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静静一怔,下意识地去摸索身上的外套,心中霎时一暖,这是顾荣第二次把外套披在她身上。她总是心心念念别人对她的好。
01
苏静静是在太阳当空的时候醒的,阳光透过窗台洒进来,让她眼皮一阵发烫。空气暖暖的,苏静静睁开惺忪睡眼,发现自己正躺在柔软洁白的被子里。她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却霎时一惊。
这可不是她的家。
“你醒了?”
苏静静猛地一抬头,竟看见了从外面走进来的顾荣,二话不说直接从被子里蹦出去跳到地上去扭顾荣的手:“说,你都对我干了什么?”
“疼疼疼,我没对你做什么。你能不能把我看得正派一点儿?我是那种乘人之危的人吗?”顾荣高声叫嚷着。
苏静静想了想,毫不犹豫地点了头。
顾荣颓然地看着苏静静说:“昨晚上你喝多了,学校寝室又关门了,我是没办法才把你带到这儿来的。放心,你住屋里,我睡沙发。”
“是这样吗?”苏静静还是不放心,手也没松开。
顾荣多半已经麻木了,僵直地站在原处说:“是是是。”
苏静静扭着顾荣的胳膊,突然觉得不对,低头一看,一下子叫出了声。
“你怎么了?”顾荣不解地问。
苏静静把顾荣的手臂轻轻地放下来,然后小心翼翼地问他:“你这胳膊不疼吗?”
顾荣揉了揉关节,说:“自从昨天晚上被你拧了,我就已经没感觉了。”
“我拧的?”苏静静大吃一惊,“我把你胳膊拧成这样的?”
“嗯。”顾荣诚实地点了点头,“不过也没关系,我看就是肿了一点儿。”
“这是肿了一点儿吗?”苏静静看着顾荣明显不一样粗细的胳膊,摸起来果然有瘀血郁结,“不行,我要带你回家,让我爸看看。”
“不用了吧。”
“不行不行。”
02
“我回来了。”苏静静推门便喊,“爸?”
平日里热闹非凡的庭院如今四处寂静,万籁无声,唯有树梢上的麻雀偶尔栖息才会发出些声响,让这个庭院不至于太过肃穆落寞。
“静静,你怎么回来了?”大师兄听出是苏静静,忙从内屋奔出来惊喜地问。
“今天周末,我回来看看。我爸呢?”苏静静四处张望着,根本没有看到其他人。
大师兄把刚洗的手往身上蹭了蹭,说:“师父带着师弟们参加比赛去了。我脚伤未愈,所以师父让我留下看家。”
“正好,大师兄,你帮我治个伤。”
大师兄赶忙用慌张的神色看向苏静静:“你哪里受伤了?”
“不是我,是他。”苏静静侧过身把顾荣拉过来给大师兄看。
虽然顾荣比苏静静高出许多,可大师兄从苏静静进门的那刻起,就自动忽略了周围的全部事物,等苏静静拉出顾荣时,他才看见了顾荣。
“这位是……”大师兄警惕地上下打量着顾荣。
苏静静轻轻地拉着顾荣没有受伤的胳膊介绍:“这就是你给我介绍的那份工作的保护对象啊!他叫顾荣。”然后又向顾荣介绍,“顾荣,这是我大师兄简齐。”
“你好。”顾荣虽然隐约察觉到了大师兄的不友善,可还是出于礼貌打了招呼。
大师兄对待顾荣和苏静静简直是判若两人,只是稍微扫了顾荣一眼,然后就转了过去再也不理他。顾荣也意识到了这种区别对待,目光在苏静静和大师兄身上来回转悠。
“大师兄,别说这么多了。我昨天把顾荣的胳膊扭伤了,你看都肿成这个样子了,你赶快帮他治治。”苏静静把顾荣的胳膊露出来,果然肿胀异常。
大师兄看了一眼道:“这的确是扭伤了,我需要给他舒筋活络,祛瘀消肿。”说着就进屋取出药箱放在庭院台阶上,然后示意顾荣坐到他的旁边。
顾荣凭借直觉觉得这个大师兄不好惹,可架不住苏静静的催促,只能硬着头皮坐过去。“大师兄,麻烦你了。”他说。
大师兄从鼻子里轻哼了一声,然后才抬头对顾荣说:“兄弟,这个手法有点儿疼,你可要忍着点儿。”
“没事没事,是昨天晚上被静静扭伤的,我都忍一宿了,没事没事。”顾荣傻兮兮地摇头笑道。
大师兄突然目露凶光,问:“你晚上为什么会跟静静在一起?”
“我们去喝酒。”顾荣被大师兄的目光吓了一跳,不敢说谎,“静静喝多了,我就在旁边照顾她来着。”看见大师兄的目光越来越冷,顾荣赶忙继续说,“因为宿舍关门了,所以我只能带她去了酒店。但是您别误会,我只是照顾她。她睡屋里,我睡屋外。什么事都没有。”
大师兄沉默地抹着油,趁顾荣分神突然拉过他的胳膊,双手紧紧地一握。顾荣突然惨叫一声——
“啊!救命,杀人了!”
原本走进屋去喝水的苏静静赶忙跑出来问:“怎么了?没事吧?”
大师兄立刻露出憨厚的笑容,说:“没事,我在给他舒筋活血,稍微有点儿疼。”
苏静静见状也只好安慰顾荣:“没关系的,舒筋活血是这样的,你忍一忍就过去了。”说完,又走进厨房去给顾荣准备早餐,刚才走得急,连饭都没来得及吃。
顾荣疼得龇牙咧嘴,狠狠地瞪着大师兄,他已经感觉到了大师兄的敌意。这位大师兄哪里是在给他看病,分明是奔着要他命来的。顾荣想脱离大师兄的魔爪,可大师兄目光锐利,紧握着顾荣的胳膊。顾荣疼得冷汗直流,牙根都在打战。
“一个大男人,这点儿痛都忍不了。”大师兄嗤之以鼻。
顾荣愤恨地看着大师兄,心想,有本事你来啊。
大师兄看见了顾荣的眼神,顿时心生不满,猛地又一次出手,直接将顾荣的胳膊转了个弯。顾荣再次惨叫一声,原本停在树梢上的麻雀都惊得四处奔逃。
“救命啊!”
艾米刚推门进来,就看到了疼得满地打滚的顾荣,惊讶地看着他问:“大早晨的,你这个时候表演什么绝技呢?”
顾荣刚滚了一半,一抬头正好看见了弯腰看他的艾米,讶异地坐起来:“你怎么在这儿?”
“我来这儿上课啊。”艾米理所当然地说,“我现在已经是苏家武馆的学徒了。”
顾荣一挑眉,庆幸自己并没有惹上艾米这个女魔头,否则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艾米越过顾荣,探头朝大师兄打招呼:“大师兄,早上好。”
大师兄依旧默然地点头。
顾荣鬼鬼祟祟地问艾米:“这个大师兄,是不是有什么心理疾病?怎么见谁都一副欠他钱的表情?”说着,顾荣还悄悄转过头去打量坐在庭院台阶上收拾药箱的大师兄。大师兄猛然抬头与顾荣四目相对,顾荣赶忙挪开视线,装作打蚊子:“哎呀,都秋天了,蚊子怎么还这么多?”
艾米不由得发笑,问:“你没觉得大师兄对一个人格外不同吗?”
“静静。”
“对啦。”艾米拍了拍顾荣的头,“孺子可教。”
顾荣拨开艾米的手,本想发威,却深知自己不是艾米这个女魔头的对手,只能强忍着怒火,问:“你什么意思?”
“一个冷若冰霜的大师兄和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师妹,你不觉得很般配吗?”艾米故意说道。
顾荣不屑地冷笑:“这个只会用武力的莽夫,怎么配得上苏静静?”
艾米并未说话,只是不置可否地望着顾荣窃笑。
03
从苏静静家治完伤出来后,顾荣不顾手痛,拉着苏静静去摆摊。
“谁也不是天生会卖东西的,你试一试。”顾荣的手刚被大师兄“摧残”过,还绑着纱布固定着,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惨不忍睹。但即使这样,他依然没有放弃要让苏静静替他卖衣服的念头。
苏静静攥着衣角,觉得格外紧张:“我……不会跟陌生人说话。”
顾荣走过去站在苏静静面前鼓励她:“咱们俩几个月之前还算陌生人呢,现在不也成熟人了吗?熟人都是从陌生人过渡的。”
“可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好像没怎么说话吧。”
经苏静静提醒,顾荣一下子想起了初次见面的情形。第一次见面,苏静静就把他压在地上,差点儿勒死他。果然是不打不相识。想到这里,顾荣一边用完好的那只手推苏静静靠近人群,一边说:“没关系,实在不行,你就打他们,打着打着就熟了。”
“这件衣服多少钱?”一个年轻女孩走过来问价格。
顾荣赶忙把苏静静推了过去,虽然苏静静万般不愿意,还是小声说道:“那个……59元。”
等女孩付钱离开后,顾荣凑到苏静静身旁笑着打趣道:“感觉比跟人家打一架简单多了吧?”
苏静静明显还没有缓过神,手里握着60块钱仍旧难以置信,一直喃喃自语:“我真的卖出去了,我真的卖出去了……”
“是,你真的卖出去了。”顾荣也跟着傻兮兮地重复。
苏静静突然扭过头,兴奋地朝顾荣喊:“顾荣,我真的卖出去啦!”话正说着,作势就抬手打了顾荣一拳。苏静静以为力气不大,却不想顾荣直接晕倒在地。
顾荣猛地被苏静静一拳打倒,昏倒前的最后一个念头竟然是:好多人民币在眼前飘!
眼看着顾荣被打倒在地,苏静静赶紧蹲下观察顾荣,见他根本没有醒来的趋势,便惊慌伸手去拍他的脸,只可惜仍旧是用力过猛,扇耳光的声音在喧闹的夜市里不绝于耳,周围的群众纷纷围观。
“顾荣,你醒醒!”
——啪。
“顾荣,你起来看看我!”
——啪。
……
“大股东”艾米从学校赶来时,正值夜市旺时,好不容易从入口挤进来,却发现摊位前围了一群人。只不过是一天没来,艾米根本没有想到生意会这么好。她挤过人群,走到最前排,却发现,人群并不是在买衣服,而是在围观苏静静别开生面的急救手段。
“顾荣!”苏静静抱着顾荣的头撕心裂肺地喊道。
顾荣只觉得一阵眩晕,原本飘满人民币的光彩世界,渐渐被一盏盏幽暗的路灯所代替,他头顶上皎洁的月亮正散发着温柔的光芒,只是没多久,那月光便被苏静静挡住了。“顾荣,你没事吧!”苏静静见顾荣醒来,赶忙探过脑袋去问。
顾荣揉了揉脸颊,迷茫地望着苏静静问:“我怎么感觉脸这么疼啊?”
苏静静窘迫地看着顾荣,紧张地辩解:“可能是……天热,你中暑了。”
“中暑?”顾荣怀疑地看着苏静静,揣测着自己在秋末中暑的可能性,“真的?”
“真的!”苏静静点了点头,表情从未有过的坚定。
艾米看着人群当中的这两个活宝,不由得叹了口气。见顾荣没事,她也安下了心,闲来无事四处张望,看见渐散的人群当中竟然有一张熟悉的面孔。
韩燃?
艾米眯着眼睛望着躲在人群中冷眼观察苏静静和顾荣的韩燃,心生警惕。原本在学校外的夜市碰见同学也没什么新鲜,然而韩燃格外特殊。虽然艾米对他并不算了解,可也知晓以他的个性和身份是根本不会出现在这里的,更何况,韩燃透着危险的眼神时刻不在提醒着艾米——这个人不简单。
04
“喂,你好。”受了苏静静的“降龙十八掌”之后,顾荣彻底身负重伤,好不容易买了瓶冰水消了肿,本打算就此作罢,早点儿回学校,刚把衣服收拾好,却不想一个不速之客打来了电话。
李卓靠在自己的跑车上跟几个狐朋狗友挤眉弄眼:“顾荣,我们哥几个在你们学校门口呢,出来聚聚吧。”
顾荣拉着要往前走的苏静静和艾米,停在了人行道上:“我在学校外面呢,今天就不去了。”
“来吧,今天我过生日。”李卓继续笑着邀请,“我的面子,你总不会不给吧?”
顾荣为难地看着苏静静,最终点头:“好吧。”然后转头对艾米和苏静静说:“我有个朋友过生日,让我去。你们两个先回学校吧。”
“什么朋友?”苏静静皱起眉。
顾荣尴尬地回道:“就是上次那些朋友,你见过的。”
刚走到门口,顾荣就听见旁边的车道上有车在按喇叭。顾荣侧目望去,果真是李卓。“顾荣,上来。”他说。
学校大门口十分幽静,只是偶尔有汽车出行才会发出声响,人行道上也没有多少人走过。顾荣、苏静静和艾米三个人显得格外显眼。周围的树木摇曳着柔软的树枝,一条条垂在地上,枯黄的落叶随风而起,肆意飞去。
“你们回去吧。”顾荣对苏静静和艾米说。
艾米并未多说,只是提着东西拉苏静静走,却不料,苏静静格外坚持:“我陪你去。”
“你去干什么?”顾荣想起了上次KTV的事,心里依然内疚。这次,他不想再让苏静静受委屈。
苏静静踮起脚凑到顾荣耳边,悄悄地对他说:“我是你的保镖,我一定要保护你的安全。”
顾荣哑然,心情复杂地望着苏静静,然后转身对艾米说:“那麻烦你把这些东西带回去。”
艾米看了一眼顾荣,转身走进了学校。
顾荣带着苏静静走到李卓车前,说:“多带个人。”
李卓打量着苏静静,故作惊讶的样子:“哟,这位不是上次那个美女吗?这次你可不能再提前走了。”
苏静静不喜欢跟李卓多说话,只是紧紧地拉着顾荣的衣角,跟在他的身旁。
秋风萧瑟,转眼间几辆豪车便消失在了那宽敞、灯光璀璨得恍若白昼的街道上。
又是那家KTV,又是那间包房。一群人,有男有女,刚刚坐好。李卓别有心机地走到了苏静静身边。
“美女,上次你那一首歌,可让哥几个回味了好几天,这次你必须再唱一首。”李卓故意将麦克风递给了苏静静,一群人想再次看苏静静出糗。
苏静静没接麦克风,整个人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偏偏李卓这个傻瓜却看不懂。
顾荣倒是将麦克风接了过去,平淡地说:“我唱吧。”
“哎,我让美女唱呢,你唱算怎么回事?”李卓却不买顾荣的账,处心积虑地想看苏静静的笑话。
周围的人都在黑暗中低声嬉笑着。
顾荣却紧攥着麦克风,脸色一沉:“你想看笑话,别在我朋友身上找。”
“顾荣,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很简单。”顾荣站起身,同时把苏静静拉起来挡在身后,“今天只要有我在,你别想欺负她。”
周围原本等着看笑话的人瞬间止住了声音,全部紧盯着顾荣和李卓,偌大的包厢里听不见半点儿声响,肃穆得如同教堂。
李卓先是一怔,然后嗤笑地推顾荣的肩膀:“上次你也在,怎么不见你帮她?”
“上次是上次,这次——不行。”
“你要为了这么一个傻妞跟我翻脸?”李卓眼神一冷。
顾荣将苏静静护住,宽大的身躯将她完全挡住。“这世上就没有我顾荣不敢的事情。”他的声音低沉而平稳。
“我就不相信……”说着,李卓就想越过顾荣去拉苏静静的胳膊,顾荣却迅速按住了李卓的胳膊,突然出拳,直击他的面门。
李卓被顾荣打得连连后退,眼神也凶悍起来,朝坐在旁边的人喊:“你们看什么呢?还不帮我?”
这群人同李卓的关系胜过同顾荣的关系,在他们的眼里,别说是苏静静,就是顾荣也是能随意开玩笑的主儿,所以,看见李卓和顾荣打架,他们都毫不犹豫地去帮李卓。
顾荣与李卓单挑毫不费力,可是双拳难敌四手,很快,顾荣便招架不住,倒在了地上,将自己缩成一团。他们见顾荣倒在了地上,更是乘“胜”追击,狠狠地朝顾荣踢去。
“你们住手,别打了。”苏静静站在外围拦着那群人,可那群人越踢越凶。苏静静看到倒在地上抱着头的顾荣和这群根本不顾及朋友情谊的家伙,眼神突然变得狠厉起来。“你们让开!”她抓住身旁最近的一个人,也不管他是谁,突然出拳打向了他的太阳穴。
那人瞬间倒在了地上,晕厥过去。
周围的人瞬间一怔,摸不清苏静静的路数。
苏静静趁着那群人呆愣的工夫,赶忙去扶顾荣起来,一边用手帮他拍着身上的灰尘一边小声问:“没事吧?”
顾荣狼狈地摇了摇头。
“你以为这么容易就能走?”李卓突然开口。
苏静静扶着顾荣,冷冰冰地回头看向李卓,与刚进门时判若两人。“你想怎么样?”她问。
“既然惹到我,就要有付出代价的觉悟。”
“我倒想见识见识是什么代价!”苏静静刚想挽起袖子迎战,却发现自己的手臂被顾荣紧紧地拉住了。
“别。”顾荣摇了摇头。
“你要护着他们?”苏静静眉头紧蹙。
顾荣看着苏静静炯炯有神的眼睛,再次将苏静静拉到身后,如同一只雄鹰一般护住了娇小的苏静静。“别跟他动手,他们不值得你出手。”他说。
苏静静环顾四周,摇头道:“不行,你打不过他们的。”
“相信我。”顾荣摸了摸苏静静的头发,说,“上次是我不对。这次,换我来保护你。”
苏静静觉得那时的顾荣会让她记住一辈子,因为,这世界上没有什么能比一个人为自己挺身而出更值得珍藏在心底。
“李卓,来吧。”顾荣挡在苏静静面前,目光如炬。
李卓嗤笑:“你这跟找死有什么区别?”
“如果能保护我在乎的人,我在所不惜。”
两个人正说着话,包房的门突然被人打开。那人虽然逆着光,让人看不清脸,身形却非常魁梧。不仅如此,他的后面还跟着不少人——
“谁是李卓?”
“我是!”李卓全程盯着顾荣,根本没有分神去看门口的人。
“找的就是你,你给我出来!”门口的人突然大吼一声。
顾荣和苏静静以及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一怔。李卓接着灯光看清楚了门口人的脸,顿时一哆嗦,语调发颤:“你……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你管我!李卓,我告诉你,你今天绝对不可能好好地走出这扇门。”
顾荣突然开口问:“请问……他跟你有什么恩怨吗?”
“你是谁?”
顾荣用手轻轻按了一下苏静静的肩膀,提醒她不要轻举妄动,随后大步走到门口,对那个人说:“想必你进来的时候已经看到了,李卓和他的朋友把我困在这间屋子里,所以,从刚才那一刻起,我和他已经算不上朋友了。”
“既然不是他的朋友,我倒是可以放你走。”那人侧过身体,说话十分爽快。
顾荣却并没有拉着苏静静离去,而是继续问:“那我想问你跟李卓有什么过节?”
“他?”那人冷哼一声,“他当初说喜欢我妹妹,一定对她好,可是没过多久就喜欢上了别人,现在我妹妹每天在家以泪洗面。你说,我要不要找他算账?”
顾荣回头看了看李卓,清淡地笑道:“他还做过这种事?那可真是该打。”
“所以你们走吧,这件事跟你们没关系。”
顾荣继续说:“大哥,我看你是个好人,有些话我不得不说。”
那人疑惑:“什么?”
“李卓这个人,说话反复无常是常有的事。他伤害了你妹妹,你替妹妹报仇是理所当然。可是,如果因为这么一个言而无信的人,让你惹上了官司,那真是太不值得了。你妹妹已经遇到过这么一个坏人,如果又听到你因为这个人而被警察带走,你想想,她的痛苦会减少吗?”
“所以你是让我放过他?”那人有些不悦地反问。
“不,我不觉得李卓这种人值得放过。可是,我们也不能因为这种人而让自己陷入困苦当中。李卓这种人,早晚会自食苦果,你又何必牺牲自己呢?”
那人迟疑了片刻,还是说:“可是我咽不下这口气。”
顾荣蹙眉想了想,又说:“既然这样,我们不如让他赔钱。如果你跟李卓有接触,那你就会知道,要他的钱就跟要他的命没什么分别。而且,你也可以让他发誓,以后再也不出现在你和你妹妹的面前,否则你再收拾他也不迟。”
那人沉思了一会儿,最终答应了:“好吧,让这小子跟我去取钱。”
从银行出来,那个男人跟顾荣互留了电话号码后,便带着人离开了。李卓哆哆嗦嗦地收回自己的银行卡,仿佛还沉浸在刚才的危机当中。顾荣见状,没再说话,打算拉着苏静静离开,却被李卓叫住——
“顾荣,你等一下。”
顾荣扭过头轻笑着:“怎么?还想再跟我打一架?”
“没……没有。”李卓低下头,似乎有些愧疚,他知道顾荣刚才帮了他大忙。如果没有顾荣,刚才他那顿打是免不了的。“那个,之前的事是我不对,你别放在心上。”
顾荣淡淡一笑,云淡风轻地说:“都过去了。你走吧。”说着,便头也不回地带着苏静静离开。
直到彻底远离了李卓他们,顾荣才缓缓地放慢脚步。他听见苏静静打了个喷嚏,便脱下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天气凉,你穿上。上完药,我们就早点儿走。”
苏静静一怔,下意识地去摸索身上的外套,心中霎时一暖,这是顾荣第二次把外套披在她身上。她总是心心念念别人对她的好。
“谢谢。”她甜甜地一笑,只是顾荣并没有看到。
顾荣搓了搓手,抵御着难耐的寒风。苏静静听见了顾荣抽气的声音,便小心翼翼地去拉他的手。黑暗中,温柔的手掌突然碰到了冰凉的手背,暧昧的因子在两人周围形成了一圈密不透风的保护层。
“走吧,我送你回家。”顾荣拉着苏静静的手,声音难得的温柔。
苏静静疑惑:“那你去哪儿?”
“我回酒店凑合一宿。”顾荣想了想又补充道,“我先把你安安稳稳地送回家。”
“好。”
05
金融系三个班一起上大课,一百多号人坐在阶梯教室里,简直可以说是人满为患。苏静静和艾米坐在靠前排的座位上等待上课。苏静静不停地看手机,显得心不在焉。
“顾荣怎么没来?”艾米探过脑袋问。
苏静静晃了晃手机,抿起了嘴唇:“他说今天不来上课了。”
“要不要这么任性啊!”艾米感叹道。
正在这时,一个消瘦修长的身影从后面一阶一阶地走下来,因为长相瞩目,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随着他的移动而移动。
“给。”韩燃将礼物盒子轻轻放到苏静静的面前。
苏静静这才抬起头看向站在一旁满是笑意的韩燃,疑惑不解地问:“你送我礼物干吗?”
“我说了,我喜欢你。”
“可是我拒绝你了。”苏静静蹙眉说道。
韩燃却不以为意:“可是我并没有接受。”
“这个礼物我不能收。”苏静静把盒子塞到了韩燃手里,完全不顾忌周围有多少想杀她而后快的目光。
“为什么?”
“太贵重。”
韩燃星辉似的眸子突然一亮,反问:“那如果我送你一份不太贵重的礼物,你就会收下了?”
“我没……”
没等苏静静说完话,韩燃便自顾自地走了,留下苏静静一个人百思不得其解。
与此同时,她身旁的艾米也并没有闲着,拿着手机偷偷地发完短信,嘴角勾起笑意,对苏静静说:“等着吧,顾荣一会儿就会来。”
“你怎么知道?”
“你等着看吧。”艾米信誓旦旦地说。
果然,第一堂课刚下课,顾荣便急匆匆地走进了教室。苏静静看见顾荣赶忙招手示意,顾荣却完全置之不理,视若无睹地朝教室后方走去。苏静静只好顺着他离开的方向向后看去,发现顾荣竟然走到了韩燃的身旁。
“听说你给苏静静送礼物了?”因为来得太匆忙,顾荣还微微有些喘。
韩燃摆弄着水性笔,似笑非笑:“消息很灵通嘛!”
“你想怎么样?”
周围的同学都再次将目光聚集在了二人身上。
“你管我!”韩燃挑衅地回道。
顾荣怒极反笑:“你信不信只要有我在,你韩燃这辈子都追不上苏静静?”
“就凭你?”韩燃打量着顾荣,眼里的蔑视分明是在说不相信。
顾荣这次却没有生气,只是在走回前排之前,悠闲地轻声说了一句:“等着瞧。”
日后,顾荣果真身体力行地证明了他说的话——
食堂里,苏静静、艾米和顾荣三人坐在一起吃午饭,好不容易找到位置,刚刚坐好,韩燃便像在他们身上装了定位追踪器似的来到了他们的身旁。
“这份是我给你买的。”韩燃贴心地把装饰别致的便当盒放在苏静静面前,“这个并不贵重,你可以放心。”
苏静静正疑惑着,眼前的便当盒突然被移动了位置,再一抬头,发现顾荣已经大快朵颐起来。
“顾荣!”率先回过神的韩燃大喝一声,恨不得跟顾荣拼命。
顾荣正一只手抓着鸡腿,一只手扒拉着米饭,听见韩燃叫他,迷茫地抬起头,给了他一个呆滞的眼神。“怎么了?”他问。
“这是我给静静买的。”
顾荣突然露出了无辜的表情,可怜兮兮地对苏静静说:“我实在是太饿了,从昨天晚上开始就没怎么吃东西……”
“可是你也不能吃我买的!”
苏静静见状却明显想偏袒顾荣,边掏钱包边说:“对不起,现在便当已经被顾荣吃了。我没有办法还给你,便当的价格是多少?我把钱还给你。”
“不用。”韩燃定了定神,知道这是顾荣故意气他,所以只能咬牙说着不介意的话。
顾荣也拉着苏静静:“你给韩大少钱,跟打他的脸有什么区别?人家差你这点儿钱吗?”说着又把视线转到韩燃身上,得意地说:“是吧,韩大少。”
“是。”韩燃正说着话,一个带着黑边眼镜的男生突然抱着一大束玫瑰花飞跑到韩燃身边,把花递给了韩燃。
顾荣抹了抹嘴,感叹道:“没想到韩大少已经发展到男女通吃的地步了。恭喜恭喜!”
韩燃面无表情地看了顾荣一眼,然后将玫瑰花捧在苏静静面前,深情地说:“你不收我的礼物,因为你觉得太贵重。可这恰恰能证明,你是个不落俗套、真心实意的好女孩。我会一直追求你,直到打动你的那一天。这束花,只是代表我的心意。你没有必要因此而回答我,我只是希望你不要拒绝它。”
苏静静愣愣地望着一大束精心包装的玫瑰花,鲜嫩的颜色在这暗淡的秋冬交界之季,显得格外迷人。
“哎,多谢了啊!”顾荣猛地伸出手扯了一枝玫瑰花出来,把花朵狠狠地拽下来,用花枝去剔牙,“你这盒饭哪儿都好,就是肉太老。我正愁没东西剔牙呢,你这玫瑰花就送来了,正合适。”
“顾荣!”韩燃的眼睛里冒出了熊熊烈火。
顾荣赶忙做出停止的手势,郑重其事地说:“你不是要追静静吗?以我跟静静的关系,我属于娘家人,你知道吗?你要讨好我。”
韩燃全然不理会顾荣,转头对苏静静说:“我们以后找一个没有闲杂人等在场的地方再聊。”
“谁是闲杂人等?真没礼貌。”顾荣朝韩燃的背影嚷嚷着。
坐在一旁的艾米低声笑了起来,然而在视线转向韩燃时,神色不免严肃起来,因为她看到不远处的韩燃拳头紧握,从身体里散发的寒意仿佛能冰冻一切。
韩燃正在学校的花园边行走,原本花坛里浓郁芳香,如今也只剩下一番衰败景象。原本郁郁葱葱的青草,现在也只能用它那黄色的腰肢随风摇曳,看起来随时可能支离破碎,化为乌有。
“韩燃。”
韩燃听见有人叫他,回过头却发现是苏静静的朋友——红头发的艾米。
“你找我有事?”他声音清冷得好像谁都不放在眼里。
艾米走到他近前,远处的阳光将她的红发照耀得格外生动,她说:“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可是我想提醒你,别去做任何伤害苏静静和顾荣的事。”
韩燃望着艾米,不由得嗤笑:“你凭什么认为我会伤害苏静静?”
“那么顾荣呢?”艾米正色看向韩燃,毫不畏惧,“你保证你不会伤害他?”
韩燃微微低下头,目光冷傲:“就算他不来招惹我,我也不会放过他。”
“你应该看得出苏静静和顾荣彼此喜欢吧?你横在他们中间,做这些费力不讨好的事,你觉得有意义吗?”
韩燃冷哼一声:“我做事,从来不需要意义。”
“那你就是非要为难他们?”艾米又问。
“对。”韩燃直言不讳,“我不会放过顾荣。”
“这可是你说的,你可不要后悔。”艾米的眼神渐渐变冷,与苏静静发威时大同小异。语毕,她猛然出击,将最近二师兄白海教她的擒拿手用在了韩燃身上,将韩燃旋转了180度后,手悄然用力。
“啊!”韩燃惨叫一声。
艾米站在韩燃身后警告道:“今天只是小惩大诫,如果你真做出了什么,我向你保证,你肯定会比现在惨一百倍。”说完,松开韩燃转身离去。
韩燃揉着酸胀痛麻的左手,目光又冷淡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