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弥漫着糕点瓜果的香浓甜腻之气，热络的拜年声和欢笑声叫人欢喜，加上孩子们的玩笑打闹，却也太过嘈杂刺耳。
莫悠怕腹中胎儿受不了吵闹，在厨房里躲清静，手上按着一个火龙果，麻利地切开，手上微顿。
这东西，好像是昨晚向昊擎买回来的。
礼物和过年的东西都搬到这边来，他和上官嘉珠那边，怕是冷清透了。
手机一上午没有停过，她也没得机会对他说一声“过年好”。
阿图，金渺，黎曼妙，詹姆斯，莫里斯，苏曜等人都打电话过来拜年，随后是集团董事和工坊的公司同事，见这会儿手机安静，她迟疑了一下，搁下水果刀，拿起手机。
今天上午，他还得带向熙和向好去向老爷子那边拜年呐，老爷子怕是也该念叨两个孩子了。
手机却又在手上响起来，陌生的固话号码，还有一个区号。
在遥远的北方，照理说，那里不可能有她认识人，而诈骗电话的话，一般也都来自南方。
她疑惑地接听，礼貌地率先开口。
“喂？你好。”
“是莫悠吗？”陌生的女人声音，有点生硬的外国口音，劈头盖脸，极不客气。
手机听筒里，还有呼啸的风声，以及颠簸的声响。
莫悠完全可以想象到，这女人站在一处风口里，一边冷得跺脚，一边给她打电话的情景。
“不好意思，你是……”
“我叫叶莲娜，是许十七的女人。”
莫悠心头微颤，抬手抚了抚额角，忍不住想象这个有着粗犷口气的女人，长的什么样子。
十七哥那样精致绝美的男子，仿佛漫画里的妖男。他不该一辈子独身，但是，至少应该匹配一个性情温柔，说话和气，惊艳大方的美人儿吧。
“十七哥找女朋友了？我记得十七哥是在南方的！”
那边女人还是一副女汉子的口吻。
“他现在和我爸做军火生意，而且，我们已经睡了几次了，我爸也希望他和我结婚，我希望你知道……尤其，请你不要再想他，纠缠他，明白吗？！”
女人近乎咬牙切齿。
莫悠却哭笑不得。
他们睡了，所以，她这是来打电话宣战？
这口气如此急迫，显然是十七哥对她说了什么。
可问题是……“许先生在什么地方？他还好吧？我很久都没见他了，也不曾和他联系过耶，小姐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没有误会，我听得清清楚楚，他做梦都喊你的名字。如果你不想他，你们之间怎么可能有牵连？你们中国的那部功夫剧里，不是说了吗？‘念念不忘，必有回响’你不要给我装糊涂，我既然能打听到你的号码，自然也有能力叫你死！”
莫悠被她吼得一头雾水，那边目的达到，就突然挂断了。
什么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呀？这解释的通吗？
大过年的，这女人是在玩离家出走吧？
那边天寒地冻，别出什么事儿才好。
莫悠担心地再没心思做其他的事，焦躁地来回踱了两步，还是给许十七打过去。
是他留给她的备用号码，平时她不曾打过，所幸他还在使用。
那边接电话的助理，看了眼身前身穿灰色狐皮大衣的惊艳背影，无奈地说道，“莫小姐，Boss现在正在谈生意，不方便接听，很抱歉。”
实则，两方正手持全球顶尖的武器，正在为一宗价格未商谈妥当的生意，剑拔弩张。
双方都是一身江湖痞气，一边是美国人，一边是许十七的俄国佬，一场群架在即，助理的声音，却平稳地有些突兀。
许十七脸上带着墨镜，他森冷盯着对方，颈侧的狼首纹身，愈加狰狞，肌肤却似外面的冰天雪地，白皙如玉。
因听到助理说“莫小姐”，他冷绷着脸，慢慢地收起手上的枪，略整了整身上的厚重的皮衣，以英语对对方说，“不打了，今天你们走运，我的女人打电话过来找我，哥哥我心情好，不和你们一般见识。”
对方一群男人面面相觑，随即有的耸肩，有的晃脖子，都一副理解万岁的神情，却也存了默契——都没有放下枪。
对方的领首的男人微扬下巴，不羁地说，“so……”
“不用so，价钱就按照你们说的。”
许十七接过手机，就堆上笑，朝着一群收起武器的人摆了摆手。
对方大群人瞧着他整个气场都散了，都忍不住调侃，“许，原来你是‘妻管严’？”“胆小鬼！”“那女人漂不漂亮？值得你这样大惊小怪吗？”
其中还夹杂几声不地道的口哨声。
却……谁能想到，叱诧黑道的许十七，也能有惧怕的事儿，有惧怕的人？！
许十七忙捂住手机的话筒，朝着他们气急地怒嚷，“我愿意！你们管得着么？”
听到莫悠在那边疑惑地喂了一声，他忙快步走到远处，不愿她听到一群爷们搬动武器的声音。
“悠悠，过年好！想哥哥了？”
莫悠嗔笑摇了摇头，“十七哥，大过年的，你还在忙呀？你不是逃难去了吗？怎么直接把生意做到俄罗斯去了？”
许十七心虚地咳了两声，转头看助理。
助理忙摆手，表示打死他都不敢说。
“悠悠，我这边都是小事儿，赚点零花钱。”
武器交易，动辄几千万的，是赚零花钱？他是做坏事上瘾吧！就凭武器交易场上认识的那些三教九流，他若去牢里判个无期徒刑，恐怕那座牢门也关不住他，反而浪费警察们的精力。
“人家都说，初一到初三，是最不能忙碌工作的，否则，这一整年都要注定劳碌不停。”
“听你的，忙完这一次，我就金盆洗手。”
许十七敷衍说着，走到破旧楼阁的窗口，眺望着外面一望无际的荒野，冷寂许久的心，忽然就莫名地温暖起来，“奶奶还好吗？”
“嗯，都好。她天天念叨你，还为你信了佛，就盼着你能平安无事，你倒好……刚才有个叫叶琳娜的，给我打电话，说你们睡了，口气那么凶悍，到底怎么回事呀？”
许十七尴尬地咳了两声，“这女人怎么知道你的号码的？”
莫悠不可置信地看了眼手机，这么快就承认了？居然一点狡辩都没有？
“我查了一下号码，她人在佳木斯。十七哥，她是离家出走，还是要来找我算账？”
“没事儿，她父亲举行酒会时，她把我灌醉，所以……”
“原来如此。”莫悠忍不住八卦地打听，“她人怎么样啊？你就不能正儿八经地找个女人吗？”
这丫头又来了！许十七在那边无奈地笑道，“悠悠，我和她不是你想的那样，别误会。”
“嗯，我没误会。十七哥，我希望你一切都好，包括生活，包括爱情，我希望有一位漂亮，温柔，善良的女人爱你，这样我们都能放心些。”
“悠悠，爱情不是我生命里的全部。如果将来有女人，定然有背叛，有孩子，将来必定争夺家产，集团里和董事们内斗。”
“好吧，你喜欢怎样都好。”莫悠早已经领教他的狡猾，多费唇舌，都是徒劳。
听着她的妥协，他整个心都柔软起来。她声音的背景里，有欢笑，仿佛还有食物的浓香，近得仿佛在身边，远得仿佛在天堂。
“悠悠，你和昊擎还好吧？”
“嗯，我和昊擎很幸福。”
“是吗？”许十七若有所思地笑了笑，笑意却未达眼底。“我还没给他拜年呢，你叫他过来接电话，顺便我们谈点男人之间的私房话。”
“呃……他在忙着陪奶奶招待客人呢？我这边还有电话进来，就这样，不聊了，Bye！”
莫悠说完，就匆匆挂断手机。
一旁，却多了一双大手，拿起前一刻被她搁下的水果刀……
她愣了一下，惊疑侧首，见鬼了似地瞪大眼睛。
向昊擎？
他什么时候进来的？不会听到她刚才和十七哥讲电话了吧？
她刚才好像有说，“我和昊擎很幸福”之类的蠢话。
向昊擎清冷看她一眼，手上继续忙碌。
他穿了一身藏青衣裤，小圆领的修身加长版唐装，从肩头，到腰侧，倾斜一条腾龙，仿佛清朝时期的亲王殿下驾临，贵雅不凡。
手上拿着水果刀，仍是潇洒俊美，而且有一种说不出的魔化的艺术风情。这不是他昨晚送的大礼盒的男士新年装吗？穿过来，以实际行动告诉她，她放弃的礼物有多好？
也不怪她呀，他送她的那一套，可完全不是她的size！
她忙拿手机给他拍下来，顺便更新了一下微博，以防许十七又在那边想东想西。
向昊擎水果切好，拿雕花的圆勺，把火龙果肉挖成一个个小球，“莫小姐什么时候利用人也不打招呼了？”
“呃……我……我没有利用呀！”莫悠无辜地摸了摸鼻尖。
他把弄好的果盘，放在案板上，这就一副算账的神情。
偏巧莫琳进来厨房拿饮料，见他把果盘弄好，直接端了出去，已经走到厨房门口，却又忍不住忽然回头看了一眼，“哎？不对呀！昊擎，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我走的后门。”
“难怪！”莫琳失笑，打量着他一身特别的装束，“这是男为悦己者容吗？简直——帅到没天理啦！”
向昊擎低头看了看衣服，他本来不想穿的，是上官嘉珠，非要他穿过来，说这套衣服能提升好感度。
“如果你是在夸奖我，谢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