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秋天,女儿要送给我一条泰迪犬,因为从小怕狗,我坚决不干,女儿半哄半央求地说,有点爱心嘛,狗狗挺可爱的。这条小狗是她朋友的宠物,已经喂了一年了,不巧调往他处,爱犬不能同往。女儿曾与这条小狗打过交道,喂过几天,对这小狗有感情,于是决定由我来养。没想到,这一养就养出了感情,时间不长,小狗就成了我们家的一分子。
每天早起,先带上它去广场遛弯儿,到了晚上,还是一家“三口”奔向广场,在优美铿锵的广场音乐的伴奏下,它也自由自在地撒欢,还被一群孩子围着,逗弄着,叫着——花美,这是我家狗狗的名字。它也显得快乐无比,不管遇到的人熟悉的还是陌生的,都会匍匐在人家的脚下,就像古时威严的国王脚下臣服的士兵。我总嫌它在人面前过于卑怯,然而怎么教诲,它都我行我素,丝毫不知改变。
自从养了花美,我对小动物也关心起来,如果在路上遇见一只流浪猫狗,看它们脏兮兮的模样不是躲藏,不是嫌它肮脏,而是想着怎样去尽一个人类的能力,给它力所能及的帮助。我怕看到它们皮包骨的样子,怕看到它们受伤。只要买饭,就会看有没有流浪的猫狗,给它们放下一块馒头,只要看见有养狗的人家,我就上前和他们交流。我发现,很多人的爱都是纯洁的,他们会把感情毫无保留地投入到人类的身上,也会投入到那些同样信赖人类的宠物的身上。
有一次,我发现了一只受伤的狗狗,一只黑色的小狗,被车撞断了后腿,躲藏在小区的角落,无依无靠。我心里怜惜,却苦于自己无法救治,只好给一个流浪猫狗救助站打了电话,救助站的负责人马上从市区赶来,抱走了那只可怜的小狗。救助站在我们市区,可我从没有去过。那条黑色的小狗被救走后,经过宠物医院医生的拍片检查,发现后股骨断裂,需要手术,群里的会员立刻发起捐助。好在宠物医院没有收费,免费为小狗做了连接以及矫正手术。手术后,医生在它的头上戴了个喇叭一样的东西,以防它抓咬伤口。它却很安静,忍受着骨头锉接的痛苦,伏在笼子里一声不吭。
半个月后,小黑的腿就敢着地了,一个月后,就能在房间里跑跳了,只是活动量还有些限制。它像一个顽皮的孩子,小心又小心的,生怕弄疼了自己。它一点儿也不浪费大眼睛的表情,看人时的眼睛仍然如水一般明亮。它用眼神告诉你它的诉求。大家都说,这狗狗通人性,它的各种姿势、表情,每个见了的人,都会与它达成默契。后来我才知道,那个救助小黑的女孩叫点点,是位二十几岁的姑娘。我加入了她们的QQ群。
救助站里有一只流浪猫,名叫花花,就在小黑被救的第二天晚上,有人在市区某个地方发现了它。这只猫很小,估计是肚子饿了,不知哪来的胆量攀上一座小楼觅食,失足落入楼下的管道井里,每天晚上都在泣啼。发现者拍了照片传到群里,大家七嘴八舌寻求营救的办法。这时候点点出面了,跟着发现者就去了那个社区。好在管道井是半掩着的,里面的情况像个高高的脚手架。夜深人静,十多米深的狭道未必安全,点点自告奋勇地下去了。她踩着管道井的梯子小心翼翼地下去,数十分钟后,这只浑身泥水的小猫终于得救了。她们给这只猫起名“花花”。这只叫作“花花”的金毛猫咪,从此开始了救助站的集体生涯。
群空间里有一些猫狗的照片,大都是收留或救治过的流浪猫狗,为让它们尽可能得到领养,大家拍了照片发到群空间里,以便让领养人挑选,每天都有人来咨询流浪猫狗的领养方法。点点说,那些宠物我们只领养,不买卖。常有人嫌弃流浪猫狗,其实动物何罪之有?要不是那些不负责任的人始宠终弃,它们也不会流浪街头,不能自知地繁殖,也不会让这么多猫狗无家可归。
点点有自己的工作,每月工资两千多,基本都投进救助站里了,房屋的租金使用的是她的工资,日常开支除了群里会员的捐助,点点还开着一个不太景气的淘宝店,以此维持日常支出。前些日子,市电视台报道了某个家属院里有一位孤寡老人,七十多岁了,大概是因为孤单,在家里养了十几只猫,还不断有流浪猫前来投靠,只是家里的卫生太糟糕了。点点看完报道很是伤感,认为那个老人太孤单太可怜了,以至于把猫狗当作自己的儿女。
点点组织了群友给老人打扫院落,后来又去了不少的义工,他们和点点一起为老人整理出洁净的院子。点点说,只要给老人指导正确喂养小宠物的方法,老人的院子就不会太脏乱差。她用自己微薄的收入,给老人买上煤球炉,点点说,她一定要帮助老人渡过困境,让老人整洁明亮地生活,安度晚年。
点点的话让我肃然起敬。我猜想,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呢?从那天起,我就想写一写她,点点说,你要想写,就写救助站里的流浪狗,流浪猫,让大家多给它们一些关怀,给它们一个小小的地方,温暖的家。这个外表普通的女孩,让我知道世间还有这样一种善,发自内心,它让我们的心灵,从此变得更加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