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小玉总是问起方庭春的情况，而木明珠却避而不答，她甚至不大搭理人，常常问一句，嗯一声。
开始赵小玉会觉得有些尴尬，可久了之后，便习以为常了，她知道这个姐姐性情冷淡，便也就不再烦她。
可她就更无聊了，有时候会出去和附近的小孩子一起玩，可这镇子里人不多，谁家有点事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方庭春从前将木明珠带到这里来之后，这姑娘深居简出，更是引起人们的好奇，众人纷纷都在怀疑这姑娘是谁。
看起来模样清秀，性情冷淡，莫不是哪个大官养在这儿的姘头？
再加上木明珠也不太理人，有几个邻居想熟络熟络反而像热脸贴了冷屁股一般，因此对她的印象也极为不好，风言风语，怎么说的都有。
然而木明珠却丝毫不在意。
“你们在玩什么呀？”赵小玉见前头四个孩子蹲在地上，不知道在干什么，她兴冲冲地跑过去，也想加入。
那几个小孩子本蹲在地上，一见她跑了过来，一男孩子稍微力气大些，站起来就推了她一把。
赵小玉一下子没站住，往后栽了两步，倒进了废柴堆里。
赵小玉本兴冲冲地跑过来，没想到一下子被这样推了一下，便也有些恼了。
“你干什么？”赵小玉怒道。
“你别过来，我娘说了，你姐姐是个出来卖的，你们家的人都很脏！”那小男孩指着赵小玉鼻子骂道。
赵小玉阴着脸，她知道这句话肯定不是什么好话，可她还不知道那句话什么意思。
“出来卖的是什么意思？”赵小玉沉沉地问道。
“就是妓女，人尽可夫。”那小男孩边说还边笑嘻嘻地朝赵小玉额头戳了戳。
“王八蛋！”
赵小玉这一句倒是听懂了，她虽只有十一岁，可这些东西，她还是懂的。
她一边骂，一边去推那个小男孩，那小男孩儿没想到她会还手，一屁股坐到地上，其他几个小孩子匆忙过来扶他。
那小男孩气急败坏地从地上坐了起来，红着脸骂道：“你敢打我，看我不打死你！”
说罢，四个小男孩齐刷刷地朝赵小玉扑了过来，赵小玉一闪，侧身躲过，从柴堆里掏出最顺手的那根，一下子就朝他们几个打去。
赵小玉在方庭春那儿学过几招，虽然不是什么厉害的招式，但对付这几个小孩子，还是绰绰有余。
那几个小孩子怎肯善罢甘休，忍着身上的痛又扑了一回，一下子一团人扭打在一起，扯的扯，撕的撕。赵小玉只觉得鼻孔都快被人勾破了。
最后，赵小玉还是占了上风，那几个小孩子被她打得鼻青脸肿的，虽然赵小玉自己也是鼻血横飞。
“哼！”赵小玉对着地上三四个人怒道。
“你们听好了，我们家可是正经人家，我姐姐比你们家任何一个人都干净，你们要是再敢胡说八道，我就撕烂你们的嘴！”
赵小玉气呼呼的，鼻血流得一脸都是，她双手环抱于胸前，一脚踩在那乱七八糟的柴堆上头，感觉要把这儿给霸占一般。
那几个小男孩吃了亏，哪里再敢冲上来，气呼呼地跑回家告诉爹娘去了。
“哼！”赵小玉冲着他们的背影哼了口气。
赵小玉走到河边，她看着倒影里自己的脸上都是血，吓了一跳，匆忙用水快速的冲洗，她忽然想起来她第一次见到血的场景，那是去年她父母被杀的时候。
可身上的衣服被撕破了，这可怎么办？这样回去一定会被木姐姐发现，于是赵小玉在镇子里游游荡荡，直到夜幕降临，才提心吊胆地回到家。
果然，家里等着一群人，见她一回来，一妇人就气呼呼地走了过来，提起她的耳朵，就往里头拽。
“你放开我！放开我！”
赵小玉垫着脚尖，那妇人力气似乎很大，几乎要把她整个人提了起来。
“你放开我！”
赵小玉怒了，她打了那妇人一掌，那妇人踉跄了一步，便边往旁边栽了一下，一边破口大骂：“哎呀，你这浪蹄子，连我都敢打！”
那妇人一怒，上来就是一巴掌。
啪的一声，打得赵小玉圆圆的脸上瞬间又肿了半分。
“你干嘛打我！”赵小玉气急了，冲上去就要打她。
“住手！”
“哎呀，你还来劲儿了。”
“你连大人都敢打，这是没大没小了。”
赵小玉还没来得及动手，便被四个妇人围了起来，她们指指点点，就要去打赵小玉。
赵小玉忽然觉得很委屈，她并不是觉得痛，而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被这四个妇人打，她一边反抗一边用力地去撕扯着她们。
然而，同时也被她们拎在手里。
此时，赵小玉忽然明白那句独在异乡为异客是什么的感觉。
她双眼通红，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委屈和害怕。她一个十一岁的小孩子被四个三石十岁的妇人抓在手里扯来扯去，打来打去。
“够了！”木明珠还是冷冷地开口。
“你们在我家里，这样打我妹妹，可还有没有玩法了。”
木明珠走了过来，她把赵小玉拉了过来，赵小玉抱着木明珠的腰，哇一声便哭了出来。大人的世界是什么样，赵小玉完全不懂。
那几个妇人便是白日里那几个小男孩的家长，木明珠赔了一些钱才将她们打发走。赵小玉看着她们的样子，心中的委屈更是源源不断。
“是他们先推我的，凭什么要我们赔。”赵小玉眯着眼睛哭道，像一个委屈极了的小孩子。
“他们不愿和你玩，哪有像你这样的女孩子，自己凑上去和男孩子玩，真是没家教。”
那几人见木明珠这个大人都不言不语，言语上便更放肆起来。
“也不知道是谁教的，从小便和男孩子不清不楚。”
“你！”
赵小玉气急了，抡起墙角的长枪就要冲过去，那是方庭春送给她的，小孩子用的枪。
“小玉！”木明珠将她拦了下来。
“你这个做姐姐的也管管你这妹妹……要不然将来长大了，指不定成什么东西。”
那几个妇人见这小丫头脾气这样爆，估计也是不好惹，匆匆拿了钱走了。
“木姐姐！”赵小玉又气又委屈，把长枪往地上一扔，坐到椅子上，趴在桌子边哭了起来。
赵小玉只觉得这是她最委屈的一天，从前父母哪里舍得这样对她。
“明明是他们先推我的，明明是他们先骂……”
赵小玉本来想说骂你，可她一想到那些小男孩说的话，都不是什么好话，她又怕木明珠伤心。
“明明是他们先骂我……凭什么我不能打他们！”
木明珠走了过来，坐在她对面，只瞧着她哭，等她哭够了才说道：“嘴长在人家身上，别人怎么说，关我们何事。我们过我们的日子，你管别人怎么说干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