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恋人背叛了怎么办?
聂天逸:如果她愿意回头就继续在一起,如果她不愿意就放她自由。
夏汐:我对女朋友这么好,没有人会背叛我的。
莫小薇:那要看他是因为什么原因背叛自己的,也许他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也许只是一场误会。
芭儿:和他分手,再找一个新的。
小提示:如果发现恋人有背叛自己的迹象一定要调查清楚,在还没有完全了解之前适当地装傻也是必要的!
#01
每天早上都对自己说,要再变得坦率一些。
想要对你说“不”,说“讨厌”。
可是即使是你不在的时候,我也只敢在心里偷偷地这么说。
是因为最初,你在我心里种下的种子,它在说:“喜欢你,不想被你讨厌。”我想要拔除它,却在心上扯开一个伤口,越用力,就愈加血流不止。它扎根在我心灵最脆弱的地方,延展出细长的根须,顺着血管的脉络占据了我的身体。虽然这颗种子萌出了小小的芽,长出了细细的枝,发出了嫩嫩的叶,开出了小小的花。但是它却越来越难以在我的心脏里吸取到更多“喜欢你”的养分。怎么说呢——
如果以“讨厌你”为比喻的话,我的心现在是一片你再怎么有本事都无法横越的汪洋。如果以“喜欢你”为比喻的话,我的心现在是一片足够困死你的沙漠。所以这棵小小的植物,现在就生长在一片烈日曝晒的沙漠上。
——你曾经看见过沙漠里的植物吗?露出沙面的只有矮矮的一丛,但是连根拔起的话,会发现下面十几米深的根系来,纠缠着半干涸的沙子或者泥土,一扯就形成巨大的凹陷,引爆足够吞噬一切的流沙。
就是这样的,想要拔出它,就要狠狠地把自己的心脏搞到塌方。我从小就懦弱怕事。你吃定了我懦弱怕事。
你是这样的吧。
你就是这样的。你一定是这样的。随便你承认不承认,你就是这样的。
你太狡猾了,所以我无法变成率直的自己。
昨天我又做了那个梦,梦见自己开始生锈了,将要皲裂的外表下,是长满黄色锈斑的面孔。
那心呢?如果我剖开胸膛,是不是也会看到一颗满目疮痍的心脏呢?
#02
冰镇可乐里的气泡,轻轻摇晃几下,就不断冒出、上升、变大,然后又一个一个破掉。女孩子的大脑就像这样一瓶可乐,接二连三产生又破灭的是各式各样的妄想。
“和王子一样的人结婚”、“成为超级巨星”、“赚很多很多钱”、“和朋友永远不分开”……
透明狭长的管道是妄想通往现实的渠道,以为走到尽头就可以化身为被七彩光泽包围着的伸手可及的美妙幸福。但穿越之后才发现,也只能在人的体内化成一堆废气罢了。
小薇轻咬着吸管,望着两个男生走来的方向,喝光了瓶子里剩下的可乐。
“哎,看那个男生。”
“哟,蛮帅的。”
但是重点并不在于此,而在于紧接其后的——
“两个人站在一起好相配呢。”
“你说哪个是攻,哪个是受啊?”
唔……如果非要说的话,他们两个之中应该夏汐比较攻一些吧……
唉,我想这个干什么。
不知不觉就顺着这种邪恶的思考回路认真地考虑了起来,夏天果然是一个会让大脑失去控制的季节。
聂天逸和夏汐同时出现的时候总是会在女生中造成不同程度的骚动。一个是拥有慵懒笑容和明星气质的公子哥,一个是散发着野性味道,如同黑豹般性感的阳光男孩。炙热的视线把整个空间切割得四分五裂,琐碎的议论从一个角落飘到另一个角落。
这也算是视觉强暴吧?虽然两个当事人在这种万箭穿心的状态下,依旧保持着目不斜视的状态从“万花丛中”走过。
之前自己也是这样看他的么?小薇偷瞄了一眼穿着宽松款T-shirt的聂天逸。心底却泛起了一丝苦涩……又往人堆里挤了一挤,还不想这么早就给他们发现了。
来到这里的事,事先并没有和任何人说过,总觉得这样突然出现的自己好像一个入侵者。
小薇还记得,芭儿的父亲因为出轨在一年前和她母亲离了婚,任凭芭儿怎么求他都不愿回心转意。而戏剧化的是这位抛弃妻子的白叔叔,还没有来得及再婚就去世了,正是初三那年暑假末尾的事情。
芭儿以毅然决然的姿态宣告了与父亲的决裂,她甚至没有去参加他的葬礼。但小薇是知道的,在这个家庭破碎之前,父亲对于芭儿是多重要的一个角色。
她了解芭儿的不甘,见过她为了争取父亲,几次三番地打电话给她所能联系上的所有的亲属,还有父母的同事和朋友。她翻出相册里她和父亲的合影,一天一封地寄给和母亲分居的父亲,从没间断过,直到离婚协议书正式生效的那一天。
可最终还是没有能够挽回那个破碎的家庭。
小薇也见过那之后芭儿的消沉,知道她藏在笑容下的哀痛,她变得极少流露出自己的真实情感,只用最强势,最尖锐的一面示人。
最让小薇懊恼的是那年暑假,她随父母去旅游。在那段最难熬的日子,没能陪在这位挚友身边。好不容易一切已经过去了,芭儿好像已经忘记了那些不开心的事了。
如果现在去问她关于她父亲的问题,会不会又揭开那已经结疤的伤口呢?
可保持沉默并不是她的风格。
两个男生越走越近,渐渐进入了“警戒范围”。厕所前的队伍却依旧没有什么向前移动的迹象。还好,来之前存了些手机游戏。小薇摸出手机,躲在两个正在激烈讨论聂天逸和夏汐更适合蔷薇背景还是锁链背景的女生身后,开始打发时间。
该算她运气还不错,或者更应该归结于英语老师对她有爱,返校日那天,老师就把考试时没收的手机还给了她。仅仅是教育了几句,没有记任何处分,连成绩也是照常计分。
也是嘛,她是作弊未遂。未遂,而且还是“助人”未遂,不算大过吧?
果然是不知悔改的人。
惟一的遗憾是手机里的短消息,因为老师的操作不当被删除了几条。
“手机果然是你们年轻人的玩意儿。”老太太似乎非常的无奈。
这样那个不幸“阵亡”的同志是谁就不得而知了,事后也并没有谁来找她哭诉,很可能已经找到另一条“活路”了吧。真想和那位不知名的同志,共同庆祝这次数学的安全过关。
期盼已久的暑期本已该是以无红灯、无包袱、快乐的云南之旅拉开帷幕的,是她自己选择来趟这趟浑水。一想到那两个似乎是越来越猜不透的死党和那些始终还笼罩在浓雾中的谜团,女生的脸庞不自觉地又笼上了一层阴霾。
“小薇?”糟糕,死掉了。
手机屏幕上亮出game over的字样,但随着一声熟悉的呼喊,这个并不安稳的暑假,刚刚拉开序幕。
#03
“要参加也没告诉我一声,真不够意思。”
“啊……我不知道你们也参加嘛。”
不能说出是为了调查你们的事,只好用蒙混的方法含糊过去。
但着实有些不可思议,尽管其他三人对小薇的出现都感到相当惊讶,可是就连芭儿这样的脾气也只是埋怨了一句而已,并没有追问她一声不吭就来到这里的原因。
“或许不是不想问,而是不能问。”小伶回复的消息颇有深意。
就像一块轻微摇晃着的多米诺骨牌,保持着微妙的平衡,一旦倒下,则会引发一系列的连锁反应。
谁又能对这结果负责呢?
“那你打算怎么办呢?”
看着手机屏幕上的短信,小薇迟迟没有回复。原计划是见到芭儿以后,将之前操场上的事、她和天逸的事都问个清楚的,可是见了面以后却发觉,自己也仅仅能用更加的小心翼翼来回应开始变得小心翼翼的好友们。
小薇坐在床边环顾着空荡荡的房间。因为她是最后一个报名的,再加上人数不凑巧,老师只能单独把她分到一间寝室。听起来似乎很不错,一个人独占一个整个房间。但是它的灾难性绝不亚于“食堂里有老鼠”、“二十多年来最严重的一次高温警报”、“宿舍里没有装空调”、“某学生的爸爸运了一车迷你电扇高价贩卖”、“强制性两个起卖”……
其实原本对夏令营这种东西还是有所憧憬的。
看来对生活,真的不能要求太多呢。
#04
经历了这么多事情,觉得自己的神经好像也变粗了起来。
也学会了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平常的说话,平常的笑。
只要堵上耳朵,不去听心里的那个声音就行了。
其实每个人都是这样的。
课后本该留下来等她和芭儿的两个男生,却不耐烦地拿教室里的窗帘做起了实验。墙两边的窗帘角被系在了一起,垂下来两个漂亮的弧形。
“哎,像不像比基尼啊?”
“哈,不过还不够丰满!”
两个男生忙前忙后,只为了制造心目中的比基尼。凑巧一阵大风灌满了窗帘,吹出两个丰满的“胸部”。
看到两个“设计师”同时展露出的和美少年外表不符的陶醉且猥琐的表情,忍不住冲上前去拍了几掌。
“好大!”
“你是不是羡慕啊。”
“是啊,所以要打扁掉。”
一直闹黄昏的时候,小薇疲倦地把头依靠在芭儿的肩膀上,看着几个赤裸着上身的少年在篮球场上挥洒着汗水,当然,夏汐和聂大少也在其中。
“芭儿,我,夏汐,还有聂大少你最喜欢谁啊?”
“你发烧了?”芭儿摸摸小薇的额头,好像没什么热度。
“回答我啦~~”
“嗯……我考虑考虑哦……”
“还要考虑啊?”
“你你你,最喜欢你啦,你这个丫头!是不是非要改变我的性取向啊!”芭儿冲小薇翻了个白眼,做了个“我真受不了你”的手势。
“嘻嘻,我也最喜欢你啦!比那两个人都喜欢哦……”小薇轻轻地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暂时就这样吧,这样就够了,也许保持现状也没有什么不好。至少我可以劝自己去相信,你依旧是喜欢我的,没有讨厌我。至少我还不用担心现在就失去你。
还有,人肉靠垫好舒服。
而被靠着的那个女生则是怅然地望着篮球场上的男生们,陷入了某种思考之中。
#05
那种感觉宛若把钠投入水中发生的剧烈反应。
心的某个部分开始嘶嘶作响、小声爆炸,然后化成水面上丝丝的白烟消失不见。
表面依旧清澈透明的关系。
只是有什么溶解在了其中化成截然不同的成分。
#06
“啊!又都是没穿衣服的。”
“我才都是电话号码呢。”
小薇愤怒的看着手中一把只有数字3、4、5、6、7……的白色纸牌,火气大得几乎要超过今天的气温了。
下午的天气热得让人几乎无法思考,所有的户外活动都因为这样的高温而取消了。小薇一个人住得太过孤单,芭儿几乎每天都和她腻在一起,两个人躺在床上热得快要融化的时候,门突然被敲响了。打开门,是带着一大盆冰块的聂天逸和夏汐。两个男生就喊着“消暑降温”的口号,冲进了小薇的房间,一点也没有会被寝室管理员发现的危机感。
关上窗户,把床上的凉席取下铺在地上,用冰块压住凉席的一角,大家席地而坐,稍稍地伪造出一点空调的效果。坐定下来,夏汐从口袋里摸出两副扑克。
“玩80分啦!”
80分、拖拉机、升级。虽然叫法有很多种,不过一样是小薇、芭儿、夏汐最常玩也最爱玩的纸牌游戏。因为是两个人一组,二打二的合作模式,三个人一起的时候,大都是小薇和芭儿一组,夏汐发配给路人甲乙丙丁。
“那就这样了?我和芭儿一家?”坐下的时候,小薇习惯性地选择了芭儿对面的位置。
“我OK。”芭儿第一个点头。
“我也随便。”夏汐表示放弃选择权,随波逐流。
“还是抽牌吧,我们要公平游戏嘛。”
提出异议的聂大少,从牌堆中挑出四张,背面朝上,随意洗了洗,微笑着递到小薇的面前。
“抽吧。”
总觉得这家伙不怀好意,小薇还是第一个伸出了手。抽牌的结果是夏汐和芭儿一家,小薇和聂大少一家,一场似乎比夏日更火热的混战开始了。
#07
没有路灯,只能凭着天空一轮皎洁的明月辨识方向。夜路走起来和白天全然不同,原本明朗的景色都浸没在黑暗之中,好像全部失去了活力。只有蝉鸣不改白日里的单调,依旧持续着……
被抛离的感觉抓着小薇,把她丢进比夜色更加深邃的黑暗里,有种这条路没有尽头的错觉。
可哪里都好……都比去面对那三个家伙好!
并不是她无理取闹,从抽边开始就觉得怪怪的,虽然她牌技是不好,不过也不至于会做出怎么多帮对家倒忙的蠢事。聂天逸绝对是故意和她对着干,夏汐和芭儿却还无动于衷。总觉得那三个人,才像是一个一致对外的小团体。
没有她的容身之处。
就这么凭借着一股倔强的怒气,不知走出多远,终于隐约可以看见远方的一间小屋。突然想到了之前同班的女生提到的离宿舍不远的荒废墓场,晚上从寝室的窗口可以看到那远远地亮着一盏灯,听说是守墓人住的小屋。
关于那里的传说很多。有人说过去曾有补习的女生晚上打那经过,给恶鬼拖走,再也没有回来过。也有人说,守墓人的小屋整晚亮着灯是在进行某种召唤僵尸和恶鬼的邪恶仪式。
小薇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突然觉得害怕起来。
#08
“他们怎么还没回来?”
芭儿望了一眼黑漆漆的窗外,开始沉不住气了。小薇负气离开已经是两个多小时之前的事了,至今没有回来的迹象,就连丢下一句“我去带她回来”的夏汐也完全没有消息。
“你不是发过消息给他们了么?”
“一个手机没带就跑了,另外一个,带了等于没带,打他电话都不接。”
芭儿强压下心中的不安,看了一眼身边的天逸。小薇突然参加夏令营已经让她相当意外了,这个平日里无忧无虑的让人羡慕的死党,这几天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难道说她已经知道了?
不好的预感包裹了心脏,飞机失速般地急速下坠。将要触地的瞬间却又被来自手机的振动,悬在了空中。
是谁呢?芭儿按下按键。
“找到了?”
“……不是,夏汐找了半天了,但天色暗了很难找。”芭儿放下电话,眼里闪过一丝担忧,“现在怎么办?”
“那你希望我去找她吗?”
芭儿抬起头来,正对上聂天逸的眼睛,她突然就笑了起来,话也说得尖酸刻薄:“算了吧,你刻意在抽牌上做了手脚,花那么大劲把她气走,不就是想和我单独聊聊吗?有什么你就直说吧。”
天逸叹了口气:“我也不想这么做,只是你一直在躲我。”
“哦?我黏着小薇就是躲你?这我还真不明白了呢。”
“我想和你谈谈,有些事你也不想她知道吧。”天逸下意识地走近了一步,直视芭儿的眼睛。
芭儿一把把他推远:“谈谈?你有什么立场和我谈!”
踉跄地退了一步,天逸苦笑地抬起头,他吸了口气,艰难地动了动嘴唇:“小雅,我想退出……”
“退出?杀人凶手凭什么和我说退出!”
#09
啊啊啊啊啊,真的有鬼啊!
快要走到小屋的时候,一阵风,很可能是传说中的阴风刮过,原本愈来愈清晰的光源体,竟好像被风吹灭般地瞬间隐匿在了黑暗之中,仅仅能辨认出屋顶的轮廓。还没有来得及决定下一步采取什么行动,突然间,屋后缓缓地移出一个黑影,开始朝她的方向靠近。小薇反射性地开始狂奔,路两边黑影憧憧,似乎还能听到背后追来的脚步声。
如果这个时候考800米绝对可以及格了,这种情况下还能这么想的小薇真佩服自己。半夜出现的人影不是鬼也一定是色情魔什么的,说不定是传说中的守墓大叔!无论哪一个都不要啊,我还年轻还不想死啊,我不想被先奸后杀啊……
哎哟!
脚下一个踩空便滑了下去。脚踝处的剧烈疼痛,把小薇一直强忍住的眼泪也给逼了出来。裸露的皮肤接触到的是湿软的泥土,似乎是落在一个被夜色和草丛掩护得很好的土沟里,但是……
抑制不住对那个黑暗中的追兵的惧怕,抬头看向逃过来的方向,银白的月亮下面,清楚地勾勒出少年单薄的身形。
“笨蛋。受伤了吗?”
“……”
“来,手给我。”
熄灭的灯重新亮了起来,照亮了少女的一整个天空。
#10
并不止只是一盏灯。
那个时候突然飞出的萤火虫,就像是飘浮在空中的小小的星火,汇聚成世界上惟一的光。
听说它们在十四个夜晚的光彩飞舞之后就会燃尽所有的生命力。
然而那之后无论过去多少个夜晚,对我伸出手的你,以及你身边不断流淌的光之河,却始终如初见时历历在目。
印刻在我的记忆里,任凭时间洗涤,都无法抹去分毫。
#11
“能不能不走这条路啊。”
“不行,会赶不上门禁的。”
虽然对墓地有着巨大的心理阴影,但是作为趴在别人背上的那个,似乎是不能提出诸多要求的。这次真是被聂大少吓死啦,他居然认识那个守墓大叔,哦不,是大娘,还去大娘那儿问了有没有看到迷路的自己。大娘的职业也不是守墓,每天老早就休息了,只有墓地是确有其事,但是离大娘的家还是有相当距离的。
天知道,那么多耸人听闻的传说是怎么来的。
可是就算明白那些都是假的,聂大少一定要背着她从这块墓地里穿过,却还是让她觉得相当的可怕。想要靠聊天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却总感觉越聊越恐怖了。
“会不会有人的手从泥里伸出来啊?”
“放心,他抓的是我的脚。”
“会不会有很漂亮的女鬼爬出来要吃人的心脏啊?”
“就算有,她的目标也是我。”
“……我会不会很重啊?”
“……”
“喂!你不说话算什么意思!”
“莫小薇。”少年的声音轻下去,“对不起。”
#12
“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银色的光从窗帘的缝隙中流散下来,在地面汇成一小块光斑,聂天逸望着睡着了的女生脸颊上浅浅的两道泪痕,倾听着她的梦呓。这个丫头居然在回来的途中就睡着了,难怪他说了那么多吓人的话,背上也完全没有回应。
“这句话,你又是对谁说的呢?”
手指划过女孩的脸庞,少年不自觉地俯下了头。
却又立刻清醒了过来,慌乱地抽回被熟睡的女生握着的手。推门离开的时候,又回望了一眼,床上的女孩依旧睡得很安稳,丝毫没有感觉到唇上那有些湿润的温暖。
而在房间外,一个人影正迅速移动到了走廊的拐角处,依靠着墙,把身体隐藏在少年的视线之外。望着少年离开的背影,身体禁不住地有些颤抖起来。
“小薇,你还真有本事啊……”嘴唇启合,倾吐出心里的怨恨来。
#13
“就是她吧?晚上有男生从她房间里走出来呢。”
“看不出来啊,长得还满乖的,原来是这样的人啊。”
“听说那个男的还是她好朋友的男朋友。”
“不会吧,好过分!”
总感觉周围的气氛有所改变,被某种不安的漩涡包围着。小薇一个人坐在游泳池边,寻找着芭儿、聂大少和夏汐的踪影。虽然她只是旱鸭子一只,深的地方不敢去,但是看着芭儿这种在深水区里也能像游鱼一般享受水的乐趣的人,就好像也能感同身受一样。
不,应该说是美人鱼。
破水而出的美人鱼,轻甩着发丝上的水珠,摘下泳镜,正在对她挥手。
看见芭儿对自己做了一个过去的手势,小薇也对芭儿摇了摇头。
“太——深——了!”离得有些远,只能做了个口形,不过凭借着两人的默契,芭儿很快理解了小薇的意思。
“就在边上陪陪我好了。”猜口形的游戏还在继续着。
几个回合下来,小薇最终拗不过芭儿,沿着池边往芭儿的方向走去。
脚边就是一池幽蓝色的水,清澈得可以看到池底瓷砖的纹路。
看起来这样,却能淹死人呢。小薇瞄了一眼一边红字写的“深2米”,旁边还有人恶作剧添上的“此处为深水区,不会游泳的自带泳圈,没有泳圈的自拆轮胎。溺水由本村张二伯负责人工呼吸。”
张二伯?小薇想了想笑了出来。
可笑容还没消失,就变成了惊惧。
哎?踩空了?
小薇能明显地感觉到,那个瞬间绝不是因为自己脚滑或者不小心,确实是有一双手,一双冰冷的手,狠狠地在她的背上推了一下。
然后她就坠入了那池清澈的,却让她踩不到底的池水里。
#14
小薇可以感觉到很多很多的水涌进了她的肺里,然后就渐渐无法呼吸了。
神奇的是,她一点都没有慌张。只是脑子好像一下空了下来……
她想起那天,她迷路的时候,听到了夏汐手机铃声,可夏汐却没看到她,一直在对着电话说“婷婷,你怎么了?”
于是小薇走了,故意躲着他。
她还想起了芭儿,想起了小时候每次夏汐说喜欢她的时候,芭儿眼里的黯然。也想起了,她告诉芭儿她喜欢的人是聂天逸的时候,芭儿一瞬间改变了的表情。
小薇以为那会是她这一生看到的最后的景象。
她看到芭儿和很多别的女生一起无动于衷地看着她在水里挣扎,她们在笑,笑得很甜美,笑得花枝乱颤。
她看到聂大少焦急地把手伸向她,她从没见他这么慌乱过,要知道,平时他总是一副天塌下来也可以当铺盖的表情。他像是在叫她的名字,又好像是在说:“笨蛋,抓住我。”
她看到夏汐疯了一样地也跳进水里,明明游泳都游不好,还想救人,救生员大哥,你还是先救他吧。
……
其实很多事,小薇一直都想知道,但知道之后,又希望自己从来都不知道。
她想要假装不知道,但那些人却一定要把一切都摊开放在她的面前。
小伶,你说的对,大家都小心翼翼的带着面具,但是想要保护的东西,其实是自己吧。
#15
“白尔雅,可以到此为止了吧,我不是你的傀儡,就算你看不惯我喜欢谁,我也没欠你什么……”
面色苍白的少女躺在病床上,平静地看着病房的大门“砰”的一声关上。病房里又安静下来,只能听见医疗仪器单调的电子声。小薇两眼空洞地望着天花板,感到了深深的疲惫。
但这安静并没有维持多久,门又悄然地被打开了。
站在门口的那个少年像是转了性子,收敛了玩世不恭的笑容,一脸担忧的神情。
“你还好吧?”病房里没有其他人,聂天逸径自在床前坐下。他望着小薇,眼里除了歉意还有懊悔和心疼。他知道芭儿瞒着他做了什么,但没想到,事情会闹得这么不可收拾。
小薇挤出一个虚弱的笑容:“放心,死不了。”
天逸越发的内疚了:“对不起,她这次确实过分了。”
小薇摇了摇头:“虽然感情上接受不了,但我能理解她是怎么想的。而且,这也不是你的错。”
“事到如今,还想知道我的秘密吗?”像是为了逗她开心,故意用了开玩笑的口气。
“和实验楼的事故有关?”
“bingo!你真是神通广大呢。”
“那个人是芭儿的爸爸吧……”
少年点点头,没有说话,眼神却移到了别处,像是已经回到了很久远的记忆里。
小薇轻轻地拉住他的手,少年转过头,就看到那双琥珀色的大眼睛正固执地望着他。
“你根本不可能会杀人的,对不对?”
他犹豫了一下,才回答:“虽然只是意外,可芭儿父亲的死始终和我脱不开关系。”
听到这样的回答,小薇松了口气:“我就知道我喜欢的人,不会那么坏。”
原本皱着眉头的少年眼睛因此一亮,小薇却没有注意到,又担忧起来:“因为你觉得对不起芭儿,所以她才会在一起吗?”
“那只是为了气你装装样子的,现在我已经退出了。”
“退出?”小薇这才发现天逸神情的改变,他怎么突然笑得这么开心?
“我记得有个人曾经怪我,不给她机会好好了解我。”
“哎?”眼前的冤家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
“所以我打算给她一个机会,但不知道她可不可以也给我个机会。”
“你的意思是?”原本虚弱的心脏就好像脱开自己原本的轨道一头撞入大气层的小行星,被那些从未有过的热切所包裹,逐渐发热发烫,妄图撼动那整个巨大的星球。
少年用双手握住少女的手,轻轻地贴在唇边,一字一句地问她,仿佛在起誓一般:“我很需要你,所以,留在我身边好吗?”
那个瞬间,整个世界被轰然地点亮了。
惊讶,喜悦,以及不可置信的情感漫无边际地流淌开来,最终在胸口会聚成一整片暖流。
并不是要哭,只是眼泪不自觉地涌了出来。
#16
同一时刻,空荡荡的补习班教室里剩下一个人。
女生麻木地打开书包,开始收拾桌面上的东西。
“只是想吓吓她而已,为什么那时候,我没有及时去救她呢?”
芭儿自己也不知道,那只是比一瞬还要短的时间。
那些早就潜伏在体内的病菌侵染了身体。
不断复制,传染到每一个细胞,夹带着莫名的快感。
明明已经决定了的,无论如何都要补偿我对你犯下的过错。
可是为什么那个时候,我的免疫系统全部失灵了呢?
女生开始笑,笑声里夹杂着抽泣的声音,眼泪止不住地落在桌面上,打湿了几天前才用水笔在桌上写下的字迹。
“真丑,小薇你该去练练字了。”
“你们在写什么呢?哎,是祈愿吗?我也要参加。”
“你们看这里,有人在桌子上写了‘夏汐和聂天逸love love’呢。”
“好像是去年写的耶?喂,汐仔你想干吗?”
“为!什!么!擦!不!掉!”
“要成为英语达人”、“降温降温降温”、“不想被晒黑”、“请治愈夏汐这个白痴吧”……
“小薇和芭儿永远在一起。”
要永远在一起哦。
字迹渐渐洇开,模糊成一朵朵绽放的花……
然后被突然划下的美工刀,分割成扭曲的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