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夏沫已经来红月学院一周了，基本上已经把学校的地形摸清了。
这一周里，她去过不归胡同，可是宋华意早已离开了，不过听师走说他的伤无大碍，也就稍稍放了心。即便如此，宋华意也没有来学校。因为她问过顾雪藏他所在的班级，跑去看他的伤口怎么样了，结果座位是空的。
而且她问了他的同班同学，似乎没有人愿意提起他，甚至当她问起他时，他的同学露出了厌恶的表情。当时她看了看课桌，已经积了一层灰，可见宋华意很久没来学校了。
这天，夏沫依旧拉着顾雪藏跑去了宋华意所在的班级，座位依然是空的。两人有些沮丧地去天台上晒太阳，冬日的太阳十分温暖，夏沫平躺在水泥台上，眯着眼睛看着天空，不由得说道：“还真是个怪物啊。”
“什么？”
“这种不来上课都可以拿高分的人当然是怪物啊。”
“一般人会用‘天才’来形容吧？”
夏沫坐起来说道：“他的人缘是不是非常不好？”
“我挺喜欢他的。”
夏沫白了他一眼，抢过他手里的汽水喝了两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气场，气场会吸引人，也会排斥一些人，但是他的气场好像被所有人排斥，而且……”夏沫看向顾雪藏：“我好像也被冷落了，是为什么？”
以前每次转学，一到课间，其他同学总是会很热情地跑过来找她问东问西，哪怕是很隐私的问题，他们也会毫无保留地问出来，有时候夏沫对这样的热情有点儿手足无措。可是在红月学院，除了她刚来时同学们对她表示欢迎，自此以后，几乎没人愿意主动跟她交谈，甚至还刻意和她保持距离，这令她非常费解。
起初，她只认为大家都十分爱学习，因为课业确实很繁重，作业不停地布置下来，压力自然也不小。可是久了，她再迟钝也能察觉到，这是故意而为的。
比如她好心帮一位同学捡起掉落在地上的笔记本，人家接过笔记本就逃也似的跑开了，等她跟过去的时候才发现，那个还是全新的笔记本被丢进了垃圾桶。
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应该会非常伤心吧，但夏沫这种承受能力异常强悍的女生也只是觉得奇怪而已。
顾雪藏好像很奇怪她不知道原因。
“因为敬意啊。”
夏沫哭笑不得：“敬意？”她需要哪门子的敬意。
顾雪藏睁大眼睛，问道：“你难道不知道吗？在R市拥有最高地位的是占卜师，包括占卜师的后代。”
这下夏沫傻了眼：“为什么？”
顾雪藏像是隐瞒了什么，闭嘴不说了，一双大眼睛眨了眨。
夏沫瞪了他一眼，说道：“赶紧说！”
这一招用过好几次了，有许多小八卦顾雪藏都不愿意说，可是夏沫一瞪眼，他马上就招了。
这孩子还是相当好骗的。
“因为占卜师保护着这座城市的安危，预测这座城市的旦夕祸福。对于人类来说，占卜师相当于神的存在，当然怀有敬意。这样的话，大家就更不敢贸然接近你了。”
夏沫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这种盲目的敬意算什么。
夏沫看向顾雪藏，问道：“那你是怎么回事？”
如果怀有敬意不敢接近的话，这个一天到晚黏着她的天然呆是怎么回事？而且短短一周，称呼从“许同学”变成了“夏沫”。
她去哪里，他必然去哪里，无论到哪里都可以看到这张笑得像大白菜一样的脸。他一天到晚到底哪来这么多的好心情？
顾雪藏嘿嘿一笑：“因为我想成为夏沫的朋友啊。”
朋友？
夏沫微微一愣。
她似乎从来没有想过要结交朋友，因为她在一个城市逗留的时间太短，她甚至害怕认识谁，因为相处不久就要分离，因此下意识地总是远离他人。
她见得最多的是与人为敌的异类。
虽然有时候看到与她同年级的女生结伴走在一起，心里会产生波动，但也只是一会儿，因为她习惯了独自行动。
现在这个毫不起眼的眼镜少年突然说想成为自己的朋友，她的心脏似乎被什么击中了。
“朋友……是什么样的？”
顾雪藏惊讶地看着她，好像听到了一个白痴在问话。
“你说什么？”
夏沫面红耳赤地说道：“没什么，没什么。我去吃饭了，饿死了！”说完，她站起来离开了天台。
红月学院的学生吃午饭并不是在教室，而是有学生食堂。食堂里摆着清一色的白色桌椅，学生们有的自带便当，但食堂也准备了午餐。
在她以前所在的学校，男生们一到吃饭的时间就像饿了几百年一样，女生们憋了一天的八卦，都在食堂里聊起来。而这里不喧闹，每个人默默地排队吃饭，即便是交谈，也很小声。这些都是校规明确规定的，无论是吃饭，还是课间，都不得大声喧哗。
好吧，这所学校就没有正常过。
这次在夏沫的保护下，顾雪藏的午餐第一次保住了，难得一次没对别人的食盒流口水。
这样的安静却突然起了小小的骚动。
“那个人来了！”
“真讨厌，平时不是不来食堂的吗？”
两个男生不满地讨论着。
夏沫好奇地回头一看。
一个身穿白色衬衫的少年走进了食堂。
白皙的皮肤，漂亮的五官，短短的头发有点儿乱糟糟的，是天然的栗色，身材有点儿瘦，皮肤在日光的照射下显得有点儿病态的苍白，一张漂亮的脸上别说笑意了，连一丝表情都没有。而且，少年的额角还贴着创可贴，手臂上也有些伤痕。
从走进食堂开始，每个人都像是自觉给他让路，又像是避之不及，生怕被他碰到。连女生都对他避而远之，还真是难以想象这个人的人缘有多差。
他走到打菜的窗口去排队，原本正在排队的同学们都自动地走到另外的窗口，一瞬间，只有他一个人站在那个窗口前了。
他似乎什么也没看到，把饭盒从窗口递进去，不说话，只用手指出自己要的几样菜。
此时他已经打好饭菜，正在寻找空位，但正好是用餐高峰期，少有空位。
那人是宋华意，他终于出现了，而且引起了轰动。
顾雪藏跳起来，挥着手喊道：“华意，华意！这里有位子！”
顾雪藏的表情就好像见到了亲人一样。
宋华意却一副看陌生人的表情，瞟了他一眼便坐下来。顾雪藏一点儿也不觉得尴尬，看来他早已习惯了。
“华意同学，这是夏沫同学，你们一周前见过的！”顾雪藏热情地介绍道。
宋华意象征性地看了夏沫一眼，然后低下头吃饭。
再怎么说也得感谢一下救命恩人吧？
顾雪藏不好意思地说道：“你不要介意，华意不太喜欢讲话。”
夏沫最讨厌这种高傲得仿佛全世界都被他踩在脚下的人了，最可恨的是还长得这么好看。
“喂！”她伸出手拍了拍宋华意的肩膀。
宋华意似乎吓了一跳，随即露出不悦的表情：“干什么？”
夏沫露出灿烂的笑容，说道：“你好，我是许夏沫！你可能不记得我了，一周前在上学的路上，我们见过哦，那时你受伤了……”
“你说完了吗？”
宋华意定定地看着她，似乎要将她看穿一样。
夏沫愣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等反应过来，她怒道：“喂，你这家伙！打断别人说话是很不礼貌的！”
眼看气氛不对劲，顾雪藏忙跑出来打圆场，可显然这圆场打得一点儿水平也没有。
他问道：“华意，你那天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怎么会受那么重的伤？”
于是，宋华意的脸色更加难看了，饭也没吃完就起身走了。
顾雪藏奇怪地问道：“我说错什么了吗？”
夏沫翻了个白眼，夹了一块大肥肉塞进他的嘴里：“吃你的饭吧，八卦男！”
顾雪藏很是委屈。
刚吃完饭，顾雪藏就被同学叫去画黑板报了，所以毫不客气地把洗饭盒的任务交给了夏沫。她在水槽边洗饭盒的时候，瞥见两个女生朝她这边看来，眼神都有点儿奇怪。
“果然怪人才敢接近怪人。”
“哎呀，都是被诅咒的人，只要我们不接近就好了。”
被诅咒？谁被诅咒？
“反正不要交这样的朋友，不然会死得很难看的！”
“唉，宋华意其实长得还挺好看……”
“哈哈，不会吧，你喜欢这种怪物啊？”
“哪有！”
两个女生笑闹着走开了。
直到池子里的水溢出来，夏沫才回过神来。
诅咒？谁被诅咒？什么诅咒？
怪物？谁是怪物？
为什么这所学校没有一个正常的人！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术，你就不能找所正常一点儿的学校吗？”
估计苍术也很郁闷：“忍一忍，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所谓更重要的事情，就是她利用午休的一个半小时在这所学校转转。大部分人都在中午去参加社团活动了，教室里没有几个人，夏沫也没有回教室。
难得那个“尾巴”今天中午没有跟来，不然也不至于害她到现在才开始行动。
她径直穿过校园，绕过高年级的教学楼，看到了“禁止入内”的红色牌子。
她看了看周围，没有人，足球场上似乎也没有人注意这边。于是她没有任何犹豫，一手攀着墙，轻轻松松就爬了上去。对于从小就要躲避袭击的夏沫来说，攀爬是最基本的技能。
她跳了下去，围墙的另一边完全是破败荒凉之景。
地上长满了杂草，已经可以看清楚那栋旧楼了。起初还能听到操场以及教室里学生的喧闹声，夏沫踩过杂草，往那栋旧楼走去，四周渐渐安静下来。
旧楼墙面斑驳，细缝处生出些许杂草，迎风摇摆。就算是温暖的阳光，也丝毫不能驱散这里的阴凉之气，穿堂风吹得夏沫直哆嗦。
她看到了那里有张石桌，长年没有人用，已经长满了青苔。
她走过去，从随身携带的小包里取出一样东西，那是一块用棉绳穿起的红玉髓，即灵摆，是占卜师的法器之一。
其实红玉髓本身并不值钱，不过被使用者赋予了灵气而显得与众不同。她用食指和拇指拿着绳子，吊起红玉髓，直到它静止不动，然后闭上眼睛。
明明凉风四起，而红玉髓却纹丝不动。过了片刻，红玉髓轻微晃动了一下。
她睁开眼睛，收起红玉髓，声音里满是藏不住的喜悦：“术，果然有反应。”
苍术没有现身，声音却回荡着：“需要我现身吗？”
夏沫摇了摇头：“暂时还不需要。”说罢，她便朝红玉髓指明的方位——旧楼走去。
她现在身处旧楼的背面，所以她必须绕到前面的正门。不过一拐弯，又是另一片空旷之地，长满了野生芦苇，风一吹，如同海浪一般。
一个穿着白衬衣的少年立在芦苇之中，只见少年把手放在嘴边，吹了一声口哨，便听到天边响起一声悠扬的鸟啼。
她不由得抬头望去，露出惊讶的表情。
只见遥远的苍穹飞来一只异鸟，拥有红色的羽毛，身姿矫健，飞翔而来，它的身后是如火般的太阳，让它美丽得如同凤凰。
夏沫不由得看呆了，因为它真的很美！
那只鸟径直在少年面前停下，少年一直紧抿着的唇终于松了松，伸手摸摸它的脑袋，从口袋里掏出食物。夏沫认出那是专门给信鸟吃的玉食。
当那个少年微微侧过头时，夏沫一下子就认出来，居然是宋华意。
是五彩鸟先发现了她，啄了啄少年的手，少年便转过头，脸色有些阴沉：“你跟踪我？”
谁没事跟踪你这个冰块啊。
夏沫忍不住腹诽，惊奇地看着那只鸟：“这是鸾鸟！”
鸾鸟，凤凰的前身，在万兽之中，鸾鸟是吉鸟，拥有强大的灵力与净化污浊之气的能力。在这样的城市，能有鸾鸟存活，实属新奇，而且还大胆地靠近人类。
“嗯。”宋华意仍然警惕地看着夏沫。
“它受伤了。”夏沫指了指鸾鸟。
宋华意脸色一变，朝她指的方向看去，才发现鸾鸟的翅膀深处沾染了一丝血迹，自己居然没有注意到。
“蛮蛮，你是怎么受伤的？”
蛮蛮……
夏沫差点儿笑出声，这么奇特的名字估计只有这个冰块才能取出来。不过她眼下也没有时间取笑他了，毕竟蛮蛮的情况不好，她对宋华意说道：“冰块，你要是想救它，就相信我。”
“我凭什么要相信你？”
夏沫叹了口气，说道：“术，你出来吧。”
一会儿工夫，伴着奇异的花香，她的身边出现了一名气质非凡的美男子。可是宋华意似乎并不吃惊，相比之下更关心蛮蛮：“这个人能治好蛮蛮？”
“你放心，蛮蛮不会有事的。”夏沫看了看四周，“这周围的空间太不干净了，使用红玉髓治疗，要选个安静的地方。”
宋华意看了她一眼，说道：“不需要另外找地方。”
“呃？”
宋华意伸出手在蛮蛮的四周点了三下，三点形成了光芒微弱的光盾，蛮蛮包裹在里面，于是一道无形的结界便被建立，这样可以保护蛮蛮。
夏沫有些意外，宋华意问道：“你要怎么治蛮蛮？”
这个人还真是不礼貌，指望别人帮忙，却是命令的口气。
不过她也不打算计较，她见过的怪人怪事多着，反正这个人从一开始就很奇怪，不指望他正常地回答问题了。
快到上课时间了，她必须赶紧治好蛮蛮，她可不想因迟到而被老师罚站。
夏沫将红玉髓交给苍术，苍术将它握在掌心，片刻后，将它放在蛮蛮的伤口处。
红玉髓渐渐散发出微光，虽是极小的光，但是也能够感受到那种强大的力量，让人移不开视线。
微光渐渐消失，蛮蛮的痛苦好像也减轻了很多。
夏沫松了口气：“好了，幸好只是小伤，我的红玉髓还能派上用场。”
不过这红玉髓只能治疗小伤，否则那时候宋华意受伤也不用特意跑去不归胡同了。
宋华意的表情也放松了一些：“谢谢。”
夏沫收起红玉髓，眼珠子一转，说道：“冰块，要谢我的话，倒可以做一件事报答我。”
“你说。”
“我现在要去那里，这件事不能告诉任何人。”
宋华意看她指的是旧楼，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不过很快就恢复冷漠的表情，只关心眼前的蛮蛮。
“我什么都没看见。”
“那谢谢啦。”
“不过……”宋华意指了指她的身后，“我看现在还不是时候。”
她回头一看，巡逻的老师来了，一看到他们，立刻呵斥道：“喂，你们怎么跑到这里来了？那位女生，你是哪个班的？宋华意，居然又是你！”
等到下午放学，夏沫原本想甩掉顾雪藏去旧楼，尽量拖到最后离开教室，可是走到门口，还是看到了顾雪藏背着书包等着她。
她叹了口气，可见还是甩不掉。不过去旧楼那种地方，有个伴同去似乎更好，当然是在没有碰到奇怪东西的前提下。
夕阳西下，天色渐暗，顾雪藏不知道她要去哪里。当跟着她避开巡逻老师径直往旧楼走去时，顾雪藏一把拉住她，神情有些紧张：“夏沫，你要去哪里？”
夏沫指了指立在夜幕下的旧楼，晃了晃手中的钥匙，说道：“当然是那里啊。”
“不行。”顾雪藏的口气很是坚决，“不能去那里。”
夏沫笑道：“现在你有两个选择，要不当没看见，要不就跟着去。无论你选择哪个，我今天都必须去那里看看。”夏沫拍了拍他的肩，“你要是害怕，就在这里替我把风，或者回家。”
说罢，她掉头就走了，走了几步，发现顾雪藏跺了几下脚，还是跟过来了。
旧楼已经相当破旧了，夏沫打着手电筒寻找楼梯口，部分墙面裂开了，露出砖头，如此一看，倒有些像张牙舞爪的怪物。也难怪，一般的学生怎么可能会到这里来。听说这里之所以被废弃，是因为一年前的地震，但不知道为什么档案室一直没有迁走，夏沫也懒得深究。
她拿着灵摆，越靠近《末世录》，灵摆就越烫。她之前在灵摆里输入了强大的念力——寻找《末世录》的执念，所以越靠近目标，灵摆就会散发出红色的光芒。然而现在灵摆不仅散发出红色的光，而且极为烫手，像是快要燃烧起来了。
苍术皱着眉头说道：“看来这里有危险……”
灵摆出现这种状况，就是预感到了危险。
夏沫咬了咬牙，说道：“不管了。”
说罢，她先上了楼，顾雪藏随后跟上。
等他们走到二楼尽头，最后停在一扇写有“档案室”的门前时，灵摆已经发出了火红的光。
在破旧的走廊里，那扇门就像潘多拉魔盒，透着一丝诡异。
这么一想，夏沫不由得吞了吞口水，顾雪藏更是话都不敢说，紧紧地扯着她的衣摆。
她仔细地看了一下那把旧锁，居然没有落锁。她用力一推，门便发出“咔嚓”的声音朝里打开。一股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甚至带着纸张腐烂的气息，像是一个藏匿多年的洞穴，幽暗而阴冷。
夏沫将手电筒照向里面，放档案的架子静静地立在黑暗里，上面堆放着贴着各种便签的资料箱，好些字迹都已经模糊。
夏沫看了看灵摆，依旧散发着火红的光。她转过身把其中一个手电筒递给顾雪藏，说道：“找一本没有名字的书。”
“没有名字……”
“就是封面是空白的书。”夏沫说道。
对于人类来说，《末世录》只是一本空白封面的书。
顾雪藏点了点头，马上专心地翻阅档案。
找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夏沫这边一无所获，见顾雪藏仍然在寻找，大约也没有收获，不由得叹了口气，可是灵摆明明在发光啊。
“果然还是白天来找比较好。”
她叹息一声，看了看手表，已经快7点了。7点一过，像这种旧楼是很容易招惹异类的，所以还是先离开吧，此时却听到顾雪藏“咦”了一声。
夏沫探出头问道：“怎么了？”
只见顾雪藏拿着一本红色书脊的书正欲翻开。
夏沫大吃一惊，想阻止他：“别翻开……”
顾雪藏已经翻开了第一页，霎时，书内射出刺眼的光芒，将昏暗的档案室照得如同白昼，紫色的雾气随着光芒慢慢升起。
夏沫大叫一声“坏了”，对顾雪藏说道：“快来我这边！”
但是顾雪藏似乎已经吓呆了，他捧着书，忘了动弹。直到看到那些紫色雾气慢慢地形成巨大的怪物形状，他才吓得大叫一声，把书一扔，就朝夏沫这边跑来。他绊倒了一个箱子，一下子便摔倒在地，疼得半天没爬起来，才发现是旁边的大箱子倒下来压住了他的腿。
夏沫只好跑过去，替他搬开箱子，她看着怪物渐渐成形，喊道：“呆子，看来你把不得了的东西引出来了！”
顾雪藏用手挡住眼睛，看也不敢看，浑身发抖。
“夏沫，那本书是什么？怎么有这种东西出来？”
“这是守护《末世录》的魅灵，在开启《末世录》前先要封印魅灵，贸然开启就会把魅灵放出来。”
顾雪藏一脸茫然，夏沫叹了口气，算了，回头再解释，还是先解决眼下的麻烦吧。
这个怪物是没有实体的，身体如同影子一般飘荡，声音却洪大如钟。
“你们是谁？”
夏沫上前一步，面无惧色地说道：“你好，魅灵，我是许夏沫。”
“许夏沫？”魅灵的声音似乎温和了一点儿，“你们为什么贸然打开《末世录》？”
“我们想借《末世录》一用。”
“哼！”魅灵冷哼一声，语气变得不友善，“休想！”
影子开始扭曲，膨胀扩大，夏沫说了声“不好”。四周的档案架朝他们砸过来，两人往门口撤退，夏沫把顾雪藏往门外一推，用最快的速度结印、召唤。红色的光芒中射出无数光针，飞向巨大的影子，才把影子逼退了一点儿。
现身后，苍术说道：“带他走。”
夏沫这才想起去拉顾雪藏，回头一看，他居然没在她身后，而是跑到书架那里，像是在翻找什么。再一看，他居然企图拿起地上的《末世录》，强烈的光芒差点儿把他吸进去，他死死地抱住架子才幸免于难，却固执地将手伸向《末世录》。
魅灵的影子急速扩大，渐渐变得如火球一般。果然不出几秒，火红色的影子所到之处便燃起火焰，烧着了架子上的资料。
苍术大声喊道：“朝楼下跑！”
夏沫在苍术的掩护下跑向顾雪藏，魅灵吐出的滚滚烈焰直接袭向顾雪藏。
夏沫的脑海里“轰”的一声，人类只要碰到魅灵的烈焰，必死无疑。苍术只能暂时使出冰红蝶挡住已经窜满了走廊的火龙，但是顷刻间，红蝶被焚烧成灰。
夏沫刚要跑过去，却见身边人影一闪。在烧焦的气味中，那个人影带来了一股清香，一眨眼便到了顾雪藏的面前，那些即将靠近顾雪藏的火突然止步了。
“带他走！”少年大声说道。
是宋华意，他怎么来了？
夏沫拉起顾雪藏，迅速往楼下撤退。
没一会儿工夫，宋华意也跑出来了，但是那些火始终无法靠近他，似乎在惧怕他。
他们迅速跑出大楼，来到了空地，发现火势止于档案室。但是这样的大火已经引起了别人的注意，可以听到消防车的鸣笛声。
几个人都被大火熏得狼狈不堪，特别是顾雪藏，咳得很厉害。
夏沫走过去，对着他的后脑勺狠狠一拍：“顾雪藏，你到底要怎样！知不知道刚才很危险啊？”
夏沫又气又急，恨不得好好教训他一顿，可看他也吓得够呛，骂了几句就骂不下去了，说到底也怪她把他带到这地方来。她刚刚看到顾雪藏跑回去时，没有任何犹豫就跟着他过去了，因为她不能让他有任何事。
她很紧张，也很害怕。
顾雪藏把一直护在怀里的东西递给她。
夏沫没好气地接过来一看，愣住了：“你……你跑回去就是为了这个？”
顾雪藏点了点头，脸上脏兮兮的，却依然笑着说道：“是啊，它对夏沫不是很重要吗？”
夏沫又想骂他傻瓜，却怎么也骂不出来，顾雪藏给她的居然是《末世录》。虽然烧坏了一角，但是其他地方完好无损。
一只手突然伸过来拿走了《末世录》，伴随着淡淡的声音：“让我看看。”
夏沫这才发现身边一直闷不吭声、突然跑出来救他们还能够用结界替他们挡住烈焰的宋华意。他抢过《末世录》，在她来不及阻止的情况下翻开了。
宋华意眉头微皱，说道：“果然如此。”
夏沫和苍术凑过去一看，都愣住了。
“里面什么都没有，是空白的，等同废书。”
“为什么会这样？”夏沫喃喃地问道。
宋华意把书扔给她，冷冷一笑：“你还好意思问为什么会这样，如果不是你贸然引出魅灵，魅灵就不会用烈焰自焚。”
自焚！
“你也知道魅灵的生命是《末世录》赋予的吧？在开启《末世录》前一般会封印魅灵，可是你们什么措施也没做，就引出魅灵，它为了保护《末世录》，只会自焚。它已经成了一本废书。”
夏沫怎么都没想到还有这一招，惭愧地说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会这样。”
苍术说道：“可是魅灵不会轻易烧毁《末世录》，我们对它应该构不成威胁。只有真正的威胁存在，它才会孤注一掷。”说罢，他看向宋华意。
那眼神分明就是怀疑，也对，烈焰不敢靠近宋华意，他强大到令人匪夷所思。
宋华意没有避开苍术的目光，说道：“我也这么想，特别是来历不明的人。”
夏沫眼看两人不对头，连忙说道：“不只我们想拿到《末世录》，有许多比我们强大的异类都对《末世录》垂涎。会不会当时旧楼里还有其他异类？不是说旧楼里有饕餮吗？”
宋华意否决道：“那种东西早就被我封印在地下了，它不可能出来作怪。”
夏沫吞了吞口水：“被你封印……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与你们无关。”宋华意吹了声口哨，蛮蛮便从远处飞来。
夏沫在宋华意即将离开时，匆匆说道：“谢谢你，宋华意。”
宋华意看了她一眼，说道：“不管你们为什么要寻找《末世录》，但是希望你们不要随便惹上大麻烦。”说完，他便乘鸟离开了。
夏沫看着蛮蛮消失在夜空，才深深地叹了口气，对身边的苍术摊了摊手：“对不起，事情被我搞砸了。”
苍术摇了摇头，指了指旁边像看怪物一样盯着他的顾雪藏，说道：“我觉得你还是跟他解释一下我的身份比较好，不然他会一直这么看着我的。”
虽然她与苍术有过约定，关于她来R市的目的不能让别人知道，但是她始终没有办法欺瞒顾雪藏。何况现在已经把他拉下水了，让他见到了此生难忘的场景，恐怕他心里也存在很多疑问吧。
他们去了附近的奶茶店，坐进了小包间，每人叫了一杯奶茶。
她抬头一看，只见顾雪藏喝着奶茶，眼睛却仍然盯着苍术。
“你有什么话要问他吗？”夏沫无奈地问道。
“那天他也是这样突然出现，弄出好多花瓣……”
“顾雪藏，你见过长得这么漂亮的人类吗？人类会弄出好多花瓣吗？”
顾雪藏摇了摇头。
“他根本不是人类。”
顾雪藏惊得喷出一口奶茶来：“不是人类……”
苍术在旁边不满地纠正道：“喂，夏沫，不要用‘漂亮’两个字来形容一个男人。”
“我从头开始告诉你。如果你大喊大叫，我什么也不会告诉你，明白吗？”
顾雪藏用力地点点头，还特意端正了坐姿。
夏沫从包里掏出红玉髓放在桌上，问道：“你知道什么是占卜师吗？”
顾雪藏点了点头：“算命的！”
夏沫说道：“好吧，不了解的人都会这么随便叫。正确的说法应该是，占卜师通常以观星宿、面相来预知灾祸，但绝不是预言。因为他们通常不会明确地告诉你什么时候灾祸会来临，他们甚至还能够探知到人类所接触不到的层面，比如命运、灵魂，一切处于正常世界之外的事物均可以支配，且拥有自己的幻术。他们所用的道具很多，铜钱、竹签，甚至是纸牌，或者虚幻的影像。又比如我这个红玉髓，称作灵摆，想让它遵循你的意愿，就需要强大的意念，而我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寻找《末世录》。一旦灵摆感受到威胁，就会散发红光，但是它无法做出任何攻击或者防御的举动……”
顾雪藏张了张嘴：“听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我的父亲是占卜师，他在R市的地位你应该也知道。在你们看来，既然是这么出色的占卜师的女儿，也应该具备很强的灵力或者幻术吧，但遗憾的是……”夏沫坦诚地说道，“我没有任何能力。”
“什么？你没有能力？”
顾雪藏叫起来，夏沫眼疾手快地捂住他的嘴巴，说道：“你小声点儿！想让所有人知道许家的传人其实是个普通人吗？”
顾雪藏点了点头，说道：“对不起，对不起。”
“我只会用灵摆。”夏沫指了指红玉髓，“它是我唯一能够用于占卜的工具。”
“占卜师的能力是天生的吗？”
夏沫摇了摇头：“天分自然需要，但后天的努力和学习更重要。”
“夏沫后天没有努力学吧？”
别说得这么直接好吗！
夏沫瞪了他一眼：“这个太复杂了，我学不来。”
好吧，顾雪藏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了。
夏沫叹了口气：“虽然这样对不起父亲和许氏家族，但是无论我多努力，到最后我也只学会了如何使用灵摆。当然，我还是有点儿特别的。”
夏沫伸出右手，在他面前摊开，借着灯光，能看清她的掌心有着如刺青般的图案。
“这叫五芒星，是一个封印阵术。你曾经问过我为什么来R市，我告诉过你我是来找人的。那一点我并没有骗你，我确实是来寻人的，但这个人是在现实世界中寻不到的。”
顾雪藏吃惊地看着她。
夏沫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悲伤的神色，却又迅速消失，她笑道：“在我8岁那年，我的父亲失踪了，我原以为他永远不会再回来了，可是我后来知道，他去了一个遥远的地方，如果想找到他，就必须找到一扇门。”
顾雪藏有些不解：“门？”
“你知道为什么R市这么混乱，连名字都没有吗？”
顾雪藏点了点头：“知道，他们都说是异类在作怪。”
“差不多吧。其实除了R市，还有很多城市在遭受一模一样的劫难。所以即便你们考上了外地的学校，也可能只是另一个R。”
顾雪藏呆呆地看着夏沫：“另一个R……”
“把人类的城市弄成这样的叫蓬莱门。有人说，在蓬莱门的那一边，是一个全新的世界。在那个世界里，海洋会孕育出明珠，山上有仙禽异兽，云雾缥缈，亭台楼阁依山而立。那是任何邪恶力量都避而远之的世界，那是三界都趋之若鹜的世界，那是被净化的世界。人类为这个世界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他们贡献出自己仅有的善良之心、珍惜之爱给蓬莱门，让蓬莱门吸取更多的正能量。反而人类生活的世界变得混沌不堪，充满了欺瞒、贪欲、自私、冷漠、背叛与伤害。比如有人会为了私欲把最应该珍惜的亲情献给蓬莱门，比如有人会欺瞒和背叛自己最爱的人……越来越多的人类失去自我，越来越多的城市沦陷在黑暗中，越来越多的恶禽猛兽以人类为食……”夏沫看着眼前凉掉的奶茶，声音有些酸楚，“而我的父亲，在8年前被蓬莱门带走了。”
顾雪藏许久都没有反应，似乎短时间内无法消化这些事情。
其实像蓬莱门这种存在，在人类的世界流传并不广泛，只有与蓬莱门做过交易的人才会知晓。
夏沫说道：“蓬莱门对于人类来说象征的是不吉，所以没有人会提起它。但是每个人都希望蓬莱门消失，而妖异之物却想得到它。因为它拥有人类太多的灵气，足够让一只小妖成为无敌的大妖。”
顾雪藏似乎没能立即消化，却也没有发出惊叫声。夏沫心想，他该不会吓坏了吧？也对，普通的人类突然听到这种事，还能保持平静才奇怪吧。
“找到之后呢？”顾雪藏突然问道。
“找到我的父亲……”夏沫看了看自己的手掌，“我手上的五芒星是打开蓬莱门的唯一钥匙。”她忽然想起什么，取下头上的红蝶发卡，“你不是好奇苍术是从哪里来的吗？因为苍术不是人，但他一直保护着我，所以平时都栖身于这枚发卡中，当然，他只是暂居。”
顾雪藏“啊”了一声，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苍术：“竟然是发卡……”
苍术皱着眉头更正道：“这只是我的暂居地，因为没有更好的地方了，所以我不是发卡！”
“我理解，我理解！”顾雪藏郑重其事地点头，“但是夏沫，你做这些事情危险吗？会像今天晚上那样，遇到那么可怕的事情吗？或者是像我们第一次见面时那样？”
夏沫微微一愣，随即答道：“当然有危险，所以告诉你这些。你放心，以后我不会把你牵扯到这些事情中来了。我告诉你这些，只是想感谢这些日子你对我的照顾，我没有理由隐瞒你，更没有理由把你牵扯进来。”
顾雪藏好像没有听到她的话似的，继续说道：“夏沫随时会遇到危险是不是？这几年，夏沫一直身处这样的危险中，也依然没有放弃寻找那扇门，对吗？”
“嗯，我不会放弃的。”
顾雪藏站起来，将奶茶一口喝掉，抹了抹嘴：“我有一个重大的决定！”
“什么？”
“我，顾雪藏！”顾雪藏拍着胸口，大声地说道，“决定要成为许夏沫最重要的伙伴！”
店里已经有人投来奇怪的目光了，夏沫赶紧拉着他坐下：“喂，说了不要这么大声！”
“我是认真的。”
“我拒绝！”
“为什么？”顾雪藏急了，“我是真心要帮你！”
“你能帮我什么？”夏沫翻了个白眼，“你只会添麻烦吧。”
顾雪藏难过地说道：“那夏沫是嫌弃我了吗？可就算是这样，我也很想保护你、帮你啊！我绝对不给你添麻烦！”
再不答应他，估计他们真的要被围观了。真后悔把这些告诉他，原本是希望吓吓他，让他以后别这么缠着她，免得连累他，没想到起了反效果。这个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在做什么？
“好吧。”夏沫叹了口气。
“太好了！”顾雪藏跳起来，叫道，“老板，再给我来两杯香芋奶茶！”
“……”
那天晚上顾雪藏喝了好几杯奶茶，几乎把奶茶店的所有品种都试过了，最后付账时发现根本没带钱。
夏沫满头黑线地替他付了钱，然后把他赶上了回家的公交车。
夏沫看着这座并不平静的城市，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这座城市才能回到当初的繁华与热闹。
第二天学校张贴了告示，当然是关于旧楼起火、档案室被烧的事，表明大火是电线走火引起的，让同学们不必恐慌，自然也没有人怀疑到夏沫他们身上。
上体育课时，几个男生趁老师没在，偷懒躲到操场的看台休息。
“档案室被烧不是电线走火吗？”
“怎么可能？那里早就断了电源！”
“哇，不会是有怪东西在吧？”
“难说，不然那些失踪的人怎么进去了就没出来……”
几个人脸上都露出害怕的表情，都没有注意到坐在他们身后台阶上的少女，铅笔在她修长的手指间旋转，耳朵却竖得高高的。
但谈话被不远处急急跑来、大呼小叫的眼镜少年打断了：“夏沫，没有巧克力了！我给你买的是巧克力棒，还有橘子汽水！”他的怀里抱着一堆东西，爬上台阶，看到几个男生，笑眯眯地打招呼，“学长好。”
这小子总是出现得不是时候，眼看那几个学长站起来就要离开，夏沫立刻拦住他们，笑眯眯地说道：“学长，我请你们吃零食。”
她的笑容要多灿烂就有多灿烂，她原本也长得可爱，如今一笑，像个小太阳一般。
“学长，其实我打算成立一个灵异事件研究社，所以我在收集各种资料，能耽误学长几分钟吗？”
几个男生互看几眼，似乎不相信，可是这个女生的笑容又甜美又真诚，让人很难怀疑。
“学校现在不准办社团吧……”有人质疑道。
“当然……是我说服校长了！”夏沫拉过顾雪藏，说道，“这是我的助理顾雪藏，有他在，你们应该放心了吧？”
他们没理由不认识这个天才学弟。
果然，他们虽然没有全信，但是态度缓和了一些。
“你要问什么？”
“我刚才听你们说旧楼很邪门？”
男生A用力点点头：“是啊，邪门得不得了。没人敢进去，那场火估计也是异兽放的吧。”
是异兽没错，不过是一只灵兽，还采取了最惨烈的方式离开。
“我们高年级就太惨了，每天都要与那栋旧楼相邻。我听说那异兽长得很恶心，一个离职的老师看见异兽还长着绿色的眼睛和触角，很可怕的！”男生A打了个寒战，“吓死人了！不要再说了！”
“喂！”男生B瞪了一眼乱说话的男生A，冷冷地看了一眼夏沫，“你想知道什么去问老师就好了，我们什么也不知道。”
夏沫不由得自言自语道：“里面除了魅灵，已经不可能再有什么东西了啊！而且饕餮不是已经被华意封印起来了吗？”
那几个男生相互看了看，男生A“啊”了一声：“你就是前不久转来的新生，住在百鬼斋？”
夏沫点了点头，三个男生八卦的表情瞬间变成了淡漠和疏离。不等她反应，三个人赶紧撤了，跑得飞快，似乎她是什么可怕的东西。
她莫名其妙地看了一会儿，才问顾雪藏：“我觉得他们对我不是敬意，而是惧意，这是为什么？”
顾雪藏欲言又止，摇了摇头，睁眼说瞎话道：“我不知道。”
这种眼神闪烁不定的样子，明明就是在说谎。
“那没办法了，只能再进一次旧楼了。反正魅灵已经自焚了，应该没别的东西在里面了。哦，顺便说一下，苍术今天没来，而且我们不再是伙伴和朋友了！”
顾雪藏惊叫道：“不行啊！”
“为什么？”
“如果你再去的话，他们对你的误会会更深的，因为他们都说夏沫和华意是被诅咒的人……”顾雪藏一把捂住嘴巴。
被诅咒的人？
树荫下，顾雪藏说出了事情的原委，夏沫气得冒烟，忍了好久才没发火。原来那些学生的确是在学校的旧楼里失踪的，不过校方一直在设法封锁消息，但另一边也一直在追查事情的真相，甚至派出了几名胆大的老师进入旧楼。但是不知道他们看到了什么，最后都惊慌失措地逃出来了，并且称病再也不来学校了。再详细地询问，他们说看见的是一只长相丑陋的异兽。大部分人都猜测这旧楼是幻兽幻化而成，而幻兽擅长迷幻之术，才让女生自己走进旧楼里，而另一些人揣测是饕餮，因为它最喜欢吃人。
但夏沫知道，这两种都不可能。她以前见过幻兽，它是极善良的异类，从不轻易伤害人类。至于饕餮，她相信宋华意并没有骗她。如果在的话，像它这么喜欢吃人类的异兽，理应在昨晚他们进楼时就袭击他们了。
她突然想到更怪的事情，问道：“那跟诅咒有什么关系？”
顾雪藏叹了口气：“因为华意进去了却毫发无损地出来，所以大家都说他是诅咒之子。”
夏沫微微一惊，不过很快又释然了。她见过宋华意结界的能力，连烈焰都无法伤害他，难免不被人怀疑。
“但更重要的是……”顾雪藏顿了一下，眼神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失踪的女生都跟华意有关系。”
听到这里，夏沫倒抽了一口冷气。
“她们曾经是华意的同桌。”顾雪藏叹了口气，“那些女生都曾有意想接近他，才会失踪的。”
“这样也不能说明和他有关系吧，也许只是巧合呢？”
顾雪藏摇了摇头，也很茫然：“其实我觉得华意同学不会是那种人，可是这些事情都很巧合，比如女生失踪前都和他有过约定，比如那栋旧楼只有他进去才毫发无损地出来……而且现在因为你和华意走得太近，所以他们都对你产生了误会。”
哪有走得近，简直跟陌生人一样。那家伙每次出现都是面瘫，来去如同一阵风，他们到底从哪里看出他和她要好了？
夏沫有些抓狂了：“他们不会认为我和那个冰块是一伙的吧？”
顾雪藏摇了摇头：“他们都说你和华意是被诅咒的人，接近你们的话，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前些日子在食堂听到那两个女生的八卦，果然不是空穴来风。这下夏沫连吐槽的力气都没有了，气得牙痒痒：“简直是天方夜谭，哪个浑蛋说的！”
顾雪藏摇了摇头，夏沫知道他肯定没说谎，因为谣言这种东西流传起来很快，要找到源头也并不容易。
不过她一想，觉得不对劲，说道：“这事不对啊，我们不是有护身眼镜吗？而且它的功能不仅仅是保护我们，还会在我们遇到危险的第一时间发出警报。难道学校没有收到警报？”
“在她们进去之前，都取下了自己的眼镜，不会有人无缘无故取下自己的眼镜。”
这事倒真是很怪异，不过夏沫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理清头绪，说到底还是直接找当事人宋华意问清楚比较好。不过那个家伙总是不来学校，还真是来去无踪，自由得很。
头顶突然传来一声充满嘲讽又熟悉无比的冷哼声。
两人抬头一看，才发现树上坐了个人。
少年高高地坐在树上，神情寡淡地看着他们。估计他早就坐在这里了，一直没吱声，那刚才的谈话都被他听见了？
“宋华意，你居然偷听我们说话！”
“是你们打扰了我睡觉。”少年站起来，不过一眨眼，便从树上跃下来，轻轻落地。温暖的阳光透过树枝照在少年身上，似乎依然无法给这个少年任何温暖。他也不打算多留，转身就走下台阶。
她立马跟上去：“宋华意，我有话想问你。”
“拒绝回答。”
“那栋旧楼里除了魅灵和被你封印的饕餮，是不是还有别的东西？”
“……”
“是那些东西导致女生失踪的吗？既然你可以进去，你是不是知道那些女生去了哪里？”
“……”
“你知道他们都叫你诅咒之子吗？”
“……”
就这样一直问到了教室，宋华意一个问题也没回答，直接进了教室，还顺手关上门，差点儿把她的鼻子夹到。
宋华意，你等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