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力和斯娅娃在图书馆第五自习室的最后一排，各自忙着看书。斯娅娃看的显然是不吃力的书，确实那是一部小说，卡萨科夫的《栎树林中的秋天》。斯娅娃一边翻着书页，一边从眼镜上框偷瞄一旁的田力，一时兴起，会向田力的嘴里塞块零食。被打断的田力扭头去看她，她却又装作一本正经地认真读书。
田力还是盯着她看。
斯娅娃花开般的速度慢慢调转头，朝他做了个伸舌头的鬼脸。
田力做了个剪舌头的手势。
斯娅娃就势靠在了田力的肩膀上，又慢慢滑到了他的胸前，田力的前胸就是她永远也不厌倦的滑梯。她闻到了田力的特殊的体香。那么贪婪地深吸着。田力朝其他同学处呶呶嘴，提醒她注意影响。斯娅娃才不管。田力做了个挠胳肢窝的手势，她才投降起身端坐，老大不情愿地继续翻起了小说。
而此时自习室玻璃大门外，站着另外一个人。她是小菲，手里牵着一个在玩弄气球的小孩。
她知道领着小孩进自习室欠妥，刚才在楼下，保安已经多看了一眼，或许是因为她并不像个破坏分子，才没盘问她。
小菲希望田力能扭头看到门口的她。
但田力和斯娅娃背对着她。
她只能静静地等待这样的机会。
倒是田力和斯娅娃对面的一位同学，发现了小菲一直朝他们这一桌看，判断她应该在找人。于是她试问田力和斯娅娃：“打扰一下，你们认识门口那位女士吗？她一直在往这边看，似乎在找人。”
田力和斯娅娃惊了一下，难道是早上约他们出去逛庄园的同学，田力告诉他们自己要抓紧完成一篇学术论文的翻阅，所以就没去。难道他们还是不想放过他吗？
等田力和斯娅娃双双回头去看的时候，斯娅娃眼尖，禁不住小声喊了出来：“小菲，是小菲。”
田力一听，赶紧起身，拉着斯娅娃朝自习室走去。
“小菲，你怎么来了？”田力似乎察觉到小菲的突然到访肯定有啥事。
“不好意思，我来打扰到你们了。”小菲有点客气。
“说什么呢！我是说你来了肯定是有急事吧？”田力赶紧补充。
小菲看了看人来人往的楼道，征询田力是不是可以找个地方说话。
斯娅娃则很机灵地问：“需要我回避吗？”
小菲说：“你们都是自己人，没什么好回避的。”
其实，斯娅娃比谁都能体谅孤儿寡母的小菲。她每次从教堂回来，都会和田力讨论，离开牛蛋蛋的小菲应该很难。
他们来到了校园的白桦林里。在一块草地上坐下来，库科对草地上的白鸽好奇，追着想逮它们，小菲索性由了他去。
小菲将一包自己亲手做的米嘎达无交给斯娅娃，那是斯娅娃和田力都喜欢吃的。
田力则急着想知道小菲到底有什么事。客套之后，小菲提正事了。
“牛蛋蛋可能不要我了。”小菲难抑淡淡的忧伤。
“为什么，是他亲口告诉你什么了吗？”田力赶紧追问。
小菲摇了摇头：“从你上次去看他之后，我已经很久没收到他的信了，写过去的信也不回。我们女人家的直觉是敏感的，我怀疑可能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经小菲这么一说，田力不由得想起去部队看牛蛋蛋时那名女军医。
那时他急于打抱不平帮憨厚的牛蛋蛋处理被外国兵暴力欺凌的事，还真的没和牛蛋蛋正面谈女军医的事。
田力想到这里，对小菲说：“这样，要不我这个周末抽空再去趟牛蛋蛋部队，了解一下情况。”
小菲没同意田力的想法：“其实，我预感牛蛋蛋可能要变心了。我想自己去看一趟。所以今天我来，是向你问他部队的地址的。”
“可是，你一个女人家，还带着小孩，去那么远的城市，没那么简单。”田力表示了质疑。
“没事，我就想去看个究竟。”
“要不这样，我和你一道去，这样可能会好些。”田力说。田力担心的是小菲路上的安全。
小菲看了看斯娅娃。
“要不也带上我，我们三个人一起去看个究竟。”斯娅娃很大胆，自告奋勇地说。
“你就算了吧，你的任务是把那本小说看完。”田力制止了她的想法。
“总是嫌我碍事，也好吧，那我要祝你们成功……成功解决难题。”斯娅娃把问题说成难题，倒是提醒田力可能遇上一件棘手的事了。
“那就这么定吧！你和库科先回去，周六早上，我会买好火车票等你，记住，我们在火车站大厅最后一排碰头。”田力果断地做出安排，这够周密的，不用小菲再担心什么了。
小菲为此点了点头。
田力和斯娅娃留小菲和库科在学校外面的餐馆吃了中餐，小菲还是那么客气，觉得麻烦他们挺过意不去，倒是斯娅娃，说得很贴心：“你们是老乡，你的事就是田力的事，谁叫你们是好朋友呢！”
田力事后赞许地揽过斯娅娃的肩膀，往自己的胸前紧了紧。
小菲刚才和田力的对话都是用汉语说的。这让斯娅娃充满好奇。现在有单独机会了，直性子的斯娅娃不会拐弯，她就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小菲是不是和她男人发生了什么？”
“可能是误会。小菲没有收到她男人的回信。小菲怀疑他不要她了。”
“这是很有可能的。假如他受了什么诱惑，我指的是碰上比小菲更好的女人，他就迷失方向了。”
“我们中国人没有这个习惯，因为这个习惯并不好。它是大家都鄙夷的做法。何况她丈夫是个很厚道的人。所以，我此行就很有必要，我要把事情弄个水落石出。”
“万一是我想的那样呢？”斯娅娃似乎在坚持。可能女人都是同样敏感的。
田力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好。只是安慰她说，不会的。其实也是一种好的愿景。他不希望看到小菲承受新的折腾，她已经够曲折的了。作为女人，生活不该这样对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