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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善良的力量

作为同事,相处这大半年,黄祺月对钱芳的印象逐步改观,慢慢发现她原来是这样一个人,甚至完全颠覆开始的印象。

原本以为钱芳是忍辱委屈又不甘心,遭遇堪怜又兼有“我见犹怜”的美貌,难免让人怜惜。而今却亲眼见她真情真性,对四遭的环境处处隐忍,透着大气与涵养;与万汉辉的婚姻中,看似软弱可欺,却又是柔韧中带刚,非要做到她认为的仁至义尽,然后水到渠成,才提出决裂,可以说是迂腐,何偿不是对于道德的坚守呢。

黄祺月原是看不起钱芳的懦弱,觉得失败婚姻她也该负小部分责任,可是后来,黄祺月却认为她只不该结这样的婚,只错在起点,因为她根本就变不成能与万汉辉同流的人,万汉辉没有一点仁义慈悲之心,而钱芳恰是看重仁义与慈悲,她会坚持,也正是要做到这一点。她做满了自己的那一份,不管对方是何样的人,她收放皆无愧疚。

钱芳具有温雅娴淑的性情,传统看似愚昧,但是她并不愚昧,却又是一种难能可贵的大智若愚,是不急不躁,不剧烈变动,是缓缓流淌的河流。当她被万汉辉这种庸俗之人嫌弃不能带来财富时,她却对另一些人是最静谧迷人的海湾。所以钱芳只是选错了人,和一个完全配不上她的人结婚,并且受尽折磨,尽管如此,她也没活得难看,她没有为附就别人而降低自己,依然保持着自己的高度。

第一次抛开钱芳的外在美貌,黄祺月更敬重她黑白分明的灵魂,柔软的心肠,和坚持自己的原则。

钱芳是极文雅的人,丝毫没有迁就万汉辉的水平而变得粗鲁,处于小市民的窘迫却并不流于俗,始终保持高人一等的坚守,她自己似乎又看不到这一点,只是不由自主去遵守。钱芳也会纠结而痛苦,因为她被逼进入一个不适合她的环境。

即使万汉辉的卑鄙也无法令她卑微,她的渺小是静立在那里不亢不卑,身处逆境依然保有一种骨气,保持着自身的文化涵养,她瘦弱的肩膀始终能笔直挺立,再累再疲惫,也不耍滑头,正直而磊落。女人会有一种浩然正气,更加博大而包容,并不是叫嚣着去抗争才是强大,有一颗能坚守本性的心,才更强大。

正是她内心的坚守,使钱芳显得与众不同,不张扬,叫人过目不忘。

那天她穿着制服,与前男友站在街道边的情景,想来似一副画,黄祺月本来只是为她惋惜,钱芳错失了更适合她的人,而落入生猛悬殊的处境,现在黄祺月明白,即使钱芳是好是坏,对她都是殊途同归,她生在时代里,却不会为谁改变本性的固守。

钱芳具有大家闺秀的风范,既使落难,即便寒碜,不改灵魂的高贵,就算狼狈,就算悲惨,也难掩精神上的卓而不群。人格上的温雅娴淑,这种品格从不过时,只是越来越罕见。黄祺月似乎读懂了她的灵魂之书,她过于内敛含蓄,却正应了那一句——日久见人心。

钱芳的出群拔萃,是身处乱世而初心不改,处境不佳时,还去关心一只小狗的安危,真是一个善良而美好的女性,让人打心底里佩服。从寻找小狗这件事,黄祺月对钱芳刮目相看。莫名地欣喜,发自内心认为她值得尊敬,这是高贵灵魂的天然吸引力。

自从摆脱糟糕的婚姻,钱芳的温静娴雅,越发鲜明地展现出来,让人觉得愉悦,将她带入顺境,与同事领导相处十分融洽,留给客户不是印象模糊,而是清新可辨,渐渐建立的威信,钱芳谈笑风生,心底清澈而真诚,让人十分信赖。

郑军手上拿着最新印刷的银行宣传页,十分官僚地批评,说:“每年都是系统内先进工作者,作为形象代言,拍摄银行的宣传彩页能好看么?我觉得还是应该改革一下,选出形象最佳的员工,比如我们组的钱芳,形象气质好,拍出来的效果才让人眼前一亮。”

年轻的组员罗祥,也说:“我同意,应该搞一次选美,活跃一下氛围,一楼营业柜台全是美女,有些根本不认识,借机大家熟悉一下。”

黄祺月笑着说:“罗祥,你还没结婚就想花头心思啦,小心你未婚妻找上门来闹分手!”看了钱芳一眼,钱芳忙于手上的事,并没往心里去。

罗祥说:“我是为你们单身的男职员考虑,工作上的先进不代表能在形象上符合审美要求,不能让两件事情往一起靠,你说被这些长相奇怪的人代表,你能愿意吗?”

郑军是工作组中年轻较大的,说话有点油腔,“长相平凡的人才会更努力!”

罗祥说:“我看就从我们小组里直接选四个人,除了劳务费,还有发放额外补助和置装化妆费。”

罗祥二十七八岁,正在筹备婚礼,特别缺钱,经常抱怨“说是四大行,油水还不如城市商业银行!”房价和装修费用水涨船高。眼看婚礼就要被推到明年五一,恨不能将银行客户当成小肥羊,搙羊毛从银行里编出一张羊毛毯,听到年终拍宣传页不但有劳务费,还能拿到额外补助,羡慕不已。

郑军倚老卖老,说:“就算在我们组选四个人也轮不上你,就你那瘦不拉叽的形象,你能代表贫下中农,还是靠努力工作拿先进工作者还比较有可能。”

罗祥想还嘴,又见卢荪经理林座位上站起来,似乎听见他们的聊天,小罗便迎合说:“我选不上,至少我们头儿能上,卢经理可是我们行里年轻有为、势头最旺的骨干,当形象代言无可挑剔,无论是业绩和外表都硬!”

“卢经理前年就拍过,作为我们行的先进工作者,现在都轮流作庄,下一年可以再当选。”郑军又赞同小罗,说:“卢经理和咱们组的钱芳一起拍,我看蛮合适,那可算是成功人士的形象代表,气质好形象佳,配得上我们行的高端形象。”

组里最年轻的女职员苏婷婷说:“就形象而言,应该让黄祺月去拍,白面书生,时尚潮流,现在人都喜欢年轻又帅气的欧巴,能代表年轻一代,就叫——蓬勃前行的精英阶层。”

小苏翘首期盼,以为大家一定提出她和黄祺月一起拍,最是登对,心里想得美。

罗祥一点也不识相,更不愿意舍人牙慧,揶揄小苏说:“那只是代表你自己吧?”

郑军倚老卖老的口气说:“我看就外表上来说,若选搭配就让黄祺月和钱芳一起拍,身高体型上多搭配,钱芳有多高,在女员工里算是高的吧?黄祺月又高又细,你们不懂,瘦不露骨的人上镜才会好看!”

钱芳有168的身高,不穿高跟鞋也能亭亭玉立,小苏身高也不矮也瘦条,只是两腮无肉,她不服气,说:“老土了吧!拍宣传照全部都靠化妆和后期制作的效果!”

罗祥故意和小苏逗嘴,“那是说你的相亲照吧?”

小苏急不择言,说:“形象代言怎么也不会选离婚的吧?”

卢荪及时出声,制止了这两人斗嘴磨牙。“别在这里闲扯蛋,有这工夫赶紧排练个节目,年会时代表我们小组,你俩就上去说相声吧,男女对口相声!”

小苏与罗祥同时反抗,小苏臊了个大红脸,相看两相厌,嗔怪道:“头儿,你说什么呢,谁和他对什么——说相声?”

罗祥说:“头儿,你这不是让我婚期推迟,是让我无限期地结不了婚呀!我未婚妻要知道了,非揭了我的皮,闹到工行找领导,可就是找您啊!”

小苏见他作为一个男的竟然还嫌弃,不服气,又要拌嘴。

郑军呵呵笑,说:“已经瘦得跟猴似的,再揭了皮还能看下去么?你不是怕未婚妻,是怕你的丈母娘吧,听说你父母娘是南京人。你俩要再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地吵嘴,真就像夫妻啦!吵着吵着就吵成老夫老妻了。”

小苏啐了一口,幸好黄祺月刚才出去了。不然钱芳更觉尴尬,自从万汉辉到银行门口大闹一场,还揪着黄祺月打,说他和钱芳有关系,大家也都有耳闻。钱芳与黄祺月的绯闻,大家虽然嘴上不提,心里知道钱芳因此离了婚。人们愿意相信什么,这事是解释不清的,钱芳怕他俩的名字被相提并论,在工作上对黄祺月有一种撇清的疏远。

黄祺月倒是无所谓,他并不把别人的八卦放在心上,对钱芳不疏也不近,他待人的态度一向如此。

郑军作为组员中老部下,自觉向卢荪汇报:“黄祺月从明天开始要去市总行排演,他不是被选中,担任年会的主持人么!”

这也是故意说给大家听的,小罗和小苏立即看了对方一眼,非常默契地翻对方一眼。

卢荪点一下头,钱芳觉得卢荪的目光扫过自己,立即将头低下。卢荪从没找钱芳谈过闲事,她真的和黄祺月没啥关系,租房子只是巧合,这种辩解也没机会说。

卢荪对郑军说:“我们小组本周五聚餐吧,提前庆祝春节放假,郑科长,负责检查年前工作收尾。”

钱芳不知道黄祺月去总行做年会主持人,才听郑军说。她灵机一动,早知跟黄祺月提一下,演出美容和化妆的事,请陶圆圆的美容院来做,她可以带美容师出现场。陶圆圆是自己人,总思谋着找机会帮衬她,没准黄祺月有办法推荐,以后工行里拍宣传画的化妆全程交给陶圆圆,不止增加美容院的生意,对外的名声大振,一说是承接工行宣传部的美容化妆业务,还不门庭若市啊!钱芳打算厚着脸皮跟黄祺月说一声,成不成再说,等八字有一撇了再告诉圆圆。

钱芳十分期待春节放假,终于将2008年过掉,这一年真是太煎熬,发生了太多的事,剥了一层皮,也让她脱胎换骨。她期待2009年到来,做一个全新的自己。

钱芳转到业务部才四五个月,业务基本能上手,年终多拿了三万的奖金,虽不富裕,确实解了燃眉之急。钱芳觉得突然很幸运,心里感激林振,并不将他当前男友看待,更没法将他作妹夫看待,除非她是心理变态,只当作卢荪一样的上司。卢荪猜到钱芳在疏远林振,不知他会不会觉得钱芳无情,还是认为明智,钱芳想要摆脱过去的纠缠,为所有关系画上一个句号。

钱芳渴望迎来全新的生活,和小芮一起的幸福生活。她爸妈打电话叫母女俩回家过年,毕竟是亲生父母,再不满意钱芳离婚,最后向子女妥协的还是父母。钱芳哥嫂带着小侄钱串也要回来过年,一家人团聚,钱芳心里没有什么不快,反因解除婚姻压抑,比往年更加开朗活泼,以前总要累心替万汉辉打掩护,现在不必为离婚觉得丢人。

钱芳又当面将离婚的事告诉哥嫂,毕竟是嫂子纪红介绍的万汉辉,说话时委婉了一些,不至于伤了嫂子的脸面,其实钱芳哥哥早就听说了,还特意打电话给钱芳安慰她,一脚踏进不幸的婚姻,神仙也护不住,何况是身在广州的哥哥钱峰。

避免和妹妹钱溢一家碰面,钱芳没有信心能在林振面前,表现自如,万一尴尬,弄得全家都不开心。以钱溢那要强的性子,万一发生冲突,让每个人都添堵。钱芳希望新生活的开端,一切都是好的。

放假期间,钱芳请几个同学小聚,来的人还是陶圆圆、邱大斌、何大志和叶静,五个人的老组合,气氛比上一次还要好。叶静与邱大斌也熟络了,俩人有说有笑,俏皮话不断,不必像上次还要顾及钱芳刚离婚。叶静放肆起来,非常能吵能闹,最后撩得邱大斌非要请他们一行去夜生活。

在会所里,碰巧遇见张凡也和单位同事聚会,张凡特意拉着手和钱芳亲热地聊了一会,很关切地喊钱芳“姐”。钱芳推说女儿还小,要早点回家睡觉,陶圆圆推说家里有事,叫何大志顺道送她们回去,只剩下邱大斌和叶静,不知这俩人嗨皮到几时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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