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时候恰好到了京郊外的一处小镇,王富寻了个看上去还算干净的馆子,将马匹牵去喂草。他本来执意不肯与夕鸢几人同桌吃饭,夕鸢却强硬道,“往后咱们还要这样一路跑下去的,难道你顿顿都不与我们一起吃?快过来罢,扭扭捏捏的,都快成大姑娘了。”
王富给她说的竟有些耳根子发红,又颇不好意思的看了染香一眼,才踟蹰不已的走到桌旁,挨着角落坐了下来。
夕鸢将这一幕看在眼中,心下顿时了然,王富只怕还是无法释怀当初害过染香之事。只是几人往后要走的路还长着,兴许相处的时日久了,王富自己也就能够释然了罢。
中午草草吃了一顿,无非都是些家常菜色,谈不上好不好吃,只是却很能填饱肚子。王富吃了三大碗饭下去,染香先前从没见过这样能吃的人,等上了马车后才讶异问道,“那赶车的王富是什么人呀?小姐从前认得他么?为何他要说小姐有恩于他呢?”
夕鸢笑着拧了拧她的脸道:“你这连珠炮一样,一下子问了我三样事,我先答你哪一件才好呢?那王富从前是府里的下人,后来犯了些错被逐了出去,我便让他在杨福那儿做些事情,如此他才说我有恩于他。”
染香偏头低低笑道:“奴婢见他一路都不怎么说话,若不是开始他说了几句,还以为他是个哑巴呢。”
夕鸢轻笑摇头,伸手在她额头上点了一点,刚要说话,马车却骤然停下,几人都不由自主的向前倾去。
幸好夕鸢反应快些,抓住门框稳了身子,否则必定要碰到额头。再看看云谨染香,也是一副不明就里的模样,夕鸢刚预备开口去问,却听得外头传来一道声音。
这声音虽不熟悉,可说的话却是说过了千百次的,印象中仿佛许多人都遇到过他们,无论朝代无论地方,只要是在树林路间,就会有这些人从天跃下。
“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想从这过,留下买路财!”来人声音不低,夕鸢从掀起少许的车帐中瞧见对方大约有七八个人的样子,手里都抄着一把长刀,明晃晃的照的人眼疼。
她皱了皱眉头,心想自己运气还真是不错,刚出城才多久啊,就遇上拦路打劫的了。
“现在好歹也算是京城周边,光天化日的就敢这么明抢,实在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她轻声嘟囔,叹了口气摇摇头道。
云谨与染香却不似她这般轻松,染香吓得嘴唇都白了,小声问道,“小姐,那些人想做什么?”
想做什么?夕鸢一哂,“还能想做什么,都明着告诉你了,不就是打劫喽。”
染香脸色更白,肩膀都有些发颤,“那……那该怎么办啊?”
夕鸢本想告诉她不必慌张,这些人看起来大约也就是乌合之众,三脚猫的功夫,抄起刀就想假扮窜匪了。谁知这会儿却听王富粗声喝道,“快让开,别惊了我家主人,否则当心我对你不客气!”
王富此言一出,那几名匪徒像是被激怒了一般,为首的一个也叫道:“你算个什么东西,敢跟爷爷们叫板?好,今儿个你们既不留下钱,那就留下人头来罢!”
夕鸢心中轻叹一声,本想着扔些钱过去息事宁人也就罢了,她们又不是武林中人,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可王富如今这样一说,激化了矛盾,这群人估计是没有胆子真杀了她们的,想来也不过是为了要更多的银子而已。
她从腰间摸出几个铜板来,算了算数量,与外头那几个人的数量正好对的上。她是没有隔空点穴的本事,扔暗器也只粗浅的学过那么几次,这会儿正好拿这几人练练手。若是真打不过去,那再想别的法子就是。
这会儿云谨与染香都吓得不轻,并未留意她的动作,夕鸢掀起一点车帐,瞄准为首的那人,轻轻扔了出去。
一丢出去她才发觉方才用的力道轻了些,正懊恼这次不能打中了,谁知那铜钱却径直击中窜匪头子的胸口,那人眸子蓦地瞪大一下,而后便不能动弹了。
啊?这是自己打出去的?
夕鸢见那群匪徒登时惊慌,心想不如再试一次,谁想到竟屡试屡中,七枚铜钱丢了出去,恰好放到了七个人,连王富都颇为不解,仰头看了看周围四下,却一个人影都没有。
只是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既然这群匪徒已经倒了下去,王富便扬起马鞭,毫不客气的在他们身旁狂踏而过,留下一片灰土绝尘。
夕鸢心中的惊诧之意并不输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暗忖难道自己领悟了什么无上法门不成?打中一个是运气,打中两个还可以说是机缘,可连着打中七个,未免就有些蹊跷了。
云谨抚着胸口道,“可是吓坏人了,竟遇上了窜匪,只是……那些人怎么忽然就直挺挺的倒了呢?”
夕鸢苦笑摇头,染香在旁揣测道,“会否是咱们小姐平时常去敬香,积德行善多了,便自有菩萨保佑,所以才能不战而胜?”
染香说的话自然是不可能的,然而夕鸢自己也找不出个解释的理由,只好含含糊糊的将这事推了过去。然而谁知道,这一下午,她们竟遇上了三次劫匪,每次的说辞都一模一样,而夕鸢尝试丢出去的铜钱,也是百试百灵。
不对劲,绝对有问题。
夕鸢蹙着眉想,她自己都不信,自己能这么利落的解决掉这些人。那若不是她打中的,就是有人在暗处相帮,那人又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