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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画板上的女人

这年入冬珂云家花园里满地枯萎的落叶在风中窸窣作响,珂云感到整个世界都冰冷潮湿,她浑身像被刺穿一般,一场大病正折磨着她。病中憔悴的珂云,嘴唇发紫,双目无神,浮肿的脸及额头的皱纹使她老了不少,这段凄迷怅惘的时光几乎压垮她。在一群来看望珂云的同事中,静儿觉得有一个人很眼熟,一串带磁性的普通话一出口,她就认出那个人来,他们互相默然对视。着休闲西装的林子笔挺硬朗,眉宇和步态间依然遗留着军人的特质。一番嘘寒问暖后,林子跟着一串人离开,他放慢步履,落在最后一个,出门之际回首一望,眸光幽然发亮。静儿与林子恋爱时珂云在上大学,等她毕业之后林子去了北方,所以珂云与林子素未谋面。当意外发现自己的科长居然是静儿的旧男友时,珂云感慨道,这男人不错,还是单身,找机会冰释前嫌,重修旧好呗!她知道静儿心里一直没放下他。她最后一次去部队寻找林子,接待的人只说他已经转业回老家了。方军也很久没有林子消息。岂料林子已默默回到这个城市近两年。经过珂云的一番撮合,林子这只断线的风筝又回到静儿手中。

2004年12月,静儿又去了趟桂林。近五年,静儿除了工作,就是写作或背着画板到处写生。她的内心很平静,只是眼神里多了一抹深沉,眼睛如一潭深深的湖水。逐渐丰富的人生阅历使她不再像从前一样直爽,爱说公道话。她学会了远离是非,对一些阴险狡诈的人避而远之。简单的生活保留了她纯良的天性,在外面她是个默默无闻的人,而在亲朋好友面前脱下面具后的她,时常流露与年龄不符的天真。追求完美的个性也使她在某些事上过于专注,就像画画总是精益求精。

礼拜天上午十点多钟,阳光在珂云家花园的树上涂上一圈圈金色的光环,寒风吹来,还是有点冷。静儿、岚菱、洁雯中午要去喝雨琳的喜酒先在这里集合。她们把椅子放在临屋外的一块草坪上,以各种姿态懒懒地坐着。珂云的儿子在花园里放了一块写字板,静儿在上面随手涂出一朵花,还在旁边写上“昙花一现”四字来。原来昙花是这样的啊,洁雯先带着笑眼说。比她们大十一年左右的四十六岁的洁雯,白皙的脸略显青苍,由于太瘦手背上几根青筋明显暴突,岁月磨灭了她的青春,却夺不走她爱笑的习惯。她虚掩的眼睛一睁,受密布的眼角纹影响,像极了金鱼眼。她顿了一下说,做昙花挺好,我宁愿做昙花。洁雯直面天空,她想起了大马,一转眼竿子只动嘴皮不动手的懒散模样又浮出来。唉,她叹着气。竿子小气啰唆,洁雯大度爽气,相反的个性使两人说不到一块去,争执拌嘴是常有的事,日子过得平淡乏味。

岚菱一只手托在失去血色的脸上,她的脸看上去像发皱的橘子皮,眼神里时而冒出一种类似怨愤的光。她随口说出一串台词似的话,爱情昙花一现,怎一个烦字了得?这些年岚菱与肖华虽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却形同陌路。岚菱知道他在外面另有女人,她一次次提出离婚,肖华就做小花脸哄老婆,坚决踩住刹车不同意。她可以重新开始生活,却又下不了狠心。为了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她调整好心态,装作稀里糊涂的,让日子一直这样过下去。她不再留意丈夫的半夜手机声,不再追问任何事情,但免不了还是会受伤。

珂云这段时间保养得很好,肤质细润,脸部整体轮廓完美。她用一只手指卷着一茎发丝说,昙花一现是难得的,有些事可遇不可求,随缘吧!随缘!珂云得知他们夫妻是被人所害,她去郑成可能去的地方寻找过他,每次都失望而归,她只有苦苦地等待。

岚菱低着头好像自己问自己似的,为啥每回面对离婚,我总是撕心裂肺似的,好像不仅仅是为了孩子,对那个人也会有一份不舍呢?如果能重头再来一次,我宁可选择一个人平平淡淡过一世,也不会期待爱情这等事。一个人多清静啊!非要找个男人来扰乱我的生活,真是太傻了!

洁雯搭上来说,我与竿子,就是搭伙过日子,谈到孩子的时候说的话最长。天天还要为他洗衣烧饭,然后等着孩子回家,长期在一块儿也是有感情的,他落魄可怜时我会尽力去安抚他。认命吧,可能这就是老百姓的生活,我身边的姐妹们几乎都这样。爱情和婚姻是两回事。反过来想想如果我与大马走到现在,估计也会遇上另一些想不到的事。

珂云说,像我与郑成,谈恋爱时他还想着别人,结婚后他的心就全在我这儿了。只能说有些人适合跟他恋爱,有些人适合跟他结婚。如果能找到一个既适合谈恋爱又适合结婚的人,真是可遇不可求呢!能携手到老那就更好了!婚姻中不是原则性的问题,忍一忍就算了,这样就会好些!

岚菱说,要是忍一忍就能过去,这样倒是好办多了!

静儿在一旁听得明白,大道理一来却又插不上话了。她抱起双拳说,姐姐们,别想那么多了,和和睦睦到白头吧!今天她特别兴奋,因为明天是她与林子约会的日子。静儿预感林子真的出现了。

三个有共同话题的女人聊上了家里的琐碎事。岚菱说丈夫几乎天天凌晨两三点钟回来,三天两头烂醉如泥。洁雯谈到竿子为了一句气话可以耗上十天半月不睬她,心情不好时还动手打人。珂云也说,郑成可以因为一句伤了他自尊的话,跑出去一天一夜不回家。

静儿脱了皮鞋,踮着脚尖站在椅边听得头发涨,她腾地站到高高的椅子上,摆着双手忍不住叫道,都像你们说的一样,这恋爱我就不谈了!要不然我结了婚也和你们一样烦!三个女人无可奈何地看着这个没有蹚过男人河的女人。她嘟着嘴,脸上像挂了两个气球。是呀!她才刚刚走上这条路呢,人生就是如此矛盾,几乎每个人都会去走别人走过的路,不管她知道前途有多坎坷,依然义无反顾地前行。

亲爱的,你的路会很好走的!不必担心!珂云适时送上了最好的安慰。其余两个人也配合地带着笑意对她微微点头。

冬日天空青瓷般深邃,三江的水在桥下拍打回旋。十年后两人再次漫步在临江公园,看着绿草坪上几株枫树,静儿放缓脚步,林子并不知晓从前静儿信封里的五叶枫来源于此。他们庆幸从前的疏离只是一场误会,两人的目光不时落在对方的脸上身上。将近不惑之年的林子眉角有细微的皱纹,略微消瘦,身躯凛凛。三十五岁的静儿如墨长发垂肩,笑起来酒窝闪动,眉眼的笑意一如往昔,不同的是脸上多了几分熟女的沉着淡定。她用疑惑的口吻说道,很难想象你没实现将军梦就回归了。林子低头沉默,过了一会儿自问自答道,发现自己走错了路咋办呢?换一条路呗!他停顿一下说,在部队我因一件事处理不当,差点犯了错误。静儿啊了一声,犯什么事了?林子发觉自己说漏了嘴,忙补充道,没啥,工作上的事。他岔开话题,还是回来好啊!总想能够遇见你,有失必有得了啊!林子矢口不提遭人陷害之事,不想因此破坏良辰美景。就让眼前笑靥纷飞的清丽女子填补他回城后的所有失落吧,但是他怎知自己又犯下一个不小的错误。

历经多年的感情总算得到双方父母的认同,他们定在翌年一月结婚,闲暇里先张罗拍婚纱照。二十一世纪初,涌城盛行结婚拍婚纱照,往往一对化妆师和摄影师同时为五六对新人服务。静儿和林子早上八点多就进了化妆间,在影棚里摆表情、换姿势,拍了古今服装十几套,累到神情麻木,两人走出照相馆时天已黑了。半夜里,静儿还在梦里发笑,仿佛仍置身影棚的甜蜜中。诺基业手机响了几分钟,她才懒洋洋地接起,突然她惊呼一声,跳出被窝,深更半夜岚菱居然遭歹徒行凶。

岚菱家靠涌城江边,家中装饰是中性色调,沉稳淡雅,融合了这对夫妻稳重优雅的个性。三十六岁的岚菱有了明显的额头纹和法令纹,显出与年龄不符的老相。夜深了,肖华书房里的灯还亮着,岚菱已习惯在夜里独处时把书房的灯开着,好像肖华还在里面画画的样子。岚菱最初走进肖华的世界缘于他的画,尽管肖华只是个绘画业余爱好者,但画技不错。夜不能寐的岚菱翻身起床走进书房,掀起画板上的布,脸与画面越贴越近。肖华临摹了半年的蒙娜丽莎画像,改了又改,还是未能成型。他想尽力画成,却总是画得像另一个人。岚菱看出那蒙娜丽莎的眼睛被改成了单眼皮,长发垂到胸前,遮住了半个脸。在寂静无声的夜里,看见这样夸张的画,一种无形的恐惧裹住了岚菱,她浑身寒毛竖起,用手抱紧双肩,转身关掉书房的灯,跑回卧室。月亮躲进一大片黑云层里,室内漆黑冰冷,岚菱哀怨地盯着天花板难以入睡,这已是第三夜没等到肖华回来了。

凌晨,门铃一声接一声地响起,岚菱不假思索地拉开门。眼前的那个人并非肖华,是一个红唇如火、披头散发的女人,活像夜半鬼魂,她联想到画板上的女人。噤若寒蝉的岚菱一时不知所措,女人趁机敏捷地潜入室内快速关上门。她用威慑的目光逼视瘦弱的女主人,嘴里冒出浓重的酒气。你到底什么时候给我让位?岚菱像被人敲了一棍,清醒地意识到面临险境,女人举着厨房里的菜刀继续威逼,岚菱嗫嚅道,你冷静点,放下刀,我们好好谈谈。傻比,冷静个屁!她挥着菜刀就向岚菱砍过去。嫣红的血从岚菱肩上冒出,洇湿了睡衣。她从女人胳膊下钻过去,冲进客房锁上门。女人用肩膀和刀剧烈撞击房门,歇斯底里地呼喊着,开门,傻比!木门摇摇欲坠。恐惧无奈中,岚菱摁了110,随后瘫倒在沙发上。警车鸣叫而来,岚菱在醒来之际便意识到犯下了不可弥补的过失,事情人尽皆知,岂不害了在机关任职的丈夫,她的家庭也将就此破裂。她哆嗦着拨打静儿的手机。

岚菱还算平静的生活被打乱了。一个暖和的午间,一个挺着大肚子的陌生女人闯进了她家。女人一袭黑色孕妇装,长发在脑后盘了个云髻,细长的眼睛顾盼生辉,撩人心怀,一对厚嘴唇透着性感。她喘着粗气一抹额头的汗,毫不客气地坐在客厅沙发上说,给我倒杯水。她大口喝着水,用略微沙哑的嗓音说,大姐,你看怎么办吧,我怀了你家先生的孩子。岚菱打量这个长相平常的女人,愕然大叫,什么,什么?!我们家肖华怎么可能与你……女人眼露凶光咋着舌,哟,不信呢?哼!这贱人果然没向你坦白,那就我来告诉你吧,她从包里摸出手机,翻了几条短信给岚菱看,原来她就是一直在扰乱岚菱生活却素不相识的安琪。

岚菱脑门嗡嗡作响,心跳加快,目光呆滞地停留在安琪的大肚子上。许久她才回过神来,挨坐到安琪身边,牵着安琪的手,几近乞求地说,妹子,你去医院引产吧,姐给你一笔钱。听见钱的数目后,安琪面露悦色,心下说这个女人比她老公大方多了。安琪明了她为何不深究自己肚子里孩子的确切来源就主动谈交易,无非就是怕她惹是生非,想尽快息事宁人,这正中她的下怀。

事情败露了,肖华在小区楼下考虑回家后如何与妻子周旋。他凸着啤酒肚来回转了几圈就渗出汗来,手不时去抹双下巴和小平头边的汗。长期的吃喝玩乐使他体重暴增三十斤,两眼被赘肉挤得小若鼠目。与岚菱有隔阂已多年,对于他来说妻子已形同摆设,安琪他又疲于应付,一切都是为了保住官位,他活得很累。这回肖华没做太多辩解,只说是中了安琪的圈套,感叹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求老婆谅解。岚菱的反应出乎意料,她既没火冒三丈,也没絮聒不休,而是出奇的淡定。这只是肖华看到的一面。岚菱内心历经了一场拉锯战,童年与母亲骨肉分离,沿途奔逃千里寻母的惨景重现,她淌血的心渐渐干枯。难道让她无辜的孩子重蹈覆辙?肖华搂着她哭丧着脸,发誓要洗心革面从头再来。这段愁云惨雾的日子,岚菱如迷失在森林里无路可寻,心力交瘁。肖华日日提早下班买菜做饭,夜里与岚菱甜言蜜语,算是将功补过。岚菱表面上平和淡然,心却拐不过弯来,恰似与肖华之间隔了一道门帘,两人变得陌生疏远,难以融合。

寒假里岚菱接母亲与儿子回家同住,肖华为讨妻儿欢心提出一家出去旅游,因儿子有钢琴和美术辅导课未能成行,不料因此被人钻了空子。肖华未能摆脱安琪的纠缠,起初他不想与安琪有任何瓜葛,并有意回避,在安琪设了陷阱与他发生关系后,他坠入泥潭无法脱身,聪明的肖华终究逃不过三陪女的圈套。有这一天只能怪他花天酒地,让他人有可乘之机。安琪借口引产后身体欠恙要肖华陪她出去逛逛,肖华提议家人去旅游其实是为避开安琪。肖华最终躲避不成,拗不过安琪的作梗,为保职位及家庭,他在安琪的逼迫下一次次就犯。

安琪神秘兮兮地带肖华去一个地方。北方恪镇的冬夜正下着豪爽的雨,呼啦啦来了,带着风雷、闪电,呼啦啦又走了,映出淡月、疏星。在夜的暧昧气息里,肖华和安琪貌合神离。在小镇的两间二层红瓦平房前安琪止步,告诉肖华她家到了,然后将踟蹰不前的肖华拉进了门。一楼厨房里安琪家人洗菜烧菜穿进穿出忙乎着,透着一股喜气,楼上几扇玻璃窗上贴着红双喜。肖华一脸疑惑,安琪拉他上楼,妖笑着说,明天咱俩结婚。肖华顿时张口结舌。安琪抚摸着他的脸,红唇凑到他耳边低声道,在这个小地方,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只图个心理平衡罢了,陪我走个过场吧。在陌生的恪镇小楼里,肖华壮着胆陪安琪在平屋里度过三天蜜月。

回去后安琪心理发生变化,她对肖华从消遣、赏识到依赖,那场无效婚姻唤起她真切的归属感。她开始患得患失,后悔打掉那个孩子。夜里独处时光,想到另一个女人与肖华同床共眠,她如坐针毡,彻夜难眠,拆散他们的念头如火苗一样越烧越烈。这夜她酒后吐露了破坏肖华家庭的计谋,肖华气得大嚷着甩了她一巴掌。事情也由此被激化,安琪借着酒劲当夜就潜入肖家闹事。

正在岚菱踌躇之际,警察快速到场,两人被带去审讯。第二天肖华被隔离审查。人们喟叹不已,表面和善的肖华不仅沾上了桃色新闻,还遭人举报有受贿嫌疑,他被双规了。他在安琪的租赁房里落脚,不再回家。安琪眼睑青紫,心绪不宁地坐在沙发上抽着烟,不时瞟一眼躺在床上变得邋遢的肖华。出家门时没带衣服,他里面穿着安琪怀孕时穿过的一件宽大衬衫,胡子拉碴,一副落魄相,夜夜靠安眠药入睡。安琪吐着烟说,肖华,房东又来催房租了,你该回家了,我养不起你。同住一个多月,肖华已经在安琪眼里失去光环,她不爱他了,她必须尽早让他走人。肖华坐起来意外而陌生地瞪着她,你现在要我回家了,我还有家吗?安琪把烟扔在地上用脚踩灭了,怒吼,他娘的,难不成你让我来养活你啊?那谁来养活我?肖华牙齿咬得咯咯响,他把罪孽归咎于妻子身上,从枕头底下拿出手机给岚菱发了一条恶毒的短信,结尾是三个字:你去死。岚菱趴在沙发上哭中带笑,眼角滑下一串咸泪,泪水恰好滴落在蹲在地上惊恐的儿子身上,她搂紧儿子不断哭泣。

大喜临近,静儿家喜事盈门。静儿收藏的与阿宝定亲的小女孩照片偶然被母亲看到,她喜出望外地向家人宣布,这肯定就是她找寻了近三十年的女儿——静儿的孪生姐姐。她依据静儿提供的地名走街串巷查访,恰好在这时有了眉目。

婚礼前夜正逢一场大雪。黎明时静儿凭窗而坐,她庆幸在恰逢有雪的日子里完成终身大事。天亮雪止了,静儿起身看着安静的雪的世界,看它遮住一切颜色,简化一切线条的大手笔。她漫长的情感经历在雪神新绘的世界里似乎有了完美的结局。

洁雯收到静儿的结婚请柬,一看婚礼正好在星期天。星期六一大早,洁雯在梳妆镜前试穿赴喜宴的新装。洁雯所在的印刷厂不太景气,她三天两头担心要改制下岗。竿子肥头肥脑,因个子高看上去还算匀称。竿子下岗后,已退休的丈人将他安插在物业公司做水电技工,女儿快上中学了。洁雯与竿子商量送多少礼钱,竿子躺在床上不耐烦地侧身对着墙壁嚷着,意思一下就行了,这种婚礼不去也罢。洁雯一听面露不悦,怎么这样说话,你们还是校友呢!竿子转过身讥笑了两声说,这静儿好好的,什么人不好找,偏偏要找个坏坯子做啥?洁雯冷哼着说,人家可比你强多了,还好意思说呢!我说坏就是坏!他蒙头装睡不再接洁雯的话茬。洁雯拉开床头柜抽屉给竿子挑选领带,一个黄色信封不经意掉出,里面滑出两张五寸照,洁雯看清了人像,如一块木头一样杵在那里,这不是林子吗?他怎么可以与别的女人这样?此时袒露在洁雯眼前的是林子在床上拥着一个女人的暧昧照。竿子钻出被窝一跃而起来抢照片,你管那么多干吗?洁雯急不可耐地逼迫竿子,快说清楚,哪里来的?竿子见已露了馅,便交代了照片的来路。

竿子的远房表哥在洁雯父亲原来所在的部队任职,他常来竿子家串门。这天竿子看了一眼静儿的请柬和结婚照,便随手扔在写字台上,恰巧表哥又来家里小坐。表哥审视相片上靓丽的新娘,阴阳怪气地笑了几声说,太不配了,想知道这位新郎官的底细吗?于是林子在北方部队攀不上首长千金借机非礼的细节,被他生动描绘出来,林子转业的原因也被他归咎于此事。此人正是沈文,当年部队出事后,他父亲到处托人搬救兵,终于联络到娘家亲戚竿子。竿子丈人劝他转业参加工作,他选择了当地一家集团公司。当天他又拿来两张相片和部队报刊的相关报道,谎称是他在部队兼任通讯员时留存的。他让竿子转告新娘,千万别上这男人的当!并将报纸及照片留下说必要时私下里给新娘看看。沈文显然是想报一箭之仇,看不得林子轻易娶到美女。当年正是他与琴娜一起设计诬陷林子。那夜进屋拍照的就是他。竿子嘴上说其实并不想管这件事,将信封随意往抽屉里一塞,低声讥讽道,静儿你嫁谁关我屁事,当年要不是你捣乱,我早与岚菱成夫妻了。没想到事情这么快就被老婆发现了。

洁雯略加思索后匆匆赶到静儿家。她关上静儿房间的门,从挎包里拿出一个牛皮袋,将里面的报纸和相片倒在桌上,她与静儿四手相执着,道出林子在部队干的事。静儿脸色苍白,神思惘然地重复着,这不可能,这不可能。这婚不结了,从澳门赶来参加婚礼的姑姑和母亲不知何时已站在她们背后,神情愤然。静儿拿起洁雯的自行车钥匙说,不行,我要去问问他!姑姑拉住她,指指相片,这种事还需要问吗?幸亏你朋友来得及时。

第二天静儿启程随姑姑去了澳门,她父母去寻找失散的女儿。临走时,静儿父亲给林子打了个取消婚约的电话,简单说明了理由。未等林子解释,他便挂了电话,关了手机。林子杵在静儿家门口长吁短叹,后悔没把事情始末告诉静儿。

在登机口,静儿心神不宁,她早就想去澳门了,没想到这次真的要去了却好像逃跑一样,一点心情都没有。没把事情弄清楚,她不甘心,找了个隐蔽处摁了方军的号码。方军调到外地工作一年了,前几天接到林子邀请参加他们婚礼的电话,他在电话里调侃着,嘿嘿笑个不止,因公事在身脱不开身,提出以后得专门为他补办。静儿直截了当问道,你有听说林子在部队犯过啥事吗?方军嘻嘻哈哈笑笑说,新娘子,部队里能有什么事?你跟我说实话!方军的脸绷住了,静儿口气如此严肃冷峻,他似乎预感到有什么事,赶紧收敛笑意正经地回答,我与他不是一直分开的吗?一直没他消息,他转业我都不知道,听一朋友说他在部队出了点小事,他现在不挺好的吗?不然怎么能进机关而且还有职务?是不是与一个女人有关?静儿这一问,方军在那头含糊其词解释不清,给人越描越黑的感觉,其实事情经过他并不知晓。静儿这边误会升起,她也觉得真有此事。她一按关机键啪地合上手机盖,懊丧地走向登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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