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芳拒绝黄祺月的求婚,听见众人谈论他相亲,心里很不是滋味。这一次她真切感受到,世上有男人爱惜她,多么可贵,在朋友面前也有面子,成了话题,引人注目。
人要自爱,有时也需要别人的爱,来证明自己值得被爱,为自己的人生增光添彩。钱芳感觉到有人爱慕,以结婚为目的的告白,是对她最大的诚意,也格外自重起来。
钱溢最近一段时间住到了无锡娘家,钱芳特意带小芮去看望林纬恒,他经过治疗和亲人的安抚,情绪已经平稳,虽然有时无精打采,可是看见小芮,先是不理不睬,慢慢才看出他没有忘记小芮,两个年幼的小伙伴单独在房间里玩耍,林纬恒嘴角有了笑容。
离开大人的视线,林纬恒也自在了许多,尽管显得慢热,小芮离开时,他还是出来相送,露出舍不得姐姐的举动。钱溢欣慰,眼里闪动泪花儿,用感激的眼神看向钱芳。钱芳于心不忍,佯装没瞧见。
钱母自打上次钱溢下狠手,毒死小狗丁丁,也对她颇有芥蒂,有意想拉着钱溢向钱芳道歉。此时见两姐妹见面并没有针尖对麦芒,心才放下来,嘴里唠叨说:“还是一家子的骨肉,血源里天然带有感情,小芮与纬恒恐怕有两年多没见面了,各自长高好多,都说小孩子毛样狗样,几天不见就变样,可是这姐弟的感情还是一样深,到底不同于别的孩子。他俩最处得来,纬恒一直喜欢姐姐,小的时候还说长大了要和小芮姐姐结婚。”
那时,大人拿这些话来涮孩子玩,林纬恒也不怯生,他喜欢小芮,不怕承认。此时再被钱母提起,林纬恒倒知道不好意思,转头回房间去了。
钱溢担心林纬恒受到影响,便小声地责怪钱母,说:“别提这些玩笑话让他难堪,他以为你们笑话他,他现在对大人的话很敏感,妈以后也说话当心一点。”
钱芳客气地说:“他若喜欢和小芮一起玩,我会经常让小芮过来陪他,姐弟俩比和大人有话说。”
钱母不以为然,说:“反正现在钱芳带着小芮单过,家里也没人,我老啦!嫌我说话不中听,钱溢你没事就带着纬恒过去玩,周末住两天也行,自家姐妹,现在都是独生子女,表姐弟就跟亲姐弟没什么两样的,纬恒也是一直把小芮当成亲姐姐。”
钱芳怕钱溢会介怀,没料到钱溢爽快地答应,征求钱芳问:“我若带纬恒过去,你们还方便吗?”
钱芳马上回答:“这有什么不方便的,只要纬恒愿意,你有事,让他留在我们家住几天也好,马上就寒假了,有小芮同他做伴,独生子女就是太孤单了,想说心里话都没个人听。”
钱芳与钱溢倒都是有亲兄弟姐妹的,可是这么多年,离心离肺,似仇人一般,互不往来。钱母十分感慨,一心巴望这姐妹俩能放下心结,重新和睦,只是她们都避而不谈林振。
钱芳是想表达真的已经放下林振,更不方便提他的名字。钱溢生怕林振再与钱芳的名字有瓜葛,甚至怕母亲不识相地提起以前,大家勉力维持表面的礼貌。
下个周末,钱溢果真就带着林纬恒去钱芳家里,钱芳见到她们有点儿意外,心情激动,一时还怕招待不周。钱芳待林纬恒一向很好,只担心钱溢以为她是看在林振的情分上,所以深不可,浅不可。
正好黄祺月过来,送一箱苏州的冬至桂花酒酿,是低度的甜酒,往年钱芳十分喜欢,特意从苏州带回来。原本打算顺道带钱芳与万芮真出去吃饭,见她妹妹在,就邀请钱溢和林纬恒一起,林纬恒自从身体不适以来,害怕见生人,因有小芮陪伴才勉强没有拒绝。
这样,黄祺月就请钱芳姐妹带各自儿女,一行五个人在外就餐。
钱溢早就听说黄祺月,存心想观察他这个人,一口答应下来,黄祺月对钱溢也不无好奇,都故作无心地私下观察。
此时钱芳与黄祺月的关系尚无定论,还只是合伙人与比较熟悉的朋友,两人各怀鬼胎,却是当人面前正儿八经。
黄祺月外形清俊,个高而瘦,虽留置了唇须,修眉俊目,头发与鬓角一丝不乱,显得成熟稳定,却依然是轻人模样,帅气惹眼。
钱芳褪却青涩的半夏,神情自若,风采卓然,两人外形上十分般配。钱溢打量这两人,觉得他俩之间并不客套,像似好朋友一般默契,黄祺月与孩子们相处融洽,对答熟络,颇聪明的样子。
林纬恒在席上只与小芮说话,不关注别人,小芮虽然年纪小却很会照顾人,对林纬恒无微不至。钱溢与钱芳之间本来话就不多,幸亏黄祺月添了不少闲谈,又句句不是插科打诨,弹无虚发,非常让人舒服。
想当年,钱芳与林振还在热恋之中,也曾带过钱溢一起出来吃饭,钱溢那时充满嫉妒心,恨不能将身替代钱芳。希望坐在对面与林振恋爱是自己,林振眼里只有自己。那时钱溢多么爱林振,对钱芳多大的嫉妒,此情此景,如同昨日再现。
黄祺月对钱芳体贴入微,两人举手投足充满情意,钱芳嘴里否认,明眼人都能看出,他们俩迟早会走到一起,至少钱溢觉得他俩只差临门一脚。为了林振的安全,钱溢恨不能推进俩人一步。“听说你家在苏州的,家里还有什么人?”
黄祺月笑着回答:“我舅舅一家还在苏州,只有一个母亲和我一起住在无锡。听说你们住上海,过来倒是不远。”
钱溢展颜一笑,说:“我下个月就要带纬恒回上海,欢迎你随钱芳一起来我家作客,我带孩子们去海洋公园玩。”钱芳有记忆以来,钱溢第一次邀请她,话还是对着黄祺月说的。
钱溢意味深长地看了钱芳一眼,表明很赞许黄祺月。钱芳自始至终受男人青睐,天生对男人充满吸引力,虽然钱溢嫉妒她,模仿她,可是从来都不是钱芳的对手。
只有钱芳主动放手,林振才安全,钱溢才有信心再去赢得林振,因为林纬恒的意外,钱溢曾说过狠话,说要放弃林振,可是她爱了这么多年的习惯,如何改掉?
看着眼前的钱芳,依然美丽,浑身散发温婉的气息,钱溢羡慕,也联想到林振,她知道林振并未将她姐姐忘却,男人就像孩子,越得不到就越惦记,不肯死心。钱溢爱他已经放低了自身,低微到埃尘里,他却不懂得珍惜。此时钱溢强烈地希望撮合钱芳能与黄祺月的结合,她的态度倾向,明显透露出来,几乎算是推动了钱芳。
钱芳甚至觉得,除非她与黄祺月在一起,否则钱溢永远不会放下自卫情结,总要担心吊胆。越胆却的狗,就越爱吠叫,钱溢冲动会以主动反击来防卫,林纬恒是她的孩子,岂能不受这种不安情绪的影响,即使钱溢回无锡娘家的这段时间,也费尽心计避免林振来看望林纬恒时会遇上钱芳,钱溢不是人累,而是心累,这已经是她潜意识里,改不掉的自卫心理。
钱芳看向正与小芮低声交谈的林纬恒,若说看见孩子不想到林振,那就是说谎,可是钱芳也是个母亲,把幼小孩子的利益放在首位,她想让钱溢放下心来,不过是举手之劳。
钱芳对黄祺月说:“你请我们好多次,也该我回请你,若是请你去我父母家里吃顿便饭,你肯赏光?”
黄祺月含笑望着她,坦然地问:“你得这么客气,我受宠若惊呀,你说个时间吧。”
钱芳说:“我先问一下他们的意见。”黄祺月说好。
钱溢的脸上露出真实的笑容,吃了定心丸一般。果然,女人是缺乏完全感的动物,在这怪相丛生的世界,唯一体面又安全的生存方式就是婚姻。钱芳只有结婚,嫁给别人,对钱溢来说才不是威胁。
万汉辉借口要见万芮真,分明是要从万芮真嘴里套出话,不管他打什么主意,钱芳是铁了心了,一副油盐不进的对付。万汉辉莫名其妙地来关心起钱芳母女,正如他所言,只喜欢成功的人,最讨厌与失败的人为伍,而他偏偏就是一真不如意的人。钱芳离婚之后,过得越来越好,他既觉得没沾上光的可惜,又不服气,想方设法要来损一损她,找一点存在感。
万芮真什么也不知道,她就算知道也不会告诉万汉辉,小芮的成长经历,让她比一般孩子更具思想。于是万汉辉直接找上钱芳,因他是小芮的父亲,再婚后又没有生养,最近打起主意,想要小芮的抚养权。
说是有事要谈,钱芳知道来者不善,又不能拒不见面,只好同意在外面见面。
钱芳完全没料到万汉辉会提到林振,有人向他透露了林振与钱家姐妹的纠结,这爱恨情仇竟然让万像吃了兴奋剂,兼有气愤,彻底未眠,盘算着如何拿来打击钱芳。
万汉辉像是小人抓住了把柄,在钱芳面前趾高气昂起来,还一副不屑说教的嘴脸,“真没想到,直到离婚你们都还瞒着我,想一想真是气人。你们钱家真是不地道,全家人一起合谋干这种勾当。”
万恶打击面一向变广,恨不能捎带上问候钱家祖宗,这尿性是改不了了。钱芳庆幸老早日摆脱他,若是还没离婚,而他又拿住这样的把柄,该是跳脚骂街,想一想钱芳就头皮发麻。
此刻钱芳却一副事不关己的坦荡,说:“你有什么好兴奋的?没瞧上姐姐,而娶了妹妹,这算什么天下奇闻?再说早就与你没关系了,不要说了!”
“你别想瞒我啦!是那么简单的关系么?没想到钱家最得意的小女婿,是个不简单的人,玩弄了姐妹花,谁娶了你们都是倒霉,听说你妹妹家的孩子得病了,很严重,活该!”
这是谁这种嘴贱,跟这种万恶的人传播这些。“你能积点口德吗?人家孩子生病,很快就治好了,要你来诅咒他!”
“这就叫恶人有恶报,老实说,你妹妹如果离婚,你是不是和林振在一起?或者你就是为他离得婚,老早就偷偷摸摸在一起了,还瞒着我。”就算他知道钱溢带林纬恒最近回无锡娘家,钱溢应该不至于找万汉辉出来说这些,除非她真是一个无可救药的糊涂人。
“你别恶心人了,如果没有别的话,我马上就走。”钱芳甩脸子,拿包要走人。
“走干嘛?就算离婚了,我们也还可以聊一聊以前的事情嘛,再说和我也有关系,我不做冤大头么!被你们全家玩弄于鼓掌之中。”万汉辉一脸无耻下作的样子。
“那你就自个儿庆幸早离婚吧!多离几次,这样就可以多娶几个女人,怎么会是冤大头呢,也占了不少便宜。”
“我光明正大地离婚,还能再娶到,哪像你们这种混七八糟的关系,离了婚都没人要。”万汉辉竖眉瞪眼,嘴够毒的,不咬人却专门恶心别人。
“我要不要再婚,跟你有什么关系?难道我嫁人还要通知你?”
“当然与我有关,如果你真还跟林振搞不清楚,小芮就交给我抚养,不能让她跟着这样一个母亲。”
钱芳冷笑,“本来与你无关,不过还是告诉你一声,我要嫁给黄祺月,就不给你寄请帖了!你要想争抚养权直接让律师来找我,以后别为这种事再找我出来。”
万汉辉似乎没想到,一时接不上话,对着钱芳的背影说:“黄祺月也肯做这个冤大头么?他也知道你家混乱的关系吗?我要找人告诉他去!”
钱芳理都不理睬他,今天跟他说话,真是毁坏一天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