
楚岫玉略松了一口气,还好赵延玦没有完全犯傻,若是他把自己真实身份暴露,那他们这几个人今天估计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绑架皇子,何等大罪,你有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但是赵延玦若是在此处受了一点伤,自己几个也是难辞其咎,楚岫玉心中不知道第几次开始后悔把赵延玦带出城。
楚岫玉见那土匪头子似乎有些犹豫,又看到他手掌上都是老茧,不像是习武的茧子,应该是干农活干出来,她断定这土匪头子以前估计也是农民,受教的文化程度不高。
于是她眼珠子转了转,开始糊弄他,说自己其实只是江湖中人,自己是龙虎山过江龙的弟子,咱们算起来是自己人,之前都是误会,我们几个初出江湖,不懂道上的规矩云云。
过江龙的这个名号让土匪头子脸色一变,过江龙何许人也,混江湖的哪个没有听过,那龙虎山中有上千的匪盗,是近几十年来最为出名的义匪,虽后来龙虎山败落,但是他的名声和事迹仍然在江湖之中广为流传。
但凡做土匪的,大多心中仰慕敬佩过江龙。
而眼前的少年竟然说自己是过江龙的弟子,土匪头子当然没有傻到相信楚岫玉说什么,他就相信什么。
楚岫玉道:“我岂敢骗你,这样吧,若是你放了我们,我写一封信,让我师父来这里,求他收你为徒,这样大家就是自己人了,之前的误会一笔勾销,如何?”
土匪头子冷哼道:“我又没有见过过江龙是什么模样,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随意找个人来假扮。”
又道:“若你的话是真的,你真是过江龙的弟子,我放了你之后,你失口反悔,让那过江龙把我们都杀了——”
楚岫玉心中翻了一个白眼,这个土匪头子倒也不算太笨,她正容道:“我发誓,若在下食言而肥,就让我肠穿肚烂,天打雷劈,五马分尸,受千刀万剐而亡!“
赵延玦和头匪头子都瞪圆了眼睛,呆愣住了,他们见过发誓的,还没有见过发誓这么恶毒。
古代之人大多数都是迷信盲目的,对于发誓这件事,他们非常谨慎,特别这些没有什么文化的村民。
土匪头子很快就让人给苏映雪松绑,然后亲自盯着她写信,写完之后他又细细检查了一边,确信信中的内容没有任何的漏洞,然后派人将信送出。
此地离京城只有十几里的路程,送信的骑了楚岫玉带来的马,很快就将那信送到了秦昌在京城中安插的探子手中。
实际上,将军府知晓此事的时间比那封信还要快上几分,那匹白马刚入城门,就被门口盘查的守城卫发现了,那人的信送到探子手中后,还没有出城就一群侍卫拿下,然后挨了好一顿揍。
也只怪这盗匪太倒霉,随手一选,就选中了苏映雪那匹浑身上下雪白的宝马,这宝马经常在城门口进进出出,那守城的护卫自然对将军府少爷的名号如雷贯耳。
而且两个时辰之前,楚家大少爷带人来城门口盘问过。
于是看了信的秦昌,带着楚越川,马上赶到了那个村落,把困在地窖下的楚岫玉等人解救而出。
那土匪头子被鼻青脸肿,被人五花大绑,凶狠地瞪着楚岫玉,大口唾骂她背信弃义,食言而肥,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赵延玦一脚踩断了他的鼻梁,冷哼了一声:“哼,她答应不杀你,本王可没有答应!”
……
以前骄傲跋扈的小王爷,似乎是有点不一样了,苏映雪之前见到他的时候,觉得他更加放纵不羁,眸色深处隐藏着不易察觉的疲惫,一开始苏映雪以为他是纵欲过度,还明里暗里地用秦修的身份规劝他。
后来她才知道,这么多年以来,赵延玦虽然声色犬马,但是竟是从未将外面的女子带回王府,他府内的侍妾,也在三年前被他通通遣散了。
沈铃音从门口探出一个脑袋,左顾右盼,没见着赵延玦,小脸垮了下来。
苏映雪看着沈铃音严让一副少女怀春的模样,思忖片刻,拉着她进了宅院,关上房门之后,开口问道:“老实交代,你与赵延玦是否在暗中谋划着什么?”
圣旨一出,金口难改,皇帝第一次没有顺着赵延玦的心意来行事,再过半个多月多,赵延玦就要迎娶尚书之女,沈铃音这般性子不可能愿意嫁给赵延玦做妾,而沈沛白也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沈铃音目光闪躲着,沉默半天,才咬牙道:“映雪,我把你当成好友才告知与你,你先答应我不会把这件事情告知我大哥。”
苏映雪眉头都不皱一下,马上道:“我答应。”
她心中隐约有了一丝猜测,沈沛白比她还要腹黑,这府内又都是影卫,沈铃音有什么事情能瞒过他的眼睛。
果然听沈铃音道:“我与赵延玦商量好了,过几日我跟着青锋哥哥离开京城,去参加武林大会,赵延玦找机会出京来寻我。
苏映雪眼角一抽,果然,自己猜对了,这的确是沈铃音和赵延玦这两熊孩子会干的事情,只是他想不明白,为何,赵延玦会改变主意?
沈铃音见苏映雪不说话,心中忐忑,还以为她在酝酿情绪骂自己,她总觉得苏映雪变成大嫂之后,心性和表情越来越像大哥了,端是被她用沉淀如水的眼眸看着,她就有种大哥站在她面前的错觉。
苏映雪微微摇了摇头,不知沈铃音知道赵延玦毁约,会是怎么样的神情呢?
她其实并不看好这段感情,这两个人心性太跳脱,同样的张扬跋扈,刁蛮任性,要是真成婚了,指不定天天打架呢,赵延玦虽然时常让着沈铃音,但是他毕竟是王爷,若是被人瞧见受诸如此欺辱,那皇帝和太后,定不会饶了沈铃音。
苏映雪从未对这段感情做出评价,也未对沈铃音有过规劝和指点,因为她知道感情无法自控,它来得时候也许会轰轰烈烈,走的时候更有可能会静谧无声。
但是此刻她却忍不住说了一句:“铃音,路是自己选的,但你要知道,一旦你做出了选择,无论前方路途有多坎坷,或荆棘丛生,或山河阻断,你都无法回头,除了你之外,没有人会替你承担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