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牛蛋蛋部队所在地，已经是深夜了。从火车站出来，除了搭乘这趟车的旅客，还有零星的三轮车夫坐在自己的车上打瞌睡，旅客的响动将他们从瞌睡中拉了回来，他们响亮地喊着招呼旅客。
田力还是多走了一段路，叫了一辆计程车，那样三个人坐起来会更舒适。
沿路的路灯也是昏昏欲睡的样子。
田力和小菲不一会就到了郊区的军营，也就是牛蛋蛋所在的部队。
站岗的哨兵倒是认真，查看了田力他们的证件，登记后就放行了。
田力靠上次来的记忆，走错了一次岔道，绕回来，还是很快找到了牛蛋蛋的宿舍。
宿舍里有些房间已经熄灯休息了。
对照门上的岗位牌照片，田力找到了牛蛋蛋房间。
但是牛蛋蛋的房间黑灯瞎火的。田力对着门轻拍了几掌，毫无动静。这小子去哪了？出差吗？
那可就麻烦了。也怪自己事先没来个电话问一下。
可是去电话田力有顾虑，怕这小子做贼心虚，不让他去。
其实，田力的心里头已经有种预感。
他于是临时决定，让小菲和库科先到附近的旅馆入住，说是深夜不便打扰，部队纪律严明。
在旅馆里安排好后，田力瞒着小菲，只身返回到营地。
这回，去的不是牛蛋蛋的宿舍，而是女军医那边的宿舍楼。
医务室有两幢独立的小平楼，一幢办公看病用，一幢是宿舍。医务室本来就一名医生，即使一个连的士兵全部食物中毒，也躺不满这里所有的床位，所以这里没有噪杂。
田力环顾四周，作出了判断，悄悄地来到华丽莎的房间窗前，房间亮着灯，窗帘严实，看不到里面的内容。但里面传来隐约的对话，没错，两个人。
田力想到孤儿寡母的小菲，听着里面的耳鬓厮磨，很不是滋味。当初小菲死心塌地看上的男人，这下已经睡在别的女人被窝里了。
要不是自己当初一味拒绝小菲，小菲也不会那么早嫁了，说不定她还能考上大学回城。现在倒好，蜷缩在教堂里做义工度日领孩子，丈夫却这般……
田力的拳头敲向了房门，雨点那么密集，这声响他自己都吓了一跳，似乎不是自己敲的，是替小菲发泄的。不过他事先想好了，演也得这样演，否则没办法对付这小子。
“谁啊？三更半夜的。”华丽莎用俄语回应敲门。
显然，牛蛋蛋还不敢以房间主人的身份亮相。
田力于是改用俄语问话：“请问牛蛋蛋军官在吗？我是他老乡田力。”
里面一下子静了下来。田力只得把耳朵贴近房门，希望能从门缝里听到一二。但是里面的声音实在太小了，估摸是特意压低了。
也好，让他们商量去吧！看看牛蛋蛋找什么借口来着。
许久，门开了。出来的是牛蛋蛋，他已经穿戴好了，但收拾得并不整齐，一看就是慌张的原因。上身的背心，衣摆有一半还没来得及塞进裤腰里。
牛蛋蛋咧着一口大白牙，从门缝里钻出来，把田力连推带挤往外赶。
“三更半夜的，你怎么突然来了，也不打声招呼？”牛蛋蛋半是欢迎，半是责备。
“我要是打招呼，能有这么精彩的场面吗？”
“啥场面？”
“一个军官，抛下爱他的妻儿，和另外一个女人睡同一个被窝，这还不够场面吗？”
经田力这么一挖苦，牛蛋蛋流露出了歉意，这“蛋”本质上不像是坏人啊！
“走，回我房间说话去，那里方便。”
“你扒了人家的衣服，就这样把人家凉那了？”田力继续挖苦。
“那要不你进去一起……”牛蛋蛋想开玩笑把气氛弄轻松点。
“我没那份闲心。”田力却故意死板着脸，仿佛今天非做正义的化身似的。
“我是说进去聊。”碰了鼻子的牛蛋蛋正色说。
“我没那么无聊，把这样的机会下次留给小菲。”
“瞧你，我们都知根知底的，干嘛对我那么凶神恶煞的，我们兄弟有必要那么剑拔弩张的吗？”
回到牛蛋蛋的房间，牛蛋蛋给田力泡了杯咖啡放到田力面前说：“欢迎远道而来的兄弟！今天是下课后过来的吧，赶的又是夜班火车？”
“我特地赶夜班火车，好深夜敲房门的。”
牛蛋蛋半信半疑地看了眼田力，明白他说的还是气话，于是说：“瞧你，能不能心平气和对待兄弟。”
“我问你，不要小菲和库科了？”
“哪里的话？”
“那么和女军医鬼混，仅仅是因为荷尔蒙？”
“呵呵，你别那么凌厉行不，论年龄，我可是你大哥，哪有当小弟的指着大哥的鼻子兴师问罪的。我这面子往哪搁，是不是？”牛蛋蛋嬉皮笑脸。
“那要看这大哥做的什么，假如是混蛋行为，小弟也没必要给大哥留情面。”
“才多大的事呢，你说是不是，我们都是男人，这点还不了解吗？”
“那你为什么不回小菲的信？”
“都是鸡毛蒜皮，家长里短的，也没什么好回的。”
“可你知道吗？女人的家长里短，那是对你的牵挂和爱。”
“你们这些知识分子，哎，我认输算了，行不？”牛蛋蛋一会摸摸短发的脑袋，一会抽烟吐雾，田力这样对他，着实有些不自在。
“说吧，还要不要小菲？”
“我们不是还没离婚嘛，这不就够了。”
“你给不了她安全感，她可能就会觉得离离婚也不会远了，那只是一道简单的程序。”
“田力小兄弟，能不能给我一点面子，别这样制造紧张的气氛。我们轻松点商量。”
“看来你习惯了轻描淡写，我还真的不了解你牛蛋蛋了。一直以为你是憨厚的爷们，我还真看走眼了。你知道你走了之后，小菲过的是什么生活吗？他孤身带着你的孩子，被赶出了庄园，寄人篱下在教堂里做义工度日，那是怎样的一种艰难。”
“这我都知道，还不都是因为我来参军了嘛，熬熬就过去了。再说，那还不是你的儿子，你有空可以帮忙照看一下。”牛蛋蛋又朝田力抛了眉眼。
“牛蛋蛋，我不要听你这混蛋的话！我告诉你，今天小菲也在你营地，我不想过多掺和你们的事，免得你说我换了面目不讲兄弟情谊，你们自己谈吧！”想到牛蛋蛋拿库科来话语主动权，田力似乎被他掐了脖子，被动了。
“你怎么把小菲给招来了，你怎么能把这事透漏给她呢！”牛蛋蛋一听，急了。
“是的，就是我特地找她来的，那又怎样？你自己安排吧，她在营地外那家旅馆XX房间，让她来营地讨论你们的事，还是去旅馆，你自己定吧。反正我无所谓，最多让你讨厌列入黑名单不做兄弟罢了。”
“你这不是火烧浇油嘛！你应该帮兄弟灭后院的火才对。”
“那样做，我良心会不安的。”
“怎么会这么想，那是为我和小菲好。”
“你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行为，我是看不下去的。”
“真有那么严重吗？被你一说，我都怀疑了。”
“我把该说的都说了，我先走一步。小菲和库科在旅馆等你。”
田力做出要走的样子。
牛蛋蛋急了，从床沿站了起来，一把拉住田力的手不让走：“好兄弟，你看这样行不行，我承认我的行为不妥……”
“是极其错误！”
“好，极其错误。但是，你得给我留点回旋的余地，你说是不是？”
“咋回旋？”
“你帮个忙，去跟小菲说，就说我出差去了。你们先回去，这样，等我事情处理妥当了，我再给小菲一个圆满的答复。”
“你这是想玩金蝉蜕壳。是不是这样把小菲支走，继续玩你的女军医浪漫婚外情……”
“有你想得那么深奥吗？我的意思是，这次见小菲，对她不好，万一事情败露，比如我和她正聊着，杀出个华丽莎来戳在那里把话说白，或者你小子做道德卫士突然揭穿了我，那不就把所有的路都堵死了，受伤的还不是她，是不是？慢慢来，我已经明白你的意思，我会处理好的，相信我，行了吗？”
“那我这不是为虎作伥了？”
“拜托你成全兄弟这次，行不？”牛蛋蛋学了双手抱拳的姿势。
田力心想，从牛蛋蛋的姿态来看，自己演得挺到位，问题是牛蛋蛋会不会也在跟自己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