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堂之上,三个少年静静地的等待着,而周围却是一片议论之声。田老爷平静地看着这台下的三个少年,内心却是波动不安。
这个姚珍说是有证人,而现在为这个王德宝作证的人数也很多。这后面一帮学子,以及那万福楼的厨子,也出来当面指正着他看到姚珍他们来归还宝玉的。
这似乎和姚珍脱不了干系,而姚珍他们的一番辩解,却是空口白说。还是得等着这一干的人上来,给她作证,不然她就坐实了这个盗贼帮凶!
可是他看她那一脸的淡定自若,似乎有着一股子的笃定,这小小的年纪却是有这般的宠辱不惊。这让他渐渐怀疑起了她的那个女儿田芳华,可是她又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呢?
她可是他从小就疼到大,而且在他的教育下,知书达理的女儿。他给她取名为芳华,是寓意纷纷芳龄,灼灼年华。是希望未来的她能够珍惜上天赐予的时光,活出幸福的人生。
总之,他希望她永远地幸福快乐,这也是他这一生唯一的心愿。而这个孩子一生下来,夫人就难产而死。是他这个父亲,又是当爹又是当娘的,把她一手拉扯大的。
他也是一个执着的人,执着于对已故夫人的爱,以至于到现在也还未续弦。尽管他这个官老爷,这么多年来有着无数的媒婆、婶子、亲戚们给他上门说亲。
可是这些都被他一一拒绝了,他觉得他今生守着他那一个女儿已经足以,了却余生!
他这一生办过无数的案情,唯独那十年前的那一件关乎女儿的,呼啸山庄瓜果毒死人之事。他用了官场之上,所有能动用的关系,求了无数之人,才把这件事故意错判了下来。
最后却是以那员外儿子死于意外,而终结了那一场案情。可是那员外的儿子就真的死于意外吗?这怕是说给他自己听,他自己也不会听的一件事情。
这也成为了他为官这么多年,心中一直过不去的坎。而这个坎时刻提醒着他,之后若是再犯同样的过错,那么他更是无颜面对这列祖列宗,以及那么多相信他的百姓。
还有那明知道他犯了这么大的过错,却是选择原谅了他的上级。他对得起她的女儿,却对不起了很多相信他的人。
然则很多事情,一开始就有那个念头。然后又朝着那个念头走去,待事情已经造成了恶劣的结果。想后悔已经无路可退!
可今天这一出,听到自己女儿被牵扯在其中,他似乎失了理智。以致于他想都没有想,单凭这一面之词,就想治罪于公堂之下的那个女伴男装的少女及那个少年的罪。
他似乎在重现十年前的过错!想到这些,他忍不住微微叹息。若是他的女儿芳华没有毒害那人,喜欢上这呼啸山庄的姚庆天,那么他是不是就不会那样误判了?
那么那个员外就不会因为他最疼爱的儿子之死,而最终选择服毒自尽了!
他真的错了,错的很离谱。而这些离谱却是因为他想让女儿得到幸福,虽然这个幸福是以这样的方式得来的,可是只要是她喜欢的,他总是会替她想办法的。
他女儿田芳华,之前有着一段不幸的姻缘,那个时候他把她嫁给了万福楼的王全德。想当初,他初见他时,便觉得他是一个老实、勤恳之人。也觉得把女儿田芳华,嫁给他。也是应该是一门好姻缘。
虽说是他祖上二代都是经商,出身于商贾之家。与他这个官府之家想比,着实也稍逊了些。可是他看中的却是王全德那一份忠厚、老实。这至少说明这女儿嫁过去能管的住他!
但是他的女儿芳华,却是没有看中这个万福楼的王全德。而是看上了已经是有妇之夫呼啸山庄的姚天庆,他当时听她说出了这一有违德行的话语,也是大吃了一惊。
他把她关在了房间里,让她好好地反省思过。这有妇之夫,她怎么可以喜欢。况且这传言姚天庆正是新婚燕尔时期,她就算是想嫁给他当妾,他也是不愿意的。
他仅仅只有这唯一的一个女儿,这么一个知书达理的女儿,竟然会喜欢上一个有妇之夫。这让他也深深地陷入了自责之中,难道是他平时忙于公务,疏忽了对女儿的管教?
还是说他这个爹当的,连自己女儿突生的心思也不了解。他禁不住一阵自责,这女儿家的心思,又岂是他们作为父母的男子所能轻易了解到的?
他本以为在这关门思过的这几天,他的女儿芳华能够想通她这件事情是多么地不对,可是结果却是向反的方向发展着。芳华或许也像他一般固执,她竟然仍不死心。
她还心心念念着那个已婚的姚天庆,以至于他已经没有什么办法,来阻止她了。他答应她,若是这个姚天庆愿意纳她为小妾的话,那么他也无话可说,只有成全了她!
可是就在两天之后,那个雷声阵阵、倾盆大雨的时候。那个他一直疼爱的女儿,却是淋着这磅礴的大雨,一身湿透了地回到了这个府衙的后院。她那时的失魂落魄,绝望之情,深深地印在了他的脑海里。
只听见她口中喃喃自语地道:“他为什么不喜欢我呢?他怎么可以不喜欢我?”
田老爷身为她的父亲,自然是知道了这个女儿在姚天庆那里,已经惨遭了拒绝。一个千金小姐出身,难道就配不上这么一个商贾之人么?而且还是给他做小妾!
他想起这件事,就觉得甚是荒唐。又不是他的女儿嫁不出去,这凤凰城这么大,又并非只有那小小的山庄姚天庆一人?他竭力劝说着女儿芳华,忘掉这个姚天庆,忘掉这个小小的呼啸山庄,忘掉那个高大英俊的男子。
这就权当他的女儿田芳华看不上那个姚天庆,他并非是有多么的出色。按那个时候说,那名不见经传的呼啸山庄,似乎只是一个小小的杂名。本来也未曾有这凤凰城的万福楼闻名于众。
这样的一个小人物,他不是听女儿提起,他根本就不知道有这么个人。以及这么一个地方?可是女儿喜欢,那他只有放纵她一次,看看她竟然想要这卑微的幸福。
可是到最后这卑微的幸福,也没有了结果!
不过这正好也合了他的意,他本来也就没有看好这个姚天庆的。可是奈何女儿喜欢?不过在那次淋了大雨之后,田芳华倒是病了几天,躺卧在床上。
头一两天竟是不吃也不喝的,这竟是把他这个爹焦急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他本以为充分尊重他的女儿,可以让女儿活的快乐自在的。可是换来的呢?却是这无尽的心疼。
但是他见女儿这样折磨自己,也不是办法。她现在也许需要安静,需要时间来调息自己。他也应承了她,如果她愿意吃饭、喝水,他不再逼她嫁给王全德!
只要她不再伤害自己的身体,他本想上呼啸山庄为女儿芳华讨个公道。可是奈何躺在床上的女儿,一听到丫环这么说,连衣服也没换。就拉着他,不让他去。
哎!女儿家的心事,犹如这浸透水的海绵,越是挤压越是容易把她榨干。他自然是心疼女儿的,又何以忍心将她的劝阻,抛之脑后呢?
可是没过几天,女儿芳华的病好了,也能从床上起来了。而她起来的第一件事情,则是跑来告诉她这个爹,她愿意嫁给这个王全德!
这突然而来的消息,让他大吃了一惊。他没有听错吧!这个爱着姚天庆的女儿,竟然答应嫁给了她不喜欢的王全德。她该不是前几日发烧烧糊涂了吧?
像不确定似得,他仍旧是一脸探究的眼神看向自己的女儿。而女儿芳华似乎注视到了他的打量,随即肯定地说道:“爹,你没有听错。我决定嫁给王德宝了!”
他则是细细地探究了女儿一番,见她神情认真,没有半点骗他的迹象。心里却是想着,这莫不是自己的女儿想通了,在这大好的年华里,给这姚天庆做一个妾。着实是一件不值得的事情。
这同样是大好的年华,再加上她的女儿本来长得也很美艳。一点也不丑,这凤凰城中来上门给她提亲的人,不知有多少呢?可以说是任她挑,任她选的。
何时又会宁愿去给别人做小妾了?他看到女儿想通了,顿时也是一阵的喜悦。他也派人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王全德他爹。
而王全德这个孩子,他因着与他爹有一些交情,不说是八代之交。也可以说的上是世交之家,他和王全德的爹是这些年风雨过来的老朋友了。
王全德这孩子,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他喜欢他的女儿,对他女儿的那些好,他也是看在眼里的。
他想着即将要为女儿迎来的大好姻缘,一副为人父母的愉悦之情,使他的内心抑制不住的高兴,堆满了脸庞!
然而事情,就真的如他想象中的那般美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