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在家里短短地住了一个晚上，林安第二天一大早就被父亲载着去了学校。一路上林安很沉默，反倒是性格温和的父亲开着车，一直在絮絮叨叨。
“我听你们班主任说，你在学校不爱说话，说你有些不太合群，是不是跟同学有了什么矛盾？”
“……”
“你现在住校了，一个月回一次家，以后上大学，说不定半年才回一次家，那个时候周围的同学和老师会是你最亲近的人，你要试着友好地和大家相处。”
“……”
“成绩是一定要搞上去的，毕竟爸爸是教育局局长，不能让别人看笑话……”
“……爸！”林安的眼睛干干涩涩的，喉咙越发酸涩起来，“你们……”
父亲叹一口气，通过后视镜看了林安一眼，终于停止唠叨。
“你妈妈今天就搬走了。”
“……我知道。”
“你在学校好好的，不要因为我们影响了学习……”
“为什么？”林安打断父亲的话，很认真地看着父亲的眼睛，“为什么要离婚？”
父亲的表情没有波澜，跟母亲一样，即便是面对他歇斯底里的女儿的时候。
“每天都吵架，想了想，不如分开。”最后父亲又是看着后视镜里的林安总结，“你只要好好学习就好，不要多想，还有，不要早恋。”
“哦。”
林安不再说话，掏出耳机往耳朵里一塞，靠着椅背轻轻地闭上了眼睛，耳朵里循环播放着喜欢的歌曲，喜欢的歌手歇斯底里地重复着同一句歌词：
“你当我是浮夸吧，夸张只因为很怕……”
连浮夸都不敢的林安，却恐惧到了极点，恐惧到连说一句“不要离婚”“不要离开我”都不敢。她只能闭着眼，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告诉自己所经历的一切都是一场梦，再假装欢喜地断言，她有一个多么温暖的家庭，多么慈祥的母亲和幽默的父亲，他们会幸福地生活一辈子。
她沉浸在这样的梦里不肯醒来，以至于突然被人叫醒时，才惊觉一切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所有的人都变了，包括她自己。
从父亲的车上下来，回到教室的时候，林安还有些恍惚。第一节课的预备铃声已经打响，学习委员突然从外面冲进来，走到讲台上敲了敲讲桌。
“数学老师早上有事，这两节课换到下午最后两节，早上这两节先上自习。”
教室里一片哀号，无非是抱怨为什么老师这么敬业，有事就不要来上课就好了，干吗非要补课之类。周笑笑和杨梓沫回过头博存在感，一个抱怨换课，一个抱怨早上好饿。
周笑笑的眼睛盯着林安桌角的面包，咽了咽口水。
“林安，你还吃你的面包吗？我早上没吃饭，你给我吧，反正你不爱吃。”
杨梓沫朝周笑笑翻了个白眼：“别以为我没看到你早上在餐厅吃了三个包子！”
可能是杨梓沫的话戳中了舒豪的笑点，一直安静看书的舒豪忽然就抑制不住地笑了起来，一边笑还一边作死地重复：“我好像也看到了……”
周笑笑脸红，抬起手拍了杨梓沫肩膀一巴掌，大嗓门又吼起来：“三个包子怎么了？我就是饭量大，怎么了？吃得多不长肉，别人羡慕着呢！哪像你，喝口水都长半斤肉……”
杨梓沫体型微胖，饶是她平时再是个开心果，也有别人不能触碰的雷区，与“胖”相关的字眼，谁要是在她面前说出来，那后果绝壁是死定了。
“周笑笑你作死呢！”杨梓沫嗓门更大。这一嗓子出来，班里立刻安静了，纷纷转头看杨梓沫，“你说谁胖啊？舒豪先笑了，你怎么不说他啊！老娘胖，招你惹你了……”
舒豪坐在一旁尴尬，抓了抓头发，试图劝架：“两位都小声点儿！一会儿该把老师招来了……”
“你给我闭嘴！”杨梓沫抬起手指了指舒豪，又转向周笑笑，“你有种就再说一遍！”
周笑笑也怒了，原本只是开玩笑，这会儿真的跟上战场、吞了火药似的，头顶开始噌噌噌地往外冒小火苗。尤其是杨梓沫用手指指着舒豪的时候，周笑笑的小暴脾气一下子就被激起来了。
“杨梓沫，你叫谁闭嘴呢？大帅的脸是你想指就指的吗？你一个二中转来的，在我们静海嘚瑟什么？”
舒豪扶额。事情越闹越大，这会儿都上升到学校了。这两个人此时已经不是口舌之争了，这明显是为了学校荣誉而战啊。
“我就二中转来的，怎么了？老子来静海是看得起你们静海……”
杨梓沫话没说完，就看到有个不明物体从自己眼前飞过，呈抛物线状落在周笑笑和杨梓沫课桌的正中间。杨梓沫怔了怔，待看清自己的课桌上确实是林安扔过来的面包时，有些不明所以。她看了看林安，又看了看周笑笑。周笑笑这会儿也是有些发怔，看到杨梓沫看她，自己撇过脸去看林安，却见林安半晌才扔出一句“吵死了”。
两个前一秒还在激战中，非要拼个你死我活，忽然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地笑了，一人一句道歉，倒是说得干脆。班上的人仍然很安静，舒豪冲着和解了的两个人使眼色。周笑笑没看懂，指着舒豪的眼睛问：“大帅，你眼睛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啊？”
舒豪撇嘴，继而耸肩，朝教室前门努了努嘴，表示自己无能为力，各位节哀顺变。
班主任张艳黑着脸站在门口。让周笑笑和杨梓沫感到可怕的是，她们并不知道班主任是从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从她们和解的时候，还是最开始点火的时候。和解和点火是两个概念，前者可以解释成同学友谊地久天长，而后者却只能用“与人交恶，破坏纪律”来描述。
“杨梓沫，周笑笑，你俩给我出来！”
站起来出去的时候，周笑笑还不忘哀怨地看一眼舒豪，杨梓沫则适时补上一句：“你怎么不早说？”
周笑笑难得地同意了杨梓沫的话，没有反驳。
舒豪撇嘴，偏过脸看一眼身边的林安，笑道：“你看她们真烦。”
15.
不知道为什么，林安在看到周笑笑和杨梓沫的时候，总觉得她们像极了初中时的自己和吴倩楠。两个人吵架和好再吵架再和好，要好的时候牵着手上下课，连肚子饿、口渴、去厕所的频率都一模一样；吵架的时候嚷嚷得脸红脖子粗，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她俩掰了。只是，即便是这样要好，某个人的心里，也总该会有嫉妒吧。
“没有吗？”林安坐在杨梓沫对面吃饭，一边吃一边点头，“我也觉得没有，没听过周笑笑说起自己有什么兄弟姐妹之类的。”
“那就是了。”杨梓沫放下筷子，一脸的义愤填膺，“她在家里是独生女，肯定父母平时宠惯了，一副恃宠而骄的大小姐嘴脸……啊，当然，”似是突然想到林安也是独生女，杨梓沫快速地更正，“你跟她是不一样的。”
林安戳着碗里的米饭，有些不知道如何反应。杨梓沫自顾自地抱怨，丝毫不见林安的尴尬。
“她人真的特别麻烦！我真不知道高一你跟她接触一年多是怎么过来的，就算你现在不爱说话了你也受不了。吃东西的时候没形象还爱吧唧嘴，喜欢议论家长里短，尤其是仗着自己稍微有点儿姿色，老在舒豪面前搔首弄姿。真的，我都不止一次看到过舒豪厌恶的眼神。林安，你是没看到周笑笑当时骚气的样子，我现在想起来，我都吃不下饭……”
杨梓沫说话的时候林安已经不吃了，看着她满手油腻地拿着一个鸡腿边说边啃，吃东西的时候声音很大。林安想，这就是杨梓沫口中的“吧唧嘴”吧？
“林安！梓沫！”
周笑笑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林安抬头，看到对面的杨梓沫比自己先一步做出反应，立刻转身，连目标都没有找准，就开始挥手。
“笑笑，快过来！我们等你很久了！”
显然是有啊。
所有人都会嫉妒优秀的人，只是嫉妒的程度不一样。
伪善的人其实不只她一个啊！
“林安，我等下和笑笑去商店买东西，你先回教室吧。”
“好。”
中午有两个小时的午休，林安很少趴在教室的桌子上睡觉，吃了饭在外面走了走，直接去了图书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阴天加上人少的原因，图书馆显得格外阴森，似乎每登一级台阶，都会听到嗒嗒嗒的脚步声。林安看似淡定，其实胆子特别小，尤其害怕天黑，这会儿虽然是中午，但是因为阴天，也有些黑云压城的感觉。停顿了将近一分钟，林安正犹豫着要不要继续上楼的时候，偏偏楼上传来了一阵阵杂乱的脚步声。脚步声越来越近，林安的心揪成一团，快速地转身想要跑下楼，谁知道屋漏偏逢连夜雨，转身的时候太匆忙，一只脚踩空，整个人直接从台阶上摔下去了，还好距离下一层只剩了四级台阶。林安“啊”地惨叫了一声，楼上的脚步声反倒消失了，紧接着是一声不确定的呼声——
“林安？”
林安皱眉揉着自己的膝盖和脚踝，听到声音后抬头看了看，舒豪抱着书站在二楼楼梯的拐角处，有些无措地看着她。
林安叹一口气，又重新低下头观察伤势，膝盖青了一大块，脚踝虽然没有膝盖颜色那么深，却疼得厉害，靠自己的力量似乎很难站起来。但她却羞于开口求舒豪帮忙。舒豪就站在二楼不上不下，眼神想必也是盯着她的。一想到这儿，林安就觉得有些窝火，他好像是在冷眼旁观，看自己的笑话一样。
“让别人帮忙，有这么难吗？”
楼上，舒豪终于忍不住走了下来。他原本是想看她究竟能坚持多久，看她在遇到困境时是不是还是先前那副波澜不惊的姿态，却不想反倒是自己先按捺不住。他快速下楼走到林安身边，将手中的书放在一边，又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架起林安的胳膊，问她：“怎么样？可以起来吗？”
林安点头，踌躇了一秒钟，又道：“谢谢。”
舒豪再叹气，无奈：“你啊……”
可他想说她什么，反倒有些说不出来了。
想说不能硬撑的时候就不要硬撑；想说快乐或者难过的时候都可以用合适的情绪来表达；想说她面无表情波澜不惊的样子不是让人看了敬而远之，而是真的，真的特别让人心疼；更想说，你其实笑起来的样子，真的特别好看。
林安脚踝极度疼痛，连挪动一步都很困难，舒豪只得背着她去医务室。趴在舒豪背上的时候，林安觉得很窘迫，她虽然和舒豪是同桌，但是关系好像并没有那么亲近。她只得用力抿着嘴，埋着头，生怕被认识的同学看出来。
可林安的这种担心明显就是多余的。林安在入校之初就因为父亲的关系被全校熟识，舒豪又因为长得帅、打得一手好篮球被学生热捧，加上两个人这过于暧昧的动作，不被人议论才怪。不过这个时候正是午休时间，在学校晃荡的学生毕竟是少数，林安恨不得舒豪生出飞毛腿，好把她飞快地送到医务室，再飞快地离开。
“……喂，林安同学，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她回过神来，是舒豪好气又好笑的声音。林安一愣，想了想，自己确实没有听到舒豪的话，又是一阵语塞。
“你刚刚说什么？”
“帮我开下门。”
“哦。”
林安这才反应过来，已经到了医务室门口，医务室门上的把手较高，舒豪背着她再抬胳膊很困难。林安红着脸打开门，待舒豪将自己背进医务室，立刻说道：“把我放到这里就好了！”指着舒豪旁边的一张椅子，“我坐在这里就好！”
舒豪轻哼一声，又朝大夫扬了扬下巴：“那是人家大夫问诊坐的椅子。”
“问诊就问诊。”林安急了，“医者父母心，我坐他一把椅子怎么了？再说这里还有输液的床，你赶紧放我下来！”
舒豪没见过林安气急败坏的样子，事实上他连林安有较大情绪起伏的样子都很少见，这会儿听到林安负气的语气，反倒觉得她有些可爱。当下也不逗她了，他走到床前小心地蹲下身，将她放到床上，看着她仍是一脸愤愤的样子，笑了笑，只得安慰道：“好了，等下大夫还要坐着那张椅子给你看伤呢。”
林安这才安静下来，想起刚才的样子有些懊恼，她一本正经地板着脸，又抬头看着舒豪。
“刚刚……谢谢你，我是说谢谢你护送我到这里。”
她不好意思开口说“背”这个字，更不好意思说“背我”这个带动词，只能用稍微书面的词语来表达。却不想这个词语戳中了舒豪的笑点，听林安说完之后，舒豪撇嘴，回身就朝林安作了个揖。
“是！护送小主就医是臣的职责，小主不必挂怀！”
医务室里有抓药的，有输液的，听到舒豪和林安的对话，纷纷掩着嘴笑，就连一向严肃寡言的大夫都抿着嘴笑了笑。林安脸红，瞪了舒豪一眼，就朝大夫嚷嚷：“大夫什么时候给我看啊？我的腿快疼死了！”
大夫公私分明，只要不是特别严重的病都要排队，这会儿听到林安催他，满脸地不高兴。看他僵着脸正要开口，舒豪先一步截住大夫的话，走到大夫身边笑嘻嘻地道：“大夫您看您的病，甭理她！她刚刚从楼梯上滚下来，估计摔着脑子了……”
林安气急：“你才摔到脑子了呢！”
大夫一听也急了：“从楼梯上摔下来，你怎么不早说？快！”又指着林安，“你待在那里不要动，我过去看！”
舒豪殷勤地将先前那张椅子搬到林安对面，又得意地朝林安眨了眨眼，虽然在林安看来，那表情怎么看怎么欠抽。
大夫看林安脚踝的时候，一边看一边发火：“都肿成这样了，怎么才来看？还想不想走路了？要不要腿了？”
林安坐在对面小声嘀咕：“没那么严重吧？”
“你知道什么啊？”大夫年近六十，一边看一边嚷嚷，“肿那么高得浪费多少药水啊？药水不花钱啊？”
林安汗，想着这大夫还挺幽默的。
偏偏舒豪还在一旁无比配合，道：“全怪微臣护驾不周，请小主和太医责罚！”
林安瞪了舒豪一眼，忽然惊觉自己一天说的话都快赶上过去一年了，不免有些怅然，时而疼得咬着牙吸气，时而眼神放空，盯着远处。
舒豪偶尔会觉得，林安这个人是有魔力的。
她随随便便地说一句话，甚至一个字、一个表情、一个动作，都会让人沉溺。这样的人，其实是有毒的。可这毒还带着异常的香气，又让人不得不接近。
“最近这段时间，你还是拄拐吧……”
“夏大夫，快给我拿点儿感冒药吧，我最近有点儿热感冒……”
16.
医务室的门被人从外面用力拉开。张艳果然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的典范，人还没走进来，声音已经传进来，并且搁置了两秒钟了。
她走进来，看到舒豪和林安两个人，愣了愣，问：“你们两个在这里做什么？”
张艳的话可以明显看出她的大脑没在状态。这不是废话吗？谁有事没事地往医务室钻啊？要不是病了，谁喜欢闻这里面的消毒水味道？
“哦，林安从楼梯上摔下来了。”舒豪率先跟张艳解释，“我送她来看大夫。”
大夫在一旁推了推眼镜，又插嘴：“看我干吗啊？是看病。”
林安“扑哧”一声笑了，抬头看了看张艳，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林安看病，你在这里干吗？”张艳盯着舒豪说道，“现在不午休，下午又没精神……”
舒豪皱眉，看着张艳道：“妈，这里是医务室，你小点儿声！再说林安的脚肿成这样，她怎么走啊？”
原来张艳是舒豪的妈妈，林安有些吃惊，毕竟同学这么长时间了，她还没有听别人说过。周笑笑和杨梓沫想必也是不知道的，不然早就传遍了，她怎么会不知道。
“大夫，要不您先给我们张老师拿些感冒药？”林安看着老大夫一副铁面无私的样子，忍不住小声提议。
她原本以为大夫会义正词严地拒绝，然后再一字一顿地告诉她，不能因为是老师就坏了规矩，谁知道她的话刚说完，大夫立刻抬起头，弯着嘴角和眼睛说：“好啊好啊，毕竟是老师嘛，工作挺忙的，我先给张老师去拿药。”
“……”
张艳拿好药，又眼神复杂地看了舒豪和林安一眼，走到林安面前，笑眯眯地道：“林安啊，你这脚踝肿得还挺厉害的！你不要担心，舒豪跟你是同桌，以后有什么事，走路不方便什么的，你就只管使唤他。老师给你做主了，以后他要欺负你，你就告诉我，你们俩好好学习，不要因为一些旁的什么事，把学习这个主要任务耽误了……”
舒豪将药塞到张艳怀里，又转身绕到张艳后背，边说边往外推她。
“妈，你赶紧回去歇会儿吧，一会儿要上课了！”
“好好，我走！你这孩子别，推我啊……”
张艳走后，舒豪转过身来朝林安耸肩，道：“我妈就是这样，爱胡言乱语，你别当真！”
林安讪讪：“原来你是班主任的孩子啊！”
舒豪抱拳：“正是在下。”
林安点头，不再说话，不禁想到开学时班主任张艳喊她去办公室时别有用心的一些话，如今联想到舒豪会成为自己的同桌，怎么想怎么讽刺。倘若不是有一个在教育局做局长的父亲，大家对她的态度，怕是会截然相反的吧。
上好药后，林安坚持不让舒豪背。舒豪也不强求，一路搀着林安回到教室，可是反倒比背着她更费力。走到楼道口的时候，周笑笑和杨梓沫手牵着手从厕所回来，看到舒豪搀着林安，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号了一嗓子。
杨梓沫：“林安，你腿怎么了？”
周笑笑：“大帅，你的手怎么在林安胳膊上？”
林安有些头疼，不动声色地抽回自己的胳膊，单脚跳了几步，自己扶着墙往前挪。杨梓沫过来扶她，周笑笑这会儿也看到了林安肿成萝卜的脚踝，有些不好意思。她走到舒豪身边，说：“大帅，你愣着干吗？快把林安扶到座位上去！”
“没事儿。”林安忙摆手，“我自己就可以。”
杨梓沫扶着林安进教室，走到门口的时候，听到周笑笑轻飘飘地朝舒豪说着撒娇的话。
“林安自己能走啊，大帅你干吗扶着她啊？”
我说我们都是坏人，这么说出来，你怕是不信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