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起来的时候,杜一明正在厨房做早餐,我走上去从后面抱住他,把脸贴在他坚实的后背上,微笑着说:“一明哥,你这样会把我宠坏的,说不定我以后真的什么都不会了,你还真照顾我一辈子啊,那谁去挣钱养家呢?所以,我决定,从明天起,我做饭洗衣整理家务,你负责去公司上班赚钱,我们都要努力哟!”
杜一明放下了抓在手中的勺子,解下围裙对我说:“海棠乖,先去洗把脸,然后我们就可以开饭喽,吃过饭以后呢,我们去楼下的百货商店买点东西就准备出发了,哦,对了!我昨天跟几个特别要好的同学联系了一下,他们现在都在北京工作,待会儿介绍你们认识认识。哇!今天的野炊一定非常棒,对吧,海棠?”
我轻轻在杜一明的后背上吻了一下,就松开他向洗手间走去。听着水流“哗哗”地响个不停,想着今天将会是个美好快乐的一天,就按捺不住心中狂热的欢喜,不由自主地哼起了小调。一明哥喔,不管以后有多么艰难,至少这一刻我是快乐的,至少我知道你是真心爱我的。够了,已经够了。
饭桌上,我和杜一明有说有笑,我夹了一块青椒炒蛋含在嘴里,一边嚼着一边伸出大拇指说:“嗯!一明哥,你的厨艺还真是好。不做个厨师太可惜了。”
杜一明看着我,骄傲地说:“那是当然了,这可都是我无数个日日夜夜辛苦积累起来的成就,每当在公司闲暇无聊的时候,我都会浏览一些教人做饭炒菜的网站,并且这几年也学会了不少种新奇的西式小餐,什么时候想吃了,我给你露一手!”说着他便挽了挽袖子,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样子。
我被杜一明滑稽的动作招得前俯后仰地笑。记得有好久都没有这么开心地笑了,在“夜魅”也经常会笑,但那是勉强堆出来的谄媚奉承的笑。三年暗无天日的生活,已经几乎让我完全忘记“开心”的真正含义,是杜一明的出现,我才忽然懂得,原来外面的世界可以那么大,那么美丽,原来我一直都像一只愚蠢的赖皮蛤蟆,趴在井底,守着孤独寂寞,守着头顶烟花绽放的奢望,守着太多不会成长的梦想,等待时光离逝,直至终老……
吃过早饭,我们一起去了趟百货商店,买了许多野外要用到的东西。然后杜一明说我们要在那里过上一夜,就又拐进附近的一家大型药房准备买一些药品,以备不时之需。在药房中,我碰到了莉莉,她看上去很憔悴。我对杜一明说让他自己先转悠着,一会儿我就过去找他,然后我走到莉莉面前,疑惑地问:“莉莉,你怎么会在这儿,吃过饭了吗?”
莉莉一直回避着我的目光,支支吾吾地说:“啊……我刚刚吃过了,我是来这里买些消炎药,这几天嗓子有点疼……”
我觉得不太对劲,就抢过莉莉手中的药,是“米非司酮”,强力堕胎药。我愤怒地把莉莉拉出药店,举起手中的药瓶,大声说:“这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会怀孕,你知不知道这种药有多危险,搞不好会大出血,会送命的!”
莉莉蹲在地上大声的哭了起来,我有些手足无措,觉得自己刚才太过冲动,就轻轻拍了拍莉莉颤抖的肩膀,莉莉用袖子擦擦眼泪站了起来,伸出手对我说:“把药还给我。”
我把药紧紧地攥在手中,往后退了几步,说:“莉莉,你听我说,这药我不能给你,如果你执意要打掉胎儿的话,我会陪你去正规的医院做人工流产,好吗?”
莉莉见自己无法夺回抓在我手中的药瓶,就干脆绕过我再一次向药房走去。我立刻跑过去拉住她,我不能让我的好姐妹受到伤害,以前在“夜魅”就有个刚刚开始接客的年轻女孩因不小心怀了孕,老板硬逼着她去做流产,但她又怕家里人知道,就私下买了瓶堕胎药,结果早上当工作人员在洗手间发现她的时候,她已经死了好几个小时,鲜红的血流的满地都是。我不能让莉莉有事,虽然当初是她把我骗进了“夜魅”,但她毕竟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能让她去冒这个险。
莉莉狠狠地甩开了我的手,转身掴了我一个响亮的耳光,说:“何海棠,为什么你就那么幸运,有人爱了你十几年,找了你十几年,为什么我就这么不幸,要在夜魅受尽ling辱,我不甘心!如今好不容易有个男人看得起我,不嫌弃我,对我好。即使他有妻儿又如何?我爱他,我愿意做一个婚姻之外的第三者,我愿意为他做一百次甚至一千次流产,我愿意为他做一切一切令他高兴的事,怎么样?何海棠,你等着吧,一个月后如果你还不回来,老板一定不会放过你和你那位善良的一明哥哥,你们想一生一世?做梦去吧!把药给我!”
莉莉抢过我手中的药便独自离开了。徒留我怔怔地站在药店门口,左脸上火辣辣的疼痛还在继续,莉莉说的对,依老板的脾气,他是不会放过我和一明哥的,一个月之后,我还是要离开一明哥,回到“夜魅”继续我以前的生活,真的好舍不得。这短暂的一个月时间,我要把所有的爱都给一明哥,因此,我不能偷懒,每一分每一秒我都要珍惜,加倍的珍惜。
杜一明买了一些外出经常要用到的药,付过钱便走出了药房,当他看到我一动不动的站在门口时,连忙跑过来,急切地问:“海棠,你怎么了,刚才那女孩是谁,她没欺负你吧?”
我微微笑了笑,上扬的嘴角挤的左脸愈发疼痛,杜一明立刻就发现了异样,温柔地***着我的脸:“她打你了?怎么能这样?走,咱们回家,冰箱里有冰块,敷一下就好了。”
杜一明牵着我的手,我们一起向家中走去。到了家,杜一明慌慌张张地找了一方干净的手帕,放了一些冰块在里面,包好后就轻轻地在我脸上来回滚动着。一股清凉的感觉透过毛孔钻进肌肤,然后顺着血液滑到了心中。那一刻,我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即使分散,离别,死亡,我也不会再感到遗憾。
大约五分钟之后,杜一明放下了手帕,半蹲在我面前,说:“海棠,对不起,我说过要保护你的,我说过不会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的,但是我却没有做到,你受了那么多苦,我始终无能为力,不能替你分担,不能给你幸福,我好没用,好没用……”
我强忍着不让眼泪流下来,装出一副很轻松地样子,笑着对他说:“没关系,一明哥,我已经不疼了。其实这一切根本就不关你的事,你不必自责。还有就是,我真的很开心,很幸福,我们要懂得知足,懂得感激,上天是英明的,至少它让我们走到了一起,不是吗?”
杜一明站了起来,把我整个人抱在他的怀中,一边转着圈,一边大声地喊着:“我爱何海棠,我爱何海棠……”声音漂浮在客厅上空,久久缠mian不散。
很久很久,我们都累了,杜一明把我放下,然后我们平躺在洁净的地板上喘着粗气,我把头枕在杜一明伸开的右臂上,轻轻地揉着他略长的头发,说:“一明哥,你该理发了,要不我们野炊回来,我给你剪剪吧?没到夜魅之前,我在一家发型设计店里打过小工,还是会一点儿毛皮的。”
杜一明点了点头,然后我们就不再说话了。对于未来,我们都有各自不同的期望,一生太遥远,也太唯美,谁也不敢给谁许诺永远的欢颜,怕到最后彼此心灵的触碰,会支离破碎般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