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老二对家丁们气急败坏地叫喊:“给我杀!杀!”
家丁们和侍卫们马上互相厮杀起来。虽然家丁们在人数上是侍卫们的两倍以上,但却根本不是侍卫们的对手,很快有两名家丁被侍卫刺倒地下,眼看其他家丁也已招架不住,忽听崔老二一声呼哨,那些家丁们往后退却的同时,纷纷把手伸进衣兜掏出什么东西朝侍卫们脸上一抛,一团团白色粉雾就在侍卫们头前铺散开来,呛得侍卫们连连咳嗽,眼睛也被眯得几乎难以睁开。等粉雾消退,侍卫们揉揉眼睛再看时,已不见崔老二等人的踪影。
李世民大喊:“往南跑了,快追!”
刘师立率领侍卫们一路向南追去。
李世民抓起一撮撒落在地上的白色粉末:“这是什么东西?”
曹娴道:“是石灰粉末。看来这伙人与人打斗吃败仗不只一回了,便想出了这一招脱逃之计。”
李世民向南一挥手:“走!跟过去看看。”
二人向南一路疾行,远远望见前面出现一大片水面,只见刘师立和十余名侍卫正呆立在水边岸上茫然四顾。
待走到刘师立等人近前了,李世民问道:“他们人呢?逃到哪里去了?”
刘师立道:“我等远远张望着,明明望见他们逃到了这一带,可等我等追到此处之时,彼等却已踪迹全无了,岂非咄咄怪事?”
李世民皱起眉头:“难道他们能钻天入地么?”
曹娴左右远近望望,再望向镜湖水面,眉睫一扬,抬手向湖中长着一片稀稀疏疏的芦苇处一指:“奥妙就在那里。”
刘师立伸着脖子朝那地方看了又看:“那里除了芦苇,其他什么都没有啊。”
曹娴道:“他们就隐身于那一片水下。”
刘师立大惑不解:“隐身于水下?人在水下无从呼吸,时候一大,能受得了么?”
曹娴道:“他们定是以事先备好的苇杆于水下口含一端,另一端露于水面之上,以苇杆作气孔来呼吸。像崔世龙那样的恶霸,不会没有仇家,这便是他们备好的一旦败给仇家之时的脱逃之术,先以石灰粉雾迷住敌方眼睛,以便能够脱身逃跑,再潜入此一方水下使其仇家不知其所向。”
刘师立一脸茫然之色:“那我等又当如何?涉水去与他们厮杀么?”
曹娴道:“无须那样,只需在此静候便可,时候一大,他们必以为我等已然离去,自然会在水面上露头,到那时他们即使想藏也藏不住了。”
李世民道:“就依娘子之言,我等在此静候,正可以逸待劳,来他个瓮中捉鳖!”
一行人在湖岸上静候起来,个个眼睛都紧盯着长有稀疏芦苇的那一片水面。
过了一会儿,刘师立等得有些着急了,压低声音道:“已有些时候了,为何还不见露头啊?”
曹娴也小声道:“将军且稍安勿躁,就快有动静了。”
又过了一会儿,崔老二从长有芦苇的那片水面上冒出头来,用手抹一下脸上的水,向北岸一望,赶忙又把头没入水中。
曹娴和李世民相视一笑。
曹娴对刘师立道:“将军可向那水面上高声喊话,若恶徒再不出水上岸,我等便放箭将其射杀水中!”
刘师立向水面高声道:“恶徒听了,尔等若再不出水上岸,我等即刻放箭将尔等尽数射杀水中!”
喊过一会儿,水面上仍毫无动静。
李世民道:“刘师立,放箭!”
刘师立答应一声,张弓搭箭向那水面一箭射去,就听一声惨叫传来的同时,一名家丁浮出水面,那一箭已嵌在其肩膀之上。
刘师立高喊:“尔等恶徒再不出来,一通乱箭过去,尔等将尽数葬身水底!”
崔老二露出水面,向着北岸上的人们连声喊道:“切莫放箭,切莫放箭,我等这便过去。”接着对着水面说道,“都出来吧。”
其他家丁纷纷露出水面。
刘师立厉声道:“速速上岸!”
崔老二等人乖乖地游到北岸,上岸。
刘师立又厉声道:“放下兵刃,都跪下!”
崔老二等人乖乖地放下刀剑,跪在地上。
李世民道:“来人!将恶徒崔世龙揿了!”
马上过来两名侍卫从左右两边一手摁脖子,一手反剪胳膊把崔老二控制住了。
李世民怒道:“恶徒崔世龙!你死到临头了,朕要让你死得明白,朕乃我大唐当今皇帝。似尔等小小蟊贼,本用不着朕来处置的,你远远不够资格!可你偏偏又让朕遇上了,这也算是你莫大之荣幸。你泯灭良知,丧失人性,坏事做绝,罪恶累累,今又抢占佛门寺院,创下我大唐独有之劣迹,天下无双之奇闻,你已是死有余辜了。”
崔老二哆哆嗦嗦地说道:“小,小人有眼无珠,不识得陛,陛下,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李世民冷笑一声:“你还想活命?真是做白日梦!拉下去,斩!”
两名侍卫拖着已瘫软了身子的崔老二往一边走去。
“将他拖得远远的,莫让他肮脏血腥玷污了这湖水!”说到这里,李世民转对众家丁道,“尔等丑类,人渣,只有作孽之劣性,全无做人之操守,不老老实实在家务农过活,却甘做恶霸之鹰犬,跟着那崔世龙做了多少坏事?欺压过多少良善百姓?朕本当将尔等与那崔世龙一并斩了的,只是想着尔等只是首恶崔世龙之协从,姑且饶尔等一死。兹命尔等速速返回,将那崔世龙祖宗牌位自卧佛寺内尽数撤除,将寺院完好无损地奉还佛门,之后,尔等自行至卢龙县衙自首认罪,由县衙酌情定罪处罚。如若不然,定将从重惩处,绝不轻饶!尔等可听好了?”
家丁们磕头如捣蒜:“听好了,小的们谨遵圣命。”
李世民一声吆喝:“退下去!”
家丁们仓惶而退。
“杀了这恶徒,朕方出了一口恶气。”李世民呼出一口浊气,向湖面看去,“这是什么湖?”
曹娴道:“此湖名叫镜湖。”(注:此镜湖即今之曹妃湖)。
“镜湖,嗯,甚好,湖形椭圆,光可鉴人,真是名副其实啊。嗯,这水,清可见底,鱼儿游弋水中,并不避人。”李世民说着举目远眺,“嗯,水光潋滟,烟波浩淼,野鸭戏水,鸥鸟低翔,还有那数只天鹅,也是悠游安然模样,如此静谧祥和之美景,若是有陶彭泽在,不知会吟出怎样令人叹绝的田园佳句呢。待谒见老国丈回程之时,朕要与爱姬同游此湖,尽享湖上泛舟戏水之雅趣!”
曹娴向君王低身一礼:“谢陛下。”
此时忽有两名唐军士卒乘快马由北向南疾驰而来,驰到李世民身边滚鞍下马,跪到地上。其中一名士卒以双手托举着一封火漆加封的军报:“卑职叩见陛下。禀陛下,陆路行军大总管李大人遣卑职恭送加急军报叩呈陛下。”
刘师立上前接过军报,转呈给李世民。
李世民展阅军报,忽然眉头紧紧皱起:“这个程名振,竟然贪功冒进,孤军深入,虽则侥幸攻占了卑沙城,却被来援之敌团团围困,敌数倍于我,程名振部危在旦夕,李世勣主力又被辽东之敌所牵制,一时难以分兵前往增援。这个程名振,委实可恨,只一味冒进,打乱朕既定之用兵方略。”说到这里对曹娴道,“爱姬,军情有变,朕须统帅六军即刻进发,前往接敌,不能与你同去看望老国丈了,只能由你独自前往,令朕何其遗憾!朕遣这十名精壮侍卫做你的护卫与你同去,皆听命于你,你正可于此间与令尊多团聚些时日,待我大军凯旋路经此地之时,你再随朕同赴京师,可好?”
曹娴忙跪伏于地道:“陛下,不可!臣妾自京师出行之前已然决定,此番侍驾东征,将自始至终陪侍陛下身侧,以尽臣妾嫔妃之本分,今日怎可半途而废,只耽于儿女情长之中?臣妾恳请侍驾随行,祈陛下恩准。”
李世民叹一口气:“朕总是拗你不过,好吧,朕准你之所请,起来吧。”
“谢陛下。”曹娴站起身来,又转身面南跪下,“爹爹,女儿本欲今日与陛下同往岛上看望您,只因前方军情有变,陛下须即刻统军东去,女儿亦须侍驾同往,不能再去看望您了,女儿不孝,对不住爹爹您,请爹爹宽宥女儿大不孝之罪。”说罢连连叩首,泪如雨下。
李世民忙上前搀扶她:“爱姬起来吧,待我大军班师之日,朕定要与你同去看望老国丈!”
刘师立对来送信的两名士卒道:“把马牵过来!”
两名士卒应声把马牵了过来。
刘师立对李世民和曹娴道:“请陛下与娘娘上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