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荣长长的睫毛微微扇动，慢慢睁开双眼，黑亮的眸子中瞬间映出了苏静静的样子。
01
苏静静从教学楼走出来，发现树下正站着一个高大的人，样子与她大师兄简齐有几分相似，便想上前一看究竟。眼看入冬，原本泛着秋意的树木如今也只剩下稀稀落落的枝丫，微风吹动，树枝交错，发出有节奏的声响。
苏静静慢步走到那人面前，谨慎地叫了一声：“师兄？”
原本站在树下低着头闭目养神的简齐立刻睁开了双眼：“静静。”
“你怎么来了？”苏静静难得看到大师兄来学校，自然是惊喜万分。
“我来看看你。”简齐同时提起右手里的塑料袋，“顺便给你带一些你爱吃的。”
“谢谢大师兄。”苏静静开心地接过袋子，也不跟简齐客气。
简齐见状也跟着笑了起来，真是难得一见。
因为下课人多，顾荣一出门就跟苏静静挤散了，好不容易冲出门，站在台阶之上，正好看到了站在树下的苏静静。
“静静。”顾荣也看到了那个万年冰山大师兄的恐怖笑容，赶忙跑到苏静静身边，“怎么一出门就不见了？我找你好半天。”
“大师兄来给我送吃的。”
顾荣赶紧接过袋子，虽然戒备，但嘴上却若无其事：“是吗？大师兄这么早来慰问我们。”
“我是给静静的。”简齐忍不住开口说。
顾荣能够把韩燃气得崩溃，更别说这个闷葫芦大师兄了。他听见简齐如此说，却依然笑呵呵地说：“给静静的，不就是给我的吗？反正她也会分给我。我就提前谢谢大师兄了。”
简齐刚想说话，顾荣却提前开口推着苏静静往前走，说：“大师兄，不好意思，我们在别的教学楼还有课，先走一步。再见！”
“啊？”苏静静傻傻地望着顾荣。
顾荣拉起苏静静的手，犹如举起拳击获胜者的手一般地朝简齐告别，同时示意她：“啊什么啊。跟你大师兄再见。”
“哦，大师兄，再见。”苏静静依然神情迷茫。
跟简齐道别后，印象中今天的课已经上完了的苏静静刚想跟顾荣确认，却发现顾荣也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在一旁郁闷不已。苏静静知道他又是为生意的事犯愁了。
先前，顾荣的夜市摊位一经推出，收益很高，俨然成了夜市里的最佳商户。可惜好景不长，最近市容整顿，取消了夜市，断了他的收入。
“你别难过嘛，摊位没有了，我们再做些别的。反正你这么能干，肯定会有东山再起的一天。”苏静静劝说着顾荣，希望他能够重新振作。
顾荣用手托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我第一次觉得我不靠我那个有钱的爹，也能有一番作为。可是，这船还没到头呢，我就沉底了。”他颓然地说。
“没关系，你头脑这么好，肯定会再想出好点子的。”
“真的？”顾荣斜着眼睛不相信地看着苏静静，“你真的觉得我脑子好？”
“当然了。”苏静静立刻坚定地点了点头，“我从来没有看过像你这么聪明的人。你不仅还了艾米钱，还有了那么高的收益，没有人比你做得更好，我们都有目共睹。”
顾荣听了苏静静的话，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然后伸手揉了揉苏静静的脑袋，把她的头发彻底揉成“鸟巢”，才说：“没想到你这么支持我。”
“我当然支持你啊！”苏静静眨着眼睛，理所当然地说。
顾荣诡秘地一笑。
随着摊位收了，顾荣也彻底闲了下来。趁着周末，他便去苏家找苏静静玩。进门时，发现苏家上下练武叫喊声响彻云霄，所有人都大汗淋漓地站在庭院里打拳。顾荣对这种暴力的举止深感痛心。
“你找谁？”大师兄简齐挡在了顾荣面前生硬地问。
顾荣看了看简齐笑道：“我找静静。”
“静静不在。”
“可我刚给她打过电话，她在家啊。”顾荣摇了摇手机，眼眸里满是笑意。
简齐却依然面不改色地说：“我说不在就不在，你哪里来这么多废话。出去。”
“我不。”顾荣坚定地站在原地，哪怕被简齐推出门，也依然迅速地跑回门口，手扒着门框不松开，“我今天不见到静静是不会走的，你别想阻拦我。”
简齐忍无可忍最终说：“好，今天你要是打得过我，你就可以去见静静。否则，你永远不要踏进苏家的门。”
“唉，我说你怎么总是这么暴力。暴力使人落后，你听没听说过……”
“我没听说过，接招吧。”简齐摆起架势，直接朝顾荣挥起了拳头，那一拳似乎想把对顾荣所有的愤怒都倾泻出来。
顾荣眼疾手快地用旁边的扫把挡了一下，然后飞快地跑到一旁，围着院子绕圈，边跑边喊：“杀人啦！救命啊！谁来救救我？静静！”
“静静”俨然成了顾荣的保护伞，可以跟《西游记》里唐僧的那一句“悟空”相媲美了。
“你有本事不要跑！”简齐人高马大，不比顾荣轻盈，只能跟在后面气喘吁吁地喊道。
顾荣抽空回头朝简齐做了个鬼脸，然后继续向前飞奔：“我不跑等着你杀我？我告诉你，静静最不喜欢暴力的人了。你能不能面对这个现实？”
“我让你再胡说！”
庭院里的一众师兄弟都停下来观望。
简齐赶紧喊道：“你们赶紧帮我抓住他！”
其他师兄弟不敢违背大师兄的命令，赶紧用人墙堵住了顾荣的去路。顾荣怎么推都推不开，只能缩在角落里闭上眼睛，同时透过缝隙偷看简齐是否逼近。眼看着简齐的黑影愈发遮挡住了太阳的光芒，顾荣绝望地紧闭上双眼，不想去见证这一幕。
“大师兄，你住手。”苏静静清脆的声音突然响起。
顾荣立刻睁开双眼，发现穿着运动服、扎着马尾的苏静静已然站在简齐面前与他对视着。
“顾荣是我的客人，你不能这么对客人。”
“可是，静静，师父说过，苏家是不允许陌生人随便进入的。”简齐也振振有词。
顾荣突然探出头来，说：“我算陌生人吗？”见简齐朝他狠瞪一眼，他又将头缩了回去。
“不可以，顾荣是我的客人。大师兄，你不会趁着我爸不在，就想对外人动手吧？苏家武馆戒令第三条是什么？”苏静静瞬间转换成了苏家大小姐的模式，双手背在腰后问道。
简齐低声说：“不许欺负弱小。”
弱小？
躲在苏静静身后的顾荣怎么听怎么觉得心里不舒服。他怎么就成弱小了？他明明就很强大的，好不好？
“我不弱……”顾荣侧身来到苏静静身旁，悄悄说。
苏静静用手肘碰了一下顾荣的肚子，小声说：“你闭嘴！”
“哦。”顾荣摸了摸鼻子，乖乖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总之，顾荣是我的客人，你不可以欺负他。”
语毕，苏静静又对其他师兄说：“各位师兄继续练功，不要分心。”
顾荣见状赶忙又凑到苏静静身旁，同时得意地用目光挑衅着旁边的简齐。简齐微微眯起了双眼，从身旁找来一块方砖，随手一劈，瞬间把砖头劈成两半，红色的粉末跌在了地上，与土地融为一体。
顾荣身体突然一抖，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再次拉住了苏静静的袖子。“你大师兄……一向这么暴力？”他问。
“大师兄是我父亲最早收的徒弟，基本功最为扎实，空手劈十块砖，轻而易举。”苏静静平静地介绍道。
顾荣又抖了抖。
简齐扔掉第一块砖，又从一旁拿起第二块砖，望着顾荣的脸，目光狠厉地将砖再次劈成了两截。
“那个……”顾荣咽着口水，“静静，我们还是出去吧，别影响你师兄练功。”
苏静静却说：“我爸爸今天不在家，让我看家。我今天哪里也不能去。”
就这样，顾荣看着简齐伸手劈砖，心想：这哪里是劈砖，分明是冲着我来的。可是对于简齐莫名其妙的恶意，顾荣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时候简齐根本就是想用武力来镇压他。可惜，当时的顾荣还没有开窍，根本不懂他的意思，让他白费心机。
02
“距离考试结束还有半个小时，同学们注意时间。”
转眼间，大一的第一个学期就到了期末考试阶段。顾荣和苏静静所在的考室是一间阶梯教室，全班四十人坐在一起，空间无限放大，什么小举动都逃不过监考老师的双眼。
“哎，你是来考试还是来睡觉的？”监考老师猛地一拍顾荣的桌子厉声吼道。
顾荣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重新拿起笔：“不好意思，老师，昨天晚上复习得太晚。”
其实是打游戏打了一晚。
“临阵磨枪，早干吗去了。”监考老师不屑地说了一句，然后转身向后继续巡考。
顾荣叹了口气，四处张望了一番，发现大家都在奋笔疾书。他将视线又转回到了自己的试卷上，发现自己蒙着做了填空、选择，分数占大半的简答题还是一片空白。偷偷地转过头去观察那位刚离开的监考老师的位置，然后又去打量坐在最前面老师的精神状态，确定他已经昏昏欲睡后，便壮着胆子从口袋里拿出了小抄——
“你干什么？”
顾荣突然一惊，想收回字条，却已然来不及，只能眼看着那只手将自己的字条从桌下拽出，却无能为力。顾荣千算万算没算到还有巡考老师在各个考室巡考，可是明明有人告诉他期末考试很简单，监考老师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你给我出来！”巡考老师大手一挥，把顾荣的试卷没收的同时，也带他离开了考场。
离开考场前，顾荣转过头，看见远处的苏静静正关切地望向他，甚至是全班同学都停笔在看他。他无地自容地低下头，跟在巡考老师身后离开了考场。
A大的考试准则第一条：作弊者，一律开除，不给机会。
顾荣坐在巡考老师办公室里，紧张地看着巡考老师。等到考试结束，巡考老师让他把班级、姓名、准考证号留下后，才放他离开。
顾荣知道自己这次必死无疑，不敢告诉远在大洋彼岸的父亲，也不敢面对苏静静，便直接放弃了后面的考试，选择逃之夭夭。
第一科考试结束后，苏静静怎么也找不到顾荣。
“艾米，你说顾荣去哪里了？”苏静静一边给顾荣打电话一边焦急地问身旁的艾米。
艾米却目光紧盯着远方，丝毫没有听清苏静静的问题。
“艾米？”苏静静将手放在艾米面前用力地挥了挥，却发现她毫无反应。
望着从考场出来的人，艾米这才回过神，不顾苏静静的问题，一面往前跑一面回头告诉苏静静：“你继续给顾荣打电话，我有点儿事要去办，一会儿我们在寝室会合。”
苏静静点头答应。
“你给我站住！”艾米大吼一声，一众男生纷纷回头。艾米却越过众人，走到了韩燃的面前，认真地说：“就是你。”
“我？”韩燃若无其事地问，“找我有事吗？”
“有，你跟我过来。”艾米拉着韩燃走到了一个偏僻的地方，确定除此之外再无别人后，才问，“顾荣的事，是你做的吧。”
“顾荣什么事？”
“他在考场作弊被当场逮到。”
韩燃突然勾起嘴角自言自语道：“他居然真的相信了。”
“真的是你？”艾米瞪大了双眼问。
这一次，韩燃竟然对艾米直言不讳：“没错，是我。”
“我有没有警告过你，不要去陷害顾荣？”艾米抓住了韩燃的衬衫领子，眼睛里仿佛能冒出火光来。
韩燃却依然临危不惧，轻笑着：“你说你的，我也有不听的自由吧。”
“你还挺有个性的。”艾米怒极反笑，阴恻恻地看着韩燃。
韩燃却掰开艾米紧抓着自己衣领的双手，然后波澜不惊地重新整理衣领，极其自信地说：“我韩燃想做的事，没有人能阻挡。”
“是吗？”艾米仍旧阴阴地笑着，然后突然半蹲下身体，伸出右腿，朝韩燃绊去。
韩燃本能地防着艾米手上的动作，看见她移动，下意识地想挡住脸，却不想她竟然朝自己的下盘攻来，反应不及，狠狠地跌倒在了地上。
艾米见到韩燃瘫倒在地，闷声呻吟着，不由得蹲下身，贴心地替韩燃理了理衣领，悠然开口：“碰巧我也是。”
“是什么？”韩燃的脸刚才撞到了地上，擦破了皮，如今只能捂着脸问艾米。
“我艾米想做的事，也没人能阻止得了。”
望着艾米的背影，韩燃对艾米的身手产生了疑惑。
坐在寝室里的苏静静按捺不住焦急的情绪，只好不顾和艾米的约定，一个人去大街上寻找顾荣。她去了顾荣在酒店的客房，却被告知，顾荣今天刚退了房。苏静静知道顾荣是有心躲她，却不想放弃寻找他。
她穿过学校附近的每一条大街小巷。下午的那一科考试，她已经顾不得了。找不到顾荣，她根本没有心思考试。
“静静，马上就要开始考试了，你在哪儿？”艾米打来电话询问。
“没找到顾荣，我没有心情考试。”
艾米大吃一惊：“你疯了吧？你想跟他一起被退学？”
“大不了补考。”说到此处，苏静静毅然决然地挂断了电话，再次踏上了寻找顾荣的路。她从白昼走到了黄昏，又从黄昏走到了夜幕。原本洁白湛蓝的天空渐渐被黑夜所笼罩，月亮代替太阳从西方升起，将温柔的光线洒向人间。
“顾荣？”苏静静看见一个与顾荣相似的身影，赶忙跑上前去，却发现并不是他。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失望，她却依然坚持。
冬日的寒风刺骨寒冷，苏静静拢了拢衣领，继续在街头前行。她像一只受伤的小动物，执着却毫无方向。没有人关注到街头这个面色惨白、嘴唇颤抖的女孩儿，大家都在诅咒着冷冷的天气，匆匆而行。
苏静静的视线渐渐迷离起来，仿佛天地之间的一切都变得飘忽虚无起来。两种毫无关联的事物，渐渐地产生了一些细小的碰撞。苏静静用手抚了一下额头，只觉得手心发烫。她却顾及不了许多，此刻的她只剩下寻找顾荣这一个方向。
街头的一切都开始晃动起来，在苏静静的眼前，如同发生地震一般天旋地转。她的胃部开始难受起来，每走一步路都异常艰难。
“顾荣，你在哪儿……”苏静静听着电话那端一如既往的提示音，喃喃开口说道。
那端依然是一片静默。
03
当艾米赶到苏静静的所在之处时，苏静静已经接近半昏迷状态了。艾米费了好大力气才叫醒她，苏静静却坚持继续寻找。
艾米生气地朝苏静静喊：“如果找不到顾荣，你是不是打算一辈子都在大街上晃悠，再也不回去了？”
苏静静沉默地望着艾米，说：“我有责任保护他。”
“你……”艾米气得说不出话。
苏静静的手机响起，来电显示却不是顾荣，她却依然接通了电话：“韩燃，有事吗？”她的声音里带着难得一见的疲惫，与往日那个精神抖擞的苏女侠并不相称。
韩燃手插在口袋里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头，眉目之间带着傲然之色：“我看到顾荣了。”
“真的？”苏静静猛地站起身，“在哪里？”
“我把地址发给你。”韩燃挂断了电话。
艾米坐在一旁皱着眉警惕地问：“他跟你说什么？”
“韩燃说他看见顾荣了。”
“他会这么好心告诉你顾荣的下落？”艾米冷哼一声，“我跟你去，我倒要看看他想耍什么花招。”
艾米深知韩燃的为人，所以她可以断定他根本就是没安好心。可是苏静静却执意前往，她也只能陪同。
当韩燃看见陪同着苏静静的艾米前来时，眉毛一挑，故意对她说：“静静真是好福气，有你这么个好朋友。”
“怎么，怕我拆穿你的阴谋？”艾米毫不客气地反击。
韩燃哑然，只能转头对苏静静说：“我看见顾荣进了这个小区。我知道你在找他，所以我就悄悄跟上了楼。走吧，我们现在就过去。”
“好。”苏静静面色惨白地跟着韩燃走。
艾米拉着苏静静的手，发现她的手正不断地渗出汗水。而此时苏静静感觉到自己的额头温度烫人，每走一步，身体都愈发飘忽起来。幸好艾米站在她身旁扶着她。韩燃虽然每次都想扶住苏静静，可每次都被艾米挡了回去。
苏静静跟着韩燃进了这片老式小区，既没有物业也没有保安，人们都可以随意出入。
四处寂静，唯有头顶的一片星辰偶尔闪烁。苏静静只觉得周围的冷空气不停地往她身体里钻，她又朝艾米的方向缩了缩，可依然抵挡不住寒冷。终于走到了楼梯口，因为年久失修，楼道里的灯已经坏了，他们只能摸黑继续前行。
苏静静已经记不得走到了几楼，只记得走了很久，终于来到了房门口。韩燃率先敲门——里面没有半点儿声音。
“谁啊？”许久后，里面才传出一个声音，却让苏静静为之一愣。因为那是个女声。房门被推开，从里面走出一个人：“你们找谁？”
苏静静虽然头脑有些混沌，可她依然记得这个女生的脸。哪怕她现在刚洗过澡，头发还湿漉漉地披在肩上，可苏静静依然认得她那张标致娇俏的面孔。开门的女生正是顾荣曾经心心念念的追求对象——秦菁菁。
秦菁菁刚洗过澡，穿着粉色的睡衣。
韩燃轻咳了一声，然后问：“顾荣在吗？”
“你们是……”
“我们是顾荣的朋友。”韩燃说。
“哦，他在，不过已经喝多了。你们进来吧。”秦菁菁侧过身，让苏静静她们进去。
屋子是一室一厅，装潢普通，大多以粉色装饰。苏静静走进卧室，发现顾荣正躺在铺着粉色床单的单人床上，喝得烂醉，不省人事。
苏静静吃力地走到他身边蹲下叫他的名字：“顾荣？”
顾荣微微睁开双眼，望着眼前的人，开口叫道：“菁菁……”
“来了。”秦菁菁赶忙跑到顾荣身旁，把一旁的苏静静挤开，亲昵地用手摸着顾荣的脸，充满爱怜地说，“我在呢，怎么了？”
“我头疼。”顾荣扶着头，惨兮兮地说，“我想喝水。”
“好，我去给你倒。”秦菁菁站起身，又看向苏静静一行人，“他现在醉成这样，应该哪儿也去不了了。你们既然已经知道他在这儿，也可以放心回去了。我会照顾他的。”
“既然这样，静静，我们走吧。”韩燃凑到苏静静身旁劝道。
全程艾米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打量着韩燃和秦菁菁。
“菁菁……”顾荣又叫唤道。
苏静静看着忙前忙后的秦菁菁，最终低下头，离开了秦菁菁的家。
离开秦菁菁的家后，苏静静眼里有着难以掩饰的失落。她身上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感。她觉得自己有些撑不下去了。顾荣的每一次开口，都好像是一把刀，字字刺入苏静静的心。苏静静曾经有一种感觉，她觉得顾荣是喜欢自己的，可是现实却残酷地告诉她：那只不过是一种幻觉。顾荣喜欢的，由始至终，都是秦菁菁，而不是苏静静。
陪同苏静静的韩燃适时开口：“我和顾荣从小就认识。他从小就是这样，喜欢像刚才那种女孩子。可是我却不喜欢。我有的时候真是搞不懂，顾荣的心里在想什么，总是去做一些伤害关心他的人的事。”
苏静静默默地往前走着，一路无话。
“顾荣只关心他喜欢的人和东西。他不喜欢的，不管是人还是东西，看都不会多看一眼。以前有一个女孩子暗恋他，只是因为他不喜欢她，他就对人家冷嘲热讽，当众把她的情书读了出来……”
艾米瞪了韩燃一眼：“你闭上嘴，消停一会儿不行吗？”
韩燃无辜地耸了耸肩：“我只是在说事实。”
“我管你说的是不是事实，你要是再多说一句话，信不信我把你的下巴卸下来？”艾米威胁道。
苏静静拉住艾米的胳膊，声音微弱地说：“没关系，韩燃说得没错……”话还未说完，苏静静便闭上了眼睛，昏迷过去。
“静静！”韩燃赶忙接住了即将倒在地上的苏静静。
艾米终于忍不住爆发：“你少说点儿话会死啊！”
“赶紧去医院。”韩燃将苏静静拦腰抱起，快步走到马路上去拦出租车。
艾米赶紧跟上韩燃的步伐，她知道，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
昏迷的苏静静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这个梦，仍然是关于顾荣的——
周围一片洁白，像是有无数张白纸铺在了地上。房间中央有一张床，上面躺着睡着了的顾荣。苏静静蹑手蹑脚地走过去，生怕吵醒了他。她蹲在地上，悄悄地凑近他。顾荣长长的睫毛微微扇动，慢慢睁开双眼，黑亮的眸子中瞬间映出了苏静静的样子。
“菁菁……”顾荣喊道。
苏静静一慌，发现那瞳孔里的人影并不是她自己，而是秦菁菁的脸。她惊恐地望着四周，发现寂静无声。再一转身，就连躺在床上的顾荣也不见了。空旷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赤着脚的她。空中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顾荣只关心他喜欢的人和东西。他不喜欢的，不管是人还是东西，看都不会多看一眼。”
苏静静惊慌地想捂住耳朵，可那个声音依然拼命地往她心里钻。四周突然变得黑暗起来，苏静静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听见那残存着的韩燃的声音……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