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外，一个高大的中年男人，西装革履，一派绅士装束，就是正装也遮盖不住健硕躯体的威力四射，脸色红润健康。他站在别墅精铜大门前立了很久，才举起大手，用粗长的食指按响了门铃。
来开门的是一位中年男保镖，年龄比牛蛋蛋小一两岁的样子，总体硬朗阳光而不猥琐，之前生活可能并不优裕，略显沧桑。加上身份的原因，脸上总露出时刻准备为别人服务的表情。他见了气宇非凡的牛蛋蛋，有点胆怯，下意识地往后缩了半步，欠着身子问牛蛋蛋要找哪位。
牛蛋蛋告诉他要找小菲。
他职业地端详了牛蛋蛋，算是有意记住他。他问走了牛蛋蛋的姓名。然后客气地说“等等”，转身回去禀报。
不一会，小菲出现在门口，在保镖开了门的瞬间，她看到了眼前的人竟然是牛蛋蛋！
不怎么变的外貌，变的是气质，更加沉稳历练，一身正装令他显得不那么容易亲近。假如年轻时，他是一块顽石，现在就是能上台面的观赏石。
而小菲，浑身是料子考究的衣服，选的依旧是保守的风格，却掩饰不住贵气。让人感慨的是，光鲜的装饰，掩饰不住容颜的逐渐老去，她已不再年轻。
小菲被眼前这个男人的气场逼到了角落似的。
“你刚才说他叫什么来着？”小菲转向保镖。
牛蛋蛋见小菲要责问保镖的意思，于是乘势插话道：“是我没说真名，我怕你不见我。”
小菲示意保镖退下。
“我怎么会不见你呢？！我时时刻刻都想见到功成名就的衣锦还乡的牛武官。”小菲是带着轻蔑的口气说这话的。
“田力都跟你说了？”
“你来做什么？”
“能不能借个地方说话？”牛蛋蛋往院子里看了看。
“要说就在这说吧！”
“我回国了，你还在生我的气吧，原谅我过去对不起你的地方。从田力那得知你还是单身一个人，我这就过来看看你。”
“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需要纠正的是，我不是单身一人，我和库科一起，一切都很好。”
“能不这样说话吗？你觉得怎样解气就怎样发泄一下。”牛蛋蛋柔柔地说，他感觉自己的腰背都要弯下去了。
“我没空，真的。还有其他要说吗？”
见小菲要结束谈话的意思，牛蛋蛋一着急，就把本该循序渐进的话题提前说了：“我，我有个想法，你看，我们能不能回到过去……”
小菲没让他把这话说完。一时心潮澎湃，也不知道是什么使然，她不顾喊她名字的牛蛋蛋，咬牙，转身，硬生生地关上了大门。背靠大门的一瞬，往事历历在目，和牛蛋蛋走出法院各持离婚证离开台阶的那一幕又重现了，这一幕多少次出现在她的梦里，多少次梦里惊醒，独自一人，生无可恋。想到这些，这次泪水又滚滚落下。
发生的这一切，都被二楼窗户后面的库科看在了眼里。他显然不知道这个陌生来客是谁，对这个家庭意味着什么。但她从妈妈的激动情绪里看出了一点，来者不善。
库科看着那个男人，时间过去了很久，他依然站在自家对面公园的树林里，望着这边。显然他没希望门再次打开，他好像忘了捎更多话语进去。知道夜幕降临，他才看了看表，才想起了时间，再看了看这边，很无奈地转身离去了。
后来的几天，库科又看到这个男人出现了。有时候装束却是一身军装，库科心里说了句：“这是妈妈的追求者吗？挺酷挺帅！”但他还没问妈妈为什么把这个男人拒绝在门外。妈妈不喜言辞，他在不在场都是这样，从小到大，库科是看着妈妈眉梢那缕淡淡的愁云过来的，他知道那里一定埋藏着心事。
有一次，库科开门外出刚好撞上了他。牛蛋蛋看了看已经长成小伙子的库科，多年不见，小时候的眉眼还有那么点没变，不免感叹时间过得可真快！
牛蛋蛋觉得戳在别人的门口有点唐突。转身想走。
“叔叔，我看到你好几次等在我家门口了，有需要我帮你的吗？”在国外长大的库科，回国后也没改变以前的表达习惯。
牛蛋蛋一听，这称呼别扭，但转念一想，还有更合适的称呼吗？没有，库科的叫法是正确的。他心里难免有丝丝的失落。
“没什么，随便逛逛，刚好逛到这。”
“叔叔，你没说真话吧！我觉得，你和我妈妈好像是认识的朋友，对吗？”
牛蛋蛋觉得和晚辈用这种方式对话非常不自在。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他。
其实，小菲已经关注到库科。他在看牛蛋蛋，小菲在看他和牛蛋蛋。
小菲此时出现了，她对库科说：“你去忙你的，运动不要过量，记得早点回家。”
库科点了点头，骑上车子准备离去，临走还扭头对他妈妈说：“这叔叔真帅！”
这话让小菲有点尴尬。
或许是库科的出现，这次小菲显得心平气和多了。她对牛蛋蛋说：“我们都不是年轻人了。以后别来了，把精力放在工作上吧！大老远的过来，多折腾。我挺好的。你的想法，田力已经跟我说了。我现在的想法很简单，就是把库科培养好，等他考上大学，毕业工作，再成家立业，我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可是，我需要一次机会，弥补过去。”
“假如我现在还是流落街头居无定所，你可以这么要求，但我现在不需要弥补，更不需要同情，我真的挺好的。”
“菲儿，你没说心里话。你在骗我。”
“不要以你的假想来对待别人看不见的内心，你假如还想设计我的人生，要我的人生怎么过，很抱歉，真的，你请便吧，我不想被打扰！”
小菲再次把背影留给了牛武官。
牛武官双手插在裤兜里，一时觉得自己像极了做错事的孩子。踩在脚下的落叶，发出沙沙响，似在安慰落寞的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