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虫的滋味，在卫天择的阴影笼罩下，黯然失色。
张万年用一点油拌好之后摊在火堆里烤得火烫的石头上，一会儿就烤酥一片，扫下来撒上一点盐末，吃着像是大号的爆米花，咬开来芯子里微微带浆，有一种很特别的香味。
一群人纷纷抢食，唯有韩镫，味同嚼蜡，心里翻来覆去的琢磨，怎么才能回到新兵训练营？
吃完烤田鼠大家就开始嗨起来了，按着坐的位置自然地分成两个阵营，唱起了军歌，一个赛一个的嘹亮雄壮，剩下干活的几个和韩镫坐在旁边“观战”。
卫天择逗完韩镫，浑不在意地继续翻烤那条大蛇，边烤边跟顾宣聊些训练上的事儿。
“我觉得我们涉水泅渡这一项训练不行，老是我在这么屁点大的澡盆子里连泅水功夫，回头到了真正的大江大河，肯定第一个就被冲走了。”顾宣说着，从火灰堆里扒出几只鸟蛋，滴溜溜地滚到韩镫面前冲他一笑，“尝尝，捏开之后记得加点盐。”
鸟蛋不大，上面满是细碎的麻花点，韩镫正要伸手去捡，被坐在旁边的张万年看见了赶紧拦住：“很烫，待会儿拿。”
韩镫狐疑地看看已经捡起两只剥壳的卫天择，完全没看出来鸟蛋很烫的样子。
“我们手上全是老茧。”张万年说着伸手过来给韩镫看。
篝火堆再大也看不清手上的皮肤是不是老茧，韩镫伸手一摸，果然整个手掌都覆着一层厚厚的老茧，就跟穿了个硅胶手套似的。
卫天择飞快地剥着手上的鸟蛋壳，抽空还给那条蛇撒点孜然花椒之类的调味粉末，跟顾宣叹息：“我们这儿能有个游泳池就已经算不容易了，高山上，哪儿找大江大河去训练？小山涧倒是有，水也就到脚脖子，洗脚都嫌水浅。”
顾宣抄起兔子撒了点盐末，翻了个面又搁回火上继续烤，到卫天择的大蛇那里撅了一小节尾巴骨尝了尝，摇头：“咱们能不能申请来一次野外实战训练？好歹也得让兄弟们去真正的大江里历练历练啊，金沙江之类的不行，岷江总可以吧？兄弟们做不到百万雄师过江南，也得能飞夺泸定桥啊。”
韩镫边吃边竖着耳朵一个劲儿地偷听卫天择和顾宣在密谋些什么，有没有怎么折磨自己的计划，好尽早做好应对准备，可惜听了半天都是些队里训练的事儿，觉得怪遥远的，张万年烤出来的竹虫不知不觉就这么吃了大半。
“兔子腿熟了吗？”卫天择看韩镫一个劲儿往这边凑，拿胳膊肘杵了杵顾宣，“给他撕一只，快活不了几个钟头了，赶紧的趁现在宠宠。”
韩镫正倾过身去听卫天择说些啥，被卫天择这么一说，顿时倒尽胃口，却又不敢反驳，只得老老实实坐正了，看着火光，发起呆来。
“队长人挺好的，他就是看你可爱，逗你玩儿呢。”张万年的安慰还不如不安慰。
卫天择是逗他玩儿呢，都逗了十几年了，还没逗够，隔了十年，还要继续逗，要光是逗也就罢了，还要折磨！
“他除了卖弄他那点儿肌肉，其他还有啥可能耐的！”韩镫恨恨咬牙，低声地刻薄道。论起毒舌，书生毒起来从来所向披靡。
张万年被噎了一下，还是温和地笑：“别生气了，队长其实也不光是有肌肉体能强单兵素质高，他可是我们基地难得的文武全才，入伍两年就考进军校了，要不也升不到现在的位置，他可是指挥系毕业的，全年级第一呢。”
卧槽？！什么情况？！不是我想的那样吧？！韩镫瞪大眼睛看着张万年，一脸震惊。
张万年低声解释：“队长虽说以前是体校生，可是人聪明，学什么都快，据说上面看好他接班总队长呢，我们都希望跟着队长多学两年，不说别的，转业回去之后履历上好看很多。队长肯亲自带你完成新兵训练，多少人都求不来呢。”
韩镫这会儿除了卧槽已经不会别的，脑子里不断地闪着金光大字：“幸亏啊！”
幸亏没有及时开始嘲讽模式，幸亏没有及时嘲讽卫天择头脑简单，幸亏没有贸然去试探这个野蛮人的智商底线，幸亏没一下子把这个心胸狭隘的家伙得罪死。本来还想凭智商学历碾压一下的，这下岂不是要在卫天择的淫威之下，毫无翻身之日了？！
卫天择已经撕了一只兔子后腿，捏在手上，抹了点辣椒粉继续烤了烤，燎得滋滋冒油了，才递过来给韩镫：“吃吧，知识分子有优待，你放心，在我们基地，你就算碗都捧不动也没事儿，有的是哥哥们愿意宠你。”
要是忽略卫天择说的话，完全可以说得上极度宠溺，二十来号人，有女兵在场，仅有的一只兔子，卫天择竟然撕了一整只的兔后腿给韩镫，最关键的是，那只兔后腿连着半扇腹腔，生生带走了1/3的兔子肉，居然就这么给了韩镫一个人。
不过韩镫完全没有接收到卫天择的好意，被那句“碗都捧不动”给刺激得头脑发昏，一时间脑子里滚过来覆过去的：我怎么就捧不动碗了？知识分子怎么了？就比你差吗？你十几年前就被我设计得离家，现在有什么可能耐的？指挥系，谁知道你是怎么混出来的！
韩镫想着，脸上不免就带出来一些情绪，看得卫天择哈哈大笑：“小镫不服气啊？没事儿，明天就开始训练了，你多攒着点儿劲，免得回头路都走不动要哥哥背，我可先说好了，你不服气可以，耍赖皮可不行，知识分子啊，得有点读书人的骨气，书生兵嘛，儒雅第一，哭鼻子了我可就不当你是知识分子了。”
韩镫气得七窍生烟，一时热血上头，盯着卫天择发狠：“你看着，我可未必会输给你，无论哪方面。”
卫天择继续大笑：“哎哟，我们小镫下战书了，不错不错，刚到部队就入乡随俗了，学会挑战了，行，我接了，赶紧的把兔子肉吃了，多攒点力气，别明天给我挠痒痒都不够力。”
说着，卫天择把兔子后腿塞到韩镫手里，拍拍他肩，说：“明天早上5点，一号训练场见，我们训练三个小时，8点准时吃饭，9点我带你去查看场地。记住，别迟到。”
韩镫傻眼，这算不算自掘坟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