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兴,给孩子起个名字吧。”母亲侧卧肘托脸颊轻拍拂襁褓中婴孩,目悠语柔冲炕跟那头的父亲。父亲从进门,确切地是说端了碗小米粥拿了俩鸡蛋放去了炕边桌‘吃点东西吧。’然后去了那边,手撑扶膝盖坐下只瞟瞥过来一眼,转首前,木然的寂静让人看不出初为人父的喜悦。“我还没想好呢。”轻描淡写一句代表了开始一句问。母亲放弃了拍拂,棉被掖了掖襁褓边缘,放心平躺下。深作一口气息时,突然屏足留在了鼻腔,紧蹙眉端折痛了表情,随着点点暂消攥捏的褶皱被面在手中慢慢展平,“啊~~~,总算又过去一阵了。”生完孩子,母亲依然要挺过产后带来的阵阵宫缩之痛,刚才总算又熬过一阵。“呵呵呵,这有什么可难的,”在她脸上早已找不到刚刚被折磨的影子,眉悦眼舒好像根本没有发生过什么,“大哥二哥他们的闺女名字里边都带了个兰字,咱们给咱闺女起名只把兰后边想个别的什么字就成了,反正只是个名儿吗。”
“说得倒容易,”父亲声音很轻,眼睛迷离,垂束“起的难听了叫着不顺口,起的好听了一时也想不起来。等靠后些再说吧。”投过来眼睛“小米汤要凉了,你趁热喝些吧。我···”还是撑膝盖的手臂撑直了屈弯的腿“灶火上还烧着水,我出去看看去。”
“晨兴?”母亲是怕父亲离开,欠起的身慌忙叫住的“哦,你都进来老大会了,你连孩子都还没好好看上一眼呢。”祈怜的眼睛其实是润的,一直着父亲不舍“她现在睡着了,粉丢丢的挺俊的,你来看看呀。”瞥下暖和被窝轻稳安睡的孩子,是欣慰是渴望了父亲“晨兴。”父亲指节的蜷缩伸放,有所动心转扭脖颈看过来了眼睛。只是两三步距离,父亲凝聚好大会儿才吸引了脚步迈启过来。撑身俯下,襁褓中粉嫩娇颜连同呼吸瞬然畅通在了心底。不舍,仿佛成为了看不够。目不转睛,不如说清晰地小鼻子小眼睛小嘴巴小小的她挚彻了孔瞳,憧憬了空白。
“扑哧,”轻稳一声,母亲欣悦父亲的样子。侧转身托起脑壳,被窝再次抽出腕指安抚襁褓之上,“你看,我说长的像你吧。瞧,这脸庞还有鼻子都和你一样。就是不知道眼睛像不像你,要是眼睛也像你,咱闺女肯定丑不了,长大了肯定是个俊姑娘。”父亲赞许地看过来,嘴角盈悦浅尝到了父亲味道,甚至还要忍不住伸过去指肚小心探触娇儿粉嫩的脸蛋。表皮传知不舒服婴儿马上摇头蹭脑张嘴‘嗷,嗷···’。父亲赶紧缩回了手指求助似地瞥去母亲“这怎么弄啊?”母亲鼻息之悦,“没事。哦,哦,哦···”哄拍了襁褓,不下一会工夫,啼哭渐消在了拍哄中。“没事了。”母亲让父亲放心,父亲果然长长放松一口气,眼睛又翼翼不舍了娇颜。拍哄时减时止,母亲迷恋着父亲折叠的双眼皮,抿含嘴唇寓愈着甜蜜。羞却了眼睑,不安分了手指磨合了棉被面,再凝去不舍的面孔,无声息滑落掌指悄悄触捂父亲手背上。父亲若惊望去母亲,母亲含着嘴唇羞怯垂睑按扶的手踡节扣握父亲手背更紧了。父亲若顾瞄望门口,转会时母亲痴笃的眼睛让他却懦缩手。母亲执意,争执不过的父亲渐渐安省在了母亲温暖手心里。放开托肘的手,母亲辗转躺下,拉动的手在牵扣中一起被带进棉被,父亲‘啊’闷哼前倾,躬弯的腰伏低马上弓起生怕压倒俯首下的孩子,被带进去的手被叠摞捂暖在了母亲胸口,“你知道吗,我是想给你生个儿子的。可是,可是······”酸涩了鼻子,母亲闭及的眼睛把无言留在了无颜里。父亲不忍的眼睛很想张启口说些什么,话未出却泯灭在不知该说些什么上。
“再等一两年,”母亲露出雾化的眼睛,薄薄一层水花绽撰全是希望“再等一两年我再给你生个儿子,咱们再要个男孩,你说好吗?”
“香······”父亲蠕动嘴唇刚启始的口,“晨兴,晨兴?”是奶奶在院里扯着嗓门,“让你端屋碗,你倒钻屋不出来了。这灶台水都咕嘟咕嘟烧开了,你倒是还管不管啊!没见过个孩子,一个妮子有啥好瞅的,再看也是个妮子。······”奶奶院里好一阵嘟囔,父亲还是把手从母亲心口抽了回去,回了他的身边,立直的身体,“我出去看看,顺便把暖瓶里打点热水去,你歇着吧,我等会再进来。”
跳动的心口惟只留下自己的掌指感应感知,随门板轻轻带上,母亲闭合的眼睛迫使地雾花淤积成珠眼角陨落,滴落枕巾之上。
小米粥凉了,泡在碗里的鸡蛋也不怎么热乎了。是母亲咬着嘴唇撑作身体挣坐了起来,探去身伸手够到桌将碗端来嘴边。母亲饿了,肚里突然少了一大块‘小东西’,腹中空落落地仿佛又加添了慌。小勺舀近吮进嘴里,米粥含咽消失口腔之中。低头俯下,半凉不热的小米粥涩在眼里,堵去胃里消化为酸苦涨溢满心喉,眨动被朦胧的眶颊,手背委屈地掳过,清晰之后无济于事复之模糊。‘嗷,嗷,嗷······’没有语言,所有的表达能力只有哭代表全部,这种资格只允许了人类最浅初的认知。
“哦,哦,好孩子别哭,别哭了。”母亲把碗搁弃一边,突然爆发的啼哭母亲还未来得及拭干留有眼眶周围的泪痕。哭声,越来越安哄不住的哭声在母亲憔弱庞下愈发肆张了‘嗷,嗷,嗷···’。“好孩子咱别哭,别哭啊?”哼过眼泪“呜······别哭,别哭呜······”孩子哭,母亲也跟着无助低涰起来。
“怎么了?”推门进来的父亲双手捧端一只碗,两个人的哭泣父亲加紧几步走过来。放弃一边的碗看得出很烫,父亲放下时不下心地洒落桌面几滴油性汤类之物还冉冒热气。“孩子怎么了?”父亲紧张的俯身凝望。
“都怪你!”母亲没好气狠恨瞥去父亲一眼,心口酸楚更加受委屈了。
“都怪我?”父亲无辜懵懂“这次我没有碰她呀。”
一句解释释然了母亲心头些许怨气,懒得跟他计较赌气的不去看他。拍拂,襁褓之上破荒换成两个挚爱的人轻声拍拂。“哦,是不是孩子饿了,你该喂她了?”父亲恍然想到,抬去光束遭逢母亲由瞥化成白过,暗作怄气,只想着孩子心窝不存大人的。
“咋了咋了,这是咋了?”奶奶挽着袖闯进门槛的“这孩子咋一个劲儿哭不止啊?”
“娘,我不知道。孩子都哭老大会了,嗓子都快哭哑了,呜······”初为人母,百遇为慌没有任何经验。
“哎呀你哭啥哭呀!”奶奶怪忌,“月子里女人最怕找眼泪的快别哭了!她个刚出生巴掌大个孩子知道个啥呀,有丁点不舒服的她就撇嘴咧咧的,她哭是告诉你们她不是饿就是拉了呗!”奶奶还是经验丰富,养儿育女方面,奶奶已拥有八次丰富经验了。“来让我看看她是尿了还是拉了?”撩开棉被,襁褓在奶奶手中一层层被打开,三个人六双眼睛齐齐团围欲晓答案。“原来是拉了啊。”奶奶一只手就拎起俩小脚丫,另一只红粉红粉小屁股下面抽出了尿布,上面沾有很多黑乎乎像粘稠之类的东西。
“娘,这是什么?”没等母亲惊奇,父亲悚惧了眼睛。母亲望去,父亲的眼睛丝丝顺滑了母亲内心深处。
“这是脐带屎呀。”奶奶尿布干净边缘麻利地擦干净了小红屁股,随手扔丢地上,趴扑姿势母亲枕头上面俩指头夹来一块干净尿布重新铺好“在娘胎里吃的东西拉出来的屎啊,你以为是什么呀。”襁褓重新层层裹好,“等我们妮儿吃上奶转了肚就换成黄澄澄好臭好臭的屎喽,你说对不对呀臭东西?呵呵呵···”孩子舒服的不哭了,奶奶忙着手有趣打趣“中了。来快把孩子放被窝里暖暖。”奶奶将孩子递到母亲怀里,掩盖的棉被边围掖压严实。
“你看,孩子睁开眼了!”母亲怀里揽拥惊悦睇去父亲,父亲早发现了,探趴身子巴去凝望不舍“对哦。”粘糊糊小眼皮时张时和,最后展露出黑溜溜小眼睛“她能看到我了!”父亲雀跃。
“啥呀,她能看见个啥呀!”奶奶忍不住好笑“刚生下来眼睛啥也看不见的,等过了满月她才能看见一尺长。慢慢随着长大才能看见东西。香云,别傻抱着孩子了,把衣服撩开让孩子学嘬奶。”挤兑开父亲上手帮教母亲“来像这样让她学着嘬。”父亲转到奶奶这边。
“是这样吗?”奶奶指点母亲学着。
“嗯。让她学嘬,等一两天奶下来了就好养了。”
“哦。呵呵呵···”母亲趣乐“娘,她刚生下来就知道吸奶了。”刚凑到跟前,小不点就知道找寻含嘬到嘴里,小嘴巴小舌头一嘬一嘬不用学就会。“你看什么呀。”母亲眼皮斜上睇去父亲一眼,早已不见梨花带雨阳光明媚了桃花绯红。
一句话父亲害羞缩回来脑袋,坐在炕沿红红的脸还要忍不住向这里看来。
“对了晨兴,你去把我屋抽屉里那包奶粉拿来,等会给孩子沏点奶粉喝。哎呀,这样让她干嘬着奶没水一会就不行开始叫唤了。”奶奶指使父亲去。父亲应了一声“哦。”站身就去。
“晨兴。”母亲叫住了父亲。“娘,还是别了。等天明让晨兴去买一包吧,那个就留着您喝吧。”奶奶两年前做了乳腺癌切除手术,那次患病让奶奶历经人生中最大的痛苦折磨。还好奶奶个性坚强挺过来生死一关,要不那么严重的病情奶奶早就···。上天怜悯,奶奶从贫苦窘地旧社会历历磨难一直走到新社会新生活,是该让她老人家享享福了。
“嗳,我不待喝那玩意,腥了吧唧的。晨兴快去吧,要不然你闺女等会肚子饿了,又该咧咧起来没完没了了。”
“哎。”父亲转身,“还有,”奶奶嘱咐父亲再次顿住脚,“看锅里鸡汤凉了没有,要是凉了就再热热给香云端来。”
“哎。”父亲迈腿,“对了。”想起桌上,走去一步把碗端手里“我再去热热去。”原来碗里是炖好的鸡汤,父亲端去时留恋地瞥向母亲这边,俩人眉神相濡而遇,父亲脸庞微红卷睑而去,母亲垂首悦靥。
“生完要多喝点腥汤奶水才下来的快些。”奶奶侧躺姿势安哄拍拂母亲怀里宝宝,伸手指挑逗小脸蛋“啧啧啧,瞧瞧我们,没水还嘬的欢哝。”
“娘,您把咱家鸡给杀了?”母亲意识到鸡汤来源了。那个刚改革开放的年代,农村。
“咳,杀就杀呗,不就一只鸡嘛。给你下奶水是正事。要是没奶吃呀,我孙女可是要不干的哟!对不对哟臭东西?嘻嘻嘻啧啧啧,嗯,额嗯。”奶奶欢颜趣逗,母亲心窝满满暖暖的“娘。······”
“嗷,嗷,嗷···”嘬了半天,小东西耍脾气不干了。
“呵呵呵瞧瞧,白耍了我们半天!来把孩子给我。”奶奶从母亲怀里接过孩子,揽在胸口屋里踮步“哦,哦,没甜水还让我们瞎白忙活,看我们好唬弄对不对哦!哦哦,好孩子别哭喽。”拍哄渡步,朝外瞅“哎哟,让你爹拿点东西还磨磨蹭蹭的。瞧瞧我们,刚才屙了一大泡臭粑粑,腾空肚早饿了。等你爹一会进屋咱好好教训他好不好,谁让他饿着咱们呢。哦,哦,哦。”
母亲半坐斜靠在炕上衣柜箱,心口深埋欣喜,欣慰。家,不足二三十多平米小屋,简简单单一个小屋母亲等到了她想要的希望,女人幸福守候。
“来让姥姥好好瞅瞅我外甥女几天没见长了没有?”过满月姥姥和娘家亲戚一大帮都来瞧孩子了。姥姥从母亲怀里抱来暖在俩胳膊拢里,“哟,几天不见这妮子又俊又胖了。还是我们香云奶水好,瞧给你家把孩子养的白白胖胖的。”
“是地是地,呵呵呵···”奶奶接腔,“别看香云瘦弱,那奶水足的我们妮子吃都吃不完的。那时香云刚添下的时候,我都有点担心香云奶水不够要我们妮儿喝奶粉呢,原来人瘦不一定奶水就少啊。呵呵呵来来来,大家来吃煮鸡蛋啊。”奶奶招呼把刚煮好的一盆煮鸡蛋放在桌上。
“瞧老嫂子说的,”姥姥拍哄睇去奶奶一眼“这人瘦不瘦又不关奶的事,俺们香云随我,六七个孩子都吃到三四岁这怀里都还有水呢。就是啊,咱们以前不能和现在比了,以前穷日子要吃的没吃的要喝的没喝的,生完孩子坐月子,大人嘴里衔点东西还不够几个孩子嘴里嘬的,把孩子养了自己倒落下一身子这疼那痒的。老嫂子,现在日子好了条件也强多了,你可不能还冲老思想月子里委屈了我们香云,待她好了给你们家养孩子养的白胖了你们脸上也有光不是。还有,可不能嫌俺这个是个妮儿啊!”姥姥脸上认真起来。
“呵呵呵瞧您说的俺们咋能嫌哪,亲还亲不过来呢。您就放心吧,俺们是不会亏待香云和孩子的。心疼她们娘俩还来不及呢,咋还敢说不待亲呢。呵呵呵···”奶奶手里剥好鸡蛋递去母亲“来香云再吃个热鸡蛋。”
“娘,我不想吃了。刚刚才喝了碗挂面荷包俩鸡蛋,现在还在这还饱着呢。”母亲捋着心口,挂面鸡蛋还未消化全身暖烘烘呢。
“嗳,再添一个俩鸡蛋也不碍事,吃的饱饱的这身子才恢复快。来吃吧,把这个鸡蛋加进去吧啊?”
“哎。”母亲接过,不仅母亲欣然,就连一边观的姥姥也笑嘻嘻眯了眼。
“来宝宝,”奶奶拍手招去“来让姥姥歇歇让奶奶抱抱。”
“嗳,不用了。”姥姥侧扭躲过“今儿个做满月人多亲戚多,您去忙您的吧。我照看她们娘俩就行了。”
“哎呀这多不好意思啊,还要劳烦亲家···”奶奶歉意笑。
“就是啊娘,您去忙吧,这有我娘在这呢,您放心吧。”母亲小口咀嚼着鸡蛋。
“这······那好吧。那烦劳她姥姥先照看俺一会儿,待会奶奶再来抱俺孩子啊。呵呵呵···”
“去吧去吧,姥姥不会少您孙女一块肉的呵呵呵···”姥姥目送奶奶出了门,抱着孩子歪坐炕沿“你婆婆对你还算差不多。”
“娘。我娘对我和孩子都挺好的,您就放心吧。”母亲让姥姥放心。
“好就对了!”姥姥凝重“你刚添下这孩子,我都怕他们家嫌是个女孩会亏待你们娘俩。现在看她还算是个奶奶样,要不啊,我还真结记你们娘俩。”
“娘。”母亲圈环姥姥胳膊鬓角倚上姥姥肩膀,拂去的光束爱怜襁褓孩子,欣慰,暖暖满满全是。
“娘,让我来抱抱孩子?”小姨恳求伸着手。母亲‘扑哧’一乐,“对呀娘,让双云抱抱孩子。”
“呵呵呵给。小心点啊。”姥姥小心递去小姨手里,“快让你小姨抱抱你,她呀在家就要嚷嚷早点来抱抱孩子呢。九天看完孩子回家就说‘属我外甥女长得俊!抱着孩子都有点不想回来了’呵呵呵···。”
爹亲娘亲再属姑姑小姨亲了,小姨搂抱着甭提有多开心了“当然喽,就属我小外甥女好看,越看越俊!”俯下嘴唇狠狠一吻。姥姥和母亲脸上笑开了花,“对哦宝贝,让你小姨好好亲亲你。”
“嗯。让小姨再亲你一下!恩啵!”又下一吻。
母亲依偎姥姥肩头,斜斜打趣“呵呵呵,等你什么时候出了嫁有了孩子就顾不上我们喽!”
“我才不要!”小姨脸红了,嘟嘴“我才不要嫁人有孩子,我最亲我小外甥女就行了。”
“呵呵呵傻丫头,闺女大了哪有不嫁人的。”姥姥欣慰一个个孩子长大成人,一个个有了自己的家。
“娘,双云婆家那边来说日期定下了没有?”母亲探听关于小姨的事。
“他们那已经看了两个好日期,都是腊月里的,就等我们这选一个准日子把日期定下来呢。我也是想等过了你这桩事,咱就给人家回个准话。”
“哦~~~,那岂不是我妹要嫁人了,咱娘又要多一个女婿喽!”
“姐。”小姨脸庞更羞涩了,“好了啦不要再说我了。对了姐,给孩子起名字吗?”
“还没呢,你姐夫还在想呢。”
“都多少天了,连个名字都还没起好。到底上不上心哪!”姥姥叠手怪怨。
“娘。”母亲嗲娇了姥姥肩膀。
“甭跟我圆和,我知道。他呀,八成是嫌咱是个妮子没得闲工夫去取名字。”
“娘。”母亲拧眉娇嗔没辙。“噷。”
小姨捂嘴偷乐,眼睛乖溜溜瞄去门口,老有所深叹首“唉,说曹操曹操就到。”
母亲从姥姥肩头弹起,蓦然印刻父亲进门一瞬,就像当年忽然闯进地眸里惊鹊在心里。
父亲拎的暖瓶放在桌上,涮了空碗盛满热水“娘,您喝水。”水是倒给姥姥的,谁知姥姥连哼都没哼一声。父亲看姥姥没什么好气求去母亲,母亲润泽脸庞勾发耳后默语无声。
“嘻嘻嘻姐夫,给白开水谁待喝呀,要孝敬啊得加了糖才够‘甜’的哦!嘻嘻嘻···”小姨打趣。父亲含羞垂眸,桌上划来装白糖的玻璃罐,两大勺白糖放进碗里“娘,您喝糖水。”
姥姥看得出释怀不少,但一表装出冲去小姨努嘴“去,小妮子话多!”小姨捂嘴又是一阵捂嘴偷乐“嘻嘻嘻···”
“我不喝,”姥姥始终不看父亲“要喝也得让香云喝。她喝进嘴里也是让你闺女吸去甜水,只要把我闺女伺候好了比啥都强!”姥姥终于看过来父亲一眼,不过只是训教地那种瞥。
“娘。”母亲没辙了,望去父亲净是心疼。“双云,孩子是不是睡了?来把孩子给我。”母亲岔开了尴尬,小姨应了一声递去母亲。母亲抱在怀里,突然找回踏实落回心中。
“姐,你看孩子脸上怎么起了个小红疙瘩?”小姨巴着不舍,婴孩右脸上一颗小米粒大小的小红点。平时不算很明显,在安睡以后少了溜溜小眼睛光华,平静安宁小红点在盯凝中越发逼人了。
“过完九天的时候就起了。”母亲凝锁眉神“一开始还以为是什么小虫子咬的还是怎么样起的,心想过两天就下去了,谁知都好几天了还是没下去。”手指掠过小脸蛋上的小红点,母亲深重了眼邃。
“我看看我看看。”姥姥锃亮眼睛瞅仔细“没事——。”姥姥放心地拉着长声“月子里的孩子挡不住这起个痘那起个小疙瘩的。要我看这像个疹子,没事的,几天就下去了!”
“娘,是真的吗?”母亲凝聚着姥姥。
“哎,放心吧啊。你哥和你们姐妹俩小时候脸上都起过疹子,那可比你闺女严重得多,满脸都是。那时候也没咋管,几天工夫就下去了。别当回事,不碍事的。”
这么一说母亲长长松了一口气,“咯咯咯瞧把你们俩吓得,跟干什么的了。呵呵呵···没事的!”母亲明白的望去父亲,父亲松弛下来的表情让人知道爱有多深放在心里的就有多深。
“哥,三哥!”有点慌跑进屋来的是三姑,“快点,快点!”急得又摆手又跺脚的。
“嗯?”姥姥纳闷慌神跑进来没礼丫头“快点啥呀?”
三姑静静神,环了一屋人,圆和搪塞“婶子,我娘说马上要开席了让您和亲戚们都去坐席,让我哥也去帮忙。呵呵呵。”
“哦。那让你哥快去吧。就别管了我们了,我们不去院里坐了,就在屋随便吃点算了。”
“那···娘,我去搬张桌子支屋里,您和嫂子她们就在屋里吧。”父亲这么说。
“好,那也中。”姥姥有了点笑脸。
父亲被三姑扯到屋门口偷偷背声“哥,快去把半导体拿来。哎呀,‘岳飞传’马上就要开始了!”
父亲“哦`~~~”明白了。
长方形的院子,院子紧邻西墙根长着好大好大两棵皂角树。从记事时候它们就是那个样子,枝繁叶茂根枝粗壮,一直到很多年以后它们还是老样子。听父亲说,他都不记得皂角树小的时候,从他记事时它们就是现在的模样。问奶奶,奶奶也不记得皂角树是啥时候栽下的,只知道的是在她年轻时候嫁给爷爷的时候,家里的两棵皂角树只是比现在稍细了一点点。
满月席开席了,来帮忙左邻右舍热火朝天将大白馒头大锅菜摆上了桌招呼来庆贺亲戚朋友。
找三姑?三姑哪去了?她呀,爬上了皂角树将半导体挂在了皂角树上,蹲在树杈上,以最大的音量展示给了大家。谁知此声一出,瞬间鸦雀无声了整个院子。来帮忙的停了走动地脚步放下了手中托盘。来走亲戚的无暇什么眼前大白馒头,碗里的大锅菜,放下地碗筷,咀嚼口中也要硬咽下,乍起耳朵,聆听,铿锵有力声音,浑仪天成一招一式,节节相扣一情一景尽收耳底,荡然心中,画面成串印刻脑里······
“话说第三十八回——岳云大战金兀术。岳云在御街上碰到金兀术,金兀术说‘娃娃你还打什么,京城全破了,昏君赵构马上成为阶下囚,你还保谁呀!现在你总算有通天本领也救不了高宗的性命。别说是你呀,就算岳飞来了也晚了!下马投降吧,孤王决不会亏待你们父子。我赞成你们父子是忠良,不想伤害你,不然早把你乱箭穿身了!岳云把眼一瞪‘金兀术,少拿大话吓唬人,我认可与此城同归于尽!’说完抡锤就打。金兀术摆动大斧子‘噹’的一声往外一挂······”
“哥,咋样?”三姑从树上顺撸下来。三姑老大不小了那时已然定了婆家,顽皮之心还为泯散。
“嗯,说得不错。”父亲全神贯注聆耳暇听。
“当然说得好喽!要是一天不听‘岳飞传’一天就像少了点啥,干啥都没劲儿头了!”
父亲赞许嘴角勾勒醇美弧线。父亲也是最忠实的听众,那一时代,‘岳飞传’不知迷倒多少听众呢!
“咦,哥?!”三姑惊奇。
“嗯,怎么了?”
“刘兰芳?”
“嗯。怎么了?”‘岳飞传’——刘兰芳大师的著名之作。
“刘兰芳啦!”
“对呀,是刘兰芳说的。”
“哎呀哥,”三姑焦急了许多“兰芳啦!”
“兰······”父亲戛然,遥去高高挂在皂角树上的半导体,声声入耳,嘴角的弧线随眯翘眼线更加醇美了。
听说那一年‘岳飞传’,全国上下半导体、收音机全部脱销。茶余饭后闲暇之余,口中谈论的,等待的无非全是“请听下一回——岳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