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第二天,孙词才知道,徐柳是德郡王安插在孙府的奸细。
孙词整个人都懵了,说不出一个字来。
徐柳刚来的时候,他才十来岁,徐柳对他来说,像姐姐,也像母亲。他一直觉得有时候,他甚至比张夫人更明白自己的所思所想。
孙玉把孙词和方庭春叫到书房。
“昨儿夜里,徐柳自杀了。”孙玉说道。
“啊!”
孙词吃了一惊,差点栽在地上,方庭春匆忙扶住了他,她却似乎不意外。
“你早知道了,对不对?”孙玉对着方庭春说道。
“我知道,是我看着她死的。”
“你为什么不阻止她。她死了,德郡王让她做过的那些事也就死无对证,还有上回,陷害我的人一定也是她。”
孙玉有些埋怨,方庭春为什么这样不顾全大局。
“她已经很惨了,死是对她最好的解脱。”
“妇人之仁,她本是最好的棋子,你却让她自杀了。”
孙玉本还想再责备她几句,可一想到是她为孙府剔除这颗毒瘤,又忍了下来。
“阿词!”
孙玉叫了一声,孙词并没有听见,他根本听不进去他们的谈话,他只知道徐柳死了,让他心里很是难受。
“阿词!”
孙玉又叫了一声,孙词吓了一跳,才回过神来。
“爷爷……”
孙玉听出他语气里的失落和难过,孙词的性格,他再清楚不过了。
“算了算了……”
他又把方庭春招了过来。
“格格,徐柳的事,府里必定人心惶惶,这段时间,就拜托你了。”
“爷爷多虑了,这本就是庭春分内之事。”
孙玉似乎还有话说,欲言又止,等了半天,他终于问出口。
“你有没有问她,衍儿到底是不是她杀的。”
“不是。大伯和她的孩子,都不是她杀的。”方庭春说道,其实她根本没有问到这件事。
孙玉似乎安慰了一些,他对她二人摆摆手,示意他们出去。
孙词与方庭春走了出来,她拉着他的手一路走,总算到了分道扬镳的时候。
今日是单日,他必须去王沁文那儿。
孙词拥着方庭春,不忍离去,似乎只有抱着方庭春,才能缓解几分他心里的难过。他把头埋在她颈间,不舍得放开。
“阿词哥。”过了许久,方庭春叫了一句。
“庭春……”
“阿词哥,我知道你不想面对,可事实就是这样,我们都逃避不了。”方庭春安慰道。
“庭春,我一直以为徐姨娘和我们是一家人,为什么一家人之间,也会有欺骗和陷害……”
方庭春心里忽然觉得很不是滋味,孙词从小活得太纯粹,他永远像一个初出的孩子,见不得黑暗,受不了伤害。
也许这一回,可以让他也成长几分。
“阿词,世事无常,就是这样。”
“庭春……”
“阿词哥,如今,你明不明白。为什么那一夜王沁文会忽然带你去我那儿,又为什么一切都是那么刚刚好?”
孙词怎么会不明白。
“我不想和她斗,我也不想再追究。我希望你能帮我一把,我也需要你。”
孙词一听,顿时便更加愧对方庭春,他暗暗发誓,从今往后一定要好好保护她,不再让她受半点伤害。
方庭春一笑,她总算明白,有时候,适当的示弱,对彼此都好。一个女人太厉害,厉害到不需要他人保护,并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孙词走进王沁文屋里的时候,她正在那儿,扣着双手,她的眼神抬起看孙词,有一丁点儿的闪烁。
自从知道徐柳是德郡王的人,还在牢中自杀之后,她也有一丝害怕。
她一直安慰自己,徐柳是整件事的主谋,自己顶多算受益人,她并没有实质上做什么伤害孙府的事。
孙词走过去,挨着她坐。
许久,两人都没有说话。
“阿词哥……”王沁文总算忍不住,开口说道。
“沁文,我一直以为,你是个骄傲的女子,可你这一回,却让我失望了。”
“我没有。”
“我不是傻子,有没有,我也是看得清楚的。”
王沁文咬着唇,只是垂泪,并不说话。
“徐柳的事,我真的不知道,我只知道她告诉我说,那时候如果带你过去,对我有好处。我真的不知道徐柳是德郡王的人,如果我知道,我不可能让她去害你,害孙家。”
“那你就可以害庭春吗?!”
孙词扭过头望着王沁文,语气重了起来。
“沁文,有时候,我以为你和庭春之间不过吃吃醋,时间久了,自然可以和睦相处。可我才发现我错了,原来你的心才是真的狠!”
王沁文忽然抬头,望着孙词,眼中出现一些恨意,她站了起来,哭着指着孙词。
“这一切都是因为你!我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了吗?你凭什么这样骂我,我只不过想赢得我丈夫的爱,难道,我有错吗?”
王沁文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怨气。
“对,你错了。你连自己都不爱,又怎么让我爱你!”孙词也站了起来。
二人互相对视,王沁文却忽然觉得很害怕,她忽然冲过去,抱着孙词。
“阿词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再也不吃醋了,我再也不害她了。”
“沁文,如果你再敢害庭春万一,我绝不再放过你!”
孙词推开王沁文,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王沁文站在原地,眼泪簌簌地留,她不甘心,可不甘心又能如何,连徐姨娘都扳不倒她,自己与她相斗,不过以卵击石。
王沁文坐回床上,哭了起来,如果刚刚的泪水是演戏的话,现在的便是绝望。
她好像看不到一点儿自己的出路,不论她做什么,不论方庭春有多不堪,孙词始终记挂着她。
而自己呢,在这孙府之中无依无靠,从前,她占着多罗格格的身份,善能高她一等,可如今,却还有什么能保护自己?
王沁文坐在那儿,只觉得无尽地孤独和恐惧。
孙词来到方庭春这儿,见她坐在长案后头,她在写字。
孙词把门关了回来。
“这么冷的天,你怎么不关门。”孙词说道。
“我知道你会来。”方庭春抬头。
躺在床上,孙词把方庭春抱在怀里,似乎让他的心也安定了下来。
“庭春,我好想你……”
“我知道你很难过。”方庭春依偎在孙词怀中。
“我允许你难过一夜,从明天开始,你要回来,我还有很多事,等着你帮我。”
“嗯……”
孙词轻轻地呢喃一声。
二人互相抱着,走过艰难险阻,又重新找回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