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见郭村一动不动,呵呵笑道:“徒弟,吓死了么?是我!”郭村听出了声音,惊道:“师父,您怎么?”江湖笑道:“你个傻子,这就是堵墙,推死了也推不开啊,继续走,还在前边的。”原来,江湖在院墙上,用绝技“清指风”弹断木柱引开看守注意,趁乱把绳子丢在井边。可是看着郭村下得井去,心里终究不放心,索性把绳子收起,也跟了下来。
郭村堵着气,仍是不说话,可是有了江湖跟着,心里踏实了许多。江湖在前边带路,二人很快找到了石门。江湖道:“你那风尘的‘妹妹’我还是见不得,你且进去说清楚,你这哥哥她认是不认,不然我决计不会救她。”郭村心里感激得很,无话可说,道:“多谢!”就把门小心地推开,慢慢爬了进去。
江湖暗道:“认了这么个窝囊徒弟,我也倒霉。可是说什么也不能叫江坤那小子占了便宜!”突然听到郭村在里边叫道:“师父师父,求你进来看看,秋喜她好像死了!”江湖一听,赶紧把头探进去,又赶紧缩回来,道:“好徒弟,你把她挪到这边来,师父的誓言破不得。”郭村赶紧抱着秋喜挪到墙角石门边,江湖一搭秋喜手腕,又即松开,骂道:“混蛋小子,她好的很,你为何骗我!”郭村不解,秋喜确实脸色铁青,气息微弱,道:“师父,秋喜都快没气了,怎么还叫好得很啊?”江湖想起先前给她医治,确实只似误食杂物罢了,身体却着实如濒死一般,心下狐疑,问道:“她到底怎么得的病?”郭村道:“这里的人要毒死我,在汤中投毒害我,秋喜挺身而出喝了这汤才变成这样的。”江湖道:“汤还有吗?取些来闻闻!”郭村四处看看,所幸那饭盒还没人收取,赶紧把汤碗找过来,递给江湖。
江湖接过来放到鼻下嗅嗅,突然大叫一声“呀”,接着赶紧把碗放下,盘膝而坐,微闭双目,开始调息运气。郭村急道:“师父,快快救人啊,您想出办法了么?”可是江湖约过了一炷香的功夫才张开眼睛,他又把碗拿到鼻下嗅嗅,朝郭村道:“这是好东西,以后可绝不能再叫你这贪嘴的妹妹喝喽!”
郭村听江湖的语气不似开玩笑,问道:“师父切莫卖关子了,救人要紧!”江湖隔着石门道:“先救人,待会儿与你解释。这病就是华佗在世也看不出端倪,可我却比华佗更神,你小子可看好了。”说罢,他叫郭村取只碗来,郭村赶紧拿来递给他。江湖拦住,道:“是给你的。”
郭村不解,问道:“师父,用只碗可怎么救啊?”“嘿嘿,”江湖狡黠的一笑,道,“这里救她的只能是你,你···你还没娶妻生子吧?”郭村一听,脸色腾地红起来,道:“师父又胡说八道了,我···自然···”郭村突然想起雪英,有些茫然,江湖却道:“你对着碗撒泡尿来!”郭村急道:“这···这是为何?身体排泄,岂可胡来?”江湖笑道:“傻小子,屋里就你一人,你‘妹妹’昏迷不醒,你撒泡尿有什么为难的?”郭村仍有顾忌,试探道:“你不是要用我的尿救我妹妹吧?”江湖道:“你想得倒美,你的尿比华佗的灵丹妙药还有效么?别啰嗦了,快些取来!”
郭村想了想,端着碗走到屋里。江湖嚷道:“再不把尿给我,你妹妹就死了!”郭村焦急万分,一横心,喃喃道:“诸子佑我!”接着紧闭双眼,扯开衣带就撒了一通。江湖侧耳细听,听到“咕咕”水声,心里笑道:“这小子,不哄哄你,不知道老子的厉害!”很快郭村回来把碗递给江湖,江湖接过碗,皱皱眉,朝郭村道:“走开点,为师要发功了,小心真气伤着你。你窝到门边去。”郭村没办法,只好照办。
江湖伸出头来,见郭村果然乖乖地蹲到了墙角边,赶紧伸进手去,把秋喜的脖子托起,点开咽喉的穴道,又把碗凑到她嘴边,暗道:“姑娘委屈你了,可是为师我今天为了这傻徒弟也差点坏了誓言!”他把那尿水灌进秋喜嘴里,秋喜迷迷糊糊被点开穴道,食道便如撑直了一般,一股脑了的把那尿水喝了个精光。
江湖笑笑,心道:“食量不小。”又赶紧捏住秋喜的手腕,往体内输入护体真气。过了半晌,江湖道:“傻徒弟,过来吧,看看她的脸色,是不是好多了?”郭村跑过来一看,道:“师父神了,这当真比华佗还厉害!”江湖笑道:“少拍我的马屁!你那碗里放的确实毒药,可是却是一种很奇特的毒药,叫‘八化乾坤散’,还有个通俗的名字,叫‘痴男怨女’。”
郭村奇道:“好生奇怪的名字!”“不错,它是由南方云南土著的一种蛊毒演化而来的,由至阳的‘伏羲根’和至阴的‘女娲草’经过特殊配置而成。早年我曾在南方呆过,所以知道一点。这玩意儿若是被男人吃下去,至阳的‘伏羲根’的毒素就会同‘女娲草’溶为一体,化为一股至刚之毒,就会像吃下了数斤春药般,通体发烫,直到被体内真气活活烧死,外人看来,只似纵欲而亡。”
郭村听就会解释,一阵惊叹,道:“好生歹毒的诡计!这些人要害我,还要毁我声誉!”转念一想,问道:“可是,妹妹她是女子为何吃了也中了毒?”
江湖道:“这便是奇特之处,要是女子服了这‘痴男怨女’,至阴的‘女娲草’就会和至阳的‘伏羲根’一同化作极阴之物。中毒之人外表看来就如同误食了食物罢了,可是体内的至阴之毒很快就会把五脏六腑消融的干干净净。外人看时,也只似被人蹂躏致死。”
郭村有些发呆,喃喃道:“远古先贤伏羲氏、女娲氏何等声望,却被用来取如此歹毒的药名。更可恨的是这毒药竟同伏羲氏的《易经》中‘阴中有阳,阳中有***理暗合,当真可恨!”郭村又问道:“那师父你如何救得妹妹?”
江湖一笑,道:“华佗就是有了这偏方也救不了她,在于他不会武功,可我会!你说的那阴阳的道理确实不假,救这种至阴之毒就得讲究‘阴阳互化’。你的童子尿就是自然的至刚之物,喝了它,还得我用护体真气疏导这至刚之气去消融已经坏死的至阴之处,如是三番总算救了她一命。可是她的肺部已经无法复原,恐怕以后得有病痛也是常有的事。”郭村听他说秋喜喝了自己的尿水,惶恐万分,道:“罪过,罪过,师父你怎么可以这样!这等秽物,怎可···实非圣贤之举!您这是致我于不仁不义之境啊!”
江湖朗声笑道:“你这笨蛋!这小妮子被你救了性命还要感激你不是?你倒好,用什么礼义廉耻来推三阻四,足见心里有鬼!怎么,你不是看上了人家,不仅仅要认人家做妹妹了吧?”
郭村听他言语胡乱,正色道:“师父,你不可胡说。”江湖道:“你就是想,为师也不会答应。她是烟尘女子,我可不要这样的徒弟媳妇儿。”郭村脸色难看,道:“跟你说不得正经,不说了。”
江湖叫道:“还不把你这宝贝妹妹抱到床上去,当真不让师父进来了么?”郭村赶紧把秋喜扶到床上,江湖这才爬进屋来。
江湖道:“说正经的,我来教你内功心法,以后你就天天喝这汤,喝完赶紧用我这心法化解刚气,为己所用,这毒便成了天赐的宝贝了。”郭村道:“您别开我玩笑了,实话说,我认您做师父,一来为了救秋喜,二来觉得求取功名再无希望。可我还是有自知之明,我是万万练不了武功的。”江湖怒道:“你这是欺瞒我了?我纵横江湖数十年最最受不得被人家欺瞒了!”郭村跪倒,道:“师父,说到欺瞒,我自是不该。可我胆敢反问您,您这一路上又欺瞒了我多少呢?您恨被人欺瞒,我就情愿一生被人摆布,被人欺瞒吗?”江湖一时语塞,怒道:“混账东西,你就真的什么都想知道吗?老子还想知道呢!世上哪有这么容易的事!这么多年我走南闯北就是想明白一件事!二十年间老子前后收过一百一十六个徒弟,最短的只跟着老子学了一个时辰就被老子废了!只有你让我接近了答案,可是你···你什么都不知道!”说罢江湖突然把郭村揪起,道:“你饱读圣贤书,你倒告诉我,到底什么是狭义?我练得绝世武功,可以取上将首级于万千阵中;我知恩图报,劫富济贫,英名远播,可是到头来什么都不是!你说我就不曾被人摆布,被人欺瞒吗?”
郭村被江湖一番话说得不知所措,只回道:“师父,徒弟本不该顶嘴,只是这世上大概从来就没有什么合情合理之事吧!”
江湖把郭村放下来,喃喃道:“我又何必与你发火,你什么都不懂。”郭村正欲回话,突然听到有人开门,江湖道:“这里的事待会儿与你解释,你先静观其变。”说罢他弯腰躲在了床底。
郭村有江湖在场心里镇定了许多,那些人走进来,往里瞧瞧,脸上有些不解,接着朝郭村道:“出来,昨日你胜了比试,今日还是你出场。”郭村故作镇定,走出门去就被蒙住了双眼,还是那日的样子,再揭开眼带时,已经是一伙人来到了教场之上。
郭村四下看看,远处的驻台之上还是坐着几个人,可是不解的是,方才偷偷回来时,明明四更天的样子,可现在外边显然已经午时有余,实在奇怪。
那些狱卒又压着郭村往围场上走,郭村看到那上面站着个高高瘦瘦的人,身体比上次的大汉单薄的多,手里握着扇子,倒似个书生打扮,心里安慰了许多。狱卒把郭村留在场上,众人回转身朝驻台作揖便即下来。
那人约与郭村同龄,下巴尖长,似个长长的马脸,他朝刚才作揖道:“在下乃山东马洪彪,江湖人称‘虎面驹’。阁下且请承让。”郭村依着他的样子作了作揖,可实不知该如何自报名姓,道:“在下郭村,是个教书先生。江湖人称···”他想到师父名字便叫江湖,这‘江湖人称’索性便依着师父平日对自己的叫法,说来也不为错。他朗声道:“江湖人称‘傻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