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竹马和一见钟情该选择谁？
聂天逸：一见钟情。
夏汐：青梅竹马。
莫小薇：能不能不做这样的选择……
芭儿：劈腿吧。
众人：……
小提示：尽快地做出正确的选择，才是减少对彼此伤害的最好办法。
#01
“哎，芭儿我和你说啊……”刚想要发发牢骚。
“等下再说……我要去楼下一趟。”没想到对方却也是一副火大的样子。
还没有找到机会开口询问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就跟着芭儿到了楼下初一某班级的教室门口。被叫出来的女生是陌生的面孔，似乎还有些没睡醒的样子。
恐怕又是刚刚趴了一整节课吧，小薇心有戚戚焉。
只是毫无预兆的“啪”的一声——
一封信被拍在了女生的脸上。
“喂，你要不要脸啊！”
这下好像不清醒过来不行了。
用全校震动形容那件事的效应，似乎有些夸大其词，但是芭儿的彪悍形象确实是自那时起在全校同学的心目中得到了确立。
其实过分的话也就只是那几句。
“你要不要脸啊。”
“小小年纪就学别人写情书。”
“‘夏汐同学，我想要和你在一起。’拜托！也不看看自己的样子！”
但据说那之后一整年再没有低年级的女生敢给小薇班上的男生递过情书。即使老师也得到了一些风声，可是对于年级排名第一的芭儿，也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这样做会不会太过分啊？”事后小薇不安地问芭儿。
芭儿却没有丝毫内疚的样子：“有什么啦，夏汐是我们三人小分队的啊。才不能让外人抢走呢。”
着实羡慕芭儿那敢作敢为的性格，那是三个人关系还单纯到不分彼此的时候。
怎么又想起初三的事情来了，小薇努力地摇了摇脑袋，第十次看了下表，还有五分钟下课。唉，一天中最美好的清早为什么就非得上数学课呢。
“喂，小薇，老头盯你好久了。”旁边的同学发出善意的警告。一抬头，老师果然正频频朝她的方向看来。小薇刚想作势专心状看书本，手机却又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惨了，因为是第一节课居然忘记了换成震动。
“不要啦～不要找我啦～～”娇滴滴的女声短信彩铃随着四周的窃笑响起又结束，讲台前的年迈的数学老师推了推眼镜，眉宇间的纹路看上去似乎又深了。
“莫小薇，你上来写这道题。”
完了。
尽管不断地有好心的同学在下面用相当清楚的音量报出正确答案。但是，数学最重要的还是过程。
过程啊！没有过程我写啥！
莫小薇怀着极其悲壮的心情走上了讲台。
脚步落下的时候，教室里突然有了一瞬的安静，老师略带讶异地叫出了另一个名字，只是时机有些微妙。
“夏汐？”
回过头，男生正举起手臂，神态自若。
“老师，这道题我会，我来写吧。”
少年与小薇在狭窄的走道里擦身而过。夏汐并没有看她，只是径直走上了讲台。
小薇回到座位上，望着他正在书写的背影，暗自在心中猜测：他这么做，我可以理解为已经原谅我了吗？
然而下课时，男生和另一个女生的匆匆离开又仿佛在说她的猜测并没有什么道理。
#02
把小薇推上讲台的短信，是艾伶司发来的。因为一直没有得到回复的缘故，那家伙在下课后便自己跑来了。
“哎哎哎，你怎么啦，网上也不理我，发短信给你也不回。”
“托你的福……差点就被数学老头请去喝茶啦！”
面前的艾伶司还只是初二的学生，有着一头自然卷曲但却柔软的短发，以及略带稚气的清秀五官。嘟着嘴巴的样子，常常令小薇觉得有让人想要加入“正太控”这一变态人群的危险。
虽然明知道好奇心要不得，还是抱着随便问问的心态委托新闻社的小伶去查关于聂天逸被芭儿所要挟的秘密，谁叫那个家伙总爱号称将来不进情报局就称霸狗仔队。
但实际上这次他并没有带来什么收获。
什么根据动漫社的姐姐A透露的，聂天逸对夏汐的态度不同寻常的情报。以及，根据聂天逸同班女生B爆出的，夏汐曾在聂天逸家过夜（同行还有其他班上3个男生）的不为人所知的内情。根本谈不上什么可以被要挟的秘密嘛。但，倒也有令人在意的事——
“最后，是爱你的小伶自己查出来的情报！”
“咳，那个前缀的可以省略了……”
“聂天逸的妈妈是模特，你知道的吧。”
小薇点头。
“她曾经和有妇之夫闹过绯闻，你知道吗？”
小薇摇头。
“虽然对方的身份一直没有被揭开，但还是闹得沸沸扬扬的，甚至传出了要再婚的消息。最后这段关系好像是不了了之了，但聂天逸学长正好是在出绯闻的那段时间，从家里搬出去的。我想这两件事，应该是有点关系的吧？”
哎？这就是那个人所难过的事情吗，他的母亲，竟然是第三者？！
#03
一整个下午，小薇都沉浸在天逸的母亲竟然是第三者的震撼中，直到某人把“魔爪”缠在她的脖子上，强行把她的魂拉了回来。
“宝贝儿，周末来我家补习吧，我妈又把她学生请来了。”
“唉唉，我幼小的心灵可经不起那些高材生们的摧残。”
“你都已经阅尽千帆，身经百战了，还怕什么啊……”
“……对对对，再这么下去，我就要变残花败柳了。”
芭儿的妈妈是大学里的教授，周末常有把自己的学生拉到家里给芭儿补习的“福利”。而芭儿总爱拉着小薇一起，一起享受“福利”的折磨。
嘴上百般的不情愿，到了周末小薇还是乖乖地去了芭儿家。毕竟数学是自己的马赛克科目，大考前佛脚总还是要抱一抱的。
初中时虽然不愿像芭儿那样花心思在学习上，但是两个人的成绩总是差不多的，很多时候小薇甚至略胜一筹。但到了高中，芭儿依旧是优等生，她却变成了偏科生的典型。
两个人的差距似乎越拉越大了。
每次遇到解不开的题目时就总想问问好友，如果有一天，你还是好学生，我却变成吊车尾，你会讨厌这样的我吗？即使你不会，你的母亲，学校的老师，还有你身边的那些优等生朋友，他们会容忍这样的我吗？
当差距扩大成无法弥补的沟壑，我们就不能呆在同一个容身之所了吧。
唉～如果世界上可以没有数学，那一定会比现在美好上一百倍吧。
两个小时的补习结束，小薇觉得自己的头显然比来时重了一百倍，太阳穴涨涨的生疼。
刚站起来，想找本闲书看看，就被人拦住了去路。
“小薇啊，好久没来了啊。最近成绩怎么样啊？前几天你们才小考过吧？”挡在面前的是芭儿的妈妈。
“啊，那个，考得不好啦。说出来，阿姨也要取笑我了。”
“哎呀，你别谦虚了，我都听芭儿说了，你这次英文又比芭儿高吧，真不知道那个孩子平时英文课都在干什么，叫她平时多听听英文说了几次都不听，小薇你可要多帮帮她啊。”
“芭儿英文已经很好了，我这次考得高不过是侥幸。”
“考得好就是好嘛，有什么侥幸的。是不是因为精力都放在英文上了这次数学才考了不及格啊，下个礼拜也来阿姨这里补习补习，多做做题，会好的。”
小薇被堵的哑口无言，这还真是芭儿妈妈擅长的“温柔一刀”。自小开始，小薇就对这个爱把芭儿从这个补习班拉到那个补习班的妈妈有着心理阴影。
每次见面几乎不离那几句话——
“小薇啊，最近考得怎么样啊。”
“小薇啊，你最近还在看闲书吗？可不要借给芭儿哦。”
“小薇啊，芭儿最近要温习哦，你别老带着她乱跑哦。”
……尤其在高中小薇的成绩下滑以后，她就更不愿意来芭儿家了。对于芭儿妈妈这种笑里藏刀的态度，她实在难以消受。
我惹不起，总躲得起吧。无奈也有躲不掉的时候。
“不过，小薇你生得漂亮，不像我们家芭儿，漂亮的小姑娘就算学历不高将来找工作也好找啊。哎，像我们家芭儿这样的就只能靠后天努力了。”
“妈！人家小薇难得来一次，你少说两句行不行啊！小薇，我们进去！”
芭儿无视母亲因为她的话变得有些阴霾的脸色，把小薇拖进了自己的房间，重重地锁上了门，长舒一口气。
“什么找工作嘛，离我们还遥远得很呢。”
懒得开灯，芭儿摆了一个大字就往床上一倒，夸张地做出四肢被床垫弹起的样子。
原本对芭儿出卖自己的成绩稍有怨念的小薇也被惹笑，干脆也躺下把头靠了过去。难得的清净，也是两人间的少有的片刻沉默。
“想什么呢，你？”
“我在想，等我找到工作，能独立的那天，我一定要搬出这个家，租或者买一套房子都行。”
“因为你妈？”
“还能因为谁。”
“你会恨她吗？”
“恨？谈不上吧，我家的情况你也知道的。没有赡养费，我妈又不肯再婚，想方设法也就是为了我出息点。真要恨也恨不起来。”
小薇听着芭儿的叙述，为她心疼起来，只能轻轻拉着芭儿的手说：“那如果你搬出去，我也搬来和你一起好了。”
“真的？那可说好了哦！将来我们两个一起，只要一间小房子就好了，一间卧室可以放两张床，有一个小厨房，还有卫生间……”芭儿边说边想，一间小小的公寓就逐渐成形了。
“还要有电视、电脑，能上网！嘻嘻，约定好了！”
“嗯，拉钩。”
黑暗中，芭儿对着天花板，反扣着双手，手指交叉地伸展着手臂，小薇也把一只手凑了过去，展开的五指之间，仿佛隐隐透着光芒，在放大的瞳孔中，老旧电影屏幕般不断地闪回。
“芭儿，你说如果我们能回到过去，那该多好啊。我们三个，就不用像现在每天都这么多烦恼了。”
“……回到过去吗？”芭儿似乎真的在思考如何回到过去一般，忽地就没了回应。
小薇扭过头去，没有光线的房间里，对面的侧脸被吞噬得只剩下几笔晕开的轮廓，唯有眼里闪烁着微弱的光向着天花板。突然想起那天昏暗影院里的聂天逸，仿佛想要哭泣般的侧脸，竟是惊人的相似。
她和聂天逸现在怎么样了呢……
“你以为是周杰伦的歌啊，回到过去……说回就回啊！你想得倒美了你！”小薇的问题还没有问出口，原本沉默的芭儿突然一个翻身，直攻小薇的软肋。
原来刚刚是有预谋的！
“哎！哈哈……痒死我拉！STOP！……哈哈……你这是性骚扰……哎，你！鄙视！不准笑了！口水都喷我手上了啦！抽——飞——”
#04
开灯的那个瞬间，我一下子什么也看不见了。
你说那是因为习惯了黑暗的瞳孔在光线下开始收缩，造成的暂时性失明，是为了保护我们的眼睛。
所以我没能看清你那时的表情。
没有看到你并不是真的笑着的，没有分辨出你流下的眼泪，更无法听到你在心中的感叹——
“即使是过去也尽是些痛苦的事情啊。”
#05
小薇真的觉得恋爱能改变一个人的习惯。
就好像她喜欢上了聂天逸。为了追着男生的影子，万年运动白痴的她，居然跑去加入了田径社。
还每天参加5点就开始的晨练，只是为了能够见到他，说一声早上好。
运动的同时还开始节食，只是因为男生无意说了喜欢骨感的女生。
最终导致在操场上昏倒却还是丝毫没有悔改的意思。
男友出国以后，突然开始恶补法语的姐姐也曾经和她说过，如果什么都不做那这段远距离的感情迟早会走到终点的，为了喜欢的人改变自己，并不是勉强，而是顺从自己喜欢他的心情。每个女孩子喜欢上了一个人都会开始这样的义无反顾吗？或许更多地是变成了一种悲壮，莫小薇在犹豫着是不是该递交退社申请的时候是这样想的。
可是社长大人显然不明白她心中的苦闷，直接把还在踌躇的她拉到了起跑线上。
双腿逐渐失去了知觉，跑道似乎延伸到了世界的尽头，不，是宇宙的尽头，只有她在独自奔向未知的终点，如同不可预期的单恋一般。
最令人沮丧的是，某人几次轻松潇洒地从她的身边超过，提前她半小时就完成了全部的训练。然后悠闲地在跑道旁边帮她数着圈数。
喂，给点偷懒的机会好不好……
长跑结束后，还有社团的保留项目两人三脚。
起跑没多久，聂天逸就毫不留情地指责她：“新人，你根本就不行嘛。”
“行了就不是新人了！”小薇不禁哀叹为什么自己非要和零默契，不，是默契为负数的聂天逸分为一组。
“第一名的奖励可是社长开后门拿的一个月份的假条，不要拖我后腿。”
“我已经尽力了，HP为0了，你知道什么是HP为0吗？”
本来就不擅长跑步，现在还失去了一条腿的控制权。她对两人三脚这项在漫画里看起来很萌的运动已经彻底绝望了。身边的天逸却还迈着大步向前跑着，小薇一个踉跄，就要和大地展开一次激情热吻。只是泥土的触感比想象中柔软许多，带着热度，瞬间仿佛灼烧般地，高温就直达了心脏。
是人类的体温。
莫小薇被搂在了男生的身侧，零距离地与他贴在了一起。行进的速度加快了起来，对她来说，更像是被男生挟持着，冲向了终点线。
“真是个麻烦的家伙，搂紧点。再摔可顾不了你了……喂！不是脖子，你想勒死我吗？”
用那样丢人的姿势一路跑到了终点。虽然得到了第一，但真是毫无成就感可言。
然而使莫小薇更加沮丧的是，尽管自己在大家面前做了如此丢脸的表现，但被聂大少抱过终点的时候心里居然还有一丝窃喜。
心情越发的低落了。
“聂大少实在太没人性了！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嘛。”
莫小薇捏着仅有的从天逸那里辛苦抢来的两张请假条，坐在天台的角落里，高出地面许多的管道的影子遮挡了她原本就相当娇小的身体。
“你又在和自己说话了？”
心脏好像随着声波的起伏突然收缩，抬起头，少年像是平日里的自己一样坐在离她最近的管道上，无声无息地仿佛凭空出现一般。
“你来做什么？”莫小薇没好气地问。
“你又是来做什么？”问题又给丢了回来。
“我来纾解压力。”
“压力吗？我想我大概可以理解，哈哈。”
少年肆无忌惮地笑起来，让小薇气不打一处来。那家伙居然又嘲笑自己……今天跑到终点的时候他也是这么笑的！
“有什么好笑的，每个人都会有压力吧。”
“是啊，每个人都会有……你不坐上来吗？”没有预兆地，少年向小薇伸出了手。逆光下身体半边的轮廓溶化在空气里，隐约可以看出金色的弧度。小薇怔了怔，脑袋里突然产生了奇异的妄想，好像眼前的少年将要打开一扇通往异世界的大门，引领自己到一个未知的空间。
“发什么呆啊。”然而不等她犹豫，少年弯下腰来，伸长自己的手臂，指尖擦过女生的手心，握紧，生出一股力量，在她还没有来得及思考的时候，就把她从角落的阴影里拉了出来。
突然过于耀目的光芒，一瞬间思维停滞，大脑里一片空白。
好不容易才坐定下来，两个人挨得很近，近到小薇甚至怀疑聂天逸可以听到自己那大得吓人的心跳声。
“你有什么压力啊？”偷偷望着少年的侧脸，开始寻找话题。
“你的又是什么呢？”喂，不带老是这样把问题丢回给她的吧。
“是我先问你的吧！像你家世好，成绩好，样样都好的人还有什么压力啊？”
话刚问出口，就突然想到了他母亲的事，惴惴不安地看了少年一眼。
对方没有回答，只是笑。
小薇皱眉：“你总是这样，时时都是笑着，却又好像很难过的样子。”
仿佛被小薇说中了，少年的笑容凝在了脸上，他没说话，只是看着小薇，用某种探究的眼神。
“虽然你说我不了解你，但其实你和我的一个朋友很像。”小薇此刻所想的是芭儿，“你们都喜欢把难过的事用其他表情掩盖过去。无论遇到什么事都笑着，让别人觉得你们什么都不在乎。可我知道，并不是这样，她其实是个很敏感的人，她心里很痛，只是不会去表达她的难过。有时候明明是想哭的，却还是笑着，每次见她这样，我就难过。虽然我一直在她身边，可我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看着她故作坚强，看着她被人误解，那些人根本不知道她经历过了什么，也不知道她痛在哪儿……”
想到过去的事，眼眶酸涩起来，小薇的话没有说完，就被一双手臂环在了怀里。少年的下巴抵在她的头顶，声音从头顶低低地传过来。
“别说了。”
小薇对这样的发展措手不及，脸颊贴在少年的胸口，可以听见皮肤下有力的心跳，她不知道少年为什么要阻止她说下去，只是没多久，就又听到了熟悉的轻浮口吻：“你对我还没死心吧？”
“你！”想要推开他，男生却先放了手。一下失去怀里的温度，就突然感觉冷起来。
“没死心的话，要我脚踏两只船也可以哦。”少年的语气仍旧是那么漫不经心，然而就只这种漫不经心，在小薇的心里慢慢地抓挠，使她无法保持冷静。
“……芭儿说，她知道你的秘密。”
“那又怎么样呢？”
“我猜，也许她知道你妈妈喜欢的人是谁。”
天逸颇有些讶异地看着女生，笑意凝结在了脸上。他许久没有说话，再开口地时候陡然冷漠了起来：“你有这个心思不如去关心关心你的好朋友吧，虽然你刚刚说‘他们’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但你又知道什么呢？最好的朋友，你除了会哭，还能为她做什么呢？”
他侧过脸看她，目光撞出了火花，小薇心里像是燃起了一把火，她一下站起来。
“你知道吗？也许你是知道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可是你又知道她所有的事情吗？”
少年被问的一怔。
“我和她认识十年，这十年中几乎三分之二的时间我们都在一起。没错，我是不知道她的所有事，但我有自信，我了解她，我比这个世界上大部分人都了解她！”
少年又笑了，可是这样的表现，只是让小薇觉得心里的那把火越烧越旺，像是随时会从身体窜出来：“喂！聂大少！你说我不了解你！那你像你这样总是把自己藏在笑容后面又算什么？你给过我机会好好了解你吗？”
恼怒，惊异、迷茫和歉疚一一从天逸眼里闪过，他的眼眸深处也有什么烧了起来，然而他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就转身离开了。
#06
“这么说，你还是没退社？”
“嗯。社长说反正马上期末考试了，社团活动也暂停了，让我再考虑考虑。而且如果现在就这么退社了，简直就像在自白我加入田径社就是为了……那谁谁。”
颇有些沮丧地回到教室，被芭儿追问起今天退社的结果，虽然之前勇气大爆发了一回，小薇发现她只敢在没人的地方胆大。
现在连提起他名字的勇气都没有，每次那几个音节要出口的时候都会有喉咙被什么哽住的错觉。
一瞬间的犹豫，便胆小了。
“那你和夏汐最近怎样？”
这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虽然夏汐同学即使被好事的男生堵在厕所里也还是坚定地否认在和现任学生副会长温婷交往，但却总是摆出一副和小薇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
“我们只是很好的朋友。”现在居然被夏汐用在了温婷身上，原本该是自己的台词吧。
这小子也牛了……
“哎，不要担心啦。汐仔都说了没和她在一起，只是二报娘单方面的。”
“单方面吗？上次还很紧张跑到我这里来澄清说操场的事不是二报娘做的。那天，我还听他叫她‘婷婷’呢。”
“是吗？他真这样？那我要去调查调查了……”芭儿凝神想了想，马上又发挥了极速变脸的绝技，嬉皮笑脸了起来，“你现在才知道吃醋啊，会不会晚了点啊！”
“谁吃醋！芭儿老是帮夏汐不帮我。伤心了。”
“我是同情弱者。放心咯，汐仔的事包在我身上，保证你们合好拉！”
“我可没想要他合好！”
确实没有想过要和他和好。就好像不会去想象地球上没有空气，或者晴空上没有太阳，莫小薇也从来没有想到过，两个人之间竟会有现在这样“需要和好”的情况发生。
当然，不仅是夏汐，莫小薇也不想被芭儿丢下，在加上之前芭儿妈妈的刺激，不奋发好像都不行了。班主任建议她报名暑期的夏令营，西中每年都会举办这种培训性质的夏令营，合宿制的，除了在校生，当届录取的学生也能参加。
老师被人叫走了，只剩下小薇留在办公室里老老实实地阅读关于夏令营的资料。桌上的夏令营报名表和相关档案堆的乱七八糟，大概是之前递交表格的同学都没有太注意。
用不用这么拼啊，他们才高一而已！莫小薇一边感叹，一边将上面一叠报名表挪开，整理起来。
“哎？还有去年的名单啊……”她只是随意地扫了一眼，就发现了几个熟悉的名字。
白尔雅、夏汐、聂天逸。
小薇还记得，去年暑假她刚从外地回去，就接到芭儿父亲去世的噩耗，可是谁都没有和她说过什么夏令营的事啊。
莫非，有猫腻？
#07
这件事如果放在过去，最好的途径就是直接问夏汐。
这个清爽得让人嫉妒的家伙，从来不会小薇面前隐瞒什么。
可现在呢，小薇却没那个信心。
虽然表面上一副不经意的样子，随意地瞄了瞄又一张被扔到男生桌上的纸条上，但要是目光也有热度的话，恐怕那张纸条也该给小薇直接点燃了。
真想大吼一声，二报娘你可以适可而止了。
算什么嘛，纸条传了一张又一张，又不是没有手机，非要用这么古老的手段吗？
秀给谁看？什么目的！
总有种明知道虫子从身上爬过还不能去拍的感觉。
“莫莫，莫莫！有人找哦～”
“啊……哎？”
还没来得及爆发出来，目光又随着传话人的手指，移到了教室的门口。一抬头，迎上的是艾伶司天使般的笑容，和小薇第一次逃自习在楼顶碰到他那时一样。
“不好意思拉，最近家里的事情很多，可能暂时没时间调查了。”小伶一脸歉疚的表情，提了提肩膀上因大得有些过份而渐渐下滑的书包。
“又要早退？”小伶的身体不好，早退也是家常便饭，只是他这个样子，让小薇很担心，“身体没事吧？”
“没事没事，只是可能要休息到考试完了。”
“那就考完碰个头咯？”小薇叹了口气，她并不是真的期望小伶去查到什么，只是想要一个能够说话的对象。回头望了眼教室，看着教室里“蠢蠢欲动”的情形，等下又该花上很多时间解释了。
小伶乖巧地点点头：“那，期末考试最后一天，我在老地方等你。”
“嗯嗯，知道的。”
“不见不散哦！”
“嗯！”
回到座位上，好不容易打发了那些好奇宝宝和业余狗仔。但艾伶司这么一来，小薇就更没有心思看进半点复习内容了。
哎，逃课算了。
“喂，要不要一起逃自习？”不是吧……谁和她有心灵感应啊。星星眼！
“切，你啊。”居然是夏汐那个家伙。
怎么，不和二报娘传纸条拉？你的婷婷可需要你呢。不满的话刚想要说出口，却又被男生接下来的发言，吓了回去。
“不如去约会看看。”
#08
不如约会看看。
在夏汐同学逃课约会的宣言冲击之下，小薇直到被拖到大街才从半失神状态下摆脱了出来。
对于夏汐这个乖宝宝来说，逃课，或者约会，都不像会从他的嘴巴里说出来的词，更不要说这还是那个正跟自己冷战中的夏汐了，总觉得今天的他似乎有些不同。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微妙的陌生感，被牵着的手竟然也逐渐有些发烫了，连心脏也开始跟着跳快了起来。莫小薇，你怎么了？镇定镇定！牵手什么的，又不是第一次。
小薇自己也觉得有些可笑，在两个人真正约会的时候，她才发觉那些所谓“约会”的事情，在很早以前都被她当作很普通的事和夏汐一起实践过很多遍，逛街，看电影，去她最爱的甜品屋……冷的时候也会把手塞进男生的口袋里，累的时候也会把头靠在男生的肩膀上，因为扭伤脚踝让他背过几公里的路，也有生他的气把他一个人丢在寒风里苦等的事迹……
其实一直都在对他发脾气，任性撒娇，但却完全没有自觉。仅仅因为他是自己身边最可以信赖的男生吗？
唔……用脑过度，好像会早衰哦……还是不要太过认真去想为好……
“莫小薇！”
“啊，哎？”
“拜托，你大小姐，我们第一次约会你就神游太虚，你也太刺伤我了。”
男生故意做出很受伤样子，却掩饰不了小薇再熟悉不过的温柔，“不过，这也确实像你会做的事呢。”
“-_，-总觉得你这话明褒暗贬。”
“你想太多，我根本就没想要褒……”
几句斗嘴令小薇的心情稍微开朗了一些？这才想起来，之前两个人好像正在冷战。
可是已经迟了，原来开口交谈竟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情，之前互不理睬的那些原因，转眼也变成了无聊的坚持。
毕竟是认识了那么久的朋友了，不会因为一件两件事就发生什么改变的吧。
比起聂天逸，也许她还是适合汐仔这样会温柔对待自己的人吧。这样的想法不自觉地冒出来的同时，小薇并没有注意到她始终在惦记那个总爱刺伤自己的人。
小薇一边舔着夏汐给她买的草莓冰淇淋，一边感叹着男生的胃究竟是什么构造，可以把冰淇淋一口吞掉。
“冰淇淋给你吃真是可怜，没有实现它的社会价值。”
“哪里可怜？”男生哭笑不得。
“本来应该给人这么一口一口细细品尝味道的……”小薇轻吮了几口冰淇淋，“不，是kiss哦！在kiss中慢慢融化，多浪漫。而不是被你‘啊呜’一口就直接掉胃袋里去了。”
“你还真会幻想……kiss啊，我们小时候也做过啊。”
“……什么啊……谁，谁和你kiss过啦？！”这么说来好像小学一年级的时候确实有过，不过……不过那仅仅是小孩子之间笨拙的表示喜欢的方式罢了。
“哎哎哎，你就这样不认账了，那可是我的初吻啊。”
“什么呀！小时候的事怎么能算啦，那时候又不懂！照你这么说，难道我的初吻还要算给你吗，我才不要！”因为紧张而变得絮絮叨叨的。
“是吗？”
“当……”捕捉到男生眼睛里的那一丝危险的时候，已经晚了。
下颚有些粗暴的被抬起。
口腔里是香草冰淇淋的味道。
“那么这次的该算了吧。”被推开的男生，脸上是相当认真地表情。
#09
6岁的时候以为亲吻就能生出小孩。
10岁的时候学会拼K-I-S-S。
16岁的时候才知道什么是接吻。
潮涌声漫过肩颈，充斥了双耳。
近乎让人窒息的，不断汹涌着的香草海洋。
#10
终究没有敢把下午的课全部翘光，但是其实回去学校上课也只是做无用功罢了。
经历了那短暂却又漫长的一刻之后，小薇的思考能力似乎已完全被夺去了，好不容易回过神的时候已经什么课都下了。
就连什么时候教室里的人已经走光了，只剩芭儿陪坐在她的身边，她也没察觉。
“哎，小薇。你怎么了，和夏汐没合好？不会吧，我明明叫他霸王硬上弓的啊……”
“……嗯……算，算合好了吧。”小薇依旧恍惚，没意识到芭儿后半句里的真相。
“哈哈，合好了怎么还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啊。”
“那是……”和夏汐kiss了这样的话我怎么说的出口啦！小薇的心里开始不停地飙泪。倒也巧，“肈事者”在这个时候擅自出现了。
“那个，对不起。”
“哎，你怎么对不起小薇了。”芭儿似乎嗅到了空气里暧昧的味道。
“那是你的初吻吧……”夏汐像是不知道要怎么表达自己，欲言又止。
时间像是在这里停了停。
“……你们还真是进展神速！我可不做电灯泡了，先闪了，bye！”第一个作出反应的是芭儿，她迅速地收拾好东西，头也不回地奔出了教室。
“等下，芭儿。别丢下我啦！”芭儿走得太急，小薇想拉也拉不住，想追，却又没办法无视眼前的夏汐。
尴尬的沉默。
小薇小心翼翼地垂下视线，避免撞上男生过于炙热的目光。即使不接触，她的脸也已经是足已烧伤人的热度了。如果就这样把她烧成一堆灰消失在男生面前倒也好……
产生这样的想法，连自己也觉得太过懦弱。
小薇，勇敢点。不就是一个吻嘛！可是……却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揣测着对方的想法，却不知道对面的少年也和她差不多无措。终于还是男生先忍不住，双手扶上了女生的肩膀。
“小薇，我……”“夏汐！”
夏汐的话因为第三者的闯入而中断。温婷站在教室的门口，脸上是惊恐或是哀求，在黄昏的逆光里让小薇分辨不清楚。
一秒种，两秒钟，三秒钟……小薇感到双肩上的重量随着某种温暖渐渐得远离了自己。
最终那个放课后，因夏汐跟随温婷的离开，由小薇孤单地拉上了帷幕。
只是小薇始终无法忘记夏汐临走时那个欲言又止的表情，最后变成了触不到的寂寞，寥落的消散在黄昏门口最后一道光线下。
“哭了？”门口再度出现的人影是那个她现在并不想见到的人，“真受不了，你怎么这么爱哭？”
“喂，别哭了，再哭就吻你了哦。”
“你喜欢的人要吻你了哦。”
啪的一声，男生的脸颊上多出了一片绯红。小薇警戒地瞪着他，手还举在空中。然而男生却不怎么生气的样子，只是抚摸着自己的嘴唇孩子气地笑出来。
“怎么样？我是不是比夏汐的技术好些？”
顿了顿，又不怕死地抚上了女生的脸颊，语调温柔得几乎要溺死人：“还是凶巴巴的样子适合你一些。”
#11
不知道该说是小薇的幸运还是不幸。
回家翻日历的时候才醒悟到，没几天那最可怕的期末考试就要开始了。
现在无论是关于那些秘密，还是自己乱成一团的心情，都只能给期末考试让道。可以毫无顾忌地堵上脑袋里那些高低不一闹个不停的管风琴音管，假装自己只是一个塞满数理化abc的考试机器。
考试历时三天，教室里也难得地出现了即使下课人也留得相当齐全的热闹场面。对答案，准备小抄，讨论着考试的范围或者是作弊的方法。
已经不止一次的看到身后长相介于谢霆锋和葛优之间（可以说是相当微妙）的男生在他的磨砂尺面、橡皮四侧上奋笔疾书。实际上，自己也在之前的小考中和中国移动联手帮助过不少发给她SOS短信的好友。
还好她一向品行良好，伪装也相当成功，老师一般不会特别注意，之前的考试也没出什么岔子。只要熬过这最后的三天，就能看到假期的曙光了。
莫小薇，加油啊！小薇暗暗给自己鼓劲。
最后一天考的是英文，提前了20分钟把修改好的作文誊写到了答卷上，小薇倒开始对考试有一些恋恋不舍了。脑子里的音管们似乎又开始有了乐器之王的自觉，开始自发地把周围纸张与笔的窸窸窣窣当做伴奏，在小薇的脑袋里唱起了“回忆之诗”。
最早的操场上被写的告白大字报。
芭儿不肯透露的聂天逸未解的秘密。
夏汐和温婷的之间她所不知道的牵绊。
去年暑假的夏令营。
还有不久前那两个吻。
生活怎么好像变成了一本推理小说。走到哪里都是谜团，身边的每个人都是可被怀疑的对象。无论推出何种结论都会被作者鄙夷地道出，你的修行还远远不够呢。
你逃不出我设下的局。
头大的时候，口袋里手机又突然振动了起来，这次哪位仁兄又需要帮助了呢，看来人缘太好也是一种罪啊。
小薇摸出手机，低下头想打开看消息。
突然出现的阴影。
想把手机放回口袋，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液晶屏幕上又投下一重阴影，接着是熟悉的严厉的声音——
“莫小薇。”
从小薇手中取走手机的是正在监考的英文老师。
#12
走上天台，夜风肆无忌惮地贴着皮肤灌进校服。莫小薇打了个寒颤，发现夜色已经笼罩了校园。
艾伶司信守了“不见不散”的承诺，在楼顶上折着纸飞机。
“物理1号！起飞！”
轻盈的飞机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文字，走近才发觉竟是用期末考试的考卷折成的。
他回过头解释般地说道：“考试那两天要去医院，结果缺考了。本想做好，等老师讲一遍的，可是，连那几天我也不能来。现在即使留着也没有什么意义了吧。不如，让它们也见识一下外面的世界。”少年振臂，又一只飞机驶向无尽的夜空之中，和夜幕里教学楼映照出的辉光融化在了一起。
“哎，老师不会为难你吧？”小薇担忧道。
“不用担心我，学校里会给我补考的机会的。倒是莫莫，总是皱眉头，是很容易长抬头纹的哦。”
“再这样下去，我真的要未老先衰了。”小薇自嘲起来，“如果能说着‘恶灵退散’就把那些不开心的事情都赶走就好了。啊……恶灵退散！厄运退散！MONEY快来！帅哥快来！数学及格！数学及格！数学及格！”她索性对着远方不知名的建筑吼了起来。
“唉，这下舒服多了！”
“不愧是你，总是这么乐观。”
“不准取笑前辈！”
“哪敢啊。”小伶躲开小薇拍过去的魔掌，“对了，莫莫，你知道假面舞会吗？”
“那是什么？”
“我在美国的时候，每到万圣节就会有假面舞会，出席的人都要带上面具。关于舞会还有个传说，说是在舞会那天摘掉或是遗失面具的人，会失去自己最重要的东西。很多人都相信这个传说，所以都小心翼翼地带着面具……”
“小伶，你什么时候说话这么深奥了？”
“莫莫也有不想失去的东西吧？换成你的话，也不会摘掉面具吧。”小伶笑地依旧灿烂，但是夜风里却让小薇觉得异常的冷寂，“你想知道操场的事是谁做的吗？”
“你知道了？”
“学校那么大，总会有人看见的。”
“不是温婷？”
“不是。”
“那你别说了。”
“其实你早就猜出来了吧。”
小薇打了哆嗦，关于她的所有秘密，包括她喜欢谁，她一向都只会告诉一个人。
“而且你之前问我学校的那起事故也和她有关哦。”
“哎？”
“其实那只是一个意外，有个家长在参观日的时候失足从实验楼的楼梯上摔了下去，还叫了救护车。那个人，你应该认识，是白尔雅学姐的父亲，但听说之后并没有什么大碍。”
白尔雅是芭儿的名字，小伶的话让小薇当场愣住，她的嘴唇也颤抖起来。
“不……他死了。在打算出院的时候，因为突发的脑溢血。”
她说出的那些事实，仿佛石块重压在心上。她想起少年在天台上对自己的暗示，想起父亲去世后芭儿苍白的脸，想起两人都不愿透露的秘密。
应该只是巧合吧，小薇对自己说。
那些相互紧密咬合着的齿轮，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出现了微妙的偏差，终于，某一天，脱离了原本的轨道。
然而命运却依旧转动着，不给人喘息的机会。
少年少女面对着的夜幕中，某间亮着灯的办公室里，英文老师看着小薇手机里标题为“救救我”的短信，露出疑惑的神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