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上课时老师点到我的名一样,大家的目光都齐齐转向了我。
“雨泽,别去。”爷爷悄悄地说。
我知道,以我目前的实力,确实是在黑白无常之下,与他们决斗,几无胜算。
“好呀,这个主意好。”白无常拍着手掌站起身来,“马面兄弟果然有见地。”
“判官大人,若是选中他当勾魂使者,必然会先好好历练一番,待实力提升,方能让其独当一面。他作为晚辈,自然是比不过黑白无常。”城隍爷又帮忙打圆场。可这个主意是马面先提出来,这下可就尴尬了。
“城隍爷,你可也说了,这小子天赋异禀,可有两下子的。我也不为难他,只要他跟我斗个平手,也当我输。”白无常用拇指指着自己说。
此时,城卒端着一个盒子进到厅来,见到这种剑拔弩张的气氛,也惶然无措,愣愣地站在门前。
“进来,”马面挥手,“把棋子拿来。”
城卒哦哦地应声,急步走到城隍爷面前,双手把盒子奉上。城隍爷把盒子轻轻放在大腿上,先是怜惜地摩挲着盒面,然后缓缓打开。盒内又分两个小匣子,匣子里分盛着黑白色的圆润的围棋棋子。我隔得远,看不太清楚。
对面催命判官已经屁股离座,伸长了脖子想往盒子里瞧,看那猴急的样子,似乎口水都要留下来了。城隍爷一抬头,催命判官又嘿嘿地笑着,靠回到椅背上。
城隍爷也不纠结,合上盒子,就捧着向催命判官走。判官一下弹了起来,像是接生婴儿一样慎重地抱过了盒子,口中连声谢谢,但是眼皮都没抬起,一直盯着盒子看。
城隍爷欲言又止,似乎这盒子是自己的闺女,舍不得她出嫁,死死地盯了几秒,才回到座位上。
催命判官把手伸进匣子里,摸着玲珑棋子,但又半掩着盒盖,好像被我们的目光碰到,也会玷污了棋子一样。
马面轻轻碰了一下我手背,我目光投到他手上,他食指与中指上下叠放着,中间漏出了一些空隙。这是执棋的手势。他本直视着判官手中的盒子,此时回过头来,眼角向我一挑。他是要在棋子上做文章?
我知道马面使者并没有多待见我,但是至少现在是站在同一边,他是想要帮我。我点点头,接受他的意见。
“黑白兄弟,要不这样,”马面使者果然想好了对策,起身说,“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要是败在你们手里,也会被外人笑话以大欺小不是?比武嘛,拳拳脚脚的,容易伤了自家人和气。我建议,就取一物,让两人相争,取得者为胜。各位看可好?”
这个方案下,要斗过黑白无常也不容易,但是比起直接打斗,难度已经降低了许多。爷爷和孙彤率先附和。城隍爷想了想,也说此法可行:“判官大人,你意下如何?”
催命判官还沉浸在得偿所愿的喜悦中,也爽快地答应了。至此,两位领导都一致同意,黑白无常也不好说什么了。
“哼,小把戏。”白无常不屑道,“你是晚辈,我让你,你说,选什么物品?”
我站起身,先谢过马面使者,然后大声说:“我觉得,既然是要争抢,那不好选庞大物件。不如,就取判官大人的玲珑棋子吧。”
催命判官一脸满足的表情忽然定格了。
我接着说:“判官大人也说了,玲珑棋子每一粒都不一样,那就更好辨认,不会有人作弊。”
“好,我同意。”马面附和。紧接着我身边的人都纷纷表示同意。
“不行不行!”催命判官连忙合上盒子。
“不同意。”黑白无常和祝由也附和催命判官的意见。
“判官大人,我们五人,哪怕不算上我镜中的师父,也比你们的票数多吧。”
“这,哎呀,早知道多拉几个同行。”催命判官把手探进盒子里,就像饭堂阿姨打饭一样,磨蹭了半天,终于是掏出了一只黑棋子,交到了白无常手中,“千万不能让它落地,千万千万!”
“放心吧,大人。”白无常举起玲珑棋子,向我邀战。
“那就这么定吧,厅内逼仄,大家到院子去吧。”城隍爷最后下定结论。
地府一行人陆续起身,往院子走去。马面拉着我,轻声问:“小子,你的天道眼功力如何?”
“马面大哥,我天道眼里本有大量邪气,不过昨晚输出了许多。而且,我并不能很好地控制这股邪气。”
“我看你背后,好像画有咒文。”
在冲出土牢时,爷爷在我背上画了咒文,让我解放邪气,后又用刀划破我皮肤以破阵,因此割开了衣服,被马面使者看到了。
“对,”爷爷也靠过来,说,“雨泽不会合理运用邪气,贸然释放的话,反而压制不住,他也没有学过阴派道法,不会用邪气施法,这样看来,只能蛮干了。”
“不依靠邪气,你会必败无异的。让我来。”马面使者扭过我的身背向他,然后在我身上戳了几点穴位。我感到身上原本呆滞被动的邪气如得到润滑的齿轮,高速地运转全身。
“短时间内,也没法帮你彻底解决问题,现在只帮你通了一下经脉。你尽管释放邪气,在城隍爷面前,你哪怕再暴走,也不会让你伤到一根花草。”马面使者拍了拍我的后背,说。
“雨泽,别丢了为师的脸啊。”镜中的师父也来掺和。
“好,明白了。”我把怀中镜子掏出来,交到爷爷手上。
院子里,众人围出了一个圈,我与白无常站在圈中,城隍爷拿着玲珑棋子。
“以院子为限,谁拿到玲珑棋子,五秒内不被对方碰到,就算为赢。切磋武艺,点到即止,下手不得过重。没有异议,那就开始了。”就像篮球比赛开球一样,城隍爷把棋子往上高高抛起。
我率先一跃,比白无常抢得先机,快要触碰到棋子时,一条长舌横空飞出,卷住了棋子。我怎能放任他收回,下落时一手掐住了他的长舌。他也不死板,既然舌头收不回,他索性用舌尖把棋子往自己方向抛出。
我落到地面时,他已用手接住了棋子,并往后退了两步。我手仍扯着他的舌头,并翻手绕住,不让他松开。白无常眼角一抽,看来是我掐得他舌头作痛。他释放邪气,邪气沿着舌头向我逼来,我也同样释放,与他抗衡。两股邪气在他舌头上拉锯,但是好明显,我落于下风,终于被他的邪气摊开,松开了手。
“五。”城隍爷开始读秒。
我马上结出外狮子印,激起杀意向白无常冲去。白无常结印,一团黑烟爆开,列出了三个一模一样的白无常。
“傻子,他有天道眼!”黑无常在后面喊道。
没错,白无常忽略了这一点。我往天道眼上稍一聚气,就辨出真假。白无常立即反应过来,但是已经来不及变招,他双手握拳,作出准备。
“四。”
我无法判断棋子在他哪只手中,既然不能一下子夺回,只能先让数秒暂停。白无常身材高瘦,这种情况下,下盘应该更多破绽。
我朝他腿间划铲而过,伸手勾住了他的脚,白无常站立不稳,被我拉倒。我转身就起,白无常个子高,自然不容易起身,便朝我蹬腿,长长的腿让我根本无法近身。也好,起码倒数停止了。
白无常趁我无计,双腿一旋,就要站起,并且落脚点远离我。我立马追上前去,他虽是脚长,跑得也不见快,且院子范围有限,他不可能一直跑下去。
“五。”城隍爷又开始倒数。
为了加快速度追上去,我再次激发邪气,双腿更加有劲。
“四。”
白无常见我就快追上,暗地里结了印,一转身,就施出一术,顿时大风狂卷,把我吹得步履不稳。
“三。”
我勉强睁开眼,看到他施术的手势,左手摊掌右手握拳。玲珑棋子在右手中!我激活所有邪气,身体感到一阵冷一阵热,脑袋像被吞了一大口芥末一样有股气往上直冲。
“二。”
我顶着狂风迈步,渐渐接近白无常,他见我将要突破距离,突然收手想跑。
“一。”
我如猛虎扑出,一口咬住了他的右手,他吃痛一松。果然,棋子在右手中。余风把棋子吹起,我和他同时出手,两手把棋子扣在中间。
两股邪气全部释放,在掌中对峙。
“别坏了棋子啊!”催命判官喊道。
我又一口咬落白无常手上,他也不甘示弱,用舌头缠住了我脖子。他勒得越紧,我就咬得越狠。渐渐的,我肚子似乎愈发饥饿,想要把口中的这块肉吞掉,我的牙齿就像长出尖獠,深入到白无常的肉中。
“你这疯子!”白无常口齿不清地骂道。
我似乎享受这种杀戮的快感,身体根本停不下来。
忽然一股更强的劲里冲来,由下而上冲开了我俩的手,棋子被弹到空中。是催命判官出手了,他用气击退了我俩,伸手想要接住棋子。
我仍不罢休,嘶吼一声,正要去抢,就被一手压住头,重重地撞到地面,头半嵌到泥土中。
“够了,少年。”城隍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