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夕呆滞地望着雪白一片的天花板,她的嘴唇微微张开着,插着针管的手不停地颤抖,许久,她才开口,“楚婳,你难道不想知道我是个怎么样的人吗?”
楚婳坐在病床边,沉默着不说话,许夕只当她默认。
“无论我以前是怎样伤害他的,但是,我是真的很爱他。”许夕靠在枕边,闭着眼睛,“楚婳,你还不知道吧?我是个孤儿,我也没有什么特长可以走出社会,我只能不断地和各种男人交往,从他们身上骗到钱。”
“我知道我的身子是肮脏的,我害了韩川,害得他父亲因为气他和我在一起而病情发作死亡,我还害他没有了一个家。
“可是,当那天他把我抛弃的时候我真的流泪了,我的全身上下都是虚假的,但是这份感情是真的。”
“楚婳,其实在他出现的那一刻我就好想赎罪,那时候我就想用自己的生命赔给他,这就好了。”
许夕的眼泪不知不觉流了下来,浸湿了她的脸颊。
“我不善于表达情感,从小到大都没有哭过,可是在那天的宿舍里我还是第一次哭呢。”许夕擦了擦眼泪,“以前伤害了那些人我的心从来就没有愧疚过,可是现在对于韩川,我的愧疚远过于我对他的爱啊。”
“他对我这样,也是我罪有应得,只有他这样,我的愧疚才会少几分。”
许夕把头埋在双腿间,嘤嘤地抽泣着。
“别哭,一切都过去了不是吗……”楚婳抱着夕,不停地安慰着她,“一切都过去了……这一切终将只是你脆弱的回忆罢了。”
这句话,是她对许夕说的,同时,也是对自己说的,可是,她自己又何尝做到呢?
“楚婳,你先出去吧,让我自己静一会儿。”许夕的目光没有一丝色彩,她直直地看着楚婳。
“好。”楚婳走出病房,关上了门。
病房里安静得可怕,只有许夕孤独一人静静地卧在床上,空气中安静得几乎只听得见许夕困难的呼吸声。
许久,她下了病床,身体上的疼痛和宽大的病服使她的动作有些吃力,她穿上拖鞋,拔掉针管,一切都做好后,许夕慢慢地把床头柜的抽屉拉开,里面放着一把医生落在病房里的手术刀。
一切就绪,许夕关了日光灯,灯管上的小飞虫四处逃窜,屋内一片阴暗,她盖上被子,靠在枕头上。许夕的手指很是颤抖,她拿起手术刀,光滑的刀面泛着银光。
看了一会儿后,许夕突然举起刀子,用力地刺向自己的心脏。
干脆利落的刹那,她的胸口流下殷红的血液,很是触目惊心。
心,好疼……
疼到难以呼吸。
韩川,对不起。
我许夕今生今世不能再爱你了。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韩川,我用我的命为你赔罪,只求你能原谅我一次。
对不起,我爱你……
许夕慢慢地闭上眼睛,心脏仿佛如破碎了一般,痛苦无比。
但这种痛苦立刻烟消云散,她感觉眼前好像有一片白光,温暖地倾泻一身,意识渐渐模糊,许夕只是感觉全身轻松得好像要浮起来一样。
这就是死亡的感觉吗?
也好,这样她就可以解脱了……
韩川,下辈子,我等你……
韩川,我爱你。
许夕躺在床上,隐隐约约她听见楚婳不停敲门的声音。
然后,那道白光彻底消失了。
“许夕,许夕……”
许夕听见好像有人在叫唤她,她吃力地睁开眼睛,可是又瞬间闭上。
“许夕,你怎么能那么傻啊?你……”楚婳扶着许夕的肩膀,一直跟着救护床跑。
楚婳一路着急地唤着许夕,直到她被拉近手术室的时候,她才停下来,怔怔地站在手术室门口。
许夕,求你千万不要有事啊……
我身边的人一个个离我远去,我不想再失去一个重要的朋友了……
许夕,求求你,一定要醒来啊……
楚婳蹲在走廊的角落,双目空洞无神地望着手术室。
如果说爱情真是一支毒药,被伤害到了,许夕选择离开这个世界,而她……又该选择什么呢?
死,是不是真的能解脱?
想着想着,她的头脑忽然眩晕起来,楚婳昏倒在地上的时候,她感觉周围一切天旋地转。
“楚婳小姐,你有很严重的低血糖,怎么可以乱走动?”楚婳躺在床上挂着点滴,医生推了推眼镜,严肃地看着楚婳,“而且,你受伤了怎么还把针管拔掉?”
“对不起。”楚婳道歉着。
“还有,你因为长期身体不好熬夜,造成你的脑子里长了肿瘤,现在相对来说已经有些晚期了,如果你及时来复查化疗的话,或许还有希望,如果你不来,就只剩一个月不到的生命了,你最好来化疗。”
“不用了。”楚婳只是平静地闭上眼睛,“不用了。”
“小姑娘,你真的确定不来医院治疗了吗?”医生皱紧了眉头,“要慎重考虑啊,毕竟生命不容易,你的家人也会伤心。”
“不用了。”楚婳把头埋进被褥间。
医生叹了一口气,摇着头走出病房。
楚婳看着窗外的景色,现在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没有意义了。
她和林耀这辈子,注定只是有缘无份。
她现在只是想尽最后的一点时间,去偿还曾经她亏欠的时凌。
楚婳看看闹钟,经过一番折腾,现在已经是凌晨了,或许是心已经麻木了,她现在感受不到任何痛苦与疲惫。
等到这瓶点滴挂完的时候,楚婳来到窗口前用自己最后剩余的一点钱付了她和许夕的医药费后,就披上自己的外套走出医院。
时凌……她欠他的,不仅仅是他好的未来,更多的是他对她无私的爱。
可是,现在她没有任何能力可以偿还他这些,她现在唯一能为他做的,就是把上学的这笔钱还给他,让他对她死心而离开这所大学,去发展更好的前程。
她现在除了形单影只就是一贫如洗,什么都没有,拿什么还他?
这个时候,楚婳的目光定格在一所酒吧上。
反正她也快死了,这样做,只为偿还她亏欠的人。
想到这里,楚婳一步步走向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