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兰妮
一串蜂鸣把我拖出愉悦的梦乡。我在架子上的一堆东西里摸出手机。
<<汤米的短信:你起来了?重复发了十几条。
现在起来了。我给他回了一条短信,然后把手机扔回架子上。他凌晨四点半想干什么?
<<汤米的短信:在门口。
我撩开百叶窗窥探了一眼,什么也没发现。我裹上一件睡袍,踱进厨房准备咖啡。这也太早了。
轻轻的敲门声把我从睡眠状态唤醒。汤米隔着门边窗对我笑。我猛地拉开门,“怎么了?”
他的眼睛追溯着咖啡香气的源头。我招呼他进来,给他倒了一杯。加奶油,不加糖。他大口吞下这灼热的饮料,“谢谢。老板想让我拉些破烂到奥兰多去。我能把机车留在这儿,明天再来拿吗?”
“好啊,当然可以。”
他喝光咖啡后,大步走出大门。他把摩托车卸下来之后走到回屋里,把钥匙交给我,“别让油箱空着,行吗?”
“好啊,没问题。”我关上门,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然后躺在一把椅子里思考人生。
大约7点的时候,丹妮打着哈欠走进厨房,“你起得真早。”她说。
我在这姑娘的面前晃着那串钥匙,“汤米今天把他的摩托车留在这儿了。你想骑吗?”
她脸上的纠结几乎让我笑出声来。
淑女不骑摩托车。是啊,对。以前的丹妮——那个具有人性的丹妮——占了上风,赢得了这场战争。
她潦草地吃完早饭,急不可耐地要出去,还穿上了我爸爸的皮质机车服。
等她准备好了,我教她发动机车,“这是刹车,这是前叉,这是点火,这是紧急制动。”我把摩托车开到街上。“就在巴拉科阿骑,好吗?在阿尔罕布拉环岛前停下。再往前是圣阿马罗车道,那条路车太多,所以在到那儿之前转回来。回到这儿再重新开始。好吗?”
“没问题。”丹妮的脸红红的,就好像我是她妈妈,刚刚才允许她骑自行车上街。
“冷静点,好吗?死在一辆笨重的摩托车上不是特别淑女。”
她点头,转动着她漂亮的小脑袋,急迫地走上街。我从后院抓来一把躺椅,抖落上面的灰尘、蜘蛛和杂物,把它放在靠近路边的树下。我可不能不看着她骑车。
一小时后,在靠近圣阿马罗的地方,引擎一阵响,然后安静下来。没油了吗?是的,估计是。汤米把车卸下来之前不可能检查过油箱。我跑到街上,看着正跑回来的丹妮,“把头盔借我,我要去加油。”
我跨上车座,调到备用油箱,重新发动了机车,“我15分钟内回来。”汤米总是去同一个加油站。那里的汽油不会掺杂水和泥。我不可能就为了省点钱惹怒这个男生。两加仑半的油现在要多少钱?
蓬松的白云在蓝天上飘荡,就像一群慵懒的绵羊。天气预报也一直这么说,只是这儿那儿常有阵雨。对于两个皮肤苍白的姑娘来说,这是个去海滩的好日子。不管怎样,她来回骑摩托车的时候,我不可能一整天都傻傻地在一个躺椅上露营。
我靠在路边的时候,丹妮打开前门让我进去停车,“什么安排?”她说。
“你有泳装吗?”
她伸长脖子,就好像答案就写在天上一样。“有啊,还有防晒霜。”
“挺好,穿上。我们找个地方吃午饭,然后去海滩,好吗?”
两条毛巾,强力防晒霜,瓶装水——我把水和丹妮的手提包放进我的背包里,然后把包交给丹妮。
我们骑过这个街区,观察这姑娘是个什么类型的乘客,顺便看看汤米的摩托车过载会怎么样。我不知道我期盼着什么,不过他的车不太稳当。我们不会跟人飙车的。不过丹妮肯定是为骑摩托车而生的——她的平衡感非常好。
我们在路经的一家小海鲜店停下——这是我知道的唯一卖贝肉碎的地方。我们的头盔引来了诡异的围观目光,不过炸虾和其他的东西都很好吃。
走出餐馆的路上,丹妮像小狗一样看着我。她的眼睛在说,“让我骑车吧”。
“回来再骑,好吗?我们先看看交通怎么样。”
即使不带人,在南迪克斯高速上骑一辆机车也是很可怕的。我们不可能去迈阿密海滩或者克兰登公园。那就马西森汉莫克公园吧。
我们之后的半小时都在分别朝着公园南边和东边的两条车道上探险。树荫守卫着附近的街道。伸展的树枝在人行道上空纵横交错。
我停下车,发现环礁池塘周围有一圈白色的沙滩。我在那里脱下T恤和牛仔裤,然后在我长了斑的皮肤上猛涂防晒霜。“你想游泳吗?”
“蹚水吧。”她把头发束在我借给她的软帽下。
“你要是遇到鳄鱼的话,不要伤害它。那是保护动物。”
她咧嘴一笑,就好像觉得我在开玩笑,“我会记住的。”
这女孩穿着两片式的海军蓝泳装——上身是可爱的三角背心,下装是迷你裙。尽管她的头发都束在帽子下面,她的气质就好像正在等摄影师的模特。尽管她身上有种男孩子气质,但女性专有的曲线还是更加明显.为什么这会困扰我?女孩子难道不该这样吗?——即使是双性人?
好吧,好啊。她的身体把一小部分雄性激素转化为雌性激素。而这女孩的雄性激素已经够多了。
我转过身,让后背避开光线。很快,暖和的感觉很快变成酷热。我站起来,挡住我的眼睛。蓝天上没有一朵云。汗珠在我皮肤上留下几小道盐粒。
丹妮回来的时候,我走进冷水里。水面上明亮的反光是一种警告——一点暴晒就能烧伤我。我走回岸边,重新穿上我的T恤和牛仔裤。今天的阳光已经晒够了。
“我们走吗?”丹妮对下边要做的事情充满期待。她穿上衣服,包好我们的毛巾,脸上没有一点悔意。她把背包交给我的时候咧嘴一笑。
是啊,轮到你了。“我们从比尔特摩酒店骑回去行不行?”
“没问题。怎么了?”
“妈妈和我总是梦想着在那儿住。我觉得现在我们还不行。”
在公园外,我们在老卡特勒路向北拐。繁忙的交通不允许我们通过——即使是小型摩托车也没地方走。我示意丹妮在第一个路口左转。汉莫克湖车道在那里与西南52街相交。那条路更加安全——没耐心的司机会直接开走的,不会找我们麻烦。
骑了几英里,我们在南阿尔罕布拉环岛左转。限速25,但是我们不着急。我们懒洋洋地开往旁斯.德.莱恩大街。我们骑往格兰纳达的时候从皮尔森医生的房子边上呼啸而过,我挥了挥手。这次,丹妮展现出了她骑车的能力。她骑得比我好。
我们在阿纳斯塔西亚大道转弯的时候,比尔特摩酒店的塔楼出现在远处。我让丹妮在哥伦布大道转弯,停在街边的草地上。
这姑娘拿下头盔,放在她面前的箱子里,“我们不去转转吗?”
“不。”我滑下机车,走近阿纳斯塔西亚。“这景色多好啊,藏在科勒尔盖布勒斯的宫殿。”
“为什么不进去?”
“没钱进去。”
“我们会回来的。”
“可能有一天会吧。”我强迫自己转移目光,把梦想抛在脑后。该回家了。
我们开上格兰纳达。靠近布鲁路的红绿灯时,交通状况好多了。
还要骑过几个街区。危险的信号使我满是汗水的背部打了个冷战。我扭动脖子,就好像寻找猎物的猫头鹰。我们背后什么也没有。道路两边都是树。哪里都没有危险。除了开上格兰纳达的车。半个街区之外。好吧,找到了,迈阿密-戴德郡。我打量着丹妮,检查她的速度。
丹妮没有注意到警察,她开过了“停止”标志。每个人不都会这样吗?巡警经过十字路口之后闪起了蓝灯。
我的胳膊一阵痉挛,我冲着丹妮大吼,“停车!”如果警察觉得我们是学生的话,可能会放过我们。
就在摩托车停下来的时候,我从后座滑下,推倒支架,把丹妮拽下来。这姑娘猛地拉下她的头盔,“你干什么——”
“警察!”我把头盔挂在一个后视镜上,重新爬上了摩托车。
警察靠近我们,走了出来。“请出示驾照和注册手续。”
我走到丹妮和女警之间,交出我的驾照和汤米的注册手续的复印件,“给您,女士。”
警察棕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困惑,但她拿走了我的证件。然后这女人朝着丹妮伸出手,等着她翻手提包。
“我只有这个。”她说着,交给警察一本美国护照。
“没有驾照?”
“没有,女士。我还没有。”
警察恼怒地嘟哝着,一只手指指着我,“上车聊聊吧。”她的眼睛跟着我绕过骑车,打开车门。她和我一起坐进车之前跟丹妮说了几分钟,给了她一些东西。“你知道我在路上跟多少你这么大的小孩吵过吗?”
“不知道,女士。”
“你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吗?”
“我开过了停止标志。”
她敲着行车记录仪。“你的朋友无照驾驶摩托车。”
车门外,警察前面,丹妮站在汤米的摩托车边。深邃的目光瞪着我。我的手蠕动着锁住我的喉咙。我又给这姑娘带来麻烦了。“您会逮捕她吗?”
“她可能面临六个月的监禁,还有500刀罚款。把她带回家,看着她,别让她再骑车了。”
“我们可以走了吗?”
“别想欺骗警察。你听懂了吗,小姑娘?”
“是的,女士。”
“你们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