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晗如看着郑皓轩真的专心于修补那幅景致,半点注意力都不曾落在她的身上,对于他适才所说的话,也只能暂且相信是一句不会虚假的实话。
她走到屏风之后,瞧着他果真没有看自己,这才安心地开始将自己身上的湿衣服换下,取了一件相对素净的衣裙简单穿上,又从衣柜里拿了一块毛巾,仔细擦拭着自己湿漉漉的头发。
这样的过程难免有些无趣,她隔着屏风,不禁看向了郑皓轩,他自然还是没有看她,此刻的他正在认真地对于景致上的瑕疵进行补救,对于周围的事物,丝毫不曾放在心上。
都说认真的男人很是好看,但对于郑皓轩来说,却是还要再加上一句,无论什么时候,这个男人都有着吸引旁人目光的能力,如今也是如此。
仅是这般静静地站在桌前,手握着笔轻轻勾勒,都能让人觉得说不出的陶醉,她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是人中龙凤,无论是样貌,还是才学、家世、能力,他都是高于南陵城里的公子哥们太多。
难怪会有那么多少女将一颗心毫无顾忌地交付给他,难怪会让始终不把别人放在眼里的赵郁如产生心动的痕迹,这一切都要归功于他确实足够出色。
若说自己对他不会有点特殊的执念,这显然并不太有可能,当她看到他的那一眼,她便知道自己已经有了不该存在的心动,可惜,他从不属意自己。
她的心里是明白的,他爱的人是那个名动南陵城的千金小姐,而不是她这个默默无闻到了根本无人注意的赵家六小姐,况且他还不知道一些事情,若是让他得知自己的过去,让他知晓曾经的一天夜里,她做了一件耸人听闻的举动,他会不会害怕自己,会不会就此彻底远离自己?
说到底,赵晗如的心里还是没有底的,多年的经历让她不能轻易爱人,也不能轻易信人,患得患失和缺乏安全感的双重理念,常常让她不能拥有更多,而面对着他开始慢慢对自己好,她也有了消受不起的念头。
赵晗如看到他放下了笔,赶紧背过身,假装自己并未听到桌前传来的细微声响,随后她听到了渐行渐远的脚步声,还有关上房门的那一瞬间,房里的彻底静谧。
郑皓轩离开了,他果然遵照自己的所言,真的没有纠缠自己,不知道因为什么,她的心里竟会有点小失落,她很快就被自己的心思吓到了,刚要从屏风后走出来,却恰好听到房门开启的声音,她立即停下了继续向前的步伐,道:“谁?”
房门外站着端着姜汤的瑞儿,听房内的赵晗如这般问了,她自然做出了自己的回答,道:“少夫人,是瑞儿啊,瑞儿按着少爷的吩咐,给您端了一碗热腾腾的姜汤。瑞儿可以进来吗?”
赵晗如听着是她在外面等候,快步走出了屏风,推开了房门,让她进入房内,看她双手端着的那碗姜汤,道:“他不过就是说了一句气话,你还真就按着他的所言,真的照做了?”
尽管岁数和翠儿相同,但瑞儿的心性显然比她单纯多了,人也没有她那般机灵,听着赵晗如这么说,一时半会儿也寻不出好的回答,只有默默地待在她的面前,乍一看还是十分拘谨的状态。
赵晗如看她如此,脸上不禁露出了温婉的笑容,尽量用一种轻柔的语气缓缓开口,道:“瑞儿,我知道你的心里还是有些畏惧。其实你不必怕的,我并不会故意刁难你,若是你不信,大可以问问府里的其他人,看看他们是不是也如此认为。”
瑞儿知道她误解了自己的意思,赶紧摇了摇头,道:“不是的,少夫人,瑞儿知道您是一个好人。瑞儿只是觉得,自己会照顾不好少夫人,毕竟那般聪慧的翠儿都保护不了少夫人,瑞儿自知自己的聪慧不及翠儿,因此瑞儿真的很怕、很怕。”
赵晗如听着这些,便是明白了郑皓轩并未对外公布有关郑沈氏中毒遇害的讯息,就连府里也是封锁得十分严密,知晓此事真相的人估摸着也不会太多。
仅是这样一个消息,她刚刚好转的心便再度垂落,不单是因为他有所隐瞒,更有她不愿去设想的一点,难道,他还对于赵郁如有情吗?
纵然她做了这样一件差点让郑沈氏殒命的事情,到了最后,他还是能够原谅她,因为什么,不就是他心里有她吗?
是啊,她怎么就轻易忘了,他说过的,他认定的妻是谁?并不是她,而是赵郁如,那场十里红妆的盛大婚礼,还有他极致的温柔,皆是要给赵郁如的,从来就不属于她。
瑞儿看她的脸色十分憔悴,自然是颇为焦急和关切,道:“少夫人,您怎么了?是不是瑞儿说错了什么话,惹您觉得不开心了?瑞儿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瑞儿……”
瑞儿一脸自责,赵晗如仅是端起了碗,将姜汤全部喝下,随后起身走向床榻,道:“我有些累了,瑞儿,我这里没什么多余的事情,你去忙你自己的事情吧。”
瑞儿听她那么说了,以为她真的有了倦意,也就颇为顺从地应下,服侍她躺在床榻上,给她盖上了被子,转身离去。
然而她却未看到赵晗如眼里拼命忍着的那滴泪,也未看清她已是破碎的心,尚在不停地流着浅浅的心酸和苦痛,恰如所有人都不曾真的明白过她,不曾真的在意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