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起八年,夏雉对吕宜建并没有多大的意见,但最看不惯的就是他一遇到事就畏首畏尾的样子,典型的外强中干。夏雉这会儿不仅开始庆幸,心中恶趣味地想着是否有必要感谢一下吕宜建的不娶之恩。
何阗随后赶了过来,后面跟着一脸无奈的洪部长。
夏雉站在小彻的另一边,让他的头靠在了自己的身上。看到何阗,她皱了皱眉头,匆忙和洪部长打个招呼很快收回了视线。
何阗对于夏雉拿他当隐形人很不习惯,也很无语,更无奈。再加上小彻和她亲热的样子,令他非常不爽。他当然记得小彻是她的表弟,可再深的血缘关系也抵不过他的性别,所以,何阗看向小彻的时候,嫉妒得简直要喷火。这让原本萎靡不振的小彻,一看到他的眼神忍不住打了个激灵,下意识地将夏雉又抱紧许多。这下,已经不是何阗嫉妒不嫉妒的问题了,他觉得如果不是怕坐牢,他真的很想剁掉小彻那双抱着夏雉的手。
小彻这会儿也没闲着,趁人不注意余光在尤瑞儿的身上扫了一遍又一遍,心里很不是滋味,又有千百个疑问。他怎么都想不明白如此美丽的女孩为什么会喜欢吕宜建那个连男人都不齿的渣男,心里对他的厌恶简直直冲云霄。
伤口很快缝合好了,看着镜子中足足五厘米长的伤疤,姜小彻对吕宜建的愤怒又增添了几分。
医生对自己缝合的伤口很满意,看上去心情很好,还开了个玩笑:“这准头够可以的,正好砸在动脉上,流这么多血,幸好是个壮小伙子,要不然真出大事了。”
夏雉看着手中已被染红的围巾,随手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面向尤瑞儿,淡淡地说:“以后要是想杀人,直接割喉好了,一刀致命,最省事。像这样!”说完,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尤瑞儿吓得退后了一步,下意识地抓紧了何阗的胳膊。
夏雉的目光落在了尤瑞儿的手上,又循着她握着的手臂缓缓地上移,落在了何阗的脸上。然后很快转移了视线,说:“时候不早了,大家请回吧!”
洪部长瞧着这情形也着实诡异,见天色已晚,一声令下,各回各家,剩下的事以后再说。
剩下的事,当然是尤瑞儿打伤姜小彻赔罪的问题,所以,一听到这句话,尤瑞儿立刻苦了脸,而何阗则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不动声色地抽出了自己的手臂。
“我不回家,回家我妈见我这幅德行肯定没完没了。我要去你家!”
小彻和夏雉嘀咕完的那一刻,何阗就黑了脸,而他之所以黑脸,仍然因为姜小彻是个异性。而只要是异性,待在夏雉身旁就让他觉得很不舒服。意识到这一点的何阗着实被自己吓了一跳,忙看向了别处,好像很怕别人看透他在想什么。
夏雉最了解自己姨妈的暴脾气,未防小彻二次受伤,更防自己被甩的事被家人发现,夏雉只得点头答应。
夏雉和小彻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凌晨。好在梁雯和夏振明已经睡了,小彻很顺利地赖进了夏雉的房间,在地板上凑合了一晚上。
“小雉,你睡了么?”
夏雉闭着眼说:“睡了。”
小彻轻笑,说:“那个姓何的是什么情况?”
夏雉背对着小彻,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她知道小彻想听到的答案肯定不是“同事”、“朋友”之类敷衍的话,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小彻坐起了身子,说:“我觉得他比吕宜建靠谱。”
小雉皱皱眉,蜷缩了下身体,重新闭上了眼睛:“他靠不靠谱都不关我的事。”
“他挺紧张你的,我看得出来。”
“我睡着了。”
小彻看向夏雉的背影,重新躺回到地板上。“你不能总当鸵鸟,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源枫也很喜欢你,你应该知道。”
“他还是个孩子!”夏雉吼完又躺了回去,有些气馁。
现在想来,夏雉好像只听过姜小彻说过两句正经话,这是一句,还有一句是她刚带吕宜建见他的时候,他是这样说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早晚你会吃亏。”现在想想,姜小彻还真是明智,只不过,隔了八年才能验证,的确让人感到悲哀。
姜小彻在路灯透过窗帘的薄光闭上了眼睛,而后,又缓缓睁开。那个白衣长发有着完美侧脸的女孩就像空气一样出现在了他目光所及的各个角落,让他的心不合时宜地急跳了几下。夏雉轻微的咳嗽声惊醒了姜小彻,他暗暗骂了自己一句,仿佛做了什么罪恶滔天的事,让他对夏雉感到无比抱歉,猛地甩甩头,狠狠地闭上了眼睛。
夜色在夏雉无声的叹息中渐渐消失,东方的阳光透过层层薄雾洒向空中,世界便有了迷蒙的暖意。书桌前,夏雉顶着熊猫眼,将写好的辞呈再次看了一遍,然后装进了信封里。
周一上班,夏雉与吕宜建的事余温未散,仍被喜欢八卦的人传播着。小美拉着夏雉说个不停,样子看上去很不解气。两个人拿着一沓待签字的文件向领导楼走着,夏雉明显心不在焉,有一搭无一搭地回着话,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领导楼楼下,夏雉扫了一眼,认出了车牌,禁不住停下了脚步。
小美已经走到前面,正喋喋不休地说着,见夏雉没有跟上,也停了下来,疑惑地看看夏雉,又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禁不住吃了一惊。
吕青海站在车门前,正冷冷地看着夏雉。
何阗被前一天晚上尤瑞儿抛下的定时炸弹闹得烦心不已,正心事重重从停车场方向走过来,看到吕青海,原本想躲,见他已经看到自己,唯恐他当着夏雉的面说出他们的关系,赶忙迎上前,握手,寒暄,然后像没看到夏雉那样,硬着头皮径直上了楼。
夏雉知道自己躲不过,定定心神,迎向吕青海,对着他毕恭毕敬地喊了声:“吕总。”
夏雉一直喊吕青海吕叔叔,今天改了口,意思再明显不过。
吕青海满面疲倦,冷哼一声,问:“闹上那么一出,你满意了?”
夏雉本来是受害者,让吕青海这样一说,好像全成了她的不是。夏雉很想回他一句也不知道是谁在闹,她只不过是唱了一首歌而已。但她没有回答,也不想回答,低着头绕过吕青海,向办公楼走去。
“夏雉!”吕青海追上她,“你知道,我不同意你和宜建在一起。”
夏雉停下了脚步,面无表情地看向吕青海。
吕青海突兀地笑了一声,盯着夏雉说:“这样也好,也算了了我一桩心事。一个月后,宜建和瑞儿就要去法国,我们打算让他在去之前把婚事定了,也算是双喜临门。”说完,挑衅似的扬了扬手中的红色请柬。
一丝异常的情绪闪过眼底,转瞬即逝。夏雉微微一笑,随即面无表情地回答:“哦,那恭喜。”说完转身进了大楼。
“他还真是为老不尊。”小美追上夏雉,看着她的脸色小声嘀咕。
夏雉的脸上像结了九层寒霜,连上楼梯的声音都格外响。
小美也不敢再多说什么,看到何阗开门从办公室出来,忙喊了一声:“何部长。”
夏雉目不斜视地走近何阗,迎着他若即若离的目光,放缓了脚步。擦肩而过的时候,她停下了脚步,用毫无感情的声音喊了一声:“何部长。”
何阗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看一眼小美,像往常一样应了一声,向总经理办公室的方向走去。他停下了本来就极其缓慢的脚步,转身看向夏雉。逆光的方向,阳光透过玻璃窗将夏雉的背影勾勒出一个模糊的剪影,有些不太真实,看上去格外单薄又孤独。何阗静静地看着,犹豫着是否该发挥一下绅士风度,上前询问一下她好不好,或者是继续避嫌。还没等他考虑清楚,只见夏雉将手中的信封往小美怀中一塞,说了句“替我交给洪部长”,转身跑下了楼。
何阗紧紧地握着手中的手机,像是下定了决心,敲响了总经理办公室的门。
夏雉觉得自己必须找个地方静一静,于是,她回到家,迅速收拾好简单的行李,打电话与洪部长和父母打了声招呼,直接去了火车站。小彻生怕头上的伤被母亲发现,躲到了源枫家,接到夏雉的电话,难掩担心。
何阗从总经理办公室一出来就直接进了洪部长的办公室,开门见山地说:“老洪,跟你要个人。”
洪部长正签着文件,头也没抬:“谁?”
“夏雉。”
洪部长放下手中的笔,一脸惊愕地看着何阗:“夏雉?她辞职了,你不知道么?”
何阗正想在会客椅上坐下,一听到这句话猛地站了起来:“辞职?刚刚我还看到她了!”
洪部长指了指眼前的会客椅,示意他坐:“小美帮她交过来的辞职信,我已经看过了。”
何阗整个人有点发懵:“好端端地为什么要辞职?”
“她没说,不过我也没答应。夏雉人不错,工作也认真。这么多年了,上上下下对她的评价都很好。我同意她先休息一个星期,权当请年假。”
刚刚还很兴奋的何阗脸色变得越来越差,话语中带上了一丝怒气:“现在的年轻人一遇到挫折就只想着逃避!”
洪部长明白他指的所谓的挫折就是吕宜建,这在公司也不是什么秘密。但说夏雉逃避,他却不敢苟同。洪部长瞟了何阗一眼,似笑非笑:“小何,你反应会不会有点过了?不是我替我的人说话,别忘了,当初她进公司就是因为吕宜建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