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得了一连串的胜利,并不是说我就从来没有败给过嘲巴,在初一的第二个学期,春天的学校运动会上我就失过手。
篮球排球乒乓球当然是我拿手的,可那些多是集体项目。我还有一个强项,那就是中长跑,什么八百米一千五米三千米,到了我手里就跟喝面条似的,轻松又潇洒,上小学时我就多次拿过冠军。这一次我又报名了,在预赛的时候我才知道嘲巴也报了名。
别看嘲巴学习不怎么样,学工学农学军也是吊儿郎当,但是他出身好,成分好,他的爷爷是个烈士,别人不敢出的风头他敢出,别人不敢做的坏事他敢做。比如拿篮球砸办公室窗子上的玻璃,谁敢?嘲巴就敢,而且他要当着我的面砸。我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一是让我看看他本事,二是想让我去告诉老师。哼,我才不上他的当!自然有人会去告诉老师的,但是,老师拿他也没有办法。他是烈士子女,他没有钱,别人打碎了窗上玻璃一块要赔两毛钱,可嘲巴不赔。别看他天天抽烟有钱,赔玻璃却没钱。嘲巴的爸爸在检察院上班,妈妈在酱油厂上班,能没有钱?
我见过嘲巴的爸爸,他到我们学校来过,是帮着嘲巴来打架的。嘲巴爸爸最突出的特征就是鼻涕和口水不分档。那次他来,竟然把那个跟嘲巴打架的同学吓跑了。真是个胆小鬼!要是我,我才不会跑。不仅不会跑,我还一定要奋勇上前,教会嘲巴的爸爸,让他知道哪样是鼻涕,哪样是口水。
嘲巴的爷爷最早是在当地拉杆子当土匪起家的,偷鸡摸狗,杀人越货什么都干。当然他也扒过日本人的铁路,杀过日本鬼子的士兵,就因为这样,后来才被共产党收编了。在成了解放军后,他们一帮随大军南下,在江南的某个战役中牺牲了,成了烈士。
嘲巴是从来不对我进行公开挑衅的,我也尽量避免与他发生正面冲突,这是我们俩人之间的默契。
三千米的决赛安排在下午,而且是下午最后的赛事。没上场之前,嘲巴就从衣兜里掏出两个熟鸡蛋,吃了,然后再在跑道外面发力,试跑。那天中午我绝对没有吃好,一来是上午我拿了几个冠军,心情激动,其次是妈妈根本没把我的比赛当回事,菜里一点油水也没有,除了菠菜就是白菜。好不容易等到该我上场的时候,我的肚子已经饿了,有些发虚的感觉。跑前三圈的时候,我还是遥遥领先的,可是渐渐地我的饥饿感越来越强,后来肚子就疼了,刀绞一样的疼。我哪里还能再跑?不得已,我就退下场来,脸色发青,浑身虚汗,一种针刺般的冷遍布全身,我只能抱着肚子在那里蹲着。
嘲巴赢了。他故意拿着奖状和奖品——一个笔记本在我面前晃来晃去,得意得只抽鼻涕。其实,我得到的奖状奖品比他多,有三四个呢,可是我偏偏输在了不该输的地方,实在是让人脸上无光。
进入高中我被分到了一班,漏子如愿以偿,和我同一个班。国庆去了二班,张飒爽去了三班,而嘲巴却来到我们班里。我曾经看见他找老师要求调班,没有得逞,应该是被拒绝了。后来他又把他的爸爸搬来说情,仍然是无功而返。我看出他有些垂头丧气的样子,是不是因为暑假里带兵攻打我们大院失利的原因呢?他不说,我自然也不问,反正我心里挺高兴的,尽管是偷着乐。
说是升了高中,可人员的变化不大,只是换了一所学校。我们在初中时的三个班几乎都来了,除去王专红。现在之所以编了四个班是因为毛巾厂职工子弟中学的初中毕业班也来这里读高中,他们就一个班。原来我们初中的学生被均匀地分到四个班里,毛巾厂子弟中学的学生也被均匀地分到了四个班里,所以说在任何一个班里都是我熟悉的人多,不认识的人少。
入学的第一件事是选举班委会成员,我自然就被选入了。嘲巴私下里做了不少工作想阻止我,可因为他的威信向来不高,所以这次努力又毫无意义地付诸东流了。我没有当班长的愿望,但是乔老师却几次提出要我当班长。乔老师是我们的班主任。说真的,如果不是嘲巴在这个班里的话,我就答应了,可偏偏嘲巴就在这里呢!若是我当了班长他一定会不停地制造事端,不仅我很难干下去,恐怕连整个班里的事情也会被他搅砸了。后来我推举毛巾厂来的大帅当了班长。大帅人很憨厚的,又是团员,个头一米八还多,对嘲巴这样的人来说是绝对有震慑力的。
“还是让大帅当班长。”我对乔老师说,“高中阶段不是强调以团的建设为中心嘛,我还不是团员呢。”
“那也成。”见我这样说,乔老师也就同意了。
嘲巴好像对我没有当上班长很是得意的,好像这是他努力的结果,是他的一个胜利。
文体委员由一个原来在初中就是文体委员的女同学担任了,叫费云,是毛巾厂那边过来的。我是副班长兼学习委员,事实上我对文体委员这个职位还是很留恋的,唱个歌,打个球什么的,多痛快!
下面的工作就是评选助学金的得主,我们班里有八个名额。评选之前感觉自己够格的同学要先写申请,把自己的家庭出身,本人成分,社会关系,尤其是家庭经济状况描述一遍。我从来就没有写过这个申请,不是我觉得那两块钱对我没有吸引力,而是我实实在在地同情那些生活比我困难的同学。嘲巴每年都领取助学金,这一点我是清楚的,在他心目中,好像所有的助学金都是他自家的,他不但应该拿,而且应该全拿,当他只能领取一份时候还感到很委屈似的。不过那是原来,今年绝对不同了,谁让他和我到了一个班里呢。
在评选之前我就看见嘲巴把申请交给大帅了,我看了他对家庭经济状况的描述,这里我就不用细说了,反正他写的比解放前的贫农雇工还不如,简直是到了吃过上顿就没下顿的地步了。我真不明白这个嘲巴是拥护共产党呢,还是污蔑共产党。
“你看见了,”我对大帅说,“这个同学每天兜里都揣着香烟,他是家庭有困难的人吗?咱这助学金还不够十来包烟钱,他竟然也来申请了,脸皮得多厚!”
“我也看出来了,”大帅说,“这样的人不应该,不应该拿助学金。”
接着我串联了很多的组长和同学,把我的想法和他们能看见的事实告诉了他们,他们都表示一定要做到公平合理,绝不会被一些虚假的现象所迷惑。结果在投票的时候嘲巴只得了一票,毫无疑问这一票是他自己投的。尽管评选出来的八个人也不全是最恰当的,比如漏子就没有评上,可是我成功地挫败了嘲巴的阴谋,让他第一次没有拿到助学金,心里还是乐开了花。
嘲巴的脸都气白了。在乔老师宣布评选结果的时候他老是用眼睛往我这边瞟,那双眼睛里有怨恨,有怒火,甚至我还看到了类似杀气腾腾的东西。课间的时候我看见他仍旧不时地拿眼扫我,两只拳头一会握起来一会放下,还在狠命地抽烟。
放学回家的路上一个原来跟嘲巴是一个班的同学,叫串子的,给我捎来一张纸条。纸条是嘲巴写的,我瞅了半天才从他那乱草一样的文字里明白了一件事:他要与我决斗!时间写在上面了,是星期六的下午三点,地点也有,是在山那市北面的佛脚山,但是他没有约定是否徒手或者使用什么武器。即便这样我还是一口答应了,我若不敢答应岂不是有损我男子汉的尊严,失去了我一个战士的荣誉?那时我刚刚读完了《基督山恩仇记》,对决斗的规矩可以说了如指掌,虽然没有想过找机会去试一下,但是机会来了我岂能错过?
“回去问问嘲巴,用什么武器交手!”我昂着头,保持着面不改色心不跳的镇定。
串子那点本事我是知道的,他谁都想巴结,谁也巴结不上;谁也想得罪,谁也得罪不起。他在我面前点头哈腰,浑身哆嗦了半天,然后就去给嘲巴回话去了,临走还是从脸上挤弄出一朵苦楝花,说道:
“我只是传话,这里头没有我的事,没有我的事,啊?哈?”
我很大度地摆了摆手,示意他我明白了,不会怪罪他,但是别絮叨了,再絮叨下去我就不耐烦了。
串子很快就跑回来,又递给我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菜刀。
菜刀这家什我家里只有一把,如果我把它揣出来,爸爸妈妈一定能发现,那事情就会穿帮。但这也不是问题的主要所在,关键的是,如果不是嘲巴砍死我,那我就得砍死他。果真是他砍死了我也就罢了,可是,如果他败下阵来,我砍死了他,那么后面的事情会是什么样子呢?肯定麻烦是少不了的。这些想法只在我脑子里闪了一闪,还没闪完的时候,我就答应了,并让串子立即通知嘲巴,就这么办了。我准备为我的荣誉而战!
按照我了解的决斗规则,俩人决斗还得有公证人在场。我想让大帅去,转而一想又觉得不妥,大帅是班长也是班里的团支部书记,我正打算着这个学期入团呢,这样的事让他知道了肯定不好。至于嘲巴要选什么样的人来做公证我不管,我也必须找两个我信任的人才行。最后,我拉上了国庆和漏子。国庆对这样的事儿很在行,而之所以让漏子去,我的想法是,假如我被砍死了他可以把我的尸体从山上运下来,他有的是力气。
就在前段时间我看了一些书,都是从佟花豹那里借来的,通过读书我认识了亚瑟·伯顿,林道静,江姐还有基督山伯爵。在她的床底下有两只大木箱子,里面全是这样的书籍,我不知道她从哪里搞到这些书的,更不知道她是怎么保存到现在的。我已经读了几本,也没怎么感觉自己的思想就中毒了,反而认为那些人物那些故事要比眼下书店里卖的书强多了。星期六中午,我就跑到佟花豹家里,借她家的菜刀一用。
“借菜刀?何若,借菜刀有什么用?”佟花豹很是诧异。
“我和几个同学到市郊去,砍点枝条,卖给红星公社编筐编篓用,勤工俭学嘛。”这话我早就编好了,自认为编得比筐还圆,比篓还密。
“哦,是这样,在厨房里呢,自己拿去。”佟花豹说。
她对我应该是放心的,前面我借过她的几本书,每次看完了都会完璧归赵,连一个边角也不曾损坏,并且我总是按时归还,绝不拖延半天。至少她应该知道我是个说话算数的人。
“很快就回来了,不会耽误你做晚饭。”我说。
“没事,晚饭也不一定用的着。”佟花豹说。
我的话是那样说,可我心里明白,这把菜刀再回她家的可能性几乎是没有了。想想看,要是嘲巴砍死了我,谁会来给她送刀?要是我砍死了嘲巴,那公安局肯定得把菜刀收了去,当做凶器收藏了。我心里说了一声对不起花豹姐了,便匆匆上了山。
为了保持充足的体力,赶往佛脚山的路上由漏子骑车带着我。我们仨人两辆自行车,国庆自己骑一辆。佛脚山是因为山的形状像一只巨大的佛脚而得名,山势比较平缓,自行车可以一直推到山顶。我们三人提前半小时来到山上,在最高的山巅是一块方圆几十平米的平地,也就是佛脚的脚踝了,把自行车放好,我们坐在树荫里休息。山上的树木不多,站在山顶可以看见山下的动静,甚至能看见市区里的街道和行人。
我们在那里等了二十分钟了,仍然不见嘲巴的影子。
“看样子他要毁约了。”国庆看看手表,“还差五分钟。”
这时我看见了嘲巴,他正骑着一辆自行车,车后带着串子摇摇晃晃地向这边赶来。国庆说话的时候他们已经下了公路,推着车往山脚下走了。
“他来了。”我说。我的心脏开始剧烈跳动,热血开始沸腾,握着菜刀的手也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五分钟他是上不来的。”国庆说,“他失信了,就等于他败了。我们可以下山了,徐建军,恭喜你,你赢了!”
我不想就这样走了,万一嘲巴在我们下山的路上遇到我非要与我开战呢?那样还不如在这里等他。而且这个家伙是从来不讲信用的,他可能会说他来到的时间才是标准时间,不信?他可以让你看看他早已调整过的手表。
“我原谅他的迟到,等他上来再说。”我对国庆说道。
又等了五分钟,时间已经超过了约定的三点,山下还是没有人上来。
“撤了!”国庆说,“他是个胆小鬼,他输了!”
“慢点,”漏子说,“他别是在半道上设了埋伏吧。”
这一点漏子跟我想到一起去了,国庆想一想,也觉得有这种可能。国庆建议我们砍两根粗壮的树枝,做成木棒,如果受到攻击就立即还击。
就在我提着菜刀将要爬树的时候,串子一个人气喘吁吁的跑上山来。他来到我们跟前,想告诉我们什么。其实,他什么也不用说了,就在他快到山顶的时候,我们已经看见嘲巴推车上了公路,跳上车去,飞也似的跑了。我没有欢呼,只是把菜刀往脚下的石头上一扔发出咣当的响声。串子觉得不对劲,回头看见了嘲巴的背影,嘟囔了一声“真窝囊!”。我和国庆漏子大摇大摆地下山,并不去理他。
“再也不跟这种人打交道了!”串子在我们身后说,好像是自言自语,却故意把声音提高了八度。
回到市区的时候天色还早,在人民广场边上我们遇到了一个卖冰棍的小姑娘,我请国庆和漏子每人吃了两只冰棍。我又赢了,值得庆贺。
“这叫不战而屈人之兵。”漏子说。
“嗨!战个屁。”国庆说,“这小子压根就没这个胆,只是想唬你一下。如果他唬住你了,你不敢上山,那他就赢了。只是他没想到你真的来了,而且比他来得还早。”
漏子还得赶回农村的家里带些下星期的干粮,我就让他骑着我的自行车走了。国庆把我送到大院门口,然后回家。
我把菜刀放回到原来的位置,打了个招呼转身想走,却被佟花豹喊住。
“什么事,花豹姐?”我站在门外。他们家的厨房跟我家的一样,设在院子里。
“进来啊,进来我问问你!”她在屋里喊。
已经是晚饭的时间了,可是佟花豹没有做晚饭的意思,正捧着一本歌曲杂志在那里哼哼,像是学习一首新歌。
“这么快就回来了?砍了多少枝条?卖了多少钱?”她笑眯眯地看着我,显然是怀疑我借菜刀的理由。
谎言与其被她揭穿还不如自己如实交代。当时我心情很好,正想找个人吹嘘吹嘘我决斗的经历呢。于是我就实话实说了,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连同嘲巴的狼狈和不堪都告诉了她。
“哎呀!何若,你是个真真正正的何若呀!”
还没等我讲完,佟花豹把手里的书本一扔,跳起来,一下把我抱进了怀里。她不仅用力扎住了我的身子,还翘起脚尖,在我的额头上亲了几口。我被她这一举动惊呆了,就像一块石头一样失去了反应。自打记事以来,我从来没有如此地接近过一个女人,她那柔软而富有弹性的身体就贴在我的胸前,一股特别的香气,是自然的,没有脂粉的气息进入了我的嗅觉。虽然时间很短暂,大概只有两三秒,我还没有来得及推开她,她就放手了,但是我却感到我体内的某些说不清的东西正在莫名其妙地发生着变化。
“何若,嘿!你是真正的何若,是地地道道的英雄!”佟花豹说。
看来她完全没有把对我的拥抱当回事,只见她迅速地跑进侧房里,一手托着一个罐头出来。
“今天我请何若,我们的大英雄吃饭,喝酒!”
那段时间山那市拖拉机厂成立了防震抗灾指挥部,佟大爷是领导班子成员,几乎二十四小时蹲在指挥部里,回家的时候很少。佟花豹已经在拖拉机厂和市中区劳动局办理了待业手续,但是招工需要等到年底,所以经常是一个人待在家里。
她拿出了一个鱼罐头,一个火腿罐头,还有一瓶二锅头。看样子真是要喝一点了。
“我得回家跟妈妈说一声。”我对酒没有兴趣,是那两个菜吸引了我。
“快去快回,但是不能不回,啊,何若。”佟花豹说。
我回来的时候饭桌上又多了两个菜,一个虾皮煎鸡蛋,一个咸菜炒肉丁。佟花豹拿来两只玻璃茶杯,能成半斤的那种,当酒杯用了,一瓶白酒倒下去,正好两杯。
“喝!”佟花豹举起酒杯,“庆祝何若凯旋!庆祝小军成了真正的英雄!”
在这之前我没见过女人喝酒,我家里妈妈建华建民都不喝酒,我所认识的女性就算喝一点,也是象征性的。眼前的佟花豹则一口酒吞下了那个酒杯的五分之一,着实让我震惊,也许她很早就会喝酒?
喝了一通,佟花豹的脸红了,她问我心里有没有女孩子。我吃不准她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说我把握不住标准,如果说我能想起来的女孩子那肯定是多了去了,就跟我一级的女同学少说也得百八十个。要说有些模模糊糊的感觉,就是那种莫名奇妙的感觉的话,那么王专红?张飒爽?当然面前的这个……说不清的。但是在我来说这确实是一件云山雾罩的事,所以我就含糊其辞地说道:
“没有,不知道,嘿嘿。”
“真的没有?”
“没有。”
“真笨!”佟花豹说,“我给你唱支歌吧,但是你只许听,不许学,更不许往外说。”
“那是,那是,花豹姐你还不相信我么。”那时候我已经喝得差不多了,让我保证什么我都能答应。
佟花豹起身看了看前门和后窗,确信无人偷听了,坐回来小声哼唱道:
深夜花园里四处静悄悄
只有风儿在轻轻唱
夜色多么好,心儿多爽朗
在这迷人的晚上
夜色多么好,心儿多爽朗
在这迷人的晚上……
“怎么样,好听吧?”她问我,“哎,说话呀!”
“好听,好听。”我像是梦游了,才醒过来,“这是首外国歌嘛。”
“苏联的,是爱情歌曲。”佟花豹神秘兮兮的。
“确实好听,很好听。”我没有现成的词来描述我的感受,只好这样说了。
“你知道什么是爱情吗?”
“姐,我哪里知道那些!我只知道咱们这里不允许唱这种歌曲,是封资修的东西。”
“得了吧,你尽是跟我瞎扯!借给你的书白看了。什么是封资修?”她叹口气,“爱情怎么能是封资修呢?爱情是人类最真实,最纯洁,最质朴的感情。是啊,咱们现在不让讲爱情两个字,唉,没有爱情……你知道梁祝吗?”
“梁柱?”
“就是梁山伯和祝英台。”
“听说过,”我记得妈妈讲过这个故事,“好像是个神话,他们最后变成了蝴蝶,是吧?”
“什么神话!”她说,“红楼梦你看过吗?”
“没看过,可是我听说,看了红楼梦,就得相思病。”我说。
“哎呀,你不懂。你看过《钢铁是这样炼成的》吧?”
“看过。”
“那你当然知道保尔和冬妮娅的爱情故事。”
“知道,他们俩因为阶级立场不同,最后分手了。”我很有把握地说。
“嗄!何若,爱情没有阶级的!”佟花豹动情地说,“冬妮娅是一直是爱着保尔的。可是,保尔,保尔只是凭着一时的冲动,或者说是狂热,他背弃了冬妮娅。冬妮娅有什么错呢?她只是爱着保尔,她没有阶级,没有身份,没有思想,她只是作为一个女人去爱他……”
那时候我的脑袋已经很大了,感觉自己晕乎乎的,我哪里还有能力分辨佟花豹的理论,听都听不明白了。
“姐,我喝多了。我想回家。”
“走吧,我的何若。”佟花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