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春的时候，雪莲家上上下下沉浸在喜悦之中。怀胎十月，雪莲终于产下了一个男婴。牛家里里外外都是喜庆的气氛。刚过完年，又来一喜。这还真的是好事连连了。
老来得子的牛五斤更是开心得像颗石榴。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找村里有文化的长辈给男孩儿取了个名字，叫牛泽村。希望孩子将来长大，能对村子有点贡献，也没有太多城里人的远大理想。土里长，地里刨食，一辈辈就这样过！
接下来，又找来一个老故交，抬着一大篮子煮熟的红鸭蛋和染了粉红色的花生，挨家挨户地分过去。
雪莲要做月子，在床上躺一个月，不得外出，以免得风寒。
最积极的人还有小菲。她笑嘻嘻地找到田力，说要去给雪莲的孩子送点衣物。
她都挺着肚子呢，还那么积极。田力是知道她脸上那笑意的意思的。她心怀鬼胎呢！
田力刚开始说不去。雪莲马上给他上纲上线，说你这也太寡情了吧，你在人家那住得多舒服，吃喝都是雪莲供应。
这理由太正当，正当得无懈可击。却把田力严严实实地包裹了进来，一点逃脱的机会都没有。否则就是不任不义。
田力让小菲别再疯了，都快当妈的人了。
小菲寸步不让，说，你还不是当爸爸了，要学会担当。
田力说，你这么说我就更不会去了。
小菲一直在心里偷偷乐着。这回非要动员他一同前往，名正言顺的。想到雪莲和田力在那样的场合，小菲都想不出他们会出现什么样表情呢！
小菲最后只得说，你别太笨了，孩子那么小，是看不出像谁的了，难道你要等以后孩子大了再去让人比较让人怀疑吗？去吧，你要带的衣物，我都替你买好了，你的老邻居是多么热心和尽责。
田力这才迟迟疑疑地被小菲强行拉了去。
看到田力来了，小菲还是观察到雪莲脸上表情的变化，有那么点难堪的意思。但很快，她就半支起身子，头上依旧圈着毛巾，招呼田力和小菲他俩坐，客套着说不要破费那么多钱买东西，知青也不宽裕，还很自然地聊起来了家常。
雪莲表面平静，内心还是有很多想法的，田力离开她家已经半年多时间了。她也知道田力是为了回避。没想到孩子出来，他还是来了。
小菲这个鬼精灵不甘心，还想看看雪莲更大的反应。于是她装作马大哈一样半开玩笑：“雪莲姐，是不是太巧了，你瞧这孩子，眉眼是不是有点像田力？”
雪莲也不是那么容易就中圈套的，回复道：“是吗？不过我不觉得呢！像俺家的牛五斤。”
田力马上制止：“你别乱开玩笑，等下五斤大哥听到了，可要揍我了。”
雪莲说：“没事，小菲调皮，说着玩呢！”
来看雪莲孩子的亲戚乡邻一批接一批。田力早就窘迫了，很想离开，小菲却看透了他似的，依然唠叨个没完。
好不容易等到小菲说要回家了，田力才松了口气。这难熬的时刻总算结束了，牛五斤也一直在外头忙，他们没机会撞上就好。
路上，小菲又活跃得跟以前似的。
“田力，那孩子真的很像你，怎么办，越大会越像你的。”
“你别瞎说好不好，我觉得一点都不像。你看那国字脸，还有大鼻子，我倒觉得像另外一个人。”
“像谁？”
“牛蛋蛋。”
小菲没想到时这样一个答案，又好气又好笑，拧了一把田力的胳膊，马上还击：“放屁啊！田力，你不担当也就算了，干嘛往我家牛蛋蛋头上扣屎盆。牛蛋蛋可是良民，不会像你那么乱。我知道你是报复我才故意这么说的，可是我定力很好！怎么着？”
“难说。逻辑上讲，一个多年不育，一个多年未婚，一拍即合也是有可能的。”
“再说，再说信不信会掉舌头。退一万步讲，你觉得雪莲有那么乱吗？难不成……你为什么不说孩子像姓徐的，像那个刘胖子的？”
提到姓徐的。田力的情绪马上变了。一路上不再怎么说话，支支吾吾地敷衍着小菲的问话。
“喂，你怎么不好好说话了，霜打的茄子似的。我说呀，你也不纯洁了，你那美女对象施静也不纯洁了，不是刚好凑合，还干嘛闹分手。”
田力凌厉的眼神盯着小菲看。
小菲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把牛蛋蛋跟她说的姓徐的和施静在雪地里的事，让田力知道了。
小菲见已经无法挽回，再说让田力蒙在鼓里也不好。
“你那样子看着我干嘛呢！又不是我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你的意思是？”
“这样说吧，反正你那对象，一天夜里，和姓徐的在雪地里做那事，被撞上了，不知道是自愿的勾搭，还是被强暴。我这回可不是栽赃哦，你爱信不信。”
田力一听，施静竟然还有这样一出事。难怪上次树獭也是阴阳怪气的，这事和村委会那事，可是完全两回事。自己这不是一直就蒙在鼓里！他的脑袋一直就空白了，眼前发黑差点没摔倒。缓了缓神，也不多说话，几句客套后，就顾自甩下小菲，任凭小菲怎么喊也不回头，径直走了。
小菲在身后不知所措地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不该这样做。
小菲还对着他身影开玩笑地喊了声：你可别想不开啊！我小菲不想谋财害命哈！
等田力消失在视线里，小菲这又想起田力刚才在雪莲家说的话。
那话虽然很无聊，无根无据的，纯粹是田力被小菲捉弄得没办法才还击的，莫须有的东西，把牛蛋蛋往里头扯，也扯不像。小菲是笃定相信不可能的。
可是小菲的心里却很奇怪，一下子安静不下来，总会去猜测。一会是田力说话的表情，一会是雪莲那小孩。
总不会是田力听到什么风声了吧？小菲想到这里，起了点鸡皮疙瘩。
她坚定地否认自己的想法，不会的，不会的，是该死的田力找茬，无中生有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