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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憨玉昆,封称半个“河南王”的绿林悍将

提颗人头,作入伙的“投名状”,这个蹚将出手不凡;生性耿直,眼里难容不义的半点沙子;送同胞兄长上“断头台”,大义灭亲难掩满腹苦衷;武将军恭迎文先生,留一段绿林佳话;奈何“春秋无义战”,“河南王”兵败洛阳,凄凄惶惶一块鸦片作了结,留下几多唏嘘,几多怅惘!

憨玉琨,豫西绿林蹚将的代表性人物之一。

查阅相关史料,有这样的记载:北洋陆军上将,河南嵩县人,绿林出身。辛亥革命后加入镇嵩军。1921年投靠直系军阀,任援直镇嵩军前方总司令、中央陆军第三十五师师长等职。1925年任段祺瑞执政府豫陕甘剿匪副司令,在与河南督军胡景翼争夺河南地盘时被击败。1925年4月2日服毒自杀于家乡河南嵩县,并葬于此地,结束了风云一生。

憨玉琨,1888年出生在河南嵩县德亭乡上峦峪村,憨家弟兄5个,大哥同生、二哥玉琳、四弟玉珍,五弟玉琪,憨玉琨排行老三,因此乳名唤作三娃,字润卿。他幼年家贫,曾沿街乞讨,甚至时常到山中采摘野果充饥。年龄稍长之后,为村中富户放牛,受尽欺凌。

有道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憨玉琨长到13岁时,他只身来到罗庄地主余家扛长工。这年,清光绪庚子、辛丑并科开考,嵩县县城孙麟阁中举,城乡豪绅纷纷送礼致贺。余掌柜指派憨玉琨挑了一担80斤粉条前去祝贺。中午之时,喜庆宴席开始,憨玉琨不知就里,跟随众位宾客一起入席。正在举筷之际,孙家管家见他衣着褴褛,其貌不扬,上前一把拉住他训斥说:“你娃子是什么人,也敢登这大雅之堂!”众宾客哄堂大笑。

顿时,憨玉琨面红耳赤,被管家安排在磨坊之中,与孙家下人等一起蹲坐吃了午饭。一边吃饭,一边听着宴席之中传来的猜拳行令之声和杯盘叮当之响,憨玉琨心中怒火中烧,暗自发下狠誓:“日后混不到这群人之上,誓不为人!”

清朝宣统元年,嵩县杨子沟富户郭八仙家遭到抢劫,四处找不到盗贼,郭八仙便诬告说是憨玉琨的大哥憨同生所为,官府不问青红皂白,就信以为真,连夜将憨同生带进县衙,不加询问,第二日便将憨同生装入木笼游街示众。游街完毕,将憨同生拉到梅子沟口问斩。憨玉琨眼看大哥被游街示众,却也无可奈何。行刑之前,憨同生大声对着憨玉琨说道:“郭八仙被抢,决非我为,打死也不能屈招。我死的冤枉,日后二弟一定要替我报仇啊!”言毕,头颅滚落在地,憨家将憨同生草草埋葬。但是,仇恨的种子在憨玉琨心中开始疯长。

站在憨同生坟前,憨玉琨立誓为大哥报仇,当下与家人不辞而别,前往嵩县大章投奔当地绿林刀客关金钟。见到关金钟之后,不想关金钟断然拒绝说:“你虽有血海身仇,但我们的规矩是未穿西衣者不收!”憨玉琨高声说道:“那要怎样?”关金钟开导说:“听过说书吗?知道水浒传中林冲上梁山的故事吗?”憨玉琨一点就破,说道:“你不就是要杀个人吗?好,你等着,我这就去。”说罢扭头就走。

憨玉琨回到家中,待到夜色降临,他便抄起一柄大刀出了家门。事也凑巧,这晚养子沟唱夜戏,郭八仙也前往看戏。憨玉琨赶到之时,郭八仙正津津有味的看戏剧《砸媒案》,他没有看到黑老包怒砸陈世美,却在无意之中看见了躲在人群中的憨玉琨。郭八仙心里就不塌实起来,为了以防万一,就没等戏唱完就慌里慌张起身回家了。

当他走到老阴崖,一块土坯子就落在眼前,拦住去路。正在这时,憨玉琨从崖上一跃而下,手握钢刀,怒目圆挣。郭八仙的随从上前阻挡,被憨玉琨一刀砍死。郭八仙双腿一软,连忙跪倒在地磕头求饶:“玉琨,你说要啥,我只要有,我都给你。只求你饶我一命,我感激不尽!”“你想得美!我只要我哥哥的人头,你还给我!”憨玉琨说着,抡起大刀狠劲砍下。郭八仙急忙躲闪,一脚踏空跌入山崖。憨玉琨冲到崖底,二话不说,一刀下去割了郭八仙的人头,连夜提着前往大章面见关金钟。

关金钟见到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摆在眼前,心下暗自惊叹,便允许憨玉琨入伙,并收其为徒。由于憨玉琨胆大豪爽讲义气,深得关金钟的信任,随后被推为“二架杆”,在大章、旧县等地打家劫舍,人枪日增,势力越来越大,开始了“蹚将生涯”。

辛亥革命爆发前,素有“中州大侠”之城的王天纵联合关金钟等人聚义杨山揭竿起事,其时已有刀客五六百人。他们严明纪律,打富济贫,声震豫西,很快杨山聚众达到一千多人,豫西山区东西数百里内的绿林刀客皆听其指挥。于是,王天纵在杨山召开绿林结盟大会,号称“杨山十大兄弟”,其实结拜兄弟为十四人:老大老三老四老五早殁,老二张屏,老六即为王天纵,老七张治公,老八柴云升,老九关金钟,老十陶福荣,十一至十三未知其名,憨玉昆排行最小。

清宣统元年,嵩县同盟会员石言、冉祥征回嵩联络绿林武装,宣传反清。王天纵等受革命影响,遂由绿林大侠转为反清志士。他们率领绿林武装,先后攻打清地方军事机构孙店守备衙门和旧县、鸣皋巡防营哨所、嵩县城等。作为“杨山十大兄弟”中的骨干力量,憨玉琨每战必定首当其冲,成为豫西绿林之中声名远播的蹚将。后来,清军巡防营管带谢老道多次带兵进剿,均被柴云升、憨玉琨等率领刀客打败。无奈之下,他们使出“反间计”离间“杨山兄弟”。王天纵中计,疑心老九关金钟私吞杨山打劫的财物,于是带领张治公等人连夜下山赶至嵩县大章关金钟家中,将毫无防备的关金钟打死。当时,憨玉琨、柴云升等也在关金钟家中,亲眼目睹了杨山兄弟相残的场面,心中对王天纵甚是不满,也从此埋下了兄弟异心的种子。后来王天纵幡然悔悟,并多方努力总算多少挽回些杨山兄弟情义,但生性耿直的憨玉琨却对王天纵、张治公二人心存戒备。

1911年,同盟会派河南巩县人刘镇华与杨山弟兄联络,晓已革命大义,赠以枪支弹药,为配合武昌起义,在豫西起事,攻打嵩县城及洛阳。他们根据县城在山麓,北面城墙筑在山上,城内兵多的情况,决定由柴云升,憨玉昆打西面,丁同声,赵长荣打东面,王天纵打南面,争取马到成功。大家端起酒杯,王天纵说:“各位弟兄,前些时候,天纵由于误会,酿成天大的悲剧,天纵实在与心不安,好在弟兄们不计较我的过失,和我一起袭击清廷衙暑,取得初步的胜利,如今我们要夺取嵩县城,还要夺取洛阳府。我表个态,一定和大家协力,反清到底。”说完,仰首喝下碗中酒,一挥手摔碎了碗。但是,憨玉琨和柴云升仍是心有余悸。十月十日凌晨六点,在夜幕的掩护下,王天纵带人从南门打响第一枪,紧接着东门和西门也响起了枪声。新任知县睡梦里听到密集的枪声,连忙起来组织反抗。由于之前孙店守备衙门和鸣皋巡防营遭袭后,人马全部部署在县城,因此三面攻城都遇到了强烈的抵抗。憨玉琨和柴云升的西门战场,整箱的子弹失效,两人急出一身冷汗。憨玉琨说:“八哥,该不是老六装孬,故意给我们瞎弹,耽搁我们攻城的速度,他领头功的吧?”柴云升不无忧虑地说:“难说,九弟死后,我们虽是兄弟,但我们的心是分开了他是他,我们是我们。”憨玉琨气愤地说:“你不用说,我憨子不憨,我心里记着这回事呢,他不仁,别怪我不义!我们是不是撤了,让他领头功去!”柴云升低头不语。憨玉琨又说:“我们杨山弟兄不也歃血为盟发过誓,不一样让老六给忘了,枪杀九哥?”柴云升想想也是,遂和憨玉琨一起带人撤出西门阵地。就这样,在清军顽强抵抗和兄弟猜忌之中,攻打县城的战斗失败了。紧接着,王天纵等人率部向洛阳进发,一路上先后打下彭婆、鸣皋等多处清兵布放,队伍直逼洛阳城下,驻扎在关林。这时,洛阳城内作为内应的反清组织“在园”因叛徒告密,头领南大定被杀,守城的清军做好了迎战准备,同时援军正在向洛阳赶来,攻打洛阳已无取胜可能。

1911年11月5日,憨玉琨和王天纵、张治公、柴云升等率领杨山弟兄千余人,战马200多匹,经卢氏入雒南至潼关,与张钫秦陇复汉东征军会合,统编为“秦陇豫东征军”。憨玉琨任第四标标统,在东征军出关东征时加入中路主力作战,直捣渑池。袁世凯急调集兵力,以赵倜为前线总司令,对东征军进行反扑。东征军力不能支,返守潼关。憨玉琨随张钫退至雒南进行休整。东征军休整后准备再战,南方已停战,迫于形势,与清军谈判,签订了和约。至此,秦陇豫东征军战事宣告结束。

1912年1月日,清帝退位,民国建立。4月,民国政府实行裁军,经陕西省督军张钫、河南省督军张镇芳商议,将这部分武装推荐给袁世凯,随后王天纵被袁世凯调往北京,任京畿一带稽查长。东征军内张治公、柴云升、憨玉琨等所部三千余人却不在编列之中。为了不影响地方治安,河南都督张镇芳便与陕西军政府张凤翙、张钫协商,将憨玉琨等人的这一部分绿林武装开回豫西,编为河南地方部队,分驻河南府、陕州、汝州等二十二个县,帮助当地维持社会治安。因为这一带靠近嵩山,因此将这支军队称为“镇嵩军”。由于经张钫举荐,袁世凯任命刘镇华为镇嵩军协统,同时兼任豫西观察使、豫西剿匪总司令等职,统领三标一营,第一标分统柴云升,第二标分统张治公,第三标分统憨玉琨。从此,“镇嵩军”走上了民国的历史舞台。

1912年10月下旬,镇嵩军组建完毕之后,奉命回到豫西剿匪。是时,全军出动,水陆并进,云集陕州,休整三日,随即分头出发,分驻豫西22个县开展剿匪。由于1911年冬,王天纵等人率领刀客武装参加东征军时,都各留一部分人马在豫西“拉杆”,所以这时各地的大小杆首同“镇嵩军”官兵有千丝万缕的撕扯不断的关系,让这些出身绿林的蹚将剿杀自己的亲友,确实难以下手。因此,“镇嵩军”一时备受豫督张镇芳以及其他派系将领的歧视和打击。

为了改变这种处境,刘镇华为了巩固其所得地位,只有一面与赵倜、张钫迎奉拉拢,一面下狠心剿匪,与憨玉琨、张治公、柴云升等立下军令状,逼迫这些蹚将在豫西绿林之中“大义灭亲”。

而此时,憨玉琨留在家乡的二哥憨玉琳在嵩县当上了刀客头目,营盘就驻扎在旧县。这个憨玉琳,有他的一套为匪之道。为了扩大地盘,他采用先破坏后占有的办法,或派人暗杀,或明火执仗的抢夺,弄得周边一带鸡犬不宁,人心惶惶。他对部下毫无约束,所到之处,奸淫烧杀,无恶不作。而他本人也是好色成性,强抢民女,为祸一方。一次,他抢了两个姿色出众的妇女做压寨夫人,不顾她俩都是有夫之妇,每天晚上,外面站岗,屋内并床,三人同寝,尽情淫乐。在他们的祸害之下,周边村镇已是残墙断桓,民不聊生。

憨玉琨陷入了两难境地,一面是亲哥为非作歹,一面是军令如山,他思虑再三在艰难之中做出了选择。于是,亲率队伍回到家乡。憨玉琳不相信弟弟会对他动手,也就漫不经心地来接憨玉琨。未等下马,憨玉琨一声令下:“将他绑了!”一下涌上了几个人,七手八脚的将他捆绑起来。憨玉琳大惊:“老三,你敢杀我?!”憨玉琨背过脸去,挥手让人将他带了下去。当天,在旧县街城隍庙门口执行了枪决!当地百姓拍手称快,称赞憨玉琨大义灭亲,张钫、刘镇华等先后通令表彰。

1913年7月,憨玉琨一举击溃了沈心宽、丁长江、郭广山、范怀金等大小架杆,短短几个月时间就杀了3000多人,收编了一大批著名杆首,从而很快把伊川、洛宁、嵩县、宜阳一带的匪患剿平,豫西的地方秩序一时好转。然而,在剿匪之中,镇嵩军内部因株连也被杀二三千人。在这样残酷的情况下,镇嵩军总算得到河南省督军张镇芳的赞赏,在豫西站住了脚跟,镇嵩军也由此摆脱了“刀客”名势,成为一支正规的地方武装。

1917年冬,护法战争开始,陕西民军组成陕西靖国军,反对皖系督军陈树藩。陕西督军兼高官陈树藩,因受陕西靖国军胡景翼、杨虎城、郭坚、樊钟秀等四面围攻,便以高官一职为诱饵,电请刘镇华出兵援陕,帮助镇压靖国军。

刘镇华想占领陕西地盘,扩充实力,憨玉琨也想离开豫西另图发展。于是,镇嵩军将帅一致同意率军入陕。刘镇华立即传令三军将士,兵分三路,自己和柴云升居中,憨玉琨为先锋,张治公殿后向西安进发。谁知,刚一入关就碰上了出身豫西蹚将的樊钟秀,他恨镇嵩军在河南杀了不少自己的人,出兵袭击,憨玉琨遭到樊老二的猛攻。后来,刘镇华利用巩县老乡的关系,策反了樊钟秀的部下马水旺。马水旺登门劝樊钟秀说:“大哥,我们和镇嵩军都是老乡,有朝一日回到河南老家,你不怕人家戳你的脊梁骨?!”樊钟秀接道:“屁话,这道理,我懂,不用你说,可你哪知道刘镇华多么无情无义,在河南杀了多少人,又出卖多少人?”最终,两人谁也说服不了谁,马水旺离开樊钟秀,投奔了驻扎潼关的憨玉琨。马水旺一走,樊钟秀樊势单力弱,饮恨而去,退兵商洛山中,镇嵩军遂杀进陕西。由马水旺引路,憨玉琨率兵以一当十,拼力厮杀,在华州,临潼,霸桥等地打乱了靖国军东北防线,打通了西安通道,憨玉昆入城,拜见陈树藩,胡景翼等败退渭河西北。后来,刘镇华任陕西高官,憨玉琨任陕西陆军第三师师长,刘镇华、憨玉琨等率镇嵩军加入皖系军阀集团。

1920年7月,直皖战争爆发,皖系战败之后,直系军阀吴佩孚坐镇洛阳。为巩固其河南地盘的统治,吴佩孚于1921年6月派二十四师阎相文、第七师吴新田、第十六旅冯玉祥入陕,赶走陈树藩,收编靖国军。惯于见风使舵的刘镇华见势不妙,就借机出卖了陈树藩,和吴佩孚攀升了关系,保住了陕西高官之位。从此,镇嵩军又依附了直系军阀。

这时,嵩县张世臣、万选才等率部赴陕,原本打算投奔张治公,由于不熟悉陕西情况,误打误撞闯进了憨玉琨的防地,经过憨玉琨的说服、拉拢,万选才等人率部加入了憨玉琨的队伍,憨部也借机扩展势力,很快发展到2万多人。刘镇华运用两面手法,保住高官之位,并要求吴佩孚批准镇嵩军扩编为4个师,第一师师长柴云升、第二师师长张治公、第三师师长马水旺,任命憨玉琨为中央陆军三十五师师长。此时的嵩镇军已达10万人之众,进入了鼎盛时期。

由于憨玉琨性格豪爽、为人耿直,吴佩孚有意将其拉出镇嵩军,于是将原本为镇嵩军第三师的憨玉琨部统编为中央陆军三十五师,憨玉琨向吴佩孚表示服从之意。但是,刘镇华并不放手,他利用憨玉琨对他的忠诚,始终予以控制。后来,憨玉琨听信吴佩孚派去的军官学生的话,原来镇嵩军中的师爷渐渐失去作用,先后脱离军队到地方上任职,无人调解镇嵩军内部矛盾,憨玉琨成为镇嵩军中最难控制的将领。

1924年2月10日,刘镇华命令所属陕师马振武部侵夺陕西靖国军合阝县的高峻部防地。战争爆发之后,17日憨玉琨、柴云升率部分路向澄城、白水两县进攻。高峻为保存实力,退出澄城、白水。憨、柴攻入城内,大肆掠夺民财达800多万元。由于驱逐靖国军高峻部有功,憨玉琨得到了吴佩孚嘉奖,北京政府授予“肇威将军”。

1924年10月,第二次直奉大战开始,直系部队统调前线,镇嵩军对吴佩孚表示效忠,派张治公师到长城以北助战,憨玉琨、柴云升师留驻陕西。

这时,北京城内已是风起云涌之势。10月21日,冯玉祥命鹿钟麟率部二十二旅昼夜行军,飞驰北京,22日下午,鹿钟麟率部抵达北苑与留守司令蒋鸿遇会合,晚上8时,鹿钟麟率部,轻装简骑,继续行军,来到安定门。按照事先的约定,孙岳部打开城门,鹿钟麟部先头部队进入城里。随即两部汇合,于当晚11时包围了总统府,切断了电话线,并占领了电话局、电报局及火车站等要害部门,切断与外面的联系。夜幕沉沉,秋夜寒冷,但城内如往常一样寂静。10月23日清晨,鹿钟麟率部开进北京城,指挥部队在北京全城迅速布防,封锁了各重要交通路口。中海和南海被包围。景山上放有四门大炮正对中海。总统府被重兵把守。天光大亮,秋风里,满大街都是佩戴“不扰民、真爱国、誓死救国”袖章的国民军士兵。北京城兵不血刃,政变在一夜之间完成。

当天,冯玉祥、胡景翼、孙岳联名通电主和。同时,派薛笃弼和孙岳前往总统府,囚禁总统曹琨,并说服他下令停战,免去吴佩孚本兼各职。10月24日下午3时,冯玉祥召集胡景翼、孙岳、黄郛、王承斌等在北苑召开会议,决定立即电请孙中山北上主持国家大计,并商定先请段祺瑞入京维持局面;在孙中山、段祺瑞入京前由黄郛组织内阁,处理政府事宜;三,冯、胡、孙所部定名为中国国民军,暂编三个军,推举冯玉祥为总司令兼第一军军长,胡景翼为副司令兼第二军军长,孙岳为副司令兼第三军军长,安排由国民二军挥师进占河南。

吴佩孚在山海关兵败之后,仍然保持河南地盘,电令憨玉琨率领驻守潼关的部队东进郑州,阻击国民二军南下。此时,段祺瑞也电令憨玉琨出兵打击吴佩孚残部。刘镇华闻讯,即通电拥护,并指示镇嵩军驻北京代表楚子襄晋见段祺瑞。段祺瑞暗示,只要憨玉琨兴兵至郑、汴,即宣布憨玉琨为河南督军。刘镇华召开紧急会议,商定对策,他想借此机打回河南,欲当河南陕西两省总督。而憨玉琨也想返回河南占领地盘,但在策略上有分歧,刘镇华主张奉段、拥吴、讨胡;憨玉琨则主张奉段、联胡、逼吴。经过反复协商,最后通过了逼迫吴佩孚下野的决定。

1924年11月23日,憨玉琨出师潼关,到陕州成立国民豫军,自任总司令。12月2日,憨玉琨命参谋长吴沧州率6000人作为先头部队进军洛阳,到达新安县磁涧下车,分头向洛阳挺进。憨玉琨进入洛阳西工,大肆收编豫西一带土匪,扩充实力,由原来两旅增编为6个旅约4万余众,军需巨增,就向当地县政府借征下年度粮银,不到3个月就预征到民国1932年的粮银。作战期间,不断向农民派车派夫,还在城内龙王庙设立兵差局,每天按各街人口派馍,每人每天1斤,连送月余,城乡百姓的粮食、钱财被索一空。此时的憨玉琨在洛阳自视甚雄,被称为“半个河南王”!

憨玉琨部驱兵直入,到达郑州,先后占据开封等地,致电段祺瑞“国民二军勿南下。”刘镇华亦致电,要求段祺瑞为憨玉琨明确职务。12月6日,北京政府改变原来许诺,命令胡景翼为河南省督军,刘憨二人大失所望。12月10日,国民三军进驻开封,接着胡景翼的国民二军渡黄河到郑州;10日上午,憨玉琨下令所部从开封、郑州撤至荥阳;11日,胡景翼在开封宣布就职,由此河南出现了“三雄争豫”的局面。

国民二军进驻河南后,胡景翼与刘镇华、憨玉琨两方争豫的矛盾加剧,双方都竭力招兵买马,扩充实力。憨玉琨在豫西大量收编土匪武装,庙道会、民团,很快扩充到9个旅;吴佩孚原来存放在洛阳的军械皆归其所有,兵力由2万增至4万人,在洛设政务、财政、军警、秘书、参谋、副官、军需、军法等八大处,并将周围40余县的知事悉数更换为亲信,大肆勒索,搜刮民财,扩军备战。

国民二军也由入豫时的3个师,扩编为3个旅,加之收编吴佩孚的2个师1个旅,又收编了樊钟秀建国豫军及国民三军第二师,总兵力达到20万人。胡景翼率部集结荥阳以东陇海线一带,憨玉琨部集结于虎牢关以西地方。后经张钫从中调停,胡景翼表示双方可以合作,等打下湖北后,河南督军之位让给憨玉琨。但憨玉琨认为这时胡景翼的缓兵之计,双方矛盾日趋严峻。胡景翼又提出要统一河南政令,憨玉琨认为这是要逼他交出豫西地盘,欺人太甚!于是,他提出了“豫人治豫、陕人治陕”的主张,意在鼓动豫西民众驱逐胡景翼,同时暗中调兵,伺机用武力解决。憨玉琨向刘镇华请调张治公师南下,协助王镇旅占领登封、密县、攻击新郑,然后夹击郑州,双方激战一触即发。

随即,憨玉琨自称国民豫军总司令,刘镇华派陕西陆军第二师师长张治公为国民豫军副司令。下令憨玉琨固守黑石关,柴云升严防渭北,使国民二军内外不能联系,适吴佩孚部田维勤、靳云鹗盘踞南阳,与刘镇华、憨玉琨取得联系。刘镇华调马水旺到洛阳东线参战,调汉中吴新田到西安,代理督军兼高官,牵制渭北。而刘镇华则亲自率领柴云升师督战。

1925年2月25日,胡景翼先发制人,以精锐部队猛攻荥阳,袭击黑石关,历史上著名的“憨胡大战”正式爆发。

憨玉琨气势汹汹,挥师东进,对国民二军形成严重威胁。胡景翼任命邓宝珊为右翼总指挥,率三个师,同孙岳国民三军的徐永昌、叶荃部以及樊钟秀的建国豫军协同对付憨玉昆。邓宝珊统一协调各部兵力,精心部署、积极策反。

憨玉昆把主力35师布防陇海线对抗国民二军岳维峻第二师,以全力猛攻,意在夺取郑州,初战胡军受挫。南线的密县、登封一带,由张治公率王镇、李镇旅布防;国民二军由李云龙、樊钟秀旅布防,双方激战,憨部处守势。虽经张钫多次居间调亭,劝胡、憨停战,而双方部队似箭发怒张,不可挽回。战斗开始,憨玉琨不准备在荥阳驻守,开始西。国民二军岳维峻,依靠铁路运输之便,很快攻到黑石关,此时憨玉琨亲率35师及柴云升、马河清旅,在黑石关反击胡军。3月4日憨玉琨军夺取巩县兵工厂,但未派兵驻守。5日,胡景翼又夺回兵工厂后,胡景翼在厂内休息时,憨玉琨部包围了兵工厂,胡景翼率部拼死突围之后组织反攻。此时,北风大作,胡景翼军渐渐占了上风,遂用铁锨顺风扬沙土障天,乘机猛攻。憨玉琨放弃兵工厂,退至黑石关。6日,胡景翼组织反攻,他亲率部队担任前锋,并派部抄小路绕道黑石关,四面夹击,憨玉琨部大乱,节节败退。7日,在洛阳北邙山激战,憨军多次向胡军袭击,均未成功,伤亡甚大,正面主力溃不成军。憨玉琨只好率部队后撤,加之弹药不济,乘机逃脱。3月8日,胡军占洛阳后稍作休整,乘胜追击到陕州、灵宝一带激战三日,镇嵩军大败,张治公逃往南阳,柴云升逃跑卢氏,刘镇华则仓皇渡过黄河投靠阎锡山,号称10万大军的镇嵩军在一个月内烟消云散,四下逃散!不可一世的憨玉昆眼见大势已去,只好弃城乔装,逃亡邙山。3月29日,胡景翼宣告胜利结束此次大战。虽然,胡景翼获得了胜利,但天有不测风云,4月18日,胡景翼忽然得暴病身亡。后人评说,胡憨豫西之战,真的难有赢家啊!

憨玉琨战败之后,精神受到重创,第二日出现精神失常的状况,仅带20余人亲信卫士沿邙山西逃,曾要跳沟自尽,被身边卫士抱住。在逃亡的路上,因为先前所作所为激起民愤,路经鸣皋镇时枪支马匹被当地人夺去,当他逃至嵩县大章时仅剩随从数人,藏匿在老部下张拱端家里。

夜深人静之时,憨玉琨想想自己带着35师驱逐了盘踞在洛阳的吴佩孚,接着又将35师一下扩充到10万人马,一举占领了半个河南,称得上是“河南王”了!而眼下,竟然身边仅剩数人,不得不隐藏在这穷乡僻壤之中!不禁暗自心酸,潸然泪下。

第二日,参谋长郭志杰由大章前往洛阳,行至洛河岸,看见憨玉琨徒步过河,衣裤尽湿,年仅37岁的憨玉琨竟然一夜之间两鬓皆白。这时,憨玉琨也看见了他,向他挥手说:“不中啦!不中啦!他妈的!张治公他娘的又不干啦!”。憨玉琨病情已见严重。后来,憨玉琨回到家乡拜见老母,因其强杀二哥,被五弟阻拦难进家门。他派人到蛮峪去叫部下逃回家乡的旅长杨景宽。杨景宽此时也是只身空拳,无脸来见,对来人说:“要头拿走,要不不去。”柴云升逃回家乡,久没消息,憨玉琨以为他已阵亡……这一连串的事件,让憨玉琨大受刺激,精神愈加失常,见人就说:“一分家业,叫我一脚蹬掉,我活着咋见人哩!”3月中旬的一天下午,憨玉琨怒斥卫士卢跃娃说:“枪不擦好,遇事能打敌人?”顺手一把将手枪夺去,对周围人说:“我气数已尽,天灭我也,谁敢到我跟前来,就打死谁,我能落个全尸足矣!”他挥动手枪,卫士们无法近身。

这时,憨玉琨又将手枪指着警卫队长苦哭着说:“不成啦不成啦,35师4万多人马,一个月光景就被我踢踏光了,我有什么脸面逃回去见老家嵩县父老啊,要是乡亲们问我带出去的娃子们都到哪里去了,我该怎么交代啊?岭镇啊,你也算是跟我了十多年了,你走吧,趁着现在还有机会赶紧逃吧,去投奔刘大帅吧,我是不走了,镇嵩军气数已尽啦!谁敢过来我就打死谁,我能落个全尸就足够了!”说完,从口袋中取出鸦片,和着满脸的泪水,大口大口地吞咽起来……

憨玉琨死后,夫人的胞弟吴西光害怕胡景翼进剿,抢夺憨玉琨的尸体,就于当夜把憨玉琨埋葬于大章学校后面的山坡之上,并用五套耕牛将所埋坟地周围的七八亩田地全部犁耙一遍。三年之后,即1928年2月25日,憨玉琨的部下及家人又将其起葬于蛮峪故土,至此一代蹚将回归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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