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离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用铜钱做暗器,连力道都拿捏不准,还好意思这样大言不惭,你以为只练好了外家功夫就行么?”
“一时失手也是有的嘛,后面几次师父你若是不出手,以我自己的力道,说不准也能打中他们。”
虽然她是极有自知之明,清楚自己的暗器手法还只算个入门级别,但对着楚离的不以为然,免不了就生出几分好胜之心来。
真是的,人家都主张鼓励教学,哪有师父这样贬损徒弟的。
楚离似乎对她这样的强词夺理有些不屑回应,轻哼了一声便站起身来,夕鸢也跟着起身,又想起另一件要紧事来。
“对了,你这样离开京城,那你的仇人怎么办呢,你已经报仇了么?”
楚离闻言忽然停了下来,负手驻足,神情似乎有些淡淡的落寞。
“他运数好,还不等我动手,便已经遭了天谴报应,连同往日与他一起行凶之人,也都一败涂地了。我不能手刃了他,将他头颅挂到我爹娘坟前固然可惜,不过我离京之前,也听说他已经染了重病,大约命不久矣了罢。”
夕鸢轻轻颔首,“因果轮回,报应不爽,做了恶的人到头来总要自食其果的,你去杀这种人,反而是污了你的手。”
楚离淡淡一哂,笑意傲然洒脱,“你这话说的倒与王爷一样,从前他也时常劝我,说那种人不值得弄脏我师父的剑。我回苏州就是为了将此事告知爹娘,好让他们在九泉之下,也能有所安慰。”
夕鸢听到那句与王爷一样,心头又是微微一动,柔声笑道:“其实你不动手去杀他,你爹娘势必会更加安慰,谁会希望自己的孩子手上沾满鲜血呢?所以如今这样的情况,也可以说是皆大欢喜,那你回去苏州,就不打算再回京城了么?”
楚离今日心情仿佛不差,闻言唇角又勾起一点,带着一丝稍纵即逝的笑意,“同你说了几次,不要随意打听为师的行程,记不住么?”
说完他便转身向回走去,再不理会夕鸢,夕鸢在忍不住轻哼了一声,可也没有胆子大到在楚离身后做什么手脚,也三步两步的跟了上去。
回到方才下车的那块地方时,鹿肉已经烤好,王富将身上带的匕首用火燎了一下,将鹿肉一块块的切了下来。夕鸢拿起一块烤的最焦香肥美的递到楚离跟前,他倒也毫不客气,顺手接了过来。
他们男的吃起肉来大多都并不讲究,牙凑上去一咬就是一大块,例如王富就是这样的。然而楚离却咬一口肉,啜一口酒,面上神情飘逸俊朗,全然不像在吃肉,风雅极了。
夕鸢对这种烧烤出来的东西从来都不是特别偏爱,随意吃上些还成,可吃得多了总觉得烟火味道太重。幸好云谨方才热了带来的干粮,就着鹿肉随意吃吃,也不至于会饿着。
染香倒是挺喜欢的样子,只是不爱吃肥腻的部分,夕鸢留意到染香在挑拣鹿肉的时候,王富总会先一步替她搁下肉来,而后又将上头肥腻的一块留到自己面前,递给染香的全是烤的金黄焦嫩的部分。
不知怎的,见王富这般殷勤体贴的模样,夕鸢心中忽然隐隐一动,看向他和染香的目光,忍不住多了几分笑意。
“吃完了东西,咱们得加紧赶赶路了,再往前去,应当离七和庄不远了。”王富皱着两条浓眉道,“当时或许走水路能更快些,如今快马加鞭的跑,小姐要受些罪了。”
夕鸢闻言连忙摆手,笑吟吟道:“可千万别将我想的那样娇气,坐马车有坐马车的好处,若是待在船上,整日见得都是一样的水色,哪里有什么趣味可言?”
她将这一段行程当做众人在外头游山玩水,反正大把的光阴漫漫,看看山光水色,也是一件乐事。
七和庄听着名字不算响亮,可地方却大的很,夕鸢在马车中看着外头来往之人的穿戴衣饰,也能看出这儿的百姓生活富庶。一个个都是绸缎加身,红光满面。
“小姐,咱们今晚就在这儿歇下罢。”王富打起帘子,指了指对面的客栈道,“我看这儿人来人往的,还算热闹,现在天色不早,再不找地方下榻,只怕就要没屋子住了。”
夕鸢点了点头,和云谨染香下了车去,本来应该径直走进客栈去。谁知她去瞧见街对面有家店门外人声沸腾,拥挤不断,不由好奇的抬手一指,“那儿是经营什么的,怎么这样热闹?”
客栈里出来牵马的伙计恰好听见,连忙笑着应道:“小姐是外地过来的罢?那是咱们七和庄上最红火的铺子,做的买卖啊,从前都没听说过,叫香皂。说起来也真是好东西,拿在手里香的不得了,听说宫里的皇上也用这个。”
“香皂?”夕鸢先是一怔,随后不禁笑了出来,同云谨对视道,“我怎么不知道,咱们的香皂都卖到了这个地方来?”
云谨亦是忍笑道,“只怕是挂羊头卖狗肉的东西,小姐别理这种人了,咱们进去罢。”
“不成不成,他既然敢作假,必定是不会想到被正主儿撞见。我倒也想看看,他是怎么仿制出来的,和咱们做的又有什么区别。”夕鸢抿唇一哂,将披风裹紧了些,转身同几人道,“我和云谨去瞧瞧那铺子,一会儿就回来,你们先进去罢,将屋子定下来,免得一会儿又没了。”
说罢,便同云谨走上前去,刚走到跟前便听那铺子掌柜的高声吆喝,“来的晚了,可就没了,咱们这一天就这么些,买不上求我也没有用。赶紧挑好了给银子,别在跟前磨蹭,若是没银子买的,那就赶紧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