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大爷，这个人就交给您了。我们处理完事情后就回来。”乌天赐把土匪交给了杨庄年纪最大的杨大爷，杨大爷让两个年轻人把土匪带进屋里绑了起来，说：“你们就放心去做自己的事吧，这个人我们一定好好看着，等你们回来，再交给你们处理。”
石头冲房屋里故意大声喊着：“要是他敢耍什么花样，那就丢山沟里去，或者直接杀了算了。”又冲杨大爷低声说：“吓吓他，免得他乱来！”
杨大爷爽朗地笑道：“放心吧，人在杨庄决不会出什么事。”
“大爷，您知道前面有座山叫大孤山吗？”乌天赐问。杨大爷说：“的确有这么一座山，难道……这土匪就是那山上的？”
乌天赐惊讶地问：“您知道那山上有土匪？”
“知道，哪能不知道呢？好几年了，可不知道为啥，那山上的土匪从来没骚扰过咱们杨庄。”杨大爷唏嘘不已，“你们抓来的这个土匪就是那大孤山上的？”
乌天赐点了点头，叹息道：“现在小鬼子也上山了。”
“什么，小鬼子也在大孤山上？你的意思是山上的土匪收留了小鬼子？”杨大爷很吃惊。左金珠接过话道：“大爷，我们去了山上，亲眼看到土匪和小鬼子在一起喝酒。”
杨大爷惊恐地瞪着双眼，叹息道：“那麻烦可大了！大孤山上的土匪，加上二十几个小鬼子，你们三个咋对付得了？”
乌天赐道：“我们也正在想办法，会想到办法的，就是拼了命也得让小鬼子给乡亲们偿命。”
杨大爷摸着左金珠的头，心疼地说：“孩子，爷爷在庄里等你们，你们可一定要回来。”
左金珠拿出枪炫耀起来：“爷爷，您看我都会使枪了。”
“好！等你们杀完了小鬼子，爷爷在村口摆上大碗酒等你们回来。”杨大爷和乡亲们把他们送到村口，怅然若失地一直目送了很久，才转身对乡亲们说：“走了，都回吧。”
三人重新回到大孤山下，正想上山时，山上的密林处突然传来人声，他们赶紧找地方躲了起来。
“贾山和孙二狗那两个王八蛋，这会儿肯定正躺在女人堆里风流快活，他们倒是爽了，我们可就惨了，还得大老远跑腿下山去找他们……”
“妈的，没赚到一点儿好处，还得跟着受累，下次再有这样的好事，肯定轮不到他们！”
“大当家让我们这次下山顺便把红娘带回去。嘿嘿，那个红娘可是翠红楼的头牌！你没发现，大当家自从迷上她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下山一次啊。”
“那个红娘的小模样确实不错！哎，一想到她，我这心里就开始发痒……”
待那两人走远后，乌天赐说：“麻烦来了，那些女人都是翠红楼的。如果他们下山找不到人，或者找到那些女人，我们就暴露了。”
“要不我们跟着到县城去看看，万一有什么麻烦，也可以先解决。”石头提议。乌天赐赞同地说：“也好，反正这会儿上山，估计也做不了什么。”
泰康县虽然地处偏远，但胜在四通八达。日军占领东三省之后，在泰康县设重兵把守，还曾在此建立秘密军火库。战败后，日军撤走，泰康县才逐渐恢复了宁静。但日军撤离之前，整个县城都被破坏殆尽，只有翠红楼的生意日渐红火。
三人一路悄然尾随着进了泰康县，眼见着那俩土匪大摇大摆地进了翠红楼，他们只好在外面远远地看着。
“石头哥，我们站在这儿干什么？那里面是干啥的，怎么不跟着进去？”左金珠看着翠红楼前人来人往，忍不住艳羡地问。
“就你话多。”石头说完，看了乌天赐一眼。乌天赐紧紧地盯着翠红楼，点了点头说：“我跟爷爷到县城来过，那会儿可没这么多人！”
“你来过县城？”石头很惊讶。乌天赐道：“好久好久了，我那会儿很小。爷爷还给我买了糖葫芦，酸酸甜甜的，一想起来就流口水！”
石头和左金珠咽了口唾沫。乌天赐又叹息道：“要是爷爷还在多好啊。”
就在此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紧接着出现两匹高头大马，马上二人都戴着礼帽，在翠红楼前勒住缰绳，然后下马进门。
“那俩人又是干什么的？”石头疑惑地问。左金珠搭话道：“一看就是坏人！”
“你以为自己是孙猴子再世？我看他们就不一定是坏人。这个世道，好人坏人都不会写在脸上。”石头得意扬扬地说。左金珠憨厚地笑了起来。
“砰，砰砰。”从翠红楼里传出几声枪响。顿时众人一阵恐慌，紧接着，一个人影跌跌撞撞地从大门里跑出来。但随即又传来两声枪响，此人便倒在了门前，口吐鲜血，全身还在不停地抽搐。
“这不是那土匪吗？”乌天赐惊奇地瞪大了眼睛。开枪者则是后来进去的一个人。只见他走到倒地的土匪面前，又狠狠地踢了两脚，这才和同来之人一起骑马离开。
乌天赐让两人在外面等着，自己冲进了翠红楼，只见另外一个土匪也倒在血泊之中一动不动，身中两枪，已经断气。
“你……你这个凶手，就是他，抓住他！”突然，一个打扮妖艳的女人带着一群女人冲了出来。乌天赐始料不及，被吓得倒退了几步，然后拔腿便跑。
就在所有人乱成一团的时候，从二楼某个房间里走出来一个身着红衣的女人，她看着楼下混乱的状况，眼里射出了一道寒光。
“怎么了天赐？”石头还没等到答案，便被拉着跑开了，一直跑了很远才停下来。乌天赐上气不接下气，气喘吁吁地说：“死了，两个都死了！”
“俩土匪都死了？”石头惊诧地问，“杀他俩的到底是什么人？”
乌天赐摇头道：“谁知道是哪里冒出来的，我还差点儿被当作杀人凶手给抓起来。”
“你又没杀人，杀人的那俩人不是骑马跑了吗？”石头愤愤地骂了起来，“那么多人看见，那什么翠红楼里的人都没长眼吗？”
“给我继续追，我就不信那小子长了翅膀不成！”一个威严的声音传来。三人赶紧撒腿就跑，左金珠还说道：“我再也不进城了，这城里的坏人比咱山里还多！”
翠红楼的老鸨大哭大叫起来：“这可怎么办啊？要死哦，我这到底是得罪什么人了？”
“妈妈，您不要着急，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我们都看着呢。”身着红衣的女子的一席话让老鸨冷静下来，老鸨忙说：“对，对，小翠说得对。孩子们，你们都看到了，刚才是有人在翠红楼杀了人跑了。这可不关咱们什么事啊。”
“妈妈，您就放心吧，咱们姐妹都是证人呢！”红衣女子叫小翠，刚来翠红楼不久。老鸨听了她的安慰话，拉着她的手顿时唏嘘不已，无比激动。
王大川左等右等都没等到自己派出去的人回山，正想不通发生了什么事。长谷川摇头晃脑地一头撞了进来，一见他就非常不客气地说：“大当家，为什么我们要的女人还没有消息？”
王大川本来也在气头上，一听这话就更加火冒三丈，勃然大怒道：“长谷川先生，你不要忘了这是谁的地盘，敢这样跟我说话？”
长谷川微微一愣，忙带着笑意说：“大当家，请不要生气，我收回刚才的话。”
“这就对了，记住自己的身份。你们现在是败军，除了我，没有人可以让你们活着离开。”王大川说得毫不留情，长谷川打着酒嗝，呛得王大川赶紧捂住了鼻子，然后王大川又说，“我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兑现，但你不会忘了答应过我的事吧？”
长谷川眯着眼睛，说：“我们需要休整，只等时机成熟，就会带您去找回那些黄金。”
“希望你能信守承诺。要不然，你和你那些残兵会比落到八路军手里结果更惨！”王大川说得咬牙切齿，脸上的胡子都在颤抖。
长谷川脸上露出了尴尬的笑容。
乌天赐带着两人找地方躲了一会儿，见没人再追来，才松了口气，说：“这下麻烦大了，翠红楼里的人认为我是杀人凶手，如果我们现在出去，肯定会被当作凶手抓起来。”
“那怎么办？”石头问。左金珠道：“回山上去不就完了？”
“也只能这样了，这里太不安全了。”乌天赐道，“石头，回山上去吧，还有很多事等我们去做呢。”
可是，他们没想到，进出泰康县的路都被城防队给封锁了，进出人等都要接受严格的检查。
“干什么的？背篓里装的什么？”荷枪实弹的城防队队员逮住一个戴着头巾、背着背篓的男子问。男子说：“俺是李庄的，走亲戚。”
两个城防队队员把背篓扯下来，然后倒扣在地上，将乱七八糟的东西撒得到处都是，还恶狠狠地踩了几脚。男子拼命拦住，喊道：“求你们了，这是俺给娘买的药……”
“滚，快滚！”城防队队员拿着枪怒喝，现场一片混乱。
“小鬼子不是投降了吗？”左金珠疑惑地问，其实乌天赐也在思考这个问题。石头也问：“天赐，你知道那些家伙到底是什么人吗？”
“肯定不是小鬼子。”乌天赐道，“我还以为小鬼子投降了就太平了，没想到世道还是一样。”
“要是八路军来了就好了。”石头舔了舔嘴唇，突然看到一队穿着军装的人排队小跑了过来，三人只好暂时又退回县城。
天色渐暗，三人无处可去，于是找地方躲了会儿，打算天黑后离开县城。
“俞县长，让你的人给我把眼睛睁大点儿。凶手肯定还在县城，挖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来。”说话者身着国军军装，一脸冰霜。他叫秦江山，不久前奉命从日军手里接管泰康县。
“是，是。”县长俞钟在秦江山面前唯唯诺诺，他让城防队队员在县城搜寻白天在翠红楼行凶的人，又道，“那俩被害人的身份已经查明。”
“哦，什么来头？”
“土匪，是山上下来的土匪。”
秦江山一愣，立时骂道：“小日本滚蛋了，老子以为天下太平了，没想到还有土匪敢捣乱。县长大人，你给我听好了，现在最重要的是要确保稳定，决不能让任何人破坏泰康县的安定繁荣，尤其是不能让共产党乘虚而入。蒋委员长可是有言在先，谁要是敢跟共产党暗地里勾肩搭背，决不轻饶，而且还能先斩后奏。”
俞钟之前受日本人的气，不过只是表面顺从，暗地里为赶走日本人做了不少事。现在日本人被赶走，本来以为解脱了，可以重新掌管泰康县的大权。没想到日本人走了，秦江山却留了下来。
“俞县长，还愣着干什么呢？赶紧出去找人吧。”
“是，是，我这就去，这就去！”俞钟刚要离开，又被秦江山叫住：“俞县长，还有一事，我想你应该给我个交代吧？”
俞钟回头，一脸的茫然。
秦江山微微一笑，转身坐下后才说：“怎么，这么快就忘了对我的承诺？”
“哦，原来就这事儿啊！秦司令，您就放一万个心，本人答应您的事，就一定会兑现。”俞钟毕恭毕敬地说。秦江山眯缝着眼睛，大笑起来。
三人打算趁着夜色悄然离开县城，令他们没想到的是，进出县城的位置仍然有人把守，这可把他们难倒了。
“不行，照这样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去，也许等我们出去，小鬼子早就从大孤山逃走了。”石头一急，拔出枪来说，“我看不如干脆杀出去，就那几个小瘪三，我们能对付得了。”
“石头，你说得对。我也担心咱们一时半会儿回不去，让小鬼子从咱们眼皮子底下溜了。我们决不能让那些畜生活着离开。”乌天赐让他把枪收起来，突然感觉身后好像有一股冷风袭来，刚要转身，却被一个硬邦邦的东西抵在了腰间。紧接着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想活命就别动。”
石头的手还插在腰间，但此时也不敢再动。
“不要动，我是来帮你们的，想活命就跟我走！”那个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乌天赐说：“我们不需要你帮忙。”
“没有我的帮助，你们很难离开泰康县，赶紧跟我走，我不是你们的敌人。”此人说完话，便收回了枪，然后转身离开。石头还在犹豫，乌天赐已经拉着他和左金珠跟了过去。
“你干什么，真跟他走？”石头低声问。乌天赐盯着那人的背影说：“应该不是敌人，要真是的话，我们刚才就完了。”
“这个人是要带我们去哪儿呢？”左金珠问道。黑衣人却一直没有要停下来的样子，走了很远，然后在一栋低矮的房屋前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三人一眼，沉声说：“进来吧！”
三人进屋，见此人的真实面目后，全都大吃一惊。
“你不是白天那个……”乌天赐似乎很吃力地回想起白天看到的那一幕，此人一直站在翠红楼门口不出声地观望，两人对视时，还对自己笑了笑。这人笑道：“对，就是我！”
石头突然拔出枪，指着那人问：“怎么会是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偷偷地跟着我们？”
“我说过，我是来帮你们的。”此人说道，“我叫岳成，你们可以叫我老岳。”
乌天赐示意石头把枪收起来，然后问：“老岳，你白天不是离开县城了吗？”
“对，我那会儿离开县城，是为了测试那些守卫，没想到那些家伙还真不简单。”岳成扫视了三人一眼，“其实从翠红楼发生命案的那一刻起，我就注意到你们了。我也知道人不是你杀的，但你现在洗脱不了嫌疑。翠红楼里的那些女人都认定你是凶手的话，那你就肯定会被当作是凶手。”
“人不是我杀的。”乌天赐赶紧反驳，“我进去的时候人都已经死了。对了，你不是一直在外面看着吗？杀人的人是骑马逃走的。”
岳成缓缓地点头道：“我知道你是被诬陷的，但那些当兵的不会这样想。”
石头不耐烦了，厉声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并不重要。很抱歉，暂时不能告诉你们我的身份，但我是你们可以相信的人。”岳成说，“我很奇怪，你们仨是干什么的？这么年轻，而且身上还带着武器。我真猜不透你们的身份了。”
“你管我们是干什么的？你都不告诉我们你是干什么的。”石头制止了乌天赐。乌天赐想了想，说：“我们必须马上离开县城，你能帮我们？”
岳成说：“这个绝对没问题。我知道你们是好人，所以才决定帮你们。但你们得答应我一个条件，如果我把你们带出县城，你们必须告诉我你们的身份。”
乌天赐和石头对视了一眼，正要开口，石头却抢着道：“行，你先把我们带出县城再说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