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廖英杰喜欢的生活里包括了周静雅,所以他更不会将自己的家世告诉她,他希望她能爱上他这个人,而不是因为他有一个可以提供奢华生活的背景。
他自己从前也不过是这奢华生活的背景,充当着儿子的角色。孤零零地守着空荡荡的房子,明知道父母都不可能回来安慰他,却依然期待着。
鹂姐是很疼他,他却依然无法拒绝血缘亲情的渴望。他不想像自己的父母一样淹没在家族的庞大生意里,无论做什么事都要基于有形的或者无形的利益的考虑,永无休止地延续下去。
陪伴廖英杰度过艰难的创业初期的是两个女人:就是肖琳和周静雅。
肖琳就是那种典型的上海的小资女人,精致,得体,韵雅,因为读多了张爱玲的小说,神情带着些小小的伤感,言语中又有些牙尖嘴利的明快。有时又会爆发轰天雷的脾气,可以因为装修工人擅自改动了设计图上的用电线路,用娇弱的嗓音吵得天翻地覆。
更吸引廖英杰的是周静雅的爽朗,明丽,为人处事能聚拢人的亲和的气质,还有一同工作时默契的配合,与想法一致时的知己的酬答。
或许是自己从前获得的温暖太少,才不肯放弃周静雅这簇腾腾沸灼的火焰,虽然明知道让这火焰燃烧的并不是自己。
就像自己多多少少知道贝安妮在暗恋自己,也只能佯装不知道,因为即使只是小小的暖意,廖英杰也不忍拒之门外,却又觉得自己承担不起更深一步的纠葛,害怕过于亲密的接触连带自己产生利用贝安妮年幼无知的罪恶感。
廖英杰错身靠着沙发坐在地板上,拿过茶几上的香烟,点燃后,吸了一口,轻轻吐出烟圈儿,看着凫凫升起的烟雾淡淡散去在宽大的客厅里,不知所踪。
与自己在广州豪华的家相比,廖英杰现在居住的一室一厅100平米的房子只能算是一个蜗居。
旷朗的客厅,简洁的设计,名贵的实木家俱,高雅的格调,既花费了很多钱又花费了很多心思装修,隐藏着拿铁一族的低调的奢华。
房间收拾打扫得整齐干净,却没什么过年气氛的渲染。时不时地有多彩眩目的烟花窜上九霄云层,闪亮的光微弱地划过阳台宽大的落地窗。爆竹声四起,小区里的汽车报警器时而发出警惕的鸣响。
自己在广州的家里,一定灯火辉煌,喜气洋洋,还聚满了亲朋好友,向母亲说着拜年的吉利话,巧笑逢迎着母亲的目使颐令,忍耐着母亲的挑剔,因为他们在母亲的手下讨生活。
从小到大,记忆中的母亲身边总是围着一大群人,唯独没有他这个亲生儿子。仿佛自己也不过是父母生活中的过客,随时预备着远远离去……
廖英杰小心翼翼地将烟灰弹在烟灰缸里。
他想着同样的:自己也不过是贝安妮生命里记忆中掠过春天里的一棵带着露珠的狗尾巴花儿,适逢其时的绽放,青青茸茸,清新可人,此后的人生却再不曾聚集。
贝安妮对自己,更多的是思春的纯情少女对邻家俊朗哥哥的亲切,如此而已。
所以廖英杰一直对贝安妮保持着平和温雅的距离,他怕碰碎了这润泽如磁,清透的美丽。
像往年一样,2月14日情人节这一天,廖英杰手捧着一束甜蜜、柔软奶油色的香槟玫瑰,拿着一份包扎漂亮的礼物走进了广告创意设计部的办公室,以潇洒的身姿将鲜花和礼物送给了周静雅。
廖英杰觉得香槟玫瑰比红玫瑰多了一种优雅与沉着。而香槟玫瑰的花语是:爱上你是我今生最大的幸福,想你是我最甜蜜的痛苦,和你在一起是我的骄傲,没有你的我就像一只迷失了航线的船。寓意为:我只钟情你一个。
廖英杰知道自己的举止有一点儿人为的作做,但是做生意的人如果连自己的行为动作都控制不好,谈判时很容易被对手看穿底牌。
因为家庭环境使然,廖英杰讲究服饰,虽然不一定是名牌,做工却一定要考究,他是很衬bigger这个词的,而且很高段。
他自认为是一个做生意的好手,这缘于家族的遗传,成长过程中耳濡目染的收纳和后天的历练。也许男人天生就是喜欢争斗,并一定要较个输赢的。廖英杰过去的人生里最大的失败就是:情场失意败在贝安宁手里。
贝安宁娶了周静雅,争斗并未结束。既然你想严防死守,我就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周静雅始终都是自己欣赏的女人,在情人节向自己欣赏的女人送花和礼物是对一个女人的赞美,如果你贝安宁要大吃飞醋,我只能说是你心胸狭窄,和我全无关系。
这就是廖英杰在玩儿的游戏,其实他觉得他这几年对周静雅的情感倒更像是用来抵挡其他女子倒追他时的借口,因为他在寻求心动的感觉却一直没有找到。
还有的就是和贝安宁棋逢对手,不甘失败的反击。他不要任何结果,他要的是心情的愉快。
廖英杰缓步走回自己的办公室,脑海中演奏着轻快的《春之声》圆舞曲。他可以想像得到,像往年一样,自己送给周静雅的玫瑰花又会引起贝安宁的轩然风波,为了加加料,自己今年送给周静雅的礼物还不同于往年的高级进口巧克力,想着将要发生的好戏,廖英杰嘴角不由自主地弯出了微笑。
廖英杰微笑着推开自己办公室的门,看着自己办公桌上挣脱出布满爱心花纹儿的紫色包装纸,努力展露着自己最美芳华的红玫瑰花束和一份包装精美的礼物,不觉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