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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1】吐蕃与羊同、苏毗军队对峙前线。

青藏高原一处起伏平缓的山坡。入夜。

寒风呼啸。沿着逶迤起伏的山势,堆堆篝火似点点繁星。连绵的营帐漫山遍野。

几匹战马在火光映照下吃着夜草,咀嚼声清脆。篝火很旺,木柴和牛粪的炸裂声刺耳。群群士兵横七竖八地围着篝火酣睡。天空偶尔传来几只乌鸦的叫声,更映衬出大战前的沉寂。

【2】松赞干布营帐内。深夜。

松赞干布居上座,莽布、禄东赞及文臣武将分左、右两侧席地而坐。

松赞干布:“众将军,羊同、苏毗狼狈为奸,毒杀我父王,不踏平羊同、苏毗,难解我心头之恨。但人死不能复生,我松赞干布也非意气用事之人。今日重兵征讨,实在是羊同、苏毗日渐坐大,如不及早铲除,日后定将成为心腹之患,使我统一大业难以为继。”

莽布(莽布支尚囊简称,下同):“大王英明。今羊同已占据着藏北至黄河河源一带,地域辽阔,水草丰茂。且羊同人以游牧为业,能征善战,难以征讨。而苏毗也非昔日可比,其辖户已扩至三万。今日羊同、苏毗两国竟然集中主力与我决战,此乃天助我也。大王宜速战速决,万万不可坐失良机。”

禄东赞:“大王,大相所言,甚为有理,我三军会合,士气大振,何不一鼓作气,荡平羊、苏。”

松赞(松赞干布简称,下同):“杀人三千,自损八百。何况我们面对的并非几万只羊羔崽子。不能贸然行事。羊同、苏毗结盟,力量倍增。如能分而治之,则大功告成。各位将军请抓紧备战。这一仗,只能打胜,不能打败。各自歇息吧。”

众文臣武将起身告退。

松赞:“请大相留步。(大相转身停立,松赞靠近大相身前)大相,我想派你前往苏毗王国那儿去一趟,不知意下如何?”

莽布:“愿听大王吩咐。”

松赞:“你直接去见苏毗国王,传我的意思……”

(两人边说边走,声音越来越小,出画面)

【3】苏毗王营帐内,夜深。灯火幽明。

莽布拜见苏毗王。

苏毗王:“堂堂吐蕃大相,屈驾来我苏毗,有何贵干啦!”(故意拖长声音,有奚落之意)

莽布支尚囊不紧不慢地道:“事关大王安危,不得不来相告。”(言罢环视苏王左右)

苏毗王吩咐左右:“都退下吧。”然后道,“莽布支尚囊,两军对垒,你来见我不怕我杀你吗?”

莽布:“不怕。我相信以苏王之尊,决不会做小人之举。”

苏毗王:“你抬举我了。有话直说吧。”

莽布:“大王,今吐蕃新主松赞干布已除茸波尔呷,亲率二十余万大军压境,以区区羊、苏之兵抗衡,无异于以卵击石。藏王念苏毗原为盟国之旧,不忍兵戎相见,如大王应允苏、吐不战,则吐蕃日后决不犯苏境。”

苏毗王听后不语,沉思片刻。然后道:“藏王想离间我和羊同王的关系吧?”

莽布大气凛然地道:“大王差矣,羊同岂能与贵国相提并论。羊同无道日久,生民涂炭,天怒人怨,早就当亡。”

苏毗王:“那松赞干布不报杀父之仇了吗?”

莽布:“大王,藏王知道,毒杀朗日论赞王是羊同的主意。大王也是无奈参与。藏王亲口对臣说,个人恩怨事小,吐蕃国家事大,愿不计前嫌。”

苏毗王半信半疑地问:“藏王的意思?”

莽布:“藏王也不让大王为难,只需大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为表诚意,藏王愿以吐蕃国宝相赠。”

莽布从怀中取出一颗硕大的宝石献上,苏毗王喜形于色。

【4】两军对峙前线,一处巨大的草坡。

草坡左右两侧是正面相对的吐蕃、羊同军队,羊同军的左翼是苏毗军。

正午时分,吐蕃军阵地长号、战鼓齐鸣,震荡山谷。

伴随着鼓点,吐蕃军成大方队整齐推进。不同方队打着红、黄、兰、白四色旗。第一方队最前排士兵左手握盾牌,右手持刀。

羊同军队引而不发。

号声、鼓声加剧,吼声四起。

突然,羊同军万箭齐发,前排吐蕃军举起盾牌。箭纷纷落地。

号声、鼓点声骤变。

吐蕃军盾牌手下蹲,后排箭手万箭齐发,羊同军猝不及防,纷纷中箭倒地。

羊同军迅速补充增援。双方展开拉锯战。

吐蕃、羊同士兵用刀砍、矛刺,贴身近战,血肉横飞。

吐蕃军队马队出战,依红、黄、兰、白四色投入。羊同军顽强抵抗。吐蕃军人仰马翻。

羊同军骑兵出击,吐蕃、羊同骑兵大战。

战斗正激烈之时,身着苏毗军队服装的禄东赞率一支队伍由羊同军左翼苏毗军阵地杀出,羊同军大乱,渐渐不支。松赞干布率精锐的预备队投入总攻,羊同军溃不成军。羊同国王洛桑在几名亲兵拼死护卫下,夺路逃出。

【5】一条幽深的峡谷。

羊同国王洛桑带着几名亲兵逃入峡谷,回头望,不见追兵,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放慢了奔马的步子。洛桑刚刚嘘了一口长气,不料忽听“咣”的一声锣响,道边密林中突出一支人马,前后截住洛桑等人的进退之路,洛桑抬眼一看,前面为首之人,正是吐蕃国大相莽布支尚囊。

莽布“哈哈”一声冷笑,喝道:“洛桑,老夫已在此恭候多时,还不赶快下马投降!”

洛桑自知死路一条,把心一横,发狠道:“莽布,本王今天与你拼了!”说罢策马挺刀直扑莽布。他的亲兵们也发一声喊“拼了”,往前冲去。

莽布把手一挥,只见吐蕃军顿时乱箭如飞蝗射出,洛桑及亲兵顷刻纷纷落马。洛桑中了两箭,挣扎着半跪起身来,从靴边拔出护身短刀,仰天长叹一声,自刎而死。

【6】战场。落日余晖。

烽烟袅袅升起。尸横遍野。失去主人的战马仰天长嘶,一群山鹰在低空盘旋。松赞干布在莽布支尚囊、禄东赞陪同下巡视战场。三人走上一处山巅,眺望巨大的山脉,心潮起伏。

左手握剑的藏王雄姿英发,凝视前方,陷入深远的思考。

旁白:公元631年,松赞干布统一了青藏高原。

字幕:(同上)

【7】吐蕃旧都穷结。松赞干布宫内。

早朝。松赞干布高居王座,文武大臣立于两侧。

松赞:“大相、禄将军。”(莽布、禄东赞出行跪拜礼)

莽布、禄东赞:“臣在。”

松赞:“此次对羊同、苏毗作战,大相、禄将军功不可没。各封赐土地一万亩,奴隶五百户。余下军士由大相和禄将军按功行赏,所需银两具册由宫内拨付。”

莽布、禄东赞:“谢大王。”

【8】先王重臣琼波、邦赛府。

一群贵族围坐一起议论纷纷。

贵族甲:“禄东赞乳臭未干,打了个胜仗,有什么了不起,藏王竟然封赐土地上万亩。我跟随先王南征北讨,得封地也不过几万亩。这小子太占便宜。”

贵族乙:“莽布支尚囊算什么东西,他莽氏家族原本是达甲沃的奴隶,只是这个家庭联合韦氏家庭,投靠了先王,消灭赤邦松后才一跃成为贵族的。现在,这家伙竟然与我们平起平坐,真是不成体统。”

(众人七嘴八舌迎合)

琼波:“各位王爷不要再说了。藏王喝多了青稞酒昏了头,我们的头不能昏,大家慢慢走着瞧,有好戏在后头。”

【9】藏王宫内。深夜。

夜阑人静;大碗酥油灯灯光明亮而柔和。循着灯光入室内可以看到:松赞干布正对着桌上摆开的几件物品冥思苦想。时而口中念念有词。

松赞(顺着手指处自言自语):“穷结、泽当、逻些、那曲、昌都、长安……”

松赞干布离开桌子,背手踱步,忽停步。

松赞:“传大相。”

莽布支尚囊匆匆入宫。见松赞干布后鞠躬拜见,行君臣之礼。

莽布:“大王深夜召见,想必有要事?”

松赞:“大相,本王考虑再三,决定迁都。”

莽布:“大王,不敢相瞒,此事臣已想过。”

松赞:“是吗?那说来听听。”

莽布:“大王,此次打败羊同之后,大王论功行赏,封疆赐地,一些先王老臣极为不满,日久天长,恐有制造事端之举。而山南为吐蕃发祥之地,贵族豪酋势力盘根错节、铲除他们,实为不易,不如迁都,避开他们的监视和威胁。”

松赞:“大相言之有理。依你之见,迁往何处?”

莽布:“泽当、林芝皆宜。”

松赞:“大相不能只考虑远避贵族豪酋。我考虑再三,决定迁都逻些。逻些不仅自然条件优越,而且居于我吐蕃腹地,左右逢源,进退自如,颇有王都气象。迁都逻些实力北移,既可防止羊同诸部东山再起,更重要的是逻些比穷结更接近于大唐中原。吸收先进的中原文化更为直接。这是我松赞干布日后要成就的大事业。”

莽布:“大王高瞻远瞩,洞察事理,真乃我吐蕃的福分。”

【10】藏王宫内。早朝。松赞干布高居王座之上,文臣武将分立两侧。

松赞:“昨晚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一只鹰把我从王座抓去,飞到逻些红铁山绕了三圈,把我扔下而去,不知是福是祸?”

莽布:“大王,此梦是神谕王都位于东南逻些为宜。”

一老臣迫不及待地闪身而出。

老臣甲:“大王明鉴。穷结乃先王发祥之地。吐蕃能有今日,实乃先王荫护。弃穷结,迁都逻些,恐招祸端。”

松赞:“果真如此严重?”

(老臣甲抬头望着松赞干布,不解其意)

老臣乙:“大王,穷结百姓王治已久,民心顺达,民风朴实。俗语道:‘雅龚林木秀,穷结人品佳。’而逻些各色人等间杂其间,风化已伤,人心刁乖。迁都逻些,危及王位,请大王三思。”

禄东赞:“大王,日前微臣亲自前往逻些巡视,情况并非如此。”

老臣丙正要站出。

松赞:“不要再争了,迁都逻些并非弃穷结,舍不得走的就留下吧!”

几位老臣臣面面相觑。

【11】逻些城内。

四处大兴土木。大街上,数十人抬着原始森林砍伐的大树艰难前行。

王宫工地,成片房屋已初具规模。

一些匠人正在屋顶飞檐挑梁。

室内画师正在精心描绘宗教色彩浓郁的彩画。

街上人群熙攘,偶尔看见服饰特别的汉族商人和印度商人。

【12】逻些城近郊的一片牧场。

碧蓝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草原上,叫不出名的小花随风摇曳。

几位藏族老阿妈正在挤奶。望着不远处兴高采烈跳舞的藏族姑娘,老阿妈满是皱纹的脸上绽开了笑容。

扎西羊措正抱着小羊羔围着母羊吃奶。禄东赞骑马飞奔而来。临近扎西身边,扔下一只打死的狐狸,飞奔而去,扎西羊措心情复杂地望着远去的禄东赞。

【13】逻些城内,新落成的藏王宫。

气势宏伟的藏王宫金碧辉煌。宫内张灯结彩,宫妃、侍仆来往走动,一些正在大厅、房间里装饰金铃、尘拂、珍珠网幔、璎珞等物,紧锣密鼓地为登基大典做准备。

同出字幕、旁白:公元644年,松赞干布举行盛大登基典礼,成为统一西藏高原的吐蕃国第一代国王。

松赞干布高居王座之上。文臣武将参拜后立于左右两侧。

大典开始。内侍宣读松赞干布王御令:“册封莽布支尚囊为吐蕃国大相,禄东赞为左将军,桑布扎为都护,密宗巴为内大相,诺布桑为整布大相。”

莽布、禄东赞行跪拜礼后退于原位。文臣武将受册封后依然立于原位。

内侍宣各国来宾上朝朝贺觐见。

吐谷浑国国王劳让一玛拜见松赞干布,并让随从开箱展示送来的令人眼花缭乱的金银财宝。

突厥国王拜见后令随从牵上两匹青藏高原上极为罕见的微型马,谓之宝马。

党项国王拜见后献上一幅珍珠唐卡。

党项王:“藏王,此幅唐卡系我党项国工匠用两万颗珍珠串制而成,四周镶绿宝石,为无价之宝。”

松赞干布大喜,命藏挂于内宫客厅。

【14】藏王宫内宴会大厅。傍晚时分。

张灯结彩的大厅内,松赞干布居上座,各国来宾和文臣武将左右两侧席地而坐。每人面前一张矮条桌,桌上摆满了各种瓜果、佳肴和青稞酒。

在来宾席上,身着唐代服饰的突厥国和吐谷浑国国王各自所娶的唐公主格外引人注目。

随着粗犷、雄浑的音乐声和打击乐的节奏:

脸上涂抹成鬼神模样的吐蕃男人开始跳原始的集体舞,表现他们的尚武精神和战斗生活。

吐蕃姑娘跳集体舞,表现他们对勇士的崇敬和爱慕。

在歌声舞影中,松赞干布频频举杯,邀来宾重臣同饮。觥筹交错,欢乐气氛越来越浓。

突厥和吐谷浑两国王兴之所至,让同来的王后——两位唐公主跳舞助兴。

音乐声转为唐乐;唐公主先各自跳舞姿各异的单人舞,后两人配合跳双人舞。舞技精湛,舞姿婆娑。松赞干布看得如醉如痴。

松赞(顾左右):“王后可是唐公主?”

吐、突王:“正是。”

松赞:“名不虚传,名不虚传。”

舞毕,藏王赠珠宝与二王后,王后谢礼。

【15】逻些城外森林的一片空地。金色阳光洒进森林。

空地摆放一排桌凳。桌上摆着一罐罐青稞酒。每人面前一把弓箭。

松赞干布和各国来宾坐一横排。左右两侧各站一排弓箭手。远处隐隐约约看见一群士兵和四五只精壮的牦牛。

低沉的号音响起。松赞干布起身请突厥王一试身手。(吐蕃习俗:宴异国宾客必驱牦牛,令客自射杀以供食肴)

突厥王腰挂箭盒,提弓走到离横桌数步之遥,弯弓搭箭。

远处士兵点燃牛尾捆扎的干草后把牛放开,牦牛直冲过来。突厥王正聚精会神地瞄准。两排弓箭手神情紧张,做好补射的准备。

突然,牛尾着火的牦牛接踵而至。满座皆惊,起身拿箭。

突厥王箭射出,中牛,众士兵箭射出,牛挣扎乱窜。有几头牦牛竟冲将过来,来宾和众兵士有的将箭射出,有的抱头鼠窜。

松赞干布镇定自若。他拔出随身携带的长剑向冲在前头的牦牛连刺数剑,牦牛摇摇晃晃毙命。众兵士齐心协力将另一头牛刺毙。松赞干布将剑插入剑鞘,吩咐军士道:“弟兄们,烤牛肉去,宴会照样进行。”

一些士兵抬走死牛,一些士兵收拾残局,松赞干布面对各国来宾鞠躬道歉。

松赞:“大王们受惊了,请大家入座,稍待片刻。”

松赞向贴身侍从授意,侍从带一群士兵往放牛方向走去。

【16】地点同上,正午时分。

几个士兵送上烤熟的牛肉。松赞干布向来宾敬酒,豪饮暴食。松赞干布的侍从押上放牛士兵和带队偏将。

众士兵:“冤枉啊!冤枉啊!”

松赞(声色俱厉):“冤枉?!我请来的贵客嘉宾,险些命丧黄泉,你们罪该万死,还叫什么冤枉。”

一士兵:“大王,我等放牛已有三年。全是射杀一只再放一只。今天接踵而放,是旺堆偏将下令,说是大王的旨意。”

松赞:“旺堆,是本王的旨意吗?”

旺堆:“大王饶命,大王饶命。小将愿招实情。”(斜看吐谷浑王一眼)

吐谷浑王:“本王爷的命今天差点掉在你的手里,可恨,可恨。”

吐谷浑王冷不防抽出身旁一偏将的佩剑向旺堆刺去。旺堆惨叫一声,怒目而视倒地。

松赞(制止不及,非常愤怒):“你这是什么意思?”

吐谷浑王:“藏王,此人罪不容赦。”

松赞:“杀也轮不到你吧。”

吐谷浑王因心怀鬼胎而显得极不自然。

【17】逻些城内。

天空一碧如洗,阳光灿烂。

松赞干布带几个随从微服出宫巡视。

逻些城内,一片安乐、祥和气氛。大街上,人们三三两两来来往往,一些人牵着驮满货物的马穿城而过。一座低矮的房屋前,一位老阿妈一边享受着阳光,一边给一只狗捉虱子。

松赞干布一行停步于一家铁匠铺前,一个精壮的汉子正在淬火打铁。松赞取下挂在墙上的一把剑,仔细观看。

松赞干布:“锋利吗?”

铁匠:“削铁如泥。”

松赞干布猛然挥剑向木桌的一角砍去,剑起角飞。

松赞干布:“好剑、好剑。我买了。”

松赞干布边走边看。

一家硝皮作坊,一个工匠正在结绳记事。几名妇女赭色涂面,衣不遮体,正在劳作。

城外两个藏民正拉犁耕地。一群牦牛旁边,几个赤身露体的吐蕃小孩子正在牧牛。见松赞干布一行过来,均注目而视。阳光下,空气寒冷而清新。一个小孩不禁打了一个寒战。

松赞干布一边走一边沉思,脑海中随即浮现出一些画面:

宏伟的唐皇宫和长安的寺庙;

正在织布的汉族妇女;

正在刺绣的汉族妇女;

庆典上唐公主精美的服饰、精湛的舞技和彬彬有礼的言谈举止所表现出来的很高的礼仪素养。

松赞干布驻足于雅鲁藏布江的江岸上,遥望东方。

【18】藏王宫内。夜,灯光通明。

松赞干布正与左将军禄东赞交谈。

松赞:“左将军,父王曾派你父亲三朗彭措出使唐朝,太傅给你讲过唐朝的情况吗?”

禄东赞:“除幼时和大王在宫内听过一次外,平时所闻也是只言片语。”

松赞:“可惜太傅已不在人世。”

禄东赞:“大王如要了解唐朝情况,臣可推荐一人。”

松赞:“谁?”

禄东赞:“汉人黄七。”

【19】地点、时间同上。

禄东赞带一汉人入宫。跪拜藏王。

松赞:“你为何方人氏?”

商人:“回大王的话,小人姓黄名七,唐朝国长安府人氏。”

松赞:“来我吐蕃经商?”

商人:“买卖药材。大王,小人父亲曾先后在唐宫内吏部、礼部做官。三朗彭措太傅出使长安,由我父亲接待。那时,小人母亲久病不治,危在旦夕。太傅将带来的吐蕃神药赠我父亲。母亲服后,日见好转,竟至痊愈。小人念及藏药之神奇,于是做起了买卖药材的生意。”

松赞:“那你对唐朝很了解了?”

商人:“父亲传教加上耳闻目染略知一二。”

松赞:“黄七,你把唐朝的情况细细讲与本王听,本王自会重赏你。”

商人:“谢大王。”

【20】地点同上。时间较上略晚。

黄七对松赞干布侃侃而谈。

黄七(画外音):“自太宗皇帝即位以来,国势上升。太宗皇帝军事上实行府兵帛制……”

文武百官朝拜唐太宗。太宗皇帝册封官爵。

唐军操练。唐皇阅兵。

唐时的冶炼、纺织、造纸作坊正在运作。

繁荣的街市。兴盛的寺庙。

驿馆前,车水马龙。身着奇装异服的各国学者、来宾熙熙攘攘。

【21】藏王宫内,藏王起居室旁的客厅内。窗明几净。

松赞干布正在欣赏黄七赠送的唐工笔画《仕女图》,栩栩如生的仕女看得藏王不停点头赞不绝口。

松赞干布细细欣赏黄七所赠瓷器、刺绣等物品。

【22】逻些城外一片原始森林。阳光碎金般地洒进林中。

松赞干布与禄东赞率众兵打猎。松赞干布弯弓搭箭,箭中野猪,野猪受伤狂奔,一群猎狗扑上,松、禄二人跃马紧追。野猪倒地。

禄东赞瞄准远处一只麂子,猎狗被士兵强行按住。麂子受惊狂奔,禄东赞前功尽弃。

战果累累的松赞干布一行兴高采烈而归。

松、禄骑马缓缓而行。

松赞:“左将军,我考虑再三,决定求婚唐公主,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禄东赞(有些吃惊):“大王此举……”(欲言而止)

松赞:“左将军,我考虑此事已有多日。”

沉默片刻,只有清脆的马蹄声。

松赞:“自从打败羊同,统一高原诸部落以来,我松赞干布梦寐以求的就是吐蕃民族的繁荣昌盛。可时至今日,成效甚微。前几日出宫巡游的情景历历在目,使我数日不能成眠。前次听黄七讲了唐朝的情况,那大唐论疆域数倍于我吐蕃,论臣民数十倍于我吐蕃,而唐太宗李世民竟然能够统领万万臣民,威震四海八荒,使黎民安居,百业兴旺,真乃圣皇也。唐皇可取之处甚多,我吐蕃欲中兴,必向大唐学之,欲学之,必与唐亲之、近之,取其长补我之短。欲遂此意,唯有通婚为最佳之举。”

禄东赞:“大王为吐蕃兴盛呕心沥血,微臣钦佩之至,但通婚之举前所未有,恐遭老臣反对。”

松赞:“他们反对什么?吐谷浑王、突厥王不也娶了唐公主吗,又有哪点不好呢?”

禄东赞:“大王,还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松赞:“讲。”

禄东赞:“谢大王。扎西羊措对大王一往情深……”

松赞干布忽然打断禄东赞的话头,道:“左将军,今天我还有些要事,咱们先不谈扎西的事,此事换个时候我再同你细谈。”说罢,眼里逼射出深沉的光,在禄东赞的脸上扫了一下。

禄东赞忙告辞道:“好!大王你先忙,我这里告辞了。”

【23】藏王宫内。早朝。

群臣毕至。

松赞:“传巫师上殿。”

巫师上殿,鞠躬参拜藏王。

松赞:“巫师,本王今天要你为我的婚姻大事卜卦,卜后自有重赏。”

巫师:“谢大王。”

巫师卜卦,卦底出。巫师释卦。

巫师:“大王,此卦言东方有奇女,为绿度母下凡。在大唐之国,娶其为妻,将为你带来财富和智慧。”

满朝文武除莽布支尚囊和禄东赞外都左顾右盼,一时不知所措。

松赞干布大喜,赏卦师黄金。巫师退出。

松赞:“大相。”

莽布:“臣在。”

松赞:“我派你出使大唐求婚,择吉日启程。”

莽布:“遵命。”

老臣卓嘎站出谏道:“大王,巫师一派胡言。我王为至尊观音菩萨化现的人王,不能与外族通婚。不然会乱我先王祖典,败我吐蕃风水。”

松赞:“先王祖典什么时候讲过我们不能与大唐公主通婚?”

老臣卓嘎无言以对。

老将扎西坚赞:“大王,我王与大唐通婚,那大唐地大物博,兵强马壮,只怕我吐蕃会被蚕食、吞并。”

松赞:“将军过虑了。突厥、吐谷浑与唐通婚多年,被吞食了吗?与唐通婚,藏汉一家,自此必定是藏汉和睦,不起事端。而唐公主所携之中原文化,必助我吐蕃的兴盛发展,何乐而不为呢?”

一老臣又欲站出。

松赞:“不必讲了。此卦为天意,天意难违。有劳大相了。”

【24】吐谷浑王王宫。

国王劳让一玛正饮酒作乐,观看唐公主领着一群吐谷浑姑娘跳唐舞。一亲信随从匆匆上前耳语。

亲信:“大王,小人听吐蕃王宫内的‘朋友’说,松赞干布即将派大相赴大唐求婚。”

劳让:“知道了,下去吧。”随即对坐在旁侧的吐谷浑国大相说:“大相,松赞干布自灭羊同,盟誓诸部落之后,气焰日见嚣张,对我吐谷浑形成很大威胁。如果再与大唐联姻,则于我如雪上加霜。”

吐谷浑大相:“大王言之有理。昔日我强于吐蕃,且处唐、蕃之间。故大唐藉亲我以联络吐蕃。而今吐蕃日盛,与唐联姻,唐必亲吐蕃而冷落我。吐蕃强盛,必视我如羊同。吐谷浑国国将不国了。依臣之见……”(靠前耳语)

劳让:“大相须派精兵强将,作万全之计。上次射杀牦牛之事,险些败露。”

大相:“微臣知道了。”

【25】扎西羊措起居室。清晨,朝阳升起,射进室内。

一侍从老阿妈正为羊措梳头。

扎西羊措:“卓玛阿妈,藏王已多日不见,不知……”

卓玛:“姑娘,藏王吉祥如意。听说前几天和禄将军外出打猎,打了不少野猪和麂子。”

卓玛忽然停顿一下,欲言又止,继续梳头。

扎西:“卓玛阿妈,怎么啦?”

卓玛犹豫一下决心把话讲出来。

卓玛:“姑娘,听人说,藏王已派大相前往大唐求婚,马上就要动身。”

扎西大惊失色,但很快又镇定下来,说:“真有此事?”

卓玛:“老妇听禄将军说的,不敢乱讲。”

扎西:“好了,你下去吧。”

【26】逻些城一座军营。率兵操练的禄东赞趁休息正擦拭身佩长剑。望见扎西羊措飞奔而来,急忙迎上前去。

禄东赞:“扎西,如此匆匆,有何急事?”

扎西(气喘吁吁):“禄东赞,藏王是不是已决定派大相前往大唐求婚?”

禄东赞:“谁告诉你的?”

扎西:“是不是有这回事?”

禄东赞:“有。”

扎西姑娘气得脸色苍白,转身就走。禄东赞急忙跟上。

禄东赞:“扎西,大王求婚唐公主,自有他的道理。”

扎西停步,转身回头望着禄东赞。问:“他告诉过你?”

禄东赞:“告诉过。”

扎西:“你赞成?”

禄东赞:“赞成。”

扎西突然一巴掌抽在禄东赞脸上,骂了一声:“你卑鄙!”然后哭叫着跑开了。禄东赞望着扎西远去的背影,眼泪夺眶而出。

【27】扎西羊措起居室。夜深。

扎西羊措面对铮亮的铜镜,望着镜子中自己瘦削的脸庞,两行热泪流出。脑海中浮现出难以忘怀的场景:

——朗日论赞与阿瓦容忠出征。年幼的松赞干布和扎西羊措与他们惜别。

松赞:“扎西,你爸爸走后,谁敢欺负你,我就打死他。”

扎西:“没有人敢欺负我!”

——扎西羊措家的帐篷旁。傍晚。扎西正往羊圈内赶羊。羊乱窜,扎西急得直哭,小松赞干布急忙跑来帮助。羊进羊栏,扎西破涕为笑。

——扎西羊措悄悄从家里偷出一小坛青稞酒给小松赞喝。松赞喝得大醉,躺在草原上。扎西羊措把采摘的五色小花扎成环戴在松赞头上。扎西羊措坐在松赞身旁,静静地望着熟睡的松赞,两小无猜。

——在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鲜花遍野,已长大一些的扎西羊措在采花。松赞骑马飞奔而来,到扎西羊措面前扔下一只打死的野兔后飞奔而去。扎西羊措深情目送着远去的松赞。

——松赞和扎西羊措同骑一匹马在草原上狂奔,两人开怀大笑。

【28】吐蕃军队演练场。

松赞干布正在练习射箭,百步穿杨赢得一片喝彩。

一随从匆匆来到松赞干布身旁。

随从:“大王,扎西羊措公主病了。”

松赞:“厉害吗?”

随从:“很厉害。”

松赞:“看看去吧。”

【29】扎西羊措起居室内。

扎西羊措躺在地毯上,脸色苍白,两眼紧闭。松赞干布坐在旁边。

松赞:“前两天我还问过禄东赞,他不是讲好好的吗?怎么一下变成这样?”

扎西羊措闭目不语,眼角流出热泪。松赞为她擦去眼泪。

松赞:“别难过,很快就会好的。”

卓玛:“大王,前天都是好好的,昨日早起后,梳头尚未完毕,公主就觉头晕目眩。”

松赞转身对随从道:“传我的话,把最好的医生请来,把公主的病尽快治好。”

随从:“是,大王。”

【30】藏王宫内。

松赞干布匆匆而行。一贴身随从紧跟上来。

随从:“大王,到大唐求婚之事可是真?”

松赞:“你这话什么意思?”

随从:“听卓玛阿妈讲,公主的病……”(不敢再说下去)

松赞(大怒):“胡说!”

随从:“小人有罪,小人有罪。”

【31】野外。日。

松赞干布骑马狂奔。马在雪中奔跑。松赞干布浑身大汗,他甩掉帽子,脱掉上衣。马跑得筋疲力尽,失前蹄,松赞干布从马上摔下,他躺在雪地上,一动也不动,摆成一个大字。

松赞干布慢慢苏醒,他慢慢起身坐在雪地上,看了看马,马已站立,喘着粗气。

松赞干布艰难地翻身上马,往回而去。

马姗姗而行。马背上,松赞干布回忆着往事:

草原上,扎西羊措正采摘鲜花,松赞干布飞马而来,扔下一只打死的野兔后,飞奔而去。扎西羊措深情目送松赞干布远去。

扎西羊措生病,禄东赞送来点心,充满爱意地将点心送给扎西羊措,扎西羊措十分感激,被松赞遇见。

松赞干布与禄东赞面对犬、马、牛、驴四牲盟誓。

(画外音)松赞与禄东赞同声:“同心戮力,共保我家。有负此盟,使尔身体屠裂,同于此牲。”

藏族妇女背着小孩正用原始的木帛对窝棒扦对窝。衣衫褴褛,神情有点呆滞。

上身赤裸的吐蕃男子,脸上涂满赭色,正在凿木造船。

唐公主跳唐舞。衣着精美,舞艺精湛。

松赞干布自言自语:“我松赞干布错了吗?没有错。向唐公主求婚,我无负于吐蕃民族,无负于朋友。扎西姑娘,你知道我松赞干布的心思吗?”

【32】藏王宫内。早朝。

文武毕至。

松赞对莽布支尚囊宣道:“大相,吉日已到,你就启程吧。”

莽布:“遵命。”

松赞干布亲率文武大臣送大相莽布支尚囊出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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