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姚武对齐林讲的,正是齐林近日的心事。襄阳城附近的村寨中,虽有不少人信教,但村寨之间结有宿怨,互相不服,如果不化干戈为玉帛,小小襄阳一带,也攥不成一个拳头,谈何统率天下各派教徒、形成浩浩荡荡的大军?且银莲剑虽在我手,他人不知;即使知道,未必相信;即使相信,未必服气。不如干脆向各村言明:银莲剑是诸教派兄弟的共同宝物,需要最有才干的好汉掌管,号令群雄。此剑暂存我手,愿在秋高气爽之日,出示此剑,然后黄龙、白虎、青狮、黑熊、丹凤五大村寨,各派高手,比武斗勇,谁的本事最高,谁为襄阳各派教徒之主,该剑归他保管。并从此五寨联为一体,共举大事。
齐林令姚学与各寨寨主写信,说出上述意思,请各寨寨主于九九重阳节这一天来黄龙寨赏菊,鉴定宝剑,并议定比武求贤的具体办法。
到了九月九日这天,碧空万里,日色明媚,金风拂面,霜林含醉。姚家大院内练武场周围,摆满争奇斗艳的菊花:有“黄金狮”、“长空碧”、“绿朝云”、“一捧雪”、“二乔艳”、“赤线金钩”、“青鹤星光”……等珍贵品种。那红的、粉的、黄的、白的、紫的各色菊花,一朵朵流光溢彩,一簇簇含玉吐香,把这充满杀伐之气的场所,变为一个花娇月媚的世界。
不时有人报:“白虎寨寨主王召到——”“青狮寨寨主高均到——”“黑熊寨寨主李全到——”“丹凤寨寨主张朝到——”。每到一人,齐林、姚武、聪儿都要亲自出外迎接。齐林见各寨寨主均已到齐,令人在练武场内摆下酒宴。
各位英雄入坐,不提往日纠纷,只谈友情。酒过三巡,齐林道:“有劳各位英雄赏光,齐集黄龙寨,共议大事。师祖令我入南山老林寻银莲宝剑,托佛祖保佑,如愿以偿。今日一来望各位英雄鉴别真伪,二来也为如何处置宝剑之事,聆听各位高见。”说罢,令人捧出银莲剑来,让众人传看。
各寨寨主接过宝剑,见其寒光四射,华美绝伦,欣喜之情,溢于言表。白虎寨寨主王召道:“还望齐兄试其锋芒,令我等开开眼界。”
齐林接过宝剑,让人取出一串铜钱,一个个整整齐齐码在桌上,足有一尺多高。只见他抖抖手腕,白光一闪,“叮当”一声,那堆钱颤了一下,却丝毫未移,齐林轻轻一拍桌子,顿时,这堆铜钱分成两半倒下。众人齐声喝采,一来佩服此剑确实锋利,二来也为齐林的绝妙武功所震惊。齐林不动声色,微笑着对四位寨主说道:“暂借四位兄长防身匕首一用。”四人面面相视,见齐林毫无恶意,也就各从腰间掏出匕首交给齐林。齐林将四把匕首攥在手中,“嗖”地一下朝一棵柳树扔去,只见这四把匕首成一条直线插入柳树干中。他离开宴席,手持银莲双剑,在那院内闪展腾挪,独舞一番,无声无息返回坐位。众人刚才只顾欣赏齐林的舞姿,并未注意其它事项。见他回来坐了,突然记起匕首之事,不约而同朝树上看去,哪儿还有匕首?齐林从怀中掏出四把匕首,笑嘻嘻对众人道:“各位兄长仔细辨认,可是你们的原物?”四人认真一看,又吃一惊,匕首确是自己的,但各人的匕首都只剩下带着柄的后半截。前半截已留在那棵树之上。
青狮寨寨主高均道:“佩服!佩服!剑是神剑,人是神人!”丹凤寨寨主张朝说道:“银莲剑已在齐兄之手,加上齐兄这身奇绝本事,此剑非他莫属,何必再来比试?”可是白虎寨寨主王召、黑熊寨寨主李全却连声冷笑。王召从桌上取出一根竹筷,两指一捻,那根竹筷便绕着他的一根食指旋转起来,并越转越快,逐渐移动,越过手掌,绕着腕部、小臂飞旋不已,众人连声称奇,姚武这才记得他人称“飞虎叉”,此时正以筷代叉,显示看家本领。王召见人喝采,面有得意之色,收了竹筷。李全从桌上拿起自己的那把断匕首,看也不看一眼,朝墙边那排菊花扔去,只见排列整齐的一盆盆菊花同时闪了一下,正好此时一阵秋风卷来,把那一丛丛菊花吹得满地皆是。众人细看,原来花茎都被匕首齐根铲断了,不觉同声说道:“果然不愧为‘催命铲’。”齐林看一眼高均、张朝,心想你俩也应显点本事,可是两人神态谦和,毫无显示之意。齐林记起民间有“鬼头刀高均”、“断魂枪张朝”之说,想不到他俩性格却如此谦和,心中也着实钦敬。
姚武笑道:“白虎、黑熊两英豪稍露绝技,足令在下叹服。这正说明,比武之事,断不可免。只有经过比试,确定宝剑之归属,大伙才口服心服。”众英雄齐道:“也好!反正秋高气爽之日,切磋一下武功,也是一件乐事,不妨比试比试,让大伙开开眼界。”
当下议定比武的办法:十日之后,五寨英雄齐集丹凤寨,比赛分两场进行。第一场,五寨各派一名好手对擂,用抽签之法确定交手和轮空的对象,输者不参加下轮比赛,由此产生第一名高手;第二场,用六张方桌摆成梅花形:五个“花瓣”,一个“花心”,桌子间相距均为两丈,每张桌上再层层垒上方桌,直至三十张为止,形成六个“擎天柱”,将银莲剑置于中央的“天柱”之顶,五寨各派一名好手同时沿外围的五根“天柱”往上攀,登上顶端之后,再跃上中央的“天柱”夺宝。若有一人捷足先登,取得宝剑,则此人为第二场比武胜出的高手;若有二人同时登顶,可以争夺宝剑,夺得宝剑者为二场胜出之高手。如果两场胜出的二人均属同一寨,则总教主在他俩所在之寨产生;若两场胜出的两人分属两寨,则再令此二人比武决定高下,由胜者所在之寨推出一名德才兼备的高手任襄阳白莲教总教教主。
五寨寨主分别向本寨好汉讲了此事,各寨群情振奋,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盼望比武这一天早早到来。
十天之后,各寨勇士齐集丹凤寨,在该寨中心的一个宽阔的操场上比武,四周站满了各寨英雄。“黄龙”寨一律身着黄衣。“白虎”衣白,“黑熊”衣黑、“青狮”衣蓝、“丹凤”衣赤。整个比武场似乎围上了一道五彩花墙。
第一个比武项目:对擂。各寨均推一名好手上场。黄龙寨推姚武,白虎寨推伍金柱,青狮寨推宋国宝,黑熊寨推魏盛,丹凤寨推陈杰,大体是各寨的第二号人物。当下抽签,第一轮白虎寨伍金柱轮空。由黄龙寨姚武对青狮寨宋国宝,黑熊寨魏盛对丹凤寨陈杰。
众人的目光落在姚武与宋国宝的身上。这一个浓眉巨眼,身若铁塔,那一个虎臂熊腰,浑如猛兽,正好是一对拼力比勇的好汉,两人均把鞋脱了,沿操场走一圈。姚武暗暗运气,竟在那坚硬的黄泥地面上踩出个个一寸来深的脚窝,如同踩在软泥上一般。众人见了,齐声喝彩。宋国宝也不示弱,提起脚来边走边踢,只见泥土四溅,黄尘飞扬,众人看时,留下一条条一寸多深、两尺来长的沟槽,不禁又是一阵欢呼。走了这趟,两人觉得浑身发热,便把上衣脱了,都是块块肌肉绽出,腹部现出“王”字肌群。姚武前胸后背各纹一黄龙,而宋国宝则各纹一只青狮,众人见了,又是喝彩。
两人相对站定,拱拱手,宋国宝先发制人,向姚武头部一拳击来,大喊一声:“当头炮!”全场听了,哄然大笑。
原来宋国宝为人颇恢谐,平时就爱说笑话,格斗时常使一些怪招,让人预料不到,人称“歪打壮士。”他想,剑谱拳术中许多动听的名字,如什么“饿虎扑食”、“乌龙绞柱”、“凤凰点头”、“狮子滚球”之类,哪个名字不是人们根据动作的形态而假借它物来命定的?为什么就不能用象棋的招数来为武术动作命名?且这么一来,如果对手自持力不强,精力稍一分散,岂不多了三分胜算?姚武明白对手的伎俩,稍动笑容,马上收敛,站了一个马步,两脚紧紧钉在地面,右手向上一举,把对方的拳头推开,也叫一声:“跳马罩!”
众人听得真切,更是乐不可支:“这两位好汉下起象棋来了!”宋国宝就势一跃,两腿两拳齐向姚武击来,叫声“飞象”!姚武一个侧身闪过,双手摆出一个“柱地通天”招式,把全身牢牢护住,也叫一声:“上仕!”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以为他俩在逗乐,其实双方心中明白,毫无开玩笑的意思,都拿出了全副本事,恨不能将对手一拳击倒,夺得胜利。斗了十多个回合,宋国宝突然双手向后猛摆,双肩紧缩,后腿用劲,埋头向姚武撞来,叫声“拱卒!”
齐林暗自担心,早听说宋国宝有些歪才,头顶功很邪,连一棵碗口粗的树也能撞断,这一招似拙实巧,若稍不小心,定要吃亏。不禁在心中说道:兄长,可千万别大意!